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蜂帝国-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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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怀里的孩子，是她的第十二个孩子。她说前面那十一个孩子，她都没有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就被系统机器拿走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带着第十二个孩子从产房里逃了出来。
她哀求我说，千万别杀她的孩子，她讨厌这个机器掌控的冰冷的地方，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的孩子离开蜂巢，哪怕随便找个原始森林，在里面自生自灭也好。
按照地母神制订的铁律，凡是一切不服从蜂巢规则的个体，都必须抹杀！但是我知道。在那片森林里，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婴儿，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不管我杀不杀她，她都逃不过一死。
我杀死过很多目标，但是杀死一个带着孩子的柔弱女人，我实在做不到。”
“你放过了那对母子，所以地母神就判了你死刑？”杜阳问道。他深深知道机器统治的那种残暴冷血，在机器眼中，无论男女老幼。只要威胁到系统的平衡。就要坚定地除掉。
“那时候我恰好知道有一个热带气候的生物圈，是做植物实验的时候遗留下来的。里面没有食肉猛兽，还有不少结果植物。当时自以为是的我切断了和地母神的通讯，用空间通路将那对母子送去了那里。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地母神的眼睛，她最终发现了我不但没有清除目标，还把目标转移了区域。”
莉亚苦涩地笑了一声：“地母神最终做出了评估，我的作为将使目标的生存几率上升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我的主观意愿非但不是抹杀目标，反而有助于目标的生存。她最后得出结论，我已经背叛了她。背叛罪是死刑。她毫不犹豫地就判了我的死刑。”
她扬起脸看着杜阳的眼睛：“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愚蠢？竟然为了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相干？”杜阳也定定地看着她：“其实在你心里，从来就没觉得不相干。因为你是人，她也是，但是地母神就不同，它是统治人类的机器。你做得很好，机器只会计算后行动，只有人类有各种感情。因为你同情那个女人。”
莉亚忽然不说话了，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三个人休息了一晚后继续前进，这一天就来到了金石大陆的另一个边缘处。
这里是一片荒地。只有沙子和石头，连一棵树都找不到。地面十分干燥，温度也很炎热。
这里的地势非常高。站在这里，就能远远地看见远处有一大片陌生的陆地，大得一眼望不到头。
奇怪的是，这片大陆上，大部分地方笼罩着一层白雾，让人看不到大陆上的光景。远远地看着，就像是整个大陆上盖着一个盖子，将大陆上的东西盖得严严实实。
“那里就是德尔塔大陆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到过那块大陆上，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黑眸说。
只看着那些浓浓的白雾，杜阳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中心大陆上，那种古怪的黑雾就是一种阻隔力场，那么这些白雾，恐怕也不只是雾那么简单。
黑眸说德尔塔大陆是雌蜂用来存放各种废弃物的地方，那种废弃物绝不会是生活垃圾那么简单。也许是失败的生物兵器，也许是什么具有超强杀伤力又不受控制的东西。
“莉亚，你知道现在的德尔塔大陆上，都有什么东西吗？”杜阳希望能从莉亚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莉亚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而已，至于里面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雌蜂有史以来就一直往那里扔各种不需要的东西，那里可以说是一个大垃圾箱，各种古怪的东西都在里面发酵。那里……非常非常的危险，我们一定要去那里吗？”
“嗯，一定要去！”杜阳心里还想着电璃果实，一定要找到这种东西带回去，只有电璃果实能够治好十九。
“你看到那层白雾了吗？”莉亚指着大陆的中心说。
德尔塔大陆的边缘一圈并没有白雾笼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顶草帽，白雾仿佛一只倒扣的大碗，形成了草帽的帽顶，也盖住了德尔塔大陆的中心部分。
“那层白雾是双向阻隔力场。”莉亚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了这种力场，白雾外面的物体进不去，里面的物体出不来。只有地母神才能在特定时间打开这个力场，往里面扔一些废弃物。这道双向阻隔力场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未知生物跑出来所建立的安全屏障。”
她这么一说，不但没有让杜阳沮丧，相反杜阳变得兴奋起来。越是难办的事情，就越要去试！
在悬浮器被击毁，整块大陆降下来的时候，德尔塔大陆并没有完全和金石大陆相接。好在裂缝并不宽，大概有数百米的样子。三人骑在火鳞鸟上，全力冲了过去。
一踏上德尔塔大陆的土地，杜阳就感到全身都有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这块古怪的大陆似乎被一种奇怪的力场所笼罩，杜阳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不停地耳鸣，过了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这块大陆确实有些古怪，虽然看上去十分地安静，但是这反而让人感到心中发毛。
连脚下的泥土也不是普通的颜色。杜阳看见德尔塔大陆的大地，完全是一种如铁锈一般的红棕色，看上去又像是被血浇灌了一般。
放眼望去，红棕色的土地上没有树木，也没有任何植物，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完全是一副荒凉的不毛之地。
站在德尔塔大陆上，才能看到那被白雾笼罩的中心区域有多么巨大。就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白山屹立在那里。
看着那白雾很近，但是走起来却很远。三个人走了许久，依然离白雾很远。
四周的石头慢慢多了起来。一开始是拳头大小的石头，走着走着石头多了起来，开始出现脸盆大的石头。
又走了十几分钟，杜阳发现道路两边出现了一人多高的石头。这些石头看上去也是棕红色，上面有一些古怪的纹理。
明明就是石头而已，但是杜阳看着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石头和以前看到过的石头似乎有什么不同。
他走到这些石头前面，用手敲了敲，发出铛铛的响声。
“杜阳，你看那是什么？”不远处传来莉亚的声音。
杜阳赶到她身边一看，在一块巨大石头的后面，出现了一尊石像。这尊石像刻得是一个人，雕刻得非常生动，达到了惟妙惟肖的效果。只是……这尊石像并没有头。
第五十三章 死寂村里的啃食者
杜阳看着这个塑像，感叹道：“这样生动的雕像一定是出自大师之手，难道地母神也培养雌蜂的美感吗？这么棒的石雕就这么扔在这里。”
莉亚摇了摇头：“我实在不记得有谁接受过石雕的培训。而且……我觉得这个石雕确实精致，但是也太精致了吧。”
杜阳仔细看去，果不其然，甚至连手指上的指纹也雕刻得一清二楚。
三个人看了一会，继续向德尔塔大陆的内部深入。
岂料越往里走，路上的这种石雕就渐渐多起来。这些全部是人的石雕，而且众多的石雕，没有任何两个是相同的。它们有着完全不同的姿势。但是看外貌的话，十分酷似人类，只是有些石头人眼睛里的瞳孔是个六边形。
这些石头人大都肢体不全。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臂，有的没有腿脚。看上去这就像是一个石雕的展览馆，展品却都是残缺不全的东西。
杜阳仔细看了看，他虽然不是石雕的专家，但是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石雕作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如果拿到人类的市场上去，这些作品每一样都可以买上个好价钱。
不但是人类的石雕，在这个小山包的后面，还有大量的石头制品。石头屋子，石头椅子，石桌子，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村落。
杜阳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闯进了一个石头的世界，一切都是石头制成的。
天渐渐黑下来了。尽管几个人都有不错的夜视能力，但是在深夜里去探索十分凶险的陌生地方，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三个人商定，就在这里的其中一间石头屋子里过夜。等明天天亮，再去探究德尔塔大陆的核心。
“哈，我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刚走到这种不毛之地，就碰上石头屋子可以休息。”莉亚故意说得很轻松。杜阳听出来，她其实是在给自己壮胆。如果身处于令人感到恐怖的地方，不断地感叹自己的好运气，是个能冲淡恐惧感的方法。
已经决定在这里住下，杜阳便仔细地查看这些石头屋子。如果说那些人像石雕已经达到了巧夺天工的水平，那么这些石制的房子、家具、各种物品。就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那并不是人类概念中的粗糙石屋。每一片石板都被精心地打磨过。就如同人类发达的工业制造出的机械零件，那些石屋也是由非常精妙的石制构件组成的，并非人类用石砖搭建。
而那些石制家具，也都十分复杂精妙，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机械制品。
就连老怪物黑眸也是好奇地仔细查看这些石头制品，他一边看一边道：“这些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普通的石头硬而脆，也没有金属那样的延展性。但是这些石头不同，不但坚硬，而且很有韧性。”
杜阳拿起一件破掉的石头凳子，仔细看它的断茬。用手敲了敲。这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的确是石头无疑。但是要比普通的石头坚韧许多，份量也要轻得多。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村子，大概全村人都以石雕为生吧。”莉亚感慨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德尔塔大陆上是扔废弃物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生存？”杜阳反问道。
他这么一说，莉亚也觉得这事情很古怪。德尔塔大陆上是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专门环境的，用人类的标准来看，是个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的地方，人类在这种大陆上很难生存得下去。这里又怎么会冒出一个小村子来呢？
因为决定要在这座石屋里过夜，就需要把这件石屋彻底搜查一下。这件屋子很大，隔间也不少。三个人分头行动。挨个房间搜索了一遍。
“杜阳！你来看看这个！”东面的房间里传出了莉亚的喊声。
杜阳赶到那里一看，莉亚正在定定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尊石雕。这尊石雕同样是一个人，但是又和其它的石雕不同！
其它那些形态各异的石雕都是残缺不全的，但惟独眼前的这座石雕，四肢和头部都是完好无损！
但是引起杜阳警觉的并不是因为它完整，而是因为这尊石雕的动作！
这个“炫”正在抓着半截石刻的人手，放进嘴巴里大嚼！
“是谁的审美这么怪异，居然雕刻这么古怪的作品……”莉亚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杜阳也觉得这尊石雕有些古怪。但它只是石雕罢了。这种啃食人手的动作，雕刻得越逼真，看上去就越让人感到恶心。
在所有的石雕中，这一尊是最出神入化的，完全把啃食者的凶残和贪婪表露出来。那紧皱的眉头、瞪圆了的眼睛、张开的大嘴已经嘴巴里的牙齿全都刻画得清清楚楚，只要让人扫上一眼，就有让人呕吐的欲望。
“这石雕作者的口味是重了些，不过单就表现力来说，这尊石雕是所有石雕里最好的。”杜阳说着，伸出手指在那个啃食者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铛！
石雕发出清脆的响声，并没有什么异常。
天已经全黑了。但是在这个片除了石头就沙子的地方，想找到一根引火的树棍都很难。
杜阳从界心锁里拿出前几天烤好的虫肉干，三个人坐在黑暗中，吃起了虫肉干。
莉亚咀嚼得很仔细，她一边吃一边说：“也许你们不相信直觉，但我总感觉这个村子有些古怪，这个屋子也很古怪。我觉得我们还是睡外面更好些。”
杜阳笑道：“只是一些石雕而已，那些石头人又不会爬起来吃你，怕什么。”
“那不一定啊。”黑眸一边吃着肉干一边说：“这片德尔塔大陆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据我所知，雌蜂很久之前就把所有不需要的物品，包括各种药剂、生物制剂统统扔到这个大陆上，这些东西相互作用，至少有数百万年的时光，会诞生些什么，这个没人知道。”
杜阳一愣：“前辈的意思是，那些东西会相互作用进化，难道会从低等细菌进化成灵长类吗？”
黑眸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各种事情都有可能。”
莉亚仿佛很有心事的样子，虫肉干只吃了两块就再也不肯吃了。中间的这个隔间还算宽敞，三个人就在地上休息，确保另外两人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夜深了，这个村子里也出奇地安静。三个人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天空中的红月照射下来红色的月光，通过窗子撒了进来，在地上映出三个人长长的影子。
啪啦！
一个很微小的传来，听起来窸窸窣窣的。
嗯？
杜阳当即就睁开了眼睛。他的听觉十分发达，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古怪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