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异界录-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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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兰愣了一下,但随即知道自己今天在河边沮丧的样子全被佛德看到了,想到对方竟然绕了一个圈子来开导自己,他不禁有些感动,但也有些汗颜。“这个……你们说到现在都在说休伊的事情,我的事情呢?你们还没有给我答复呢。”他脸庞略微有些发烫地转移话题。
“你要问我们是不是故意训练你吗?”佛德顺着他的话转移,微微一笑也不点破,“答案是没错,我们是受休伊的委托,锻炼你的体力。”
“果然……”亚兰苦笑,其实在确认休伊和保卫者们之间有着很深的交情后,他就开始怀疑这件事情的主使者其实就是那个永远笑得无辜的男人。
“这件事情……”佛德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就从你跟本不是休伊的弟弟开始说起吧!”
“什么!”亚兰一下被吓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休伊连这个都告诉了他们。
“嘿,小子,别以为只有你的脑子好使!”看到他的样子,克拉克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休伊什么都没有说,事实上你要是去问他,他只会笑着叫你不要多管闲事,那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成谜!”克拉克并不在意不知道休伊的背景底细,对他们保卫者来说是不是同伴并不是靠那些东西来区分的。
“其实是我们猜到的。”布雷德无声地倒了碗酒递给佛德,看来是佛德说得嘴都干了,“他抱你回来的那天,你正在昏迷中,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那一天他是用他的黑色披风从头到脚将你裹住后抱回马车的,对外宣称是因为你在发烧,不能够吹风。你也知道,他的温柔斯文让他在团里很有人缘,所以他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加上贝丝和娜蒂亚本来就跟他亲近,由她们两个来照顾你也是合情合理。”
“这招对付那些雏鸟当然没有问题,但要是我们也这么好骗的话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克拉克得意地咧嘴一笑,“他的做法分明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的模样,加上后来官府那边发来通告,我们就怀疑其实你就是那个逃犯,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之后让你方便改装。果然,两天以后他来找我们,说是如果你留下就要把你安排在我们身边做事……”
“你一定是趁机追问他我的身份,然后被他笑着警告不要多管闲事吧?”亚兰了然地挑了挑眉,明白了先前克拉克的话从何而来。自己老是被他嘲笑,现在托休伊的福,总算有机会扳回一城了,果然他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阵大笑。
“臭小子,枉我还这么照顾你。”克拉克瞪了他一眼,有点下不了台。
“把你交给我们有四个理由。”佛德等到笑声停止,继续往下说。
“第一:跟着我们这些人干粗活是最快能够改变你虚弱体质的方法。
第二:也唯有跟着我们干粗活才能在瞒过众人耳目的情况下悄悄改变你的体质。
第三:他怕你的外貌会惹来费宾斯的纠缠,但费宾斯绝对不敢接近我们保卫者。因为他曾经骚扰过我,被我威胁再靠近我半公尺内就让他的手从此不能再握驯妖鞭。如果你跟着休伊,他有自己的工作,一个人很可能会分身乏术,让费宾斯有机可趁,总比不上我们六个可以轮流在你身边。
第四:这个团里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妖族,虽然你对外的身份是半魔族,这是为了解释你身上的魔族气息从何而来,但是半魔族的身份依旧会让一些心胸狭窄的妖族嫉恨。跟着我们的话,在外人看来很像是我们六个在欺负你,这样也可以平息那些妖族的火气,不至于直接找上你。”
亚兰闻言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人家是一箭双雕,他到好,翻个倍。”
“很聪明的人吧?”佛德一语道出了众人心里一致的想法。
“他从一开始就全部都计划好了吗?包括不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外貌……”亚兰有些失神地低喃,和休伊比起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单纯和不足。
“那家伙是很狡猾……”佛德似乎看出了亚兰心中的失落感,开口安慰道,“不过你只要想着他不是你的敌人,就足够感到欣慰了。”
“确实如此……”亚兰苦笑,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而且是友非敌,已经够让人安心了。况且他和休伊之间还有一段保卫者们不知道的交集。
自那天晚上以后,虽然外人完全感觉不出来,但是亚兰自己心里明白,休伊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在同样温和的眼神里他会多加一分关心,就像对娜蒂亚她们一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家伙正在教你魔法吧?”看到亚兰惊讶的目光,佛德笑着解释,“因为我看得出这几天你体内的魔法力在增长,而且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增长,也许你该去问一下,他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亚兰震惊,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被莱威蚩背叛时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知道如果是走一些禁忌的捷径,魔法力确实有可能会快速增长,但是同时身体也会因为负担不了而迅速崩坏,通常修炼的人寿命会只剩下原来的一半甚至更少。
“不要……瞎说……”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亚兰从牙缝中挤出的,心脏一阵又一阵地紧缩、疼痛,他不由自主地扶住身边的床架。他不相信,休伊既然放过了他又为什么要害他?
“你不相信休伊?”佛德皱眉,他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但没想到亚兰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你体内的魔法力确实在以异常的速度增长,一天几乎等于两年的修炼速度。但如果是走禁忌的捷径,身体的魔法负担加重,绝对不会一点异状也没有。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是休伊在暗中把他的魔法力传送给你。”既然这个玩笑不好笑,佛德干脆实话实说。
“魔法力……传送……”亚兰呆呆地重复,他以前听别人说过,魔法力的传送确实是一条捷径,但却不是禁忌,因为它对接受的人无害,只会让传送的人加倍损失力量,“这是……非常伤身体的事情啊……”
“你也知道啊。”看着亚兰身边的克拉克猛灌了他几口酒,才让他的脸色恢复先前的红润,佛德叹了口气,“休伊的魔法力很强,像今天早上这种数百米远的幻影移形,一个来回就足够耗掉我所有的魔法力,但在他却是轻松自若。”
这点亚兰也看到了,因为在他回来的时候,剑麒正微笑着站在娜蒂亚的身边,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那家伙曾经要我教你练剑,因为你的身份太危险,万一暴露的话会给整个吟游艺人团带来麻烦,他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佛德认真地看着他,“我想一开始的时候他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会教你魔法,虽然我不知道后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我知道,即使他的魔法力再强,也不会莫名其妙传给一个他毫不关心的人。”
“为什么你会认定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佛德说得斩钉截铁,亚兰不解地发问。
“因为昨天他对我说他要亲自教你剑术。”佛德狡黠地笑着挑眉,“原本他会要我教你,是因为我们的身形相似,我的剑法比较适合你。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如果没有发生点什么意外,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要亲自教你?”
“他……除了魔法也会剑术?”亚兰突然觉得今天自己得到的资讯多了点,让他有些难以消化。休伊看上去温文尔雅,弱不禁风,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使剑者的萧杀之气,这样的人很难相信他也会剑术。
“会剑术?”克拉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只想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希望和他对上。”那把剑挥至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生灵存下。
“他……到底是什么人……”亚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前一刻还以为会对自己不利的人,后一刻却发现他对自己的好沉重到让人无法承受。
为什么救他?为什么帮他?为什么要为了他牺牲自己的魔法力?为什么要亲自教他剑术?又为什么从头到尾一句不提对自己的好?亚兰觉得这些问题盘旋在他的脑海里简直让他头痛欲裂,他想见休伊,想要亲口问他,而且是立刻!
这时候,马车正好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停了下来,亚兰连跟佛德他们说再见的时间也没有,就像一道旋风似的刮了出去,直冲剑麒的马车!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亚兰盯着眼前笑得依旧优雅如夕的男人,他正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微笑着望着他。
“为什么牺牲自己的魔法力?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天等于两年的修炼速度,今天是第六天,我轻易地得到了十二年的魔法力,但是你却损失了二十四年的力量啊!”亚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几乎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噢?是佛德说的?”剑麒似乎觉得很好玩似地笑了,“真是的,身边有个这么聪明的家伙真让人伤脑筋。”他为自己斟酒,“可是二十四年的魔法力在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也不会永远这么传下去,所以你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吧?”
“那剑法呢?你的剑术那么高超,为什么要传授给我?武学的招式不是应该保密吗?自己的家学渊源就这么传给一个才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这样好吗?”亚兰狠狠地瞪着他,他恨那张看到去毫不在意的温柔笑颜。
“连这个都说……一群长舌的家伙……”剑麒似乎是非常无奈地咕哝,“看来今天你得到的资讯不少啊!”
“应该都是在你的意料中吧?”亚兰毫不示弱地回敬他,他才不相信聪明如他会连这点事情都猜不到。
“确实……”他轻笑,“教我剑术的那家伙可没说这剑法有多宝贵,他只说武学的招式应该在合适的人群中发扬光大,虽然说收徒的条件倒是蛮苛刻的。”
“你称自己的师傅为那家伙?”亚兰皱眉,他不明白总是斯文有礼的剑麒怎么会对自己的师傅那么失敬。
“谁说教我剑术的就一定是我师傅?”宇飞、承宇和崎晟都教过他剑术,难不成他还得拜他们为师?
“我不懂。”亚兰老实地回答,免得被他越搞越糊涂。
“他们是我的朋友,关系就如同我们之间一样,所以你也不用拜我为师,跟着我学就行了。”剑麒有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繁文缛节的尊卑关系,偏偏妖魔界在这方面并不比人类界开明多少。
“朋友……吗?”亚兰觉得心里面的一角微微有些刺痛,莱威蚩的影子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么多年的友情,他唯一的朋友,最后竟然换来背叛的下场,这道伤对他而言太重也太深了,并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治愈的。
“曾经有人对我说:朋友,是拿来出卖和背叛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告诉剑麒这句话,也许在潜意识中,自己是想要警告他,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内心有着极其阴暗的一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许会伤害到他。
“是吗?”剑麒毫不在意地轻轻泯了口酒,然后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有真正的朋友。”
亚兰呆呆地看着那样的笑容。当年,钟游也是用如此轻蔑的笑容告诉他这句话,虽然当时的他并不明白,但是等到他知晓莱威蚩的背叛,这句话便化作了一道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让他从此不断地怀疑别人对他的好意。
“那个人……不仅弄脏了我的身体,也弄脏了我的心……”他浑身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同样是蔑视的笑容,但从一贯散发着明亮气息的剑麒脸上,他看到的是他对友情的坚定信仰和清澈的灵魂。他的话同样像是一道咒语般射入他的心,和钟游的诅咒碰撞在一起,后者正在悄然溃裂。
剑麒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没有这个本事弄脏你的心。”他拉着亚兰在桌边坐下,“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把那样的剑术教给你,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
亚兰热切地抬头看向他,目前他的心里完全被一种名叫“自厌”的情绪所填满,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而剑麒的话是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氧气。
“就因为你的心真挚、勇敢、坚毅、明智以及善良。”剑麒温柔地笑着拂开他额前的散发,“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够坦白真挚,我不会放过你……”
“但那可能只是策略需要啊!”亚兰大叫。
“不够勇敢,不会有尝试那种策略的勇气。”剑麒毫不在意他打断自己的话。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谁都会有尝试的勇气吧?”亚兰倔强地反驳。
恐怕不见得吧?剑麒淡淡一笑,却也不在这点上和他争论:“不够明智,就无法看出保卫者们‘欺负’你的真正含义。”
看到他终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