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喉-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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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鹏说是不是法学院?阿婶说听着像。后来呼延鹏买了一斤煮花生就离开那里了。他决定立刻就到法学院去,因为本土只有一座国家级的著名大学有法学院。进了地铁通道,呼延鹏就把煮花生扔进垃圾桶,顿感人也清简了不少。大学传达室的阿伯略显几分警觉道:“你是他什么人?”呼延鹏道:“是亲戚。”“是亲戚都不知道他住几号楼?”“好久不联系了,他原先不是一直在律师楼上班嘛。”“你不是记者吧?”“我当然不是,你看我像吗?”“我看你倒是有几分像那个香港艺人……”“阿伯,收声啦,以前你这么说我不知多开心,现在他都宣布破产了,拜托你不要说像我好不好。”阿伯笑起来,好像风光艺人破产是他最心仪的事。他还走出传达室,为呼延鹏指引通往徐彤家最便捷的路。呼延鹏想不到徐彤居然住在筒子楼,粗算一下他的经历,不可能混成这样。筒子楼的走廊里堆满了杂物,墙体被五花八门的煤气灶熏得漆黑,同时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经久不衰的扬州炒饭味。呼延鹏找到徐彤家门口,刚要敲门,结果门从里面发出一声巨响,并不太结实的门板抖个不停,从声音判断像是一本精装书砸到了门上。又等了老半天,呼延鹏见没什么动静了,才上前敲门,好一会儿,门开了,是徐彤本人来开的门,很不客气地问呼延鹏:“你找谁?”“我找徐彤律师……”徐彤打断他的话,厉声道:“你是记者吧?我警告你,立即消失!!”没等呼延鹏开口,门已经砰地关上了。
第一章第6节 你昨天才出生吗?
呼延鹏呆立在走廊上,很长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就像被人类遗忘的火星人,即便有人路过,看他一眼也不得闲搭理他。直到有人陆续下班,走廊里又开始饭菜飘香了。呼延鹏中午只吃了一个汉堡,早已消化得渣都不剩。于是呼延鹏怀念起他丢掉的那袋花生,所以说人都是后脑勺不长眼睛的。徐彤家的门一直紧闭着,偶尔能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争吵,但是吵什么就听不清楚了。呼延鹏也想过离开,他今天来得的确不是时候,可是转念一想,他能找到的地方,任何一张报纸的记者都能找得到,也许就是耽搁了一晚,独家报道就变成了别人碗里的红烧肉,呼延鹏总也忘不了一则西方谚语:豹子每天都在想它要跑得多快才能追上羚羊,而羚羊每天也在想它要跑得多快才能逃脱成为猎物的下场。也就是说每一个竭尽全力的人都应该想到他还有许多对手,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一枝独秀这个词了。所以他下定决心在门口等徐彤出来,不信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天真的黑了,月亮也明亮地挂在天上,因为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挺大的窗户,缺了半边,很破旧的样子,油漆斑驳,木质发黑已毫无光泽,根本是清贫寂寞生活的静物写生。呼延鹏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而且他饿,饿得两眼直冒金星。门,突然开了,徐彤虎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他看了呼延鹏一眼,出人意料的是没有破口大骂,他像对待一个熟人那样说道:“你怎么还没走?那就陪我去吃点东西吧。”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既不回头也不再招呼跟在后面的人。呼延鹏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急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徐彤走。已经过了饭点儿,学校里面开的一间家常餐馆也就不那么拥挤和热闹了,徐彤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又要了两瓶啤酒,呼延鹏抢着付钱,被徐彤严肃地制止了。徐彤付完钱,呼延鹏已经把啤酒给他倒好了,他仰头就喝了一大口。呼延鹏这个人的好处是他懂得适时沉默,也就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决不吭气。他虽然饿昏了,但也只能慢慢地吃,慢慢地喝。两个人闷了一会儿,显然徐彤觉得呼延鹏还不讨厌,或者说还挺上道的,紧锁的眉头也就慢慢松懈下来。徐彤突然说道:“钱钱钱,整天就是钱,烦死了。”呼延鹏知道他是在讲刚才吵架的事,不便插嘴,也就没有接话。徐彤又道:“在学校上班,钱终究是少的,这还用说吗?!怎么能和在律师楼的时候相比,肯定是天上地下嘛。”呼延鹏忍不住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在律师楼上班呢?你那么有经验,又那么有名气。”“你以为我不想在律师楼上班吗?!可我的律师资格证被吊销了,我怎么上班?无照上岗接案子是违法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把本儿都丢了?”“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的资格证就被吊销了。”见呼延鹏甚是不解,徐彤喝了一口酒道,“你昨天才出生吗?这种事很出奇吗?!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就是了。确切地说,就是到了时间,所有律师的资格证收上去审核,发回来独独没有我的,到哪个部门去问都有托辞,总之这个证就再也没有回到我手上,我长年没法接案子,留在律师楼也不合适……幸亏我的同学在这里当院长,叫我来这里教学,算是给我一口饭吃。我的房子、车,都是月供的,女儿找好了英国的一所大学准备去留学,现在一切都泡汤了……所以说才会家无宁日……不光是她们,我是说我老婆我女儿,就连我自己也一直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可你心里一定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我真的不知道。可怕就可怕在这里,我只是隐隐地感到这件事跟翁远行一案有关,因为这件事是在翁远行改判死缓之后发生的,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说老实话,我倒真的希望有人半夜向我拍砖或者撞我的车,至少公安插手说不定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么无声无息地干就像软刀子杀人,你找不着对手,也不知道该冲谁使劲儿,可是你的意志却会在不死不活中消亡。”“那么你为什么不通过媒体曝光拿回你的律师证呢?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这件事情像当年翁远行改判案一样上报,相信有关单位会因为舆论压力把证还给你。”“我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对手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非常内行,老实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害怕极端的对立有可能造成极端的事件。包括你在内,我都奉劝你一句,不要轻易过问翁远行的案子,至少要很小心,没准哪一天你就会莫名其妙地鬼上身。”呼延鹏笑了笑,心想徐彤可能真的是被这件事搞得元气大伤,变得谨小慎微害怕草绳了。翁远行一案已经是毫无悬念的铁案,还有什么可能节外生枝呢?两个人又默默地喝酒、吃菜,呼延鹏道:“徐律师,应该说你为翁远行一案付出了很多,你真的不后悔吗?”“我不后悔,无论如何生命都是最宝贵的。尽管我一开始并非没有杂念,我希望头顶生出正义的光环,中国人不都相信这个吗?相信名气大的人。我小时候看电影《风暴》,非常羡慕里面的施洋大律师。我想,只要我能为正义和公道呐喊,就能接到更多的案子,结果我把整个舞台给丢了,但我仍然不后悔,我信佛教,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把命丢了。”呼延鹏举起酒杯道:“今天见到你,想不到你会这么潦倒,但我由衷地敬佩你,你是好样的。”“谢谢。”“我还能来看你吗?”“当然,不过关于我的一切都不要上报。”“我知道了。”“不是知道,是要记住,我是认真的。”徐彤说完认真地看了呼延鹏一眼。呼延鹏只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第一章第7节 不撤也得撤
多少年来,方煌一直保持着做工间操的习惯,他的总编室有一个宽大的半圆形的阳台,每当熟悉的音乐声从大喇叭里响起,他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阳台上做广播体操。楼下就是南报报业集团的大院,只要是在班上的工作人员都会出现在这里,做扩胸运动的时候,方煌便看见一张张扬起的脸,虽然有些人颜面浮肿,还有许多人镜片闪闪,总之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在方煌眼中,仍如一朵朵向阳盛开的葵花。他非常偏爱手中的这支队伍,媒体是一个典型的表面风光内在艰辛的工作,尤其他的母报身份,不允许他犯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错误,然而面孔太严肃的报纸又有多少人爱看呢?这是一个严酷的事实。可是他手下的这支队伍英勇善战,在市场经济的今天,他的子报竟然成功地登陆北京上海,这是何等的不容易!人家贵为大哥大的身份,堪称卧虎藏龙之地,并且当地的报纸业已厮杀得难解难分,如果不是他旗下的两员大将《精英在线》和《经济导报》有过人之处,断难在异地容身。并且,报纸企业化以后,千头万绪都是钱。方煌就差没把商家必备的招财猫请到他的办公桌前坐镇了,先不说职工福利,只说他的一个老的体育组组长得了慢性肾衰,每周透析两次,一病就是八年,你能让财务不给他开支票吗?!所以,与其说方煌有做工间操的习惯,不如说他喜欢利用这短短的20分钟,检阅他的这支并不强壮但非常精锐的队伍,他爱他们。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院外的停车场上,方煌认识这辆车,果然,不一会儿,洪泽便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潇洒地关上车门。应该说是工作需要,省委宣传部给洪泽配了一辆八成新的国产轿车,由他自己开。方煌不禁感慨,时代真的是进步了,现在的年轻干部也是今非昔比。不夸张地说,每回洪泽登门,方煌多半都知道他为什么事而来,一经交手,果然如此。尤其《精英在线》经常被点名批评。方煌承认《精英在线》的办刊宗旨是比较激进的,也会说过头话,可是不以这种面目示人发行量就上不去。但是这一次,方煌百思不解洪泽为什么要登门,这段时间,“南报”的子报几乎登的全部都是正面的消息,洪泽总不见得是为了表扬他们而登三宝殿吧?!方煌做完广播体操,洪泽已经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了,他是常客,所以方煌的助理给他倒好了茶。洪泽跟方煌说话从不兜圈子,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小狐狸没有必要跟老狐狸兜圈子。洪泽说:“方前辈,有件事我不想说也得说,领导明确指示,关于强隐闻同志的系列报道不要继续发了,全部撤稿,以后类似的文章也不要发。”“为什么?”“主要的意思是对于领导干部来说,不要过分地宣传个人。听说强书记本人也是这个意思,尤其他是从我们省出去的,是不是避嫌也未可知。”老实说,洪泽得知这个电话内容也十分吃惊,本来他还暗中佩服方煌棋高一招,想不到竟然演变成自打嘴巴。整个报刊处里的人都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有关领导表示不仅要撤稿,还要把《精英在线》的主编一起撤下来以平息这场风波。方煌一听最后这句话就炸了,方煌说:“稿可以撤,检讨我们也可以写,但是撤主编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有什么道理嘛。”洪泽也觉得这么做有些过分,但是领导已经决定的事他只能贯彻执行。事实上这件事真正的原因也还是不得而知,或许反映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也没有办法。洪泽说:“方前辈,你作为一个党员,这种话就太不像是你说的了。”“你就原封不动地给我报上去,说这话是我说的,我们错在哪儿了?我们找一个主编容易吗?我们的系列报道是一个采访队在当地呆了一个星期,完全是如实的报道,没有半点虚构之词,这些都可以去当地调查,凭什么把主编撤了?!我怎么跟人家谈?怎么向他们编辑部的人交代?而且你们报刊处,凡事不帮我们扛,你们帮我们下面的人说句话会死吗?!别忘了你们发的奖金里也有我们报业集团上缴的钱,你们这样惧上压下,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洪泽的脸被说得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动方煌的爱将比动他本人还让他心疼,而且他这个人倚老卖老惯了,也完全没把他这个毛头小子当回事。洪泽为了办成这件事,好写报告向上汇报,只能赔着笑脸被方煌骂,可是洪泽毕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见这老头越骂越来劲儿,也跟方煌急了,洪泽说:“你也不是第一天办报纸,哪来的这么多话?!这种事我们也不想,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让我回去没有个交代吧?!”方煌气道:“我当然不是第一天办报,所以才变得慎之又慎!你以为我不能把“南报”办得跟《芒果日报》一样好看?花拳绣腿,雕虫小技!我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不给你们找麻烦,当然也是为了生存。可你们也要替我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揭丑不行,扬善也不行,扬善也要撤职,还有我们的活路吗?我的子报就是按照市场需求办报,报纸卖得出去才是硬道理。”“你说得都没错,可总得坐下来解决问题。”“我这回就是不撤主编,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洪泽一拍桌子道:“不撤也得撤!不信你试试,我回去就打报告,叫你们《精英在线》停刊整顿!!”方煌气得脸都青了,声音颤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