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搜神记-第4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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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当空凝立,暗绿色的凶睛惊怒狂乱地瞪视着王亦君,似乎犹自不信自己败在他的手中。喉中“赫赫”作响,作势欲扑,忽然气消神乱,脚下一空,重重地摔落在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冰屑纷飞,鲜血四溅,数百只蛊虫从他伤口震弹飞射。
王亦君心中一宽,再也支撑不住,眼前昏花,剧痛攻心,倏地坐倒在柱顶。他肋骨断了四根,阴维、阳维等脉尽皆震断,若无一月调养不可恢复。若非黑帝业已重伤,真元大减,只怕他此刻早已经脉尽碎,人归地府了。不知过了多久,群雄方才如梦初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呐喊声。
就在此时,喧闹如沸的嘈杂声中,蓦地响起一声诡厉的号角。王亦君倏地一震,那号角声诡异飘渺,带着说不出的阴冷妖魅之气,当是洛姬雅的玉兕角无疑。循声望去,浩淼冰波之上,一只硕大的碧绿怪物急速滑翔飞来。
其上侧坐着一个黄衣少女,仰颈吹奏一弯淡绿色玉石号角,耳垂上两条赤蛇韵律曲弹,雪白双足轻轻摇荡,宛如一个十一、二岁的天真女童。蓦一转头,细辫纷扬,明眸顾盼,笑容甜美无邪,“哎呀,我来得迟了!没赶上热闹光景。”
声如其人,沙甜如苹果。
众人大凛,喧哗立止,纷纷警惕戒备。这女魔头瞧来天真俏皮,却是心机歹毒,厉害之至,不知她所来为何?此刻众人蛊毒未清,万千尸鬼尚旁徨在侧,倘若她忽起恶念,以玉兕角御使这些妖鬼趁火打劫,那可头疼之极。
“仙子驾临昆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姬远玄踱步而出,应龙等人骑龙乘凤,盘旋在前,冷冷地盯着流沙仙子,只待姬远玄一声令下,便立时动手擒拿。
流沙仙子舌尖一吐,“嘿嘿,你道本仙子稀罕劳什子的蟠桃会吗?若不是我的亲亲小情郎央请本仙子前来救驾,你们就算是拉了九龙船、八骏车,千跪百拜也请我不来呢!”
西王母淡淡道:“不知仙子的情郎是谁?也在这蟠桃宾客之中吗?水香竟有幸请得他来,岂能不好好拜会?”
洛姬雅黑白大眼一转,凝视着王亦君,笑吟吟地道:“好情郎,西王母要拜你呢!还不扶她起身?”
八族众女娇呼迭起,群雄大哗,倍感惊讶;唯有六侯爷、姬远玄等人早已猜到,神色古怪,微笑不语。王亦君头皮发怵,“仙子莫拿我取笑,我何曾央请你来?”
洛姬雅眉尖一蹙,恶狠狠地插腰望他,待要大发娇嗔,突然“噗哧”一笑,“臭小子,你的脸皮怎地变得这般薄啦?怕龙女听见了,吃醋降酸雨吗?”
王亦君脸上一红,待要说话,却忽地气岔剧疼,汗珠涔涔而下。又听流沙仙子脆声道:“臭小子,适才本仙子在河边洗草药,你忽然从水里钻出来,甜言蜜语、死乞白咧地央求我,说什么有人用尸蛊驱鬼害人,要我务必帮你一忙,将那些蛊虫驱除干净,怎地现下又翻脸不认啦?”
众人大奇,无不轰然,虽觉不解,但料想流沙仙子所言非虚,对她敌意登时大减。王亦君一愣,自己何时做过此事?蓦地想起先前夸父说过,自己与他打赌,让他追搬救兵之事;灵光一闪,转头迅速扫望人群。
洛姬雅见他东张西望,听若不闻,心下有气,“臭小子,你到底说不说话?再不说话我可走啦!”
王亦君蓦地在人群中寻见晏紫苏,见她杏眼清澈,嘴角微笑,神色轻松妩媚,略带着一丝捉狭得意,与先前那悲痛、恨怒的模样截然不同;登时大震,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洛姬雅拍了拍那歧兽,自言自语道:“那七,既然他不理咱们,咱们就走吧!横竖这些人死活不干我事。省得有人还认为是本仙子没事找事,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那歧兽木愣愣地扑扇翅膀,以示赞同。
王亦君蓦地清醒,“是了,我想起来啦!的确是我央求仙子来的。还请仙子快快施展仙术妙法,将九冥尸蛊完全驱清!”
洛姬雅嫣然一笑,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又叹了口气道:“既然我的亲亲小情郎出口央求,本仙子就勉为其难,做一回好人吧!”
当是时,萎顿在地的黑帝蓦地“赫赫”怪叫,霍然坐起身来。众人齐声惊呼,都道他已气绝,不料竟突然挺尸。晏紫苏变色叫道:“三生石!快刺碎他丹田的三生石!”
群雄如梦初醒,纷纷抢身上前,刀光剑影交迭乱闪,朝他腹部刺、劈而去。
黑帝碧眼怒睁,凶光大作,突然昂首长啸,冲天飞起,皮肉鼓动,“噗噗”绽破,血花喷涌四射。腹部绚光四射,周身蓦地变得透明,乌黑的骨骼,鲜红的肌肉,蓝色的血管……交错密布。隐隐可见无数彩色的甲虫在他体内攒攒蠕动,扑扇飞舞,万千彩光气流缭绕奔涌,每一次冲撞,都怒绽起耀眼的光芒。
他哈哈狂笑,凶睛电芒横扫,“都给我过来!”
双手化爪,凌空飞抓。群雄脑中轰然,肝胆欲炸,神识似裂,彷佛自己的魂灵正被无数只鬼爪硬生生地从躯壳中抽拔而出,剧痛欲死。洛姬雅失声道:“摄神御鬼大法!”
“砰砰!”
数十个尸鬼哀嚎着飞冲而来,接二连三地撞在黑帝的身上,骨肉断折横飞,污血喷涌,无数只彩色蛊虫破体飞扬,密雨似的冲入黑帝体内。突然一个人平空飞起,惨叫着当头撞入黑帝的手爪之中。“喀嚓”一声,颅骨碎裂,脑浆迸飞,一丛尸蛊从断颈喷涌而出直没黑帝掌心。继而第二个、第三个……念力、真气稍弱者纷纷拔地而起,悲呼怒撞,血肉漫天迸射。
群雄大骇,苦苦强撑,应龙等土族高手集结盘旋,将姬远玄等人护在其中,远远地避退开来,似乎在伺机而动。翠绿的、橘黄的、银白的……万千绚光迷离飞舞,随着漫漫蛊虫一齐冲没入黑帝的身体,源源不断地奔涌汇集到他的丹田,与三生石激荡出刺目已极的眩光。
黑帝张臂厉吼狂笑,周身急剧膨胀,闪闪发光,瞬息之间变作近七丈高的透明妖魔!王亦君又惊又怒,汁老妖眼见败局已定,竟破釜沉舟,不惜冒元神迸爆碎裂的巨险,以此妖法攫取众尸鬼、群雄的神识,反戈一击。
想要奋力与之相搏,奈何经脉断碎,有心无力。
正自惊怒无计,却陡然瞥见那盘蜷在地、奄奄一息的乌金巨蛇轻轻一动,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噗!”
蛇皮开裂,急速翻蜕,一道金属似的黑红色光泽倏然闪耀“啪!”
乌金巨蛇爆裂开来,赤光电舞,一条八丈余长、直径五尺的人头赤蛇飞扬卷扫,惊雷咆哮。
“烛龙!烛龙未死!”
王亦君心下大震,这奸猾老怪必是故意装死,养精蓄锐,等到黑帝麻痹大意之时,全力反击。“轰!”
尸蛊密集横飞,黑帝那巨大透明的鼓胀身躯被烛龙蛇身雷霆电扫,登时破裂迸炸。黑帝狂吼声中,反拍一掌,登时将烛龙打得翻身飞腾。
“哧哧”激响,黑帝残躯如漏气皮球似的漫空乱舞,急速缩小。他悲怒怪吼,倏地朝王亦君电射而来!王亦君心中一凛,蓦地明白他要将元神寄入自己体内!惊怒交集,奋力运转真气,握紧刀柄,只等他冲到身前便全力怒斩。
黑帝如狂飙卷至,狰狞怒吼,双手当头齐拍。轰然巨响,王亦君眼前一花,只觉一股汹狂气浪当胸怒撞而来。他还未及提气挥刀,已被撞得骨骸如散,真气迸飞,喉中一甜,鲜血狂喷,眼前昏黑,身不由己地朝后高高摔飞。
胸前蓦地一阵刺痛,彷佛有万千虫子电闪冲入,耳边听见鬼哭狼嚎似的声响,排山倒海似的将他淹没。迷糊之中,心底森然一凉,又是恐惧又是愤怒,难道此身当真要被妖鬼所据?
此念方起,忽听黑帝发出一声凄厉、狂怒的咆哮,继而身前一空,气浪全消,那刺痛之感也烟消云散。身下一震,似乎被什么人紧紧抱住。所触温软嫩滑,幽香扑鼻,那感觉如此惬意而熟悉。一个温柔而娇媚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傻蛋,你没事吧?我们来迟啦!”
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正是龙女雨师妾。
王亦君正自大喜,忽地又听见一个极之熟悉的男子声音,“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经打了?”
蚩尤!王亦君心中大震,刹那之间激动欲爆,想要大笑,却发不出声音;想要看一看他,却睁不开眼睛,但脸颊滚烫,热泪却已汹汹涌出。眼前昏黑,心中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澄净、喜悦、安宁。一时间,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了。
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蚩尤、姬远玄、应龙和烛龙突然一齐出手,碧光、黑气、黄芒一齐纵横乱舞,汁光纪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花花绿绿的蛊虫发狂似的从他体内激射而出,密密麻麻掉了一地。
蚩尤仰天大笑,泪水不住地涌出来,蓦地跪倒在地,朝着北面接连叩了三个响头,“爹,孩儿已经杀了这老妖,为您报仇了……”
姬远玄听到此言,也跪了下来,朝着东南方拜了几拜,含泪不语,想来是在心底默默祭告黄帝。
蚩尤哈哈大笑,擦干泪水,转身朝姬远玄昂然道:“蚩尤杀了黄帝,罪责难逃。你杀了我罢!”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姬远玄突然喝道:“杀父大仇,焉能不报!得罪了!”
黄光一闪,钧天剑闪电似的朝蚩尤刺去!”
蚩尤昂首立身,避也不避。“哧”的一声轻响,黄光闪烁,衣帛撕裂,毫发无损,只有肋间衣裳破了一道小缝。姬远玄回身持剑,剑尖上钉了一只色彩绚丽的九冥尸蛊,尚在轻轻颤动。
姬远玄手腕一抖,将尸蛊震落在地,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土族群雄朗声道:“大家听好了,杀死陛下的,是蚩尤兄弟体内的蛊虫,现在我已经杀了它,为陛下报了大仇。从今往后,谁再轻言蚩尤兄弟弑杀黄帝,挑拨离间,姬某绝不轻饶!”
土族群雄一齐挥舞刀戈,轰然应诺。龙族群雄大喜,高声欢呼起来。
当是时,寒风大作,天空中不知何时竟已布满了彤云,雪花正一片一片地翻舞飘落。汁光纪喘着气,碎裂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天空,忽然嘶声厉笑,“六月飞雪,天下奇冤。贼老天,我还以为你瞎了聋了!既然你长了眼睛,为什么不让我报仇雪恨?”
反复大叫,凄厉愤怒,那声音比鬼哭还要凄惨难听。
乌丝兰玛听得汁光纪怒号,当即离阵走出,“陛下放心。常言道“不以河浊怨清源”陛下今日虽误入歧途,成为五族之敌,但当年在位之时仁厚爱民,却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烛真神弑帝篡位,人神共愤,罪当万死。纵使陛下无力伸冤雪恨,也绝不会放过他去。”
听到此话,水族中倒有一半的人群情激愤,一齐叫道:“杀了乱臣贼子烛龙!杀了乱臣贼子烛龙!”
“水圣女,当年你凡心暗动,苦恋龙牙侯,老夫念你年少怀春,不忍耽误前程,一再规劝安抚,用心可谓良苦。不想你表面假意应承,暗暗怀恨在心,竟妄想除我以灭口。这些年来勾结族内奸恶之徒,想出种种卑鄙毒计,蓄意陷害老夫。今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妖魔,自称黑帝,捏造事实;又伙同这些大逆不道的叛贼,妄想众口铄金,玷我清誉,篡夺族中大权。”
烛老妖说完,忽地变回人形,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八角珊瑚盒,轻轻打开一抖,登时掉出一个人来。大家陡然一惊,木族朋友纷纷失声叫道:“段狂人!”
那人魁伟威武,赫然是蜃楼城的段聿铠!
段聿铠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动也不动。蚩尤又惊又怒,冲上前将他抱住,不断地呼喊他的名字,输送真气。烛老妖嘿然道:“蚩尤公子想必也知道是谁将他害得如此罢?他尸蛊发作,形如妖魔,若非烛某昨日在昆仑山下无意间邂逅相救,他已经化作僵鬼了。”
“烛某救醒段大侠之后,以灵犀照神法得知一件颇为有趣之事。原来当日与段大侠一齐被放蛊魔化的,还有乔羽城主和龙牙侯断浪刀。段大侠的神海中甚至清晰地映着龙牙侯被封印入窫窳的情景。龙牙侯倘若不记得此事,烛某现在便可用三生石照出,让大家瞧个清楚。”
金族群雄无不轰然。乌丝兰玛淡淡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烛真神何必推脱抵赖?幽天玄金碑都可伪造得出,何况区区神识幻象?至于段狂人究竟是被谁魔化,你心底里最为清楚。九冥尸蛊可不是陛下所创,几十年前真神便已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水圣女,你这瞒天过海、移花嫁木的计谋果真高明之极。你假借烛某的名义,和这自称黑帝的妖魔一齐施蛊害人,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使得烛某孤立于天下英雄之外,然后又布下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