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热红学--红学故事新勘、红学历史十讲 作者:土默热-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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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戴文节所赋《柳蘼芜妆镜词》就很有代表性。他说:“击碎金瓯翠黛颦,勤王有志总成尘。妾心镜面郎心背,文字蟠胸不照人。”前两句是惋惜柳如是反清复明活动未获成果,但值得歌颂。第三、四句则是诛心之论,讽刺钱谦益屈节事清,像镜子背面一样“不照人”,而柳如是的美丽形象则是“镜面”形象,光可照人。
从康熙年间一直到清末,题咏这面镜子的文人络绎不绝。几乎所有题咏的意思,都差不多,多数人说这面镜子两面照人,正面照出柳如是的光辉,反面照出钱谦益的龌龊。例如,郭鹿(下有各字)的题咏诗说:“蘼芜春老恨漫漫,宜照官人再整冠”,意思是钱谦益形象不好,需要再洗脸整冠。沈修的题咏诗说:“侬身白练公乌纱,死演鸳鸯背水阵。”意思是夫妻为人的反差太大了,妻子一条白练吊死,丈夫头戴新朝的乌纱。这对鸳鸯死后也像镜子的两面,永远是相背的。
也有些文人把这面镜子当作历史来看,问题看得更深刻一些。例如,胡敬的题咏诗说:“将鉴观风会于前朝,且看取河东之遗镜”,把这面镜子竟看成明朝覆亡历史经验教训的代表了。张珍臬的题咏诗说:“尚书巾帽整未得,对此徒令须眉羞”,“蘼芜香字足千古,碧波遗恨空悠悠”。联想到《红楼梦》中的“女清男浊”思想,确实发人深省。
最值得注意的是舒位的《河东妆镜曲》中说,“应作当年如是观,莫叫照见蘼芜影”。所谓“如是观”,就是佛家的虚无思想;莫见“蘼芜影”,就是别见到“柳蘼芜”那俏丽的身影。这与《红楼梦》中只许看镜子反面骷髅,不许看镜子正面红粉佳人的寓意,是完全一致的。
由以上分析不难看出,《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确实是有原型的,它的原型就是柳如是遗留下来的“妆台镜”。这面镜子,照出来的是社会大变革时期,男人卑躬屈膝的“浊臭逼人”形象,照出的是女子“清爽”的洁净形象;照出的是明末清初在外族入侵的关头,芸芸众生的截然不同的表现;照出的是佛家的枯骨和现实生活中的“蘼芜”身影。
柳如是与钱谦益的婚姻,时人就目为“红颜白骨”的结合。二人死后,社会评论甚多。且不论钱谦益,就是对柳如是这个巾帼英雄,也是毁誉参半。有人说她是民族主义思想强烈的烈女,也有人说钱谦益国亡不死,是柳如是拖后腿。这里面孰是孰非,孰真孰假,确实不容混淆。所以,《红楼梦》中“风月宝鉴”无辜被烧时哭道:“你们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
由此可见,柳如是遗留下来的这面镜子,就是正面照见“柳蘼芜”红颜,背面照见“钱谦益”白骨的“两面照人”的“风月鉴”,就是能折射出明末清初历史兴亡经验教训的“宝鉴”!这样理解《红楼梦》的伟大意义,似乎比当今红学家那些牵强附会的解释,要通顺得多,其思想意义也更积极进步。
逐次考究下来,其实不仅是“风月宝鉴”,《红楼梦》中的好多特殊提法,在柳如是身上都可以找到出处。《红楼梦》中说元妃当初被选入宫中做“女史”,红学家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女史”的出处,其实,柳如是生前就自称“女史”,她的丈夫钱谦益也把她称为“女史”。在柳如是的画册上,就题写“如是女史柳是作于绛云楼”字样,下落“如是”朱印。
说到柳如是的印,有好多值得《红楼梦》研究者注意。例如,她有“女史”印,“如是”印,“我闻室”印,还有“怜香惜玉”印,联想到《红楼梦》中宝玉在黛玉潇湘馆内,大讲“香玉”的故事,联想到《红楼梦》“怀金悼玉”的创作宗旨,不能不发人深思。
再如《红楼梦》中所描写的宝钗善画,大谈作画所需的材料,并用“杨妃扑彩蝶”形象,来形容其美丽。柳如是的诗书画,确实可称当世三绝,至今仍有很多珍贵画作传世。据翁雒《小蓬海遗诗》记载,她曾“手绘扑蝶仕女图”。与《红楼梦》的宝钗扑蝶的描写,是偶合还是有渊源关系,读者可自去判断。
柳如是的重要遗物,还有一个“桃砚”。据近人张伯驹《蘼芜砚》文记载:该砚“质极细腻,锩云纹,有眼四,做星月状”。砚背锩篆书铭文云“奉云望诸,取水方诸,斯乃青虹贯岩之美璞,以孕兹五色珥戴之蟾蜍”。下隶书“蘼芜”小字款,阳文“如是”长方印。砚下侧锩隶书“河东君遗研”,外“花梨木原装盒”。与此“蘼芜砚”配对的,还有钱谦益的“白玉砚”,上刻篆书铭文曰:“昆冈之精,蟠瑜之英,琢而成研,温润可亲,出自汉制,为天下珍,永宜秘藏,裕我后昆”,落款“牧斋老人”,下刻阴文“谦益”方印。钱柳夫妇的这两方砚台,一脂一玉,是否与“脂砚斋”有联系,没有直接证据,笔者不敢枉断。
第一节 脂砚斋
从《红楼梦》问世之初,清代学者就指出:这是一部“扯老婆舌头”的书!何谓“扯老婆舌头”?就是写的是女人事,说的是女人话,总之,就是用女人口吻描写女人生活中的家庭琐事。
毛泽东说《红楼梦》要读五遍方有发言权,其实,好多《红楼梦》研究者乃至红谜,读了何止五遍!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红楼梦》从脂批“这方是正文开始处”以后的文字,几乎无时无事不透出女人的气息!女性的视角,女性的心理,女性的语言,女性的行为,女性的矛盾,女性的痛苦,女性的欢乐,女性的忏悔,女性的迷茫,女性的希冀,女性的绝望,无不纤毫毕现,惟妙惟肖!
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描写女性生活的力作主要有两部:《金瓶梅》和《红楼梦》。细读之下,你会发现二者的明显差异:《金瓶梅》是从男性视角看女性,而《红楼梦》却是从女性视角看女性,甚至是从女性视角看男性,看家庭,看社会!
《红楼梦》开篇曾明确交代过,该书描写的是作者亲历亲闻的“当日的女子”的事迹,创作目的是为了使“闺阁昭传”。在中国封建社会,能如此熟悉女性生活,熟悉女性心理,熟悉女性语言的文学家,更何况是熟悉潭潭大宅、沉沉红楼中女性的文人,在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似乎很难产生。即使是像《红楼梦》书中交代的那种从小就喜欢钗环脂粉、少时爱在女孩子堆里厮混的男人,也做不到这一点。任何男人的童年和少年,都不会去刻意观察女人的生活,及至年长,又失去了观察模仿女性的条件,所以,完全懂得如何说女人话的男人,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红楼梦》的作者,仅仅是个熟悉女性的男人还不够,似乎还有熟悉书中描写的生活、在书中充当某一角色的女性,直接参与了《红楼梦》创作。《红楼梦》的作者,肯定是男性无疑。在这个作者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富有才情、同时也与他有共同生活体验的女性,与作者一道构思、写作、修改、评点。这位女性有可能是脂砚斋么?
一、脂砚斋原型论似乎并非无来由的臆测
脂砚斋究竟何许人也,是新红学三个“死结”之一。这个脂砚斋,对《红楼梦》前八十回进行了反反复复的评点,处处以书中故事的知情人自居。他的批语,被红学界称为“脂批”,载有脂批的《红楼梦》手抄本,被称为“脂本”。脂砚斋对于《红楼梦》研究是如此重要,但查遍浩如烟海的典籍,就是不见这位老先生的踪迹;对这位见首不见尾的神龙,至今也没有一个可信的权威说法。
在脂本《红楼梦》中,有大量脂砚斋的批语。综合这些批语,人们不难发现,同古典文学中毛宗岗、金圣叹的批语不同,脂砚斋不是在作品问世后批阅的,而是在作者创作过程当中批阅的。作者经过了五次“批阅增删”,脂砚斋也似乎同步进行了五次评点。从这一特殊的批评过程看,脂砚斋应该与作者关系非同一般地密切,很有可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他究竟是作者的什么人呢?
从脂砚斋批语的内容看,他对书中描写的贵族生活似乎十分熟悉,并且有着比作者还权威的创作发言权。他经常在批语中说“有是人,有是事,嫡真实事,非假拟妄拥”,似乎他亲眼看到过作者笔下的人和事。他又经常感慨“作者犹记金魁星事”、“作者犹记矮幽舫合欢花酿酒”等,似乎这些是作者与他共同经历的事情。对书中一些人物的生活原型,他也似乎认识并有过直接交往,如“麝月闲闲无语”、“凤姐点戏、脂砚执笔”等,就证明他也是生活原型中的一个角色。他究竟是书中的谁呢?
胡适先生考证出来的曹雪芹,平心而论,作者地位不是十分稳固。一是其生也晚,不论是生于康熙五十四年还是雍正二年,在乾隆九年《红楼梦》动笔时,他都只有二十来岁;创作《红楼梦》,需要何等丰富的生活阅历呀?似乎不是一个黄口小儿所能胜任愉快的。二是缺乏生活基础,曹雪芹没有赶上曹家风月繁华生活的可能,从小就过着“茅檐蓬窗、瓦灶绳床”的生活,缺乏描写贵族生活的人生体验;三是性格不合,“美国的煤油大王,怎知北平拣煤渣老婆子的酸辛,贾府里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朋友诗中记载的曹雪芹,是个具有魏晋风度的人,其性格与《红楼梦》表现的浪漫风流气质格格不入,更何况他没有巨室大族公子哥儿“淌过女人河”的生活阅历。
正由于曹雪芹在著作权方面的先天不足,人们于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这个脂砚斋。有人认为曹雪芹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红楼梦》的,有人干脆认为《红楼梦》的真正作者就是脂砚斋。从脂批的内容看,这似乎并非无根据的臆测,但显然是从《红楼梦》作品及脂批中反推出来的结论,并没有直接证据支持。
二、周汝昌先生的“史湘云说”透出了一线曙光
红学界多数人认为,脂砚斋是曹雪芹的叔辈某人,也有人认为他就是曹雪芹的父亲曹睿簿褪鞘橹械募终汀@碛墒窃H鸬摹对娲跋斜省分杏泄赜谥庹亲髡呤迨宓募窃兀又谂镏杏幸欣下衾系目谄3!懊辈苎┣圩稣飧瞿歉觯坪跻蚕癯け苍谝弥钙埂�
裕瑞的《枣窗闲笔》本身就不可靠,加之书中记载是听“前辈姻亲”说的,就更不可靠了。所谓脂批中的长辈口气,似乎也靠不住:对晚辈的文学创作,长辈没有干预的必然;“命芹溪”如何如何,“命”字长辈可以严肃地说,平辈之间戏言也可以说。因此,脂砚斋是作者的长辈说,可信度是极低的。
红坛巨臂周汝昌先生,经过多年精心分析,提出脂砚斋就是《红楼梦》书中的史湘云的原型,是作者曹雪芹的“续弦”妻子。周先生和他的门徒们,还在曹雪芹的生活圈子里,对脂砚斋其人进行了苦心孤诣的搜索,提出了“许蕙兰说”、“柳芳卿说”等。
周先生的论证,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首先,脂批中确实有“余比钗颦”、“老货”、“我也要恼”、“我也要拧”等女性口吻;其次,脂批中也确实透露出他(她)与作者之间说话十分亲昵随便,关系之亲密非同一般;再次,脂批中明确显示,他(她)与作者的过去,有着共同的生活经历,作者描写的好多事情,都是他(她)亲历亲闻的。
但周汝昌先生的“史湘云原型说”有着致命的缺陷,最根本的一点在于,此说不仅对曹雪芹的作者地位无补,而且进一步证实了曹雪芹著作权的不可靠!如果曹雪芹没赶上江南的风月繁华,他的妻子或续弦也决无经历过风月繁华的可能!曹雪芹如果不是作品主人公的生活原型,脂砚斋也不可能是;曹雪芹写不出来的生活故事,脂砚斋也说不出来,把两个人捆在一起也杜撰不出《红楼梦》来!
更何况,柳蕙兰、许芳卿等名字,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支持,近乎子虚乌有。曹雪芹肯定不是光棍,因为他有儿子,但是否死过原配夫人,是否曾续弦,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实。用《红楼梦》中的史湘云反推,是不科学的、非学术的研究方法。脂砚斋原型探究上的一线曙光,似乎也被阴云遮盖了。
三、一条重要线索引起脂砚斋研究的重大转向
在曹雪芹的生活圈子里,探索脂砚斋这个人物,似乎是毫无希望了。俗语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红学界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曹雪芹的著作权本来就不可靠,何不跳出“曹家店”,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探索“作书人”和“批书人”呢?何不在“曹家店”之外,让曹雪芹和脂砚斋互相验证,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