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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六宫-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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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你爹跟谁说的?”
  “四娘。”
  “咦,不是程伯母啊?”
  顾家琪三句话就把难堪扔回去,程夫人脸上固然有笑,那眼睛尖就跟针似的蜇人。
  程夫人不顾体统地当众提议给顾照光之女做义母,为的是抬高程家的商户门楣,里头自然也有程大胜两分算计,只是她这番尽心还比不得温柔小妾一句枕边风。特别是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当众煽她耳光,这般吃力不讨好,背后只不定如何被人讥笑。
  程大胜不自在地轻咳,把话题转到送嫁一事上。
  这待嫁的是程家大小姐,程夫人的长女,据说选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皇贵妃|乳娘家的表侄子,这还是高攀的。程夫人不惜请娘家人出面送嫁,又借由虞家牵线,才说动顾照光来镇场面。
  真正煞费苦心,本是极体面的事,因为小儿无心之语给落了锋头,程夫人再好的涵养也得灭了后院的火才端得稳。
  顾家琪打了两个小哈欠,顾照光哄她早睡,程大胜见状也不好再谈事,除了瞪他儿子。可程昭也着实冤枉得紧,他又没说错。程夫人见他还有脸怪宝贝儿子,神情更见不愉。
  其后众人歇息各自便,无话。
  
                  第十一回 远岫出云被人妒 祸心包藏上
  话说,面对非议其母难题,顾家琪不避不躲,巧言解困局,孝名一时传为美谈。
  风头人物总受关注,况且这位总督家闺女随和又伶俐,程宅里的孩子们都爱和她一处玩。顾家琪常借额头伤躲避,她装小孩是情非得已,可没兴趣天天玩过家家。
  参加完婚宴,顾家琪就和顾父回营了。
  这是顾家琪自伤后首次出现在营地里,众兵士看见,都会走过来看看她,打量她健康的小模样儿,露个庆幸的笑脸,时不时塞块糖什么的。
  其中一份大礼,是丁寒青送的一把“折断”的火铳。
  此物由来纯属巧合,当日风闻顾夫人打杀亲女,丁寒青挤在人群中亲眼目睹总督怀里血淋淋的小孩,那惨景真是叫人心寒又愤怒。
  在他心底,总督的千金冰雪聪明,伶俐可爱,虽有几分骄气,也只觉是将门虎女,分属应当;又有杀恶犬救小友的义举,丁寒青心多好感,直把她当成自家妹妹一样看待。
  岂料竟有如此歹毒之人,硬把好事想成坏事,还要把人打死。气愤之下,折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他一直在琢磨的小火铳,本是不服气之作,后来,成了潜心钻研之物。
  折断的枪管,激发了灵感,丁寒青打算做好鼓励小孩勇敢地战胜伤痛的小玩具,现在则成了赞她有孝心的礼物。
  顾家琪想不到有这等便宜事,打量着改良版的小火铳,笑开嘴,道:“谢谢小丁叔叔。”
  丁寒青轻摸小娃娃头上绷带未解处,提议道:“叔叔带你打麻雀?”
  “好啊。”


  丁寒青手把手教小娃娃从后管塞火药,再教她瞄准方位,不过,威力太小,射程也不远,只能当作游戏。丁寒青却是不死心的,弩弓营和火铳营之争,由来已久,他相信火铳杀伤力比火箭更强,有更远大的发展空间。
  “阿南小姐,你等着,叔叔去加一管。”丁寒青想出双管统的点子,两丸火药一定能解威力小的问题。
  弩弓营那头,几个老师傅冲小娃娃招手:“小娃,来,有好东西。”
  他们送给顾家琪一把精钢做的小弓弩,防身,老头子们说了,打不死人打他们脊梁骨。虽则好意,也隐隐有向火铳营争锋之意。
  “谢谢爷爷,”顾家琪倒也喜欢,她想了想,“可是,它很重,阿南拿不稳。”
  “不怕不怕,娃子,来这边。”飞镖营那头有师傅叫她,他们给顾家琪量身,要打造一套防身暗器,能放金针,打不死人,但可以麻倒人。
  来到军马营,一个黝黑的壮汉手牵一匹小红马,神色憨厚,一脸慈爱,把缰绳交到小孩手里,就完了,人老实,连话都不说的。
  顾家琪摸着马脖,笑得两眼都眯:“谢谢罗大叔。”
  “罗老六!”一个女孩催跛马跑来,她红衫粉带,左手执黑鞭,右手握缰绳,高喝,“换马。”
  养马官罗老六应声跑过去,从马营里重新牵出一匹纯黑马:“大小姐,您看这匹?”
  赵云绣两眼一瞪,马鞭就挥出去:“什么破马,你当本小姐好糊弄!”
  罗老六哈腰重新进营房再选马,赵云绣怒喝再发威,她要顾家琪手中的小红马,道:“那匹!拿来。”
  “大小姐,这马已经有主了。”罗老六辩了句。
  赵云绣喝一声,把好马藏着,偏不给她,当她好欺,马鞭甩得狠,养马官人身上很快就皮开肉绽,营房附近却是无人敢说话劝阻的。
  最后冲养马官猛挥一鞭,打得他再不能阻止,赵云绣走到小马处,好像这才看到马边上的小孩似的,喝道:“让开。可别叫马踢着了,去告状。”
  顾家琪微笑,歪头问道:“你是谁?”
  赵云绣纵声而笑,像听到大笑话似的,道:“不识得本小姐,还敢抢小姐的马?”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抢东西竟敢抢到我头上?”顾家琪淡笑轻问。
  马蹄阵阵,一群少年男女,骑马跑过来,他们不耐烦地叫道:“阿绣,好了没?真是,换匹马也能折腾。”
  “就来。”赵云绣应一声,短鞭挥起,逼退小孩,轻纵上马,回首轻蔑一笑,“池大小姐的孽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驾一声,她挥鞭驱马向前冲,高叫道:“雍少,这回你可输定了。”
  夏侯雍大笑,打声长哨,一群人掉马冲向营垒外。一道白影掠过黄土地,抱起小孩,直追马队,一脚飞踢,红衫少女从马上滚落,众人大惊,纷纷勒马探视:“阿绣,你怎么样?”
  赵云绣连滚数圈,满身擦伤,她抱住腿叫好疼,脚断了。
  王雪娥制住马,把顾家琪放到马背上。
  几个少年围过来,人人气愤怒,大人欺负小孩,为了抢马竟做得如此下作的事。王雪娥身形飘飞,叭叭叭给他们一人一巴掌,打得他们再出不了声。
  夏侯雍卷马鞭直喝:“谢夫人,您这也太过了。”
  王雪娥一脚踢翻他,转头把缰绳放到小孩手里。夏侯雍一个鲤鱼挺身跃起,冲到马前挡住去路:“谢夫人,你功夫高,可以不讲道理,但,这是阿绣的马。闹到总督前头,也是这个理!”
  “她什么东西,也配跟阿南争。”王雪娥不屑又冷酷,夏侯雍狐疑,叫人去问地上少女,究竟是谁的马。赵云绣说自己从罗老六手上要来的,
  王雪娥也不和他们争,俯在小孩身后,握着她的手教教她怎么驱马。
  “姑姑,阿南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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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这马叫她碰过了,阿南不要。”
  王雪娥笑起来,道:“好,姑姑再给阿南找一匹天下独一无二的好马,看哪个敢抢。”
  顾家琪神色淡然,与王雪娥从这群少年人前从容走过,两人自在地谈说从惠州带回来的礼物。
  “赵、云、绣!”夏侯雍恼怒大吼,一脚将人踢远,并阻止同骑马的少年男女们,“不准管她!从那可怜虫手上抢东西,丢份!老子没你这号人。”
  夏侯雍是这群人的头,他这么说,就是把赵云绣逐出这个圈子的意思。这里的人都是同个军营长大的孩子,情份自是比寻常人都要深,赵云绣听得如此命令,哇地哭开。
  没有一个军户少年敢违抗夏侯雍的命令,等到卫兵把人带回营地,赵云绣一条腿都冻废了。
  
                  第十一回 远岫出云被人妒 祸心包藏下
  这事儿便闹大了,赵家的找上夏侯家要说法。
  要说这赵云绣长得浓眉大眼,有一副好生养的健美身段,又是打小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的,儿子跟她感情也不错,夏侯家的夫人觉得定下这闺女也成。
  夏侯雍却梗着脖子,喊不要。
  理由三大条,赵云绣不是东西,连后妈养的小娃子都欺负,他嫌丢份;二,整件事就是她自己招惹的祸,那腿又不是他弄断的,他凭什么要为不是自己的错负责?第三,最重要的,他以后是要做总督的人,娶个瘸子,像什么话。
  所以,坚决不要。
  夏侯夫人疼儿子,虽然觉得对不住赵家,但儿子说得多在理;她跟事主推,是不是再找大夫看看诊清楚了再说。赵夫人气火,要不是你儿子蛮横不让人报信延误时机她女儿怎么会废腿,两家吵不休,夏侯夫人生怕这瘸子女人会硬赖到自己儿子身上,就把矛头转向王雪娥、顾家琪。
  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讲道理,尽管自己女儿是受到无妄之灾,顾照光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妇人争长短,王雪娥可不会跟她客气,叫出人证,赵云绣那条伤腿是被人打断,而不是摔断的,跟她没一分关系;更和阿南小姐无关。要生事,找别人去。
  赵夫人这个憋屈,男人不在家,你们就这么欺负人。
  顾照光忙劝道:“弟妹,你别慌,也别急,我写信请宫里的太医给绣儿看看,这腿不定能治好的。”
  “不必说了,我随相公叫你一声大哥,原指望着你能给阿绣主持公道,没想是这样不堪。”赵夫人几乎是抹着眼泪离开,回家写信叫自家男人,再不滚回来,你妻女都被人欺负死了。
  夏侯夫人也写信叫人,赶紧地,迟了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谢天放来找王雪娥,跟她商量改口,是她踢赵云绣下马致其重伤。王雪娥问缘故,谢天放以水蘸汁在桌上写了个奸字,王雪娥皱眉道:“那不是叫赵家记恨阿南?”
  “那总比两家联手对付大哥好。”
  王雪娥二话不说同意。却说赵梦得、夏侯逊匆匆赶回营地,碰上这档子儿女事,夫人吵闹,两人都头痛,夏侯逊自认理亏,但儿子的话也不能不考虑,他和赵梦得商量,不排正妻位,做个二房行不行。
  赵夫人马上喊不行,她女儿这一辈子已经毁了,难道还不能给点保障。
  赵梦得和自己的同僚透底,知道娶一个残女委屈你家儿子,但只要有他这个岳丈在,日后有什么事叫一声就成,嫁妆必当丰厚,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眼看着夏侯家妥协在望,王雪娥横插一竿,说是她出手太重,害了赵云绣。夏侯家只觉峰回路转,赵夫人当场就指着王雪娥鼻子大骂,她是何居心,毁人姻缘;王雪娥找来当日同游少年们,描述她如何踢赵云绣落马等等。
  形势偏传,王雪娥成为伤害赵云绣的主凶,她赔再多银子也赔不出赵云绣一生。
  赵夫人叫着苦命的女儿,大哭。
  夏侯逊拍拍兄弟的肩,道:“赵三哥。云绣这媳妇我认了。”
  他硬扣着儿子的脖子往下压,给赵家磕头。夏侯雍唇瓣咬出血来,死活不肯。


  夏侯逊一脚踢中儿子膝盖窝处,夏侯雍被迫重重跪下,但肩背是如何都不肯趴伏,哪怕他父亲踢打数脚。
  夏侯夫人看不下去,扑上去挡在儿子身前,哭喊道:“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为了外人竟是连儿子都要打死吗?!她都说不关雍儿的事,你非要他娶,我就不认,你不如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
  “娘,”夏侯雍把母亲推到身后,“爹已经说了要娶,我自然会娶,男人无信不丈夫。但是,谢夫人,你要如何赔偿我夏侯雍?”
  王雪娥愣住,夏侯雍抹了把嘴角流出的血渍,道:“因为你伤人在先,我不得不娶一个瘸子女人负责她终身,你毁了我的前程,你说你怎么赔吧?”
  “你说如何赔?”王雪娥还没转过弯。
  “听不懂?谢夫人,你是为顾念慈伤人的,叫她出来,订亲!”夏侯雍笑得阴阴的,“顾总都督大人,您会保您未来女婿的前程吧?”
  “放屁!”王雪娥怒得一记掌风劈向夏侯雍,夏侯逊眼疾手快,与她过招数回,夏侯夫人连忙把儿子推到安全处,她脸上无限欢喜,她儿子可真聪明,总督千金,可比一百个赵家都有用。
  顾照光微皱眉,沉着静看;赵家事不关己,作壁上观。
  夏侯雍再笑道:“赵伯伯,赵伯母,我会娶赵云绣,前提是,我能娶到顾总督的女儿,顾念慈。”
  王雪娥呸一声,喝道:“凭你也配!”
  赵家、夏侯家脸色都不好看,尽管大家都知道身份有差距,但自家子女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就是凤子龙女都配得上,哪里轮得到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来说三道四。
  谢天放把人拖到一边,王雪娥猛然想明白,师哥担忧赵家夏侯家联姻,才让她改口供;那要是赵夏两家和顾家同体连枝呢,大家立场相同,那就无须再担忧内奸与池家联手。
  她自语道:“倒是个好法子。”
  夏侯雍立即道:“这么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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