清代宫廷政变纪要-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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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大败而归,太宗将阿敏等拘押听勘,一面召集诸贝勒大臣于阙下,会议阿敏罪状。议毕,命岳托历数十六大罪,说他“怙恶不悛,由来久矣”。上述这些情节,即是十六大罪中的重要部分(见王氏《东华录》)。
诸臣拟议当斩,太宗赦其一死,送高墙禁锢,永不叙用。阿敏有田庄八所,打猎围场三所,羊五百,牛二十头,满蒙汉人二十名,其子之乳母等二十人,都遭抄没,亦略见一个旗主拥有的财富。
三年后,汉降官谈大受等,以阿敏自怨自艾,悔不可及,请太宗赦释出狱,令其戴罪图功,未予采纳。
阿敏被囚十载,于崇德五年(一六四〇)卒于狱中,年五十四岁,结局与其父舒尔哈齐相似。
阿敏被幽禁时,其弟济尔哈朗率弟篇古和诸侄发誓承认,他们父兄行为有过失,是自罹罪戾,“若我等以有罪之父兄为是而或生异心”,必将使之夭折。至此,太祖和舒尔哈齐,太宗和阿敏两系的内讧,才算结束。
阿敏十六大罪,虽系太宗方面宣布,但阿敏是一个颇有野心的贵族,则毫无疑问。狂妄自大,骄横残忍,性格中这些坏的质素,因政争而愈益滋长,又成为政争中取败之道。他与济尔哈朗是同母弟,对太宗的态度却不相同,主要原因恐由于他起先的地位权力要比其弟高得多,镶蓝旗对他又很忠诚,故得侍势而骄。他是太祖之侄,自不可能直接夺取君位,因而一心想另立门户,割据一方,和太宗对抗,所以为太宗所痛恨。由此又说明当时皇族内部倾轧的激烈,政变的火种,在关外时已经在断续地爆裂着。永平的败绩,由政争影响军事,未始不是原因之一。
第二部分人亡争兴 上
崇德八年(一六四三),太清宁宫南炕。宗在料理事务后,回到沈阳皇宫,至亥时(晚上九十点钟),端坐在南炕上突然死了,年五十二。有的书上说他无疾而终,有的按照现象说他暴逝,有的说他痰疾致死中医学对痰疾的范围的诠释,不仅仅限于呼吸系统的分泌,也包括肺、脾、肾功能的失常,如眩晕、昏厥等。,民间甚至说他被害而死,那是因为后来有孝庄太后(即他宠爱的庄妃)下嫁多尔衮的传说而引起的。孝庄降嫁是否事实,另详专文,但被害说绝不可信。太宗曾患过鼻出血,估计是中风。
次日,诸王大臣将太宗灵柩安放在崇政殿,举哀三天。接下来的大事件是由谁继承皇位?清人入关以前,皇位的继承皆是由贵族们议立的。
据《清世祖实录》,诸王公及文武群臣,“以天位不可久虚,伏睹大行皇帝第九子福临,天纵徇齐,昌符协应,爰定议同心翊戴,嗣皇帝位。”
福临即世祖,也即顺治,当时还是一个六岁娃娃。太宗生前并未明确指定,福临是老九,怎么会由他入承大统呢?
我们如果透过不知所云的官样文章的纱幕,就可以窥见幕后即将展开的一场激烈火炽争夺帝座的大决战。
决战的主将有两人,一是豪格,一是多尔衮,各自形成雄厚的集团。
豪格是太宗长子,多尔衮之侄。一生久经沙场,颇有弓马之才,史称其英毅多智略,而又容貌不凡,后晋封肃亲王。在他祖父清太祖遗诏中,已列其名。明大臣洪承畴被围于松山,豪格指挥大军于深夜竖梯破城,承畴被俘而降。太宗在世时,太宗命豪格与济尔哈朗、多尔衮、阿济格共同理政,所以他早已跻身于清政权的领导核心。
太宗逝世后,诸王之觊觎帝位,连留在盛京的两位朝鲜大臣都已在“驰启”中明言“沈中且有告变者”这样严重的话,即是说,政变已在酝酿中。
由于豪格在诸王中具有许多优越的条件,除他自己的正蓝旗外,太宗的正黄、镶黄两旗又誓立豪格。大臣如图尔格
《册封豪格为肃亲王文档》。(拥立豪格八大臣中的首脑)、索尼等八人即往豪格家中私相计议,共相盟书,愿死生一处。豪格乃命何洛会、扬善往告郑亲王济尔哈朗说:“两旗大臣已立定我为君,尚需尔议。”济尔哈朗当即表示:我意亦如此,但尚需与多尔衮商议。(《清世祖实录》)可见济尔哈朗也是支持的,后来便成为他的罪状。
多尔衮和多铎统率的两白旗,则主张立多尔衮,多尔衮审察当时形势,没有贸然答应。
太宗死后第五日,多尔衮召集诸王大臣,议立嗣君。一清早,两黄旗大臣盟于大清门,令精兵护军盛张弓矢,环立宫殿,气氛十分紧张。
多尔衮征询黄旗大臣索尼意见,索尼说:“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也。”所谓先帝之皇子,指的是太宗诸子,也即将多尔衮(太宗之弟)排除在外。礼亲王代善认为豪格当承大统,豪格表示辞让,这在当时不得不这样表示,后来他是懊悔的。多尔衮随即附应豪格之退让。于是代善又说:“睿王(多尔衮)若允,我国之福,否则当立皇子。”代善已抛开豪格了。两白旗则坚决反对豪格,豪格立而“我等俱无生理”。后来两黄旗将领们,佩剑而前曰:“吾属食于帝(太宗),衣于帝,养育之恩与天同大,若不立帝子,则宁死从帝于地下而已。”(《沈阳状启》)仍然坚持应立太宗之子。到了这地步,多尔衮便提出六岁的福临来。
这时太宗尚有七个儿子(原有十一子),有的年龄比福临大,如十七岁的叶布舒,十六岁的硕塞,有的太小,只两岁,有的因其母出身低贱,本是有夫之妇,被俘入宫,而年龄在十六岁以上的,又不易支配。福临只有六岁,母子二人,已成孤儿寡妇之身,多尔衮便可以辅政身份,玩幼主于股掌之上,为所欲为,所以主客观条件都使他认为篡立不如拥立之合算。至于他这时是否已对福临母孝庄太后有企图,史无明文,不能臆说。
第二部分人亡争兴 下
豪格夺位之谋虽未成功,多尔衮自然仍不会放过。顺治元年,原来支持豪格的何洛会,告发豪格图谋不轨,又曾说过多尔衮素来多病,岂能终摄政之事的话,又说“我(豪格)岂不能手裂若辈之颈而杀之乎?”(《清世祖实录》)这话自然大不该,豪格差一点丧命,后废为庶人。他的心腹俄莫克图、扬善等以“附王为乱”处死。
同年十月,世祖入主燕京,恢复豪格肃亲王爵位,但多尔衮仍不予重用,始终将他看作一个宿敌。顺治五年三月,豪格于击灭蜀中张献忠后凯旋回京,贝子吞齐即首告济尔哈朗向与豪格擅谋大事,又曲徇豪格,牵连多人,济尔哈朗被降爵罚银,多尔衮又以豪格征四川时若干微末罪名,将他幽禁于狱中,遂幽恨而死,豪格妃博尔济锦氏也为多尔衮所纳。野史说为占其妻而杀其夫,固不可靠,但两人早就相识是事实。豪格死于顺治五年,六年十二月多尔衮的元妃死,七年正月即纳豪格妻(实为侄媳)。蛛丝马迹,大可玩味。当初多尔衮派遣豪格往僻远的川蜀作战,原是别有用心,下面的将领又多是多尔衮仇恨的两黄旗成员。
《顺治帝吉服像》轴。顺治七年,多尔衮死,世祖亲政,念豪格冤枉,复其王爵,后又为他立碑,文曰:“睿王摄政,掩其拓疆展土之动,横加幽囚,迫胁之惨,忠愤激烈,竟尔沦亡。”豪格子福寿乃袭父爵,改封显亲王。这时世祖才十二岁,未必懂得多、豪两派的是非曲直,想来还是出于反多集团的当权者的划策。
人亡争兴,是历史上常见的现象,而帝位之争,更是衔铁血以俱赴,置身家于不顾。太祖朝是这样,太宗朝也是这样。于此还别有使我们感慨的,无论是多尔衮或豪格,随着权力欲望的膨胀,这些人的性格和心理,也发展到十分可怕的地步。以豪格来说,他的岳母莽古济被太宗处死后,他竟将自己的妻子(即莽古济女儿)杀死。后来被囚禁狱中时,又对人说:“将我释放则已,如不释放,勿谓我系恋诸子也,我将诸子必以石掷杀之。”(《清世祖实录》)“诸子”是指他自己的儿子。这是一种报复性的发泄,报复的对象应当是他的仇人多尔衮,对多尔衮既无法报复,便发泄在他亲人诸子身上,却又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心理。所以,豪格发动的这场政变要是成功,并由他即位为帝,他对付政敌的手段也一定非常横蛮狠毒。
第二部分政变中的插曲 上
清太宗死后,觊觎帝位的,多铎也是其中之一。后来扬州十日的大屠杀,多铎就是当时的主帅。
多铎,太祖第十五子,太宗异母弟,母乌喇纳喇氏,与多尔衮则为同母弟。在开国诸王中,多铎是战功卓著的一个。在八旗中,他是实力最强的正白旗的主旗贝勒。
《盛京城阙图·豫亲王府》。多铎是努尔哈赤的幼子,很受父汗宠爱,所以多铎的亲王府离太祖的皇宫最近。太宗改元崇德(一六三六),建号大清时,叙兄弟子侄军功,多铎封和硕豫亲王,但册封的敕谕却说:“考核功罪,虽无大功于国家,以父皇太祖之少子封为和硕豫亲王。”这等于是看在太祖情分上,并见太宗对这位弟弟的评价,多铎也常与太宗对抗,如太宗深恶正白旗的喀克笃礼及其宗族,多铎反加哀惜。元旦庆贺,却以瘸马进奉太宗。又爱玩女色伎乐。崇德三年,多尔衮率兵掠明,太宗亲自送行,多铎假托避痘,竟不相送,就为了挟妓歌欢作乐,甚至披优伶之衣,学傅粉之态,这自然增加太宗的憎恶,但仍命他率师出征,期其立功自赎,后被明军袭击,乘机远遁,乃被太宗处罚,降为贝勒,多铎却不服气。
后因击溃明总兵吴三桂,又与豪格等袭破松山,生擒明总督洪承畴,晋为多罗郡王太宗崇德元年,定贵族爵位为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皆冠宝石顶,以补服(前胸及背后缀有彩绣图像的官服)、翎眼不同为差次。,但册文中仍有“困锦州之三年,同和硕肃亲王克取松山,尔虽无大功,念尔少弟”语,可见太宗对多铎始终不作过高的评价,对将臣而说“无大功”,其实是在贬抑他。
太宗逝世,诸王对帝位跃跃欲试,多尔衮虽和多铎同母,两人感情素不融洽,多铎却与豪格(比多铎长四岁)很亲近。在议立嗣君时,多铎曾劝多尔衮即位,这是否是他由衷之言,也是疑问。多尔衮犹豫未允,多铎坦率说:“若不允,当立我,我名在太祖遗诏。”多尔衮说:“肃亲王(豪格)亦有名,不独王也。”(《清史稿·索尼传》)多尔衮原意,当然不是要立豪格,多铎因而颇为不快,并促成他和豪格之间的结托。
上文曾经提到多铎性爱声色,这还只是属于狎妓。世祖即位两月后,他竟然谋夺大学士范文程之妻。文程由明之生员归清,事在太祖时,深为太宗尊重,清人列为开国宰辅,年龄比多铎大了十八岁,这时已是四十八岁,其妻的年龄当亦不小。其事载于《清世祖实录》,非野史传闻,则多铎为人的荒唐尤可想见。
事情发觉后,多铎罚银一千两,并夺十五牛录牛录,一种军事编制,三百人为一牛录,为八旗组织的基本单位。。豪格知其事而不举发,罚银三千两。这件事起先只有豪格一人知道,可见两人关系的密切,而豪格所罚之银反过于主犯三倍。不久,豪格和多铎外出放鹰,日久始归,多铎又猎于山林禁地,豪格不予制止,因此又被议罚。这对他们原是小事,却说明两人行迹之密。
当郑亲王济尔哈朗议立豪格时,多铎曾加阻止,后来颇为懊悔,曾对豪格说:“由今思之,殆失计矣。今愿出力效死于前。”(《清世祖实录》)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世祖未即位时,帝位尚在明争暗斗中,还不知鹿死谁手,多铎自不希望豪格取得,如今大家都失败了,便兴同病相怜之感,不惜用誓言讨好昔日之政敌。人情翻覆,恩怨由利害而转移,在政争中原是常见的事例,同时反映了失败者的真实心理。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清军分二路南下。四月十五日,南明降将接引清军至扬州城下,多铎数次遣人招降明督师史可法,皆被严拒。二十五日,清军以红衣炮轰城,城之西北角崩裂,史可法知大势已去,即持刀自刎,为参将许瑾双手抱住而未死,被清军执送多铎军前,终于不屈而死。多铎遂下令屠城,至四月底封刀,据《焚户簿》所载,已有八十余万之多,其他被掳掠及自杀者还不在内。
唐杜荀鹤有一首名篇《再经胡城县》云:
第二部分政变中的插曲 下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苍生血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