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相思-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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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娘哈哈一笑,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试一试么?”
谢山不明所以,点点头,道:“遵命!”叮当一声,已把一对乾坤圈掣在了手上,正要向内扑入,银冠叟吕奇却唤住了他。
“老三!”吕奇朗声叫道,“不要妄动。”
天麻谢山对这位拜兄一向驯服,聆听之下,顿时停住了脚步,却是一脸的大惑不解。
那间舍房此刻房门大敞,清晰的可以看见堆置在正中的大堆银担,却只有东南西北四个人坐在椅子上抱刀守侍。这四个人貌相平庸,年岁也不大,一身捕役装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偏偏却由他们来护守银子,这其中不问可知,必然是有鬼的了。
各人圆睁着一双眼,心怀诡异地向着这间房子观看着,明知有其奥秘只是奥秘为何?
却是一时看它不透。
凤姑娘一声不响地,践踏着地面上的枯树叶,缓缓在这间孤零零的舍房四周转了一周,她似乎已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还有待证实。
倒是性情顽烈,心黑手辣的沈邱四老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银冠叟吕奇原本就自负极高,独当一面的人物,只是不得已才屈就凤姑娘之下,其实他私心极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乘机脱离,自然,那要在时机成熟时才能从事,也就是要在值得情况下才犯得着,那么,如果一旦拥有了像眼前这么多的银子,即使自此远走天涯,销声匿迹也不愁一辈子吃喝。
沈邱四老虽说是嘴里未曾明说,可是心里不约而同地都存着这个打算。
如此一来,这批灾银可就是非要到手不可了。
“要命”鲍无常摆出了一对“判官笔”,冷冷一笑道:“我来试试——”
吕奇因知他颇通阴阳之术,或有制敌之机,点点头道:“也好!”
鲍无常叱了一声:“好!”双笔交叉着往胸前一摆,发出了当地一声,就势把身子纵了起来,俟到扑进房门的一霎,霍地向后猛地一翻。
这一手相当狡猾,果然就在他身子向后撤出的一霎,一片刀光闪过,劈向他原来落身之处,乃自砍了个空。
鲍无常却是以退为进,身形一经翻后,紧接着一个急翻,像是翻天鹞子般地又自抢身而入。起落之间,疾如闪电,猛地向房内再次扑入。
他志在那十八担灾银,身子一经纵入,首先便向正中那些担子袭去,也就在这一霎间,坐在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年轻捕快李立,忽然侧过身子旋出了一片刀光,直向他当头劈落下来。
鲍无常只觉得头上一阵子发紧,仿佛为对方刀上力道吸住,几乎转动俱难,大惊之下,挥动手上判官笔,“当”一声,将对方下落的刀势架住。
妙在那口刀却像似具有一种特殊的威力,一抽一送快若电闪。
看来简直平凡无奇的招法,偏偏在眼前情况之下,竟然具有奇妙的威力。
这一刀以鲍无常的身法,竟然会无法逃开,只听得“噗”地一声,竟深深扎进了他的大腿内侧,只痛得他打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
妙在那个挥刀的李立,却并没有乘胜追击之意,一刀出手,旋身就原位坐定,那口明晃晃的钢刀,兀自抱在胸前,一派沉着镇定。
鲍无常把判官双笔交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按在伤处,霎时之间,流出的鲜血已把他那只手都给染红了,这般情形自是万难再行出手,却是举步都感觉到困难,鼻子里痛得直哼哼。
猛可里面前人影一闪,银冠叟吕奇疾若飘风般地已来到了眼前。
也就在这一刹那,坐在椅子上的李立,忽然再一次跃身起来,手上的刀“刷”一声,一刀直劈顶门下来,吕奇由于在室外目睹甚久,深知对方虽只是一来一往两式刀法,但是却厉害得很,不敢怠慢,手里太极剑往起一撩,“呛”一声,挑开了对方刀式,可是接下来的另一刀,却险些令吕奇躲闪不开,他身法显然要较鲍无常高明得多,饶是这样,仍然险象环生,只听得“嗤”地一声。
刀锋过处,竟然在他裤腿上留下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刀尖子如果再向前挺进一点,吕奇便非受伤不可,不禁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银冠叟吕奇惊吓之下,左手一带鲍无常的右手,直向另一门前纵去。
这一面可也并不比方才那一面轻松,是由四捕快中的关云奇所防守。
银冠叟吕奇同着鲍无常方自闪向跟前,关云奇已霍地自座位上站起,他双手握刀,身躯向前微微一弯,一口长刀“呼呼”地卷起了一圈刀光,直向着吕、鲍二人身上卷了过来。
吕奇的兵刃是一口“太极剑”,急切间施了一招“夜战八方”剑招,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向各自攻出了一剑,“呛啷”声中,架开了对方的刀式。
然而,妙在关云奇这反复两招,浑然一体,看似无奇,其实却深具威力。
吕奇方自架开了对方刀势,只觉得第二刀一如前番,霍地向着自己身上卷了过来,前后二刀,虽分二式,其实却是一招——这一刀竟使得技精胆大的吕奇,一时无从适应,呼哧一声,右面袖子先吃刀锋斩为两截,连带着右面肩上也吃刀锋削下了一片,痛得他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饶是这样,却也不甘心就此便宜了对方,一时忍着了肩上奇痛,身子向下微微一矮,右掌一沉劈山,势如怒鱼掠波,“噗”一掌,已击中在关云奇右前胸上。
这一掌,吕奇负痛之下,固然不能施展全力,关云奇却也吃受不起、脚下一个踉跄,一连向后面退了三步,只觉得心上一阵子发热,“噗”地呛出了一口鲜血,他却紧记着老和尚关照,不敢怠慢,连退几步,犹然抱刀在原位上坐定。
虽然如此,吕奇却已深知厉害,不敢再轻然冒犯,再者肩上外伤,吃冷风上一吹,却是痛得很,霎时间,一张脸已经变为青色。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霎间,一股刀风,猛可里直向着其背后袭来。
这一刀在此时此刻猝然出现,端的是威力奇大,吕奇一经发觉,其势已是不及,只觉得背上一紧,紧接着一阵子奇痛,已吃对方刀锋深深砍进肉里,由于这一刀力道奇猛,如果容其砍实在,吕奇想要逃得活命,可就休想,他这里禁不住“唉呀”一声呼痛。
背后那人正是另一角落里忽然杀出的王大元。
李立、王大元、关云奇、洪照男四捕快,虽然坐处不一,但是互有呼应,老和尚每人所传授的两手刀法,分开来各有威力,合起来更具诡异奇功,即以眼前王大元忽然杀出的这一刀,便非银冠叟吕奇之所能回避,一刀之下顿时血浆怒溅。
看着吕奇便将是刀下之鬼。
像是银光一线,陡然间穿空而入,其实却是一条银光粲然的线索。
这条长索显然发自门外那位美丽玉女凤姑娘的纤纤玉手,出手数丈,有如腾空之蛇,霍地掠过了吕奇头顶却是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王大元手中长刀刀辆上。
这一手端的是透着了高明。
随着凤姑娘的一声清叱,长索抖处,王大元手上钢刀可就万难把持,“呼”一声脱手而出,呛嘟嘟,远远抛落地上。
这一着果然厉害,便是当时老和尚也未曾料及,王大元兵刃出手,再想退身,便已不及。
原来银冠叟吕奇虽在重伤之下,却没有忘了复仇,乍见凤姑娘银索得手,配合着对方行动猛地一个撑身,掌中太极剑向前一送,噗哧一声,深深扎进了王大元前胸要害,后者身子向前微微一弓,紧接着直挺挺地向后直倒了下来。
老和尚苦心积虑所施的这一“四极血光阵”,由于王大元眼前的身死,顿时便现了破绽,其他三人虽然坐在位置上没有移动,但是无形中就彼此的互相关联上来说,可就大为影响。
首先,沈邱四老中的铁指开山乔一龙第一个看破了行藏,就在王大元倒地身死的一霎蓦地横身扑入。
果然,这一面立见空虚。
铁指开山乔一龙身子疾若飘风,身势一经切入,第一个窜到了李立眼前。
乔一龙最拿手的兵刃是一对“护手钩”,这时一经卷起,有如两弯银虹,疾若闪电般,直向着李立身上落下,李立横刀以架,仍只是看来朴实无奇的一招,乔一龙不待双方兵刃交接,立刻改换招式,将一双护手钩改直劈为两侧夹击,反向李立两侧腰间斩去。
李立霍地站起,挥刀以迎,叮当两声,便架开了对方双钩,看来是平淡无奇的一招。
忽然,坐在另一角落里久未发招的洪照男,蓦地跃身而前,身落,刀出,一刀直穿而出,向着乔一龙背后刺去。
按说,如果此一“四极血光阵”仍然完整的话,洪氏这一刀便是有十分的威力,乔一龙即使能逃开一死,也是非得受伤不可,可是眼前由于王大元这一面的忽然空虚,乔一龙便顿有所虑,身躯一撑便自闪开,却吃刀锋擦过腰际,将中衣戳破。
洪照男一招失手,慌不迭向后闪开。
蓦地空中一声尖啸,一条银光划空而至,往下一落,仍似前状那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洪照男手中刀上,其法如前,一落一弹,便自将洪氏手中钢刀扯得破空而起,叮当摔落在地。
持索的凤姑娘这一次技不止此,那条出手的银索在扯飞了对方钢刀的一霎,就空一转,第二招落下,却直向李立手上落下。
原来凤姑娘禀性聪颖,又随其父学过布阵之法,老和尚这一“四极血光阵”,虽说严谨,时候一长,也就难免露出破绽。一招得手,局势逆转,眼前之势,已是洞若观火,这第二次出手,较清前一次更为厉害,长索一落即起,却已将李立一只持刀的右手紧紧缠住,连同他整个身子抛了起来。
“呼”一声直起当空,“呼”一声又直直落下,扑通跌倒地上,却为天麻谢山赶上一步,双圈直落,顿时脑袋开花,横死就地。
铁指开山乔一龙更不怠慢,双钩齐落,洪照男惨叫一声,顿时丧命钩下。
转眼之间,守舍的四捕快已去其三,剩下的关云奇更不要说本来已受伤不轻,此刻万难再独撑大局。
沈邱四老顿时一拥而上,聚力之下,随即解决了事。
至此,李、王、关、供四捕快全数丧生,无一幸免,老和尚布置的此一“四极血光阵”,也就为之瓦解。
凤姑娘闪身进舍房,早有手下人点亮了灯光,一时间全室大明,照见地上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煞是恐怖。
凤姑娘微微皱了一下眉,大四儿立刻会意地道:“搬出去。”
几具尸体很快就被抬了出去。
看着受伤的银冠叟吕奇与要命鲍无常,凤姑娘微微点头道:“两位当家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流血不少,我这里有几颗金凤堂的灵药,你们拿去一半口服,一半捣碎敷在伤处,自有妙用。”
说着随即取出递过,银冠叟吕奇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来,和鲍无常俱是大感惭愧,他二人说来是一方之雄,原本期望着一番私心作为,想不到第一次上阵出手,就负伤落败,对方只不过是公门之中一个二流捕快而已,若不是凤姑娘临阵看破行藏出手相助,结局如何,真还是未知之数,尤其是银冠叟吕奇一向自视甚高,眼前事实使他挂不往。
当下叹息一声,向凤姑娘称了声谢,拿过药瓶,同着鲍无常自行退了出去。
凤姑娘眼睛一转,看向铁指开山乔一龙与天麻谢山,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也暂时下去吧!”
乔、谢二人怔了一怔,抱拳道了声:“遵命!”双双退了下去。
这边凤姑娘居中坐定,大伙似乎都异常兴奋,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地上那些担子,期盼着凤姑娘立刻当众开启。
凤姑娘却是偏偏耐得住性子。
“数数看,一共是多少个挑子。”
吩咐了一声,大四儿立刻答应着,他早已数好了,口报道:“回禀姑娘,十八个挑子,要不要打开验证一下?”
“用不着。”凤姑娘似乎是胸有成竹,由身畔取出了一张纸条,道,“这里有详细的数目,只要核对一下,数目和重量不差就行了。”
大四儿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首先记载着十八挑银子的总数,再下面列着每一挑银子的重量,这证明在动手之先,凤姑娘早已有了准确的情报,心里对自己的主子的这份细心,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时大四儿即命人取过了称银子的大秤,按照着那张单上所记载的数目,一一称过,他这里每报一数,两相核对之下,都甚符合。
凤姑娘脸上这才微微见了笑容。
她早先得到各方情报,还认为眼前这档子买卖极其棘手,想不到事到临头却并非如传说之甚,虽然略有损伤,费了些周章,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阵仗,十八挑银子极其顺利地到了手上。
“七指雪山”金凤堂在江湖武林中的威望,该是何等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