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青天飞龙-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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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飞龙
楔子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梅花,确是骚人墨客相对吟哦的好对象,也是高人隐士品格心性的真象征。
读这首明高启的咏梅绝唱,便可想到梅花的一切。
当风雪封山,万物枯寂的时候,只有它一枝独秀,先春而开;幽香疏影,美化了凄风冷月的世界。
它不畏霜雪,反因霜雪而益见精神;它性喜清静,却为清静而频添诗意!
所以,人人爱它,处处欢迎,尤以隐居之人、更多以它为寄情的对象。
衡山紫盖峰南麓,四面群山群屏,林木葱郁。
靠山溪边,有数椽茅屋,面向溪流,斜对小瀑;门前有个广场,横宽七八丈,场边溪畔,尽是老干横斜之梅树。
屋侧有一板桥,横跨溪上,渡溪西去,即近小溪水潭,潭侧数丈,又是一片梅林。
林中搭一茅亭,亭畔鲜花似锦;泉声花色,更宜雅人在此登亭举杯,听泉邀月,或是凭梅开卷,对花吟哦。
这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暗香浮动,沁人心肺。
傍晚时分,薄雾已掩盖山腰。
屋中走出三个孩子,各携短剑,一女二男,都是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女的年约十三,盘譬蛮靴;二个男的都在十几左右。
他们走出门前,便听得女孩开口道:“云弟,你在旁边,先练掌法和步法;让我和龙弟对拆剑招,然后再互相调换,不许偷懒!”
话落,便分开两边,各自练习。
那女的与那叫作龙弟的大男孩,武功已有根底,剑式一展,便见银光耀眼,上下翻飞,点挑劈刺,颇具威力。
小的一个,也在两丈之外,认真演练;不断伸掌踢腿,招式亦自不凡。
正值他们练得起劲的时候,从对面山腰,泻下一条人影,两个起落,便越过梅林,藏身在场边树下。
此时,暮色已浓,人影模糊;大约二人,演至最后几式,更为精彩;使树下之人,也不禁出声叫好。
不料彩声刚出,已被女孩发觉;只见她娇喝一声道:“龙弟,有人!”
人已似飞燕投怀,身带剑芒,射向树边。
幸得屋内传来娇唤道:“婉儿不得无礼!你看清楚是谁了么?”
才使她速定身形,抱剑细观。
只听一阵呵呵大笑,跟着出现一个老人,蓬头垢脸,须发俱白,零楼长袍,腰缠草带,右手一根黑杖,杖头挂个大葫芦,口中还笑着道:“还是弟妹高明,早知醉化子索酒上门;喂!婉儿龙儿,你们不认得怪伯伯了吧?”
其实,婉儿姐弟,早已看清是谁。
他说话未完,已被三个小娃儿围在中间,拉手抱腿,闹个不停。
屋中又响起一阵娇呼道:“老哥哥请进,我正忙着,恕不出来迎接了。”
接着,屋内灯亮,照着老少四人,慢慢走入门去。
入门是个客厅,字画古玩,陈设甚是雅洁,茶几桌凳,也是一尘不染。
老人坐下不久,从厅侧后门,出来个绿衣少妇,一身绸便服,腰围黑裙;衣袖微卷,似正下厨工作。
她年约甘五,美艳绝伦,刚出侧门,婉儿姐弟已赶着叫妈。
老人也起身以迎,呵呵大笑道:“弟妹你忙!老化子三年不来,你更美丽年轻,真是修为至佳,令人佩服,今天我酒兴勃发,欲向弟索坛梅子百花酿,祭祭酒虫!”
那少妇,也贝齿烂然,梨涡乍现地道:“我都成了老太婆,还说年轻!你要喝酒,有的是;但是,大姊去了长沙,华哥和二姊也上了天山;没人陪你畅饮,恐怕你喝不痛快而已。”
“没关系,有酒有菜就行了,我先谢谢弟妹啦!”
老人急接着说话,似是怕人不给酒喝的样子,话完又作揖如仪,状甚滑稽。
那少妇也接着道:“好,你就不要客气,尽喝就是啦!婉儿,你来,帮我的忙;龙儿云儿两人,陪伯伯在此地玩!”
说完,便回身进去,只剩下老少三人,在客厅中闲聊。
“龙儿,你们都长高了,是不是又有了小弟弟?”
老人坐在竹椅上,龙儿兄弟各站一旁;他一面说话,一边摸着他们的头。
龙儿回答道:“三妈在去年生个小弟,现在房中睡着。伯伯,为什么你很久不到我家来?”
云儿也接着道:“怪伯伯!我们小弟弟真可爱!他生得多胖!多白呀!你看了也会喜欢的。姊姊说你最会讲故事,是不?”
他连说带比,极力地形容那弟弟的美;又睁着那双大眼,希望老人给他满意的回答。
“伯泊我整日在外奔跑,那有你爸妈的福气?!所以,很久不来。现在你们又有小弟,我当然喜欢!以后,我也会讲故事给他听的。”
“不嘛!怪伯伯!现在先讲个给我们听,好不好?”
云儿嘟着小嘴,边说边摇老人的膝头不已。
龙儿也跟着道:“对啦!怪伯伯先讲个武林故事,要大本领也打得厉害的!”
老人给他们缠得没法,只得笑着道:“莫吵!莫吵!听我说:武林故事很多,但都不如你爸妈的故事好听!怎么不请他们自己讲呢?”
这次,龙儿也嘟着嘴儿道:“爸和妈们,整天只教我们读书,练功;从来不讲故事;问他,就说不到时候,等我们读好书,练好功再说;讲嘛,怪伯伯!”
“好,好,我讲!但要等我喝完酒再讲,龙儿,你爸说得对!必须要读好书,练好武功,才是好孩子!”
“那你晚饭后就讲!”
“对!等会喝完酒,你就讲!”
“好,好!我讲!我讲!”
接着,客厅中响起老少三人的笑声。
同时,也从厅后传来一声娇呼:“开饭啦!”
酉末时刻,客厅内,又响起孩子们的笑声;一老四少,围坐在一堆。
只见那老人,睁着双眼,醉态盎然,右手摸着银须,歪着蓬发的脑袋;满含回忆的意味,拉开了话匣子。干是一件幽情蜜意,可歌可泣的武林故事,紧扣着孩子们的心弦!
青天飞龙第一章 巧遇名师
第一章 巧遇名师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这是秋天,正是枫叶飘红,菊蕊齐放的季节。
金风拥吻着枝头的黄叶,踏着轻巧的舞步,飘向那广阔的原野,掠过那如练的湘江。
涟漪碎浪,引起人们心湖的共鸣,兴起了秋的怀念!
是日近黄昏,金乌西坠的时候,靠山面水的临江村特别显得宁静。
虽有几声鸡犬吠鸣和隐约的渔舟唱晚,但生活在这似是世外桃源的村民,谁也不感到黑夜快来的可怕!
在那溪畔私塾的大门口,涌出二十多个孩子;这是村内两百多家人家的子弟;每天傍晚放学,从这里走回家去。
他们兴匆匆地走出这座杏坛式的房子,沿着溪边小道,走向那条横越本村南北的大道。
突然,走在前面的打起来了,哭声与叫骂,震惊了这些孩子善良的心。
他们很快地围拢来,拉开了吵打的双方。
只有最后的一个,镇定如常,踏着安详的步伐,走向前去,分开围着的同学,挤进打架的身边。
这孩子约十二,穿着青绸的袄裤,登着精制的布鞋,左肩挂着个书包,长得十分惹人喜爱;有一张白中透红的脸蛋,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双肩斜飞,鼻如悬胆。
更配上微翘的小嘴,隐现的梨涡,真是粉雕玉琢,美比金童。
他看了打架的对方一眼,便向那生得较小,而仍在抽泣的孩子道:“郑清和,你们为什么吵打?”
“他要抢我新买的墨砚,抢不到就打人,真不要脸!”
郑清和一边擦泪一边回答,口势十分不满对方。
“何强仁,你真的抢他墨砚。”
“哼……”
那名叫强仁的孩子,圆睁着双眼;哼了一声,不愿回答。
“何强仁,你不愿回答,就表示你已承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爸很有钱,何不自己买一个呢?自己不买抢人的,抢不着又打人,这更是不对了!”
那孩子人小懂理,主持公道,像个不怕强暴的侠客,用正义去责罚恶人!
同时,其他的孩子,也引起了共鸣,参加了严正的声讨:
“何强仁真不对!”
“若再抢人的东西,我们也打他!”
“对!我们打他!”
“对!打……”
一时群声而攻,使何强仁羞红了脸,惊恐欲哭,翻身冲出人群,向那小桥跑去。
孩子们又安静下来,移动着矮小的身躯,走向回家的路。
只剩下那抱不平的孩子,望望西天的彩霞,低声对郑清和道:“走!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时,从溪堤上下来一位中年文士,负着双手,踱向孩子的面前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呵!大叔!”
那孩子指着村北的树林道:“我叫应清华,这是我表弟,我们都住在那边。”
文士见他聪敏可爱,心甚高兴,又向他笑着道:“好!你刚才虽是做得对,但人家比你大,难道不怕他发怒打你吗?”
这一串说话,似已激起这孩子的刚强性,双眉一掀,满口肯定的语气道:“哼!我才不怕!只要他无理,谁我也不怕,现在打不赢他,将来就能打赢的!”
“好!有志气!但是,你要打坏人,必须读好书,学好本领才行!因为恶人都是有本领的,你说对吗?”
“对!我一定要找个大本领的师父,才好学会本领去打恶人,可惜不知哪里去找呢?!”
那孩子说到此处,顿一下又道:“对不起,大叔!天黑啦!我们要回去了。”
文士接着道:“好的,明天这个时候,你能够到那竹林里来吗?”
他指着私塾后面的一片竹林又道:“假如你真的不怕困难,想学本领的话,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好,大叔!明天见!”
“明天见!”
炊烟已拖过树梢,暮色也吞噬了江村,停立桥边的文士,愉快地自语道:“是个好孩子!是付好材料!真是不负此行也!”
一阵秋风过后,带着一线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原来,临江村地滨湘江,后靠岳麓山,村中两百余户,多数以渔农为生;只有三家大户,但也善恶不齐。
村北两户,尽隔一片竹林,世为通家烟亲之好。
靠南一家姓郑,名承恩,祖父均为前明御史,颇有贤廉之誉。
娶妻应氏,生二女一男,长女已出阁,适九江冯氏;次女名春梅,年方十三,聪明秀丽,十足美人胎子。
幼子即是清和,才到课读之年。
承恩为人旷达,酷嗜诗酒园林之乐。
满族人关后,看破功名利禄,隐迹家园;犹幸祖荫不薄,足供应用,尤以园林一片,占地颇宽,亭台池阁,颇堪留连寄性!
稍北一家,祖先业商,姓应名丰,为人明理乐善;年近花甲,体犹健壮。
妹适郑家,即清和之母。
夫人陈氏,生有二子,长名新民,已届壮年,娶妻余氏,已生一女;做事甚有父风,现在长沙经营丰益钱庄。
幼子清华,为晚年所得,年方十二,已读四年,聪敏异常,秉赋特异,倔强坚毅,义勇好学;读书过目能诵,遇事反应快捷。
尤以性喜诗词歌赋,陶情寄性之学,常自手捧一册,默念低吟,摇头摆脑,酸态盎然,不单甚得家人喜爱,且常为塾师同学所赞美!
溪南一家,姓何名继祖,祖为清初参将,遗产甚多;继祖生性暴躁,强霸非常,平日欺压村民,常使旁人侧目。
生有一子即强仁,年已十四,淘气凶横,不喜读书,常常欺打村中小孩,使人莫可奈何。
这三家虽是共处一村,但郑应两家,均少与何家往来;尤以对人做事的不同,村民反应各异,径渭分流,清浊了然。
又是一日傍晚,学童们已分赴归途,只有应清华与郑清和,慢慢地走在后面。
清华低声地嘱咐清和道:“表弟,你先慢慢地走着,我要去看看昨天那位大叔,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呵!”
“好的,快点回家呵!”
于是,应清华回头跑过那片竹林,东张西望地找了一遍;但人影毫无,只有竹叶籁籁之声,和返巢鸟雀的歌唱,打破这里的宁静!
他不禁自语道:“时间还早,也许大叔有事迟来,我在此地等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