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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专横-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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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将是我的助理牧师,”她说,突然在椅子里转身审视着他。“过来,先生,别那么缩在角落里。我受不了缩头缩脑的人。”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我是塞缪尔·比斯利,夫人,”他说。“一个星期前刚到,期望着能为夫人和教区效力。我绝不是缩头缩脑,因为我跟你一样讨厌缩头缩脑。我只是遵照一般的礼仪,等待着在合适的时候被介绍给夫人。”
  如果有哪位旁观者费心观察一下,在比斯利讲这番话的时候柯林斯先生的表情,他就会发现柯林斯先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得很快。这位汉斯福的教区长以前可从没听见过有谁这样跟珈苔琳夫人讲话的。但是那里没有旁观者,比斯利先生睁大着眼睛看着夫人,海伍德上尉用眼睛余光瞅着夫人,而夫人则凝视着这位年轻的助理牧师。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连哈巴狗托比也觉得还是躲到桌干底下去为妙。
  但是,夫人透过她那审视的眼镜彻底地研究了他一番之后,只是说道:“我从你的话里,比斯利先生,听出一种不是当地人的口音,在这种事情上我是从来不会搞错的。我猜你是爱尔兰人。”
  “爱尔兰!”比斯利气咻咻地叫道,“当然不是。你说我不是南方人,这是对的。但我不是爱尔兰人,我是约克郡人,那里的人信仰待人以诚,说起话来像你在文明世界的任何地方所能发现的一样坦率。”
  柯林斯先生哼出了声音。
  “我明白,柯林斯先生,”珈苔琳夫人说,从比斯利转向了她那位受到困扰的教区长,“我对你说过要当心你的日常饮食,可是柯林斯太大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少吃—点烤肉,我提醒过她,睡觉前喝一点温酒,你很快就会受益。你瞧,比斯利先生,我没说错:你不是我们中的一员。我告诫过你,我从来不会搞错。”她为自己在微不足道的部分上估计精确而欣喜,对于在整件事情上造成的巨大错误则视若无睹。她又将注意力转到教区里更为重要的事情上去。
  “我希望你,比斯利先生.”她毫不耽搁地继续说,“能够在你的前任做得不够之处协助柯林斯先生。当然罗,我指的是那些狗的悲惨处境。”
  比斯利先生,一个理解力不差的年轻人却无法掩饰的困惑。
  “狗,夫人?狗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狗,先生,”她不耐烦地回答说。“当我们作星期天屉祷时,那些狗侵犯我们的教堂,搞得我们不胜其烦。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它们一刻不停地狂吠低泣,扰乱了祷告时的宁静,尤其是让我的托比心烦意乱。你的首要责任,比斯利先生,就是要将那些狗赶出汉斯福教区的教堂。”
  比斯利高大的身躯俯瞰着珈苔琳夫人。然而,听完这些奇怪的话,他也只是欠一欠身子,说自己在这方面缺乏实践,但他愿意尽力为夫人效劳。
  “但愿如此吧,”夫人亲切地回答说.“与老伍德索普相比,你至少占有年轻的优势。他变得非常虚弱,简直无法拎着狗夹子去夹狗。你,从你的表情来看,在这方面不会有什么困难。”她气都没喘就提出了下一个要求。“你对音乐精通吗?”
  “简直是一窍不通,”助理牧师坦率地回答说。“我请过最好的老师,但是就连他们也无法让我毫无音乐细胞的耳朵有所长进。”
  他这样恬不知耻地承认自己缺乏这么重要的宗教天赋,夫人勃然大怒。
  ”没有耳朵,”她叫道,“怎么回事,柯林斯,你给汉斯福找来个什么样的人啊?你难道忘了教堂管弦乐队特别需要一个双簧管手吗?可你却给我们找来个聋子!”
  这样一种劈头盖脸而来的斥责让一个再无脸面的人也会无法忍受;但是比斯利先生却依然沉得住气。
  “夫人,”他冷冷地回答说,“你要找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职业要求他尽其可能地为他的社区里的人谋利益。对任何神职人员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为社区效力更珍贵的了。为此,我同意去用狗夹子夹狗;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愿意扫教堂的地板,但是我现在通知你,向我提出任何有关音乐方面的要求都是没有用处的,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如果我能满足你这方面的要求,我会满足的;但我没有这个能力,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番话恰似惊雷在这房间里炸响。珈苔琳夫人是不习惯她的意见受到辩驳的,这位约克郡人开诚布公的话对她完全是一种冒犯。别人也许会感染到这个年轻人开门见山的话中隐含的诚意;别人会不计较这番话中缺乏奉承;但是珈苔琳夫人可不同,对她来说,这番话是给她过于敏感的本性上施加的—个重负。总之,她受到了侮辱。
  她站直了身子。柯林斯先生退到了一边,海伍德上尉幸灾乐祸地冷眼旁观。
  “说到效力嘛,”她说,“我们走着瞧。但是丑话说在头里,我是受不得侮辱的。有一回,一个客厅侍女刚做了一个星期,我就不得不叫她卷了铺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且,她是约克郡人。”
  这次交谈是由她而不是由比斯利结束的,珈苔琳夫人感到满足,这才得以把注意力从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身上移开,转到她的女儿安妮身上;安妮刚刚走进房间,在其他人看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在她母亲看来,简直可以说是光彩照人了。



第二十六章
  随机应变的急智令人倾倒;血统高贵赢得尊重,甚至敬畏;但是当身处逆境,行动成为当务之急的时候,理智就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达西先生一到伦敦,就迅速找到了伊丽莎白的舅舅嘉丁纳;他早就看出嘉丁纳先生性格坚定,为人可靠,对他钦佩不已。伊丽莎白的丈夫并不是第一次在关键时候为班纳特一家效力;在丽迪稚私奔的那些令人难堪的日子里,多亏比达西年长的嘉丁纳先生头脑冷静,明智果断,与达西妻子的娘家人的偏执和达西本人的虚荣截然不同,达西对此十分欣赏。
  确实,达西先生和嘉丁纳先生很快就认识到,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俩应该成为全家的主心骨;班纳特先生只会虚张声势,其实一点都沉不住气,根本别指望他会给予有力的帮助;而腓力普先生本人还和妻子住在哈福德郡,他的心神错乱比他妻子好不了多少。这个家里的担子绝大部分落到了剩下的两个男人的肩上。
  达西到达伦敦后的第三个晚上,嘉了纳太太朝他叫道,“有你来帮助我们,达西先生,我们太幸运了。自从丽萃离开浪博恩之后,班纳特姐夫更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说实话,腓力普姐夫从来就派不了什么大用处。不过你,先生,我们可指望着再让我们吃颗定心丸呐。”
  “亲爱的嘉丁纳太太,”他动情地答道,“让我们权且希望我能不辜负你对我的力量的信任。我已经说过,我请教过我的律师,结果不鼓舞人心。但是告诉我,嘉丁纳舅舅,”达西转身对着他,“你姐姐是怎么会落到这种窘境的?就算她由于心不在焉而确实从店里拿了花边,谁又能假设她存心想偷呢?那个卖花边头饰的透纳认识她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吗?”
  “老透纳先生当然了解她,”嘉丁纳先生答道,叹了口气。“但我们说的是小透纳。老透纳去年秋天刚过世,现在的店主是他的儿子,他从小住在伦敦,不认识浪博恩的任何人,浪博恩也没人认识他。”
  “但是,亲爱的舅舅,腓力普太太在这一带肯定是很受尊重的。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她的人品作担保。比方说,威廉·卢卡斯爵士,他常向我们炫耀他对上流社会的热悉程度,而事实也确实差不离。这个小透纳难道会把一个拜谒过圣詹姆士宫的人说的好话当成耳边风吗?这算是什么人呢?”
  嘉丁纳先生笑了,但很快又解释说,虽然有许多人为他姐姐说了话,这个人还是固执己见。
  “不管是据理力争,还是赔礼求饶,都没用。他要对簿公堂,他说,除非腓力普姐夫能满足他的要求,赔他一千镑。简直恶劣透顶;但是,如果腓力普太太的罪名成立的话,那她就可能没命,至少也得放逐到博坦尼湾,别无其他选择,所以,腓力普姐夫不顾我的劝告,打算答应他的要求。”
  “那么我敢说,小透纳就是无赖了。”
  “要说这个么,”嘉丁纳太太插话说,“我承认我被搞糊涂了,就在圣诞节前不久,嘉丁纳先生和我去了浪博恩,当时,班纳特太太和我正巧到那家店里去买东西。我看他连量缎带的本事都没有,更别说策划并实施一次讹诈了。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有个同谋。”
  嘉丁纳先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天哪,天哪,”他格格地笑着说,“你们女人真会加油添醋,大胆想象。你这个关于同谋的念头是从哪里得来的呀?《尤道弗之谜》还是《奥特朗多城堡》?”
  若不是达西接过了话茬,嘉丁纳太大准会反唇相讥,因为他们夫妻俩都喜欢争论小说的流行式样,这对他俩来说都是一种很好的消遣。
  “尽管这样,”达西说,“腓力普太太的处境仍然十分尴尬。如果是为了一种高尚的目的,这笔钱自然可以筹到,这是不消说的。但现在并不是这么回事:我们不能——不,我们不愿——答应一个这么无耻的要求。既然你姐姐是无辜的,正义要求她拒绝这个要求。”
  “我的想法跟你完全一样,先生,”嘉丁纳先生赞同地说。“腓力昔先生不必为不属于他妻子的罪行付出代价。正义是不,能用钱来交换的。”但是他随即又叹气道,“我们只祈求我姐姐付出的代价不要比钱珍贵。”
  为了不让妻子对她姨妈的事情焦虑,第二天早晨达西在给伊丽莎白写信时,措辞十分谨慎,一个字都没提嘉丁纳先生的担心。但是他的妻子一眼便能从那些强作高兴的字里行间看出真正的凶兆。
  这些天来她一直感到很沮丧。丈夫不在身边,她本人突然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她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独自一人忍受着邻居们那些令人难堪的同情。尤其是蒙塔古太太,她认为班纳特一家的未来就此完蛋了,却也来表示关心;斯坦顿女士得益非浅地指出:考虑到那户人家的过去,一个新的丑闻丝毫也不令人惊奇;像以往一样讲究实际的埃德华·斯坦顿爵士提供了一个仁慈的建议:达西太太必须立即与如此不幸的根源脱离一切关系。
  至于杰弗里爵士,他对这件事的判断显然没有改变:不管伊丽莎白如何悲伤,他始终一声不吭。从其他人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帮助。吉英近来身体不太好,她母亲提供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资助全都用来让她安全地产下一位继承人,继承佩勒姆府和它那万分幸运地属于非限嗣继承的财产。吉蒂和曼丽的情况依然未见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至于丽迪雅和她的丈夫,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离开了。乔治安娜坚决站在伊丽莎白这一边;但是,鉴于她的忠心主要强烈地表现在粗鲁地对待邻居上,这样的支持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就难说了。事实上,伊丽莎白完全是孤家寡人。
 读着丈夫的信,她无法制止自己的眼泪,好在起居室里就她一人,她便放纵了自己的情感,宣泄了几分钟。她家里引起的麻烦难道就没个完结的时候吗?
  这时她听到有人敲门。她抬起头来,连忙擦干眼泪,振作起来,准备听仆人通报任何一位新的来访者的姓名。但仆人们没有出现,而是那位建筑师,詹姆斯·利·厍珀。
  小伙子看出她不高兴,便站在门口起踌躇,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进去;但紧接着,关心战省胜了犹豫,他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病了,”他极其亲切地说。“我去叫你的女佣来吧;要不要来杯酒?或者,”这时他清醒过来,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也许我这样闯进来太冒昧下。”
  “恰恰相反,请待一会儿,”她说。“我没病,谢谢你。但是我的家里屡遭不幸,这一点也瞒不过你。我刚收到达西先生寄来的信,他的消息丝毫不让人高兴。”
  利·库珀先生是否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体现出他的关心。“你肯定吗?”他追问道,“你的脸色很苍白。”
  “很旨定,”她回答说,为终于得到感情上的真正的温暖而感激,一刻也不停地又哭了起来。他带着同情默默地看着她,当她的泪水终于止住后,她便将这件不奉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这个有点儿特别的小伙子。
  他仔细地听着,几乎没说话。等她说完后,他摇了摇头,神情严肃。“这个小透纳,”他说,“你说是在伦敦长大的?那你必须恕我直说,我无法对你说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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