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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牧野流星-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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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廷禄连忙道:“我知错了。解药我一定会给你的,请你先叫这位好汉放了我吧。”
  孟华说道:“大师别听他的花言巧语。我们汉人有句老话,捉虎容易放虎难。”
  弄赞法师道:“这话不错。赵大人,我放你不难,只怕你以后还要害我!”赵廷禄听他口气松动,说道:“小官决计不放。大师不信,我可以当着菩萨面前发誓。”
  弄赞法师道:“我不相信你的誓言,你当真诚心悔过,在这羊皮纸上签上你的大名吧。”说罢取出一张写满藏文的羊皮纸来。
  赵廷禄道:“这纸上写的什么?”
  孟华喝道:“法师叫你签你就签,多问什么!”剑尖轻轻一挺,用力恰到好处。赵廷禄只感喉头一阵作痛,却没割破他的喉咙上。
  赵廷禄性命要紧,心里想道:“只要他放了我,我可以叫卫托平给他解药。”当下抓起笔来,工工整整签上他的“大名”。
  弄赞法师这才说道:“羊皮纸上写的是你供状,我念给你听吧:具状人赵廷禄,不法谋害弄赞法师,承蒙法师不究,特此具状悔过。”
  赵廷禄吃了一惊道:“你,你这是骗供。”
  弄赞法师道:“你刚才不是亲口说过,说是诚心悔过么?我唯恐口说无凭,故此要你写上白纸黑字,这怎能说是骗你?”原来这张藏文“供状”是弄赞法师刚刚在屏风后面写好了的。
  孟华还是很不懂得这张“供状”的作用,说道:“他口说无凭,签这张供状就有用么?”
  弄赞法师笑道:“今后他倘有异动,我就宣扬出来。还要把这张‘供状’送到北京给他们的皇帝看看。他日我若毒发而死,这张供状就是谋杀我的真凭实据。布达拉宫肯放过他,只怕他们的皇帝老子也不肯饶他吧!”
  赵廷禄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位黄教高僧,手一段比我还要老练。如今供状在他手中,闹起来只有我吃亏的份儿,没奈何,这次唯有认输了。”
  要知清廷鞭长莫及,当时的形势,西藏虽然属于中国版图,却是无殊比外。清廷必须笼络“活佛”,方能安抚西藏。而弄赞法师则是替达赖活佛掌权的人,萨福海给赵廷禄的密令,也是着重利诱,非不得已,不能用威胁的。
  赵廷禄指使卫托平施毒手于暗室之中,原以为弄赞法师爱惜性命,必将屈服于地,此事也可以不为外人所知,不料暗妄之中,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一孟华来,实是非他始料所及。把他的计划先全打破了,此时他非但不能再害弄赞法师,还得请老天爷保佑弄赞法师切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了。否则他一旦毒发身亡,这“供状”公开出来,黄教喇嘛势将与清廷为敌,清廷降罪下来,赵廷禄如何担当得起?
  弄赞法师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卫大人,你再仔细看看,解药当真没有带来么?或者你记错了也说不定。”
  卫托平双眼望着赵廷禄,赵廷禄道:“不错,我好像记得你好像是带来了的,你再仔细看看。”
  卫托平装模作样的再行摸索,半晌说道:“找着了,原来我是藏在夹衣袋内。”
  弄赞法师料想他不敢用假药骗人,放心吞下。过了片刻,果然便觉气血畅通,精神顿爽。
  忽听得楼下人声暄闹,有人高叫弄赞法师的藏名尊号“弥罗觉苏,弥罗觉苏,你没事么?”
  就在此时,叶谷浑和刘挺之二人从窗口钻了进来。他们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少年在弄赞法师身旁,不觉吃了一惊。
  赵廷禄道:“我和弄赞法师已经谈妥了,你们是怎么搞的,惹来了这许多人?”
  叶谷浑低声说道:“我们是发现了二个夜行人,其中两个,一个是金逐流的儿子金碧峰,一个是江海天的儿子江上云,还有一个身法太快,尚未看得清楚。宫中的巡夜喇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一路追来了。”
  弄赞法师道:“好,我出去给你们解围。”把赵廷禄那张“供状”交给孟华藏好,说道:“小义士,回来我再和你详谈。”
  孟华情知在这样形势底下,他们决不敢对弄赞法师再施毒手,放心留在房中。
  叶、刘二人对孟华瞧了一眼,忽地疑心顿起!
  走出房门,叶谷浑悄悄问赵廷禄道:“这小子我好像是曾经见过似的,他是谁?”
  赵廷禄正自满肚子闷气,面色一板,说道:“别多管闲事了,咱们能够离开这儿,就是上天大吉。”
  弄赞法师走出阳台,说道:“你们闹些什么?”
  负责守卫的喇嘛,弄赞法师的弟子嘉卫锡说道:“我们发现有两个飞贼,好像是跑上这座楼房。”
  弄赞法师笑道:“那不是飞贼,是叶大人和刘大人。”嘉卫锡没有作声,他手下的巡夜喇嘛在窃窃私议了:“这两个官儿出来作甚?有事出来,也该从正门出入,哪有把屋顶当作通道的?”
  叶谷浑连忙说道:“我们也是怀疑来了飞贼,才出去看的。”
  有个喇嘛吃了一惊,对嘉卫锡道:“我也好像看见人影从另一个方向‘飞’出宫去,敢情当真是另外的飞贼?”
  弄赞法师说道:“你们别要大惊小怪,我已经问清楚了。叶、刘两位大人说他们发现的是飞鸟,不是飞贼!”
  那个喇嘛刚才看见的一团白影确实是捷如飞鸟,只一眨眼,就不见了。他看不清楚,也不敢断定真的是人,一听得弄赞法师这么说,自是不再怀疑。
  弄赞法师道:“你们送赵大人回府吧。”回过头来向赵廷禄拱一拱手,淡淡说道:“赵大人,请恕贫僧不送了。”
  赵廷禄一行四众走了之后,弄赞法师回转静室,说道,“小义土,今晚全仗你拔刀相助,帮老衲解困消危,请问你是谁?”
  孟华道:“家父有封信给法师,法师看了就会明白。”
  弄赞法师看了孟元超亲笔写的那封信,惊喜交集,说道:“原来你是孟大侠的儿子。令尊是我的大恩人,你也是我的大恩人。我受你们父子的恩惠真是太多了。”
  孟华说道:“请大师恕晚辈擅进禁宫之罪。”
  弄赞法师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还和我说这样客气的话儿。你是我的故人之子,即使没有今夜之事,我也该把你当客人的。”
  孟华说道:“家父有求于大师……”弄赞法师不待他说出所求之事,便已笑了起来。
  弄赞法师笑道:“令尊说的事情,我早已答应他了。你刚才不是有耳听见了么,怎的还来问我?”
  孟华瞿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错,我们求他的事,正是要他莫上清廷圈套去打白教法王。他刚才拒绝了赵廷禄,已经是等于答应我们了。”
  弄赞法师继续说道:“至于令尊希望我们黄教与白教弃嫌修好,贫僧也是早有此意。不过百余年的宿怨要想消除,却是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假以时日,方能劝导双方怀有成见的人,氓除敌意,存异求同,孟少侠,请你把老衲这点意思回去禀告令尊,恕老衲另不复信了。”
  孟华说道:“大师高瞻远瞩,计虑周详,晚辈谨代家父致谢。”
  弄赞法师说道:“说到多谢,其实是我要多谢你们。撇开你们父子对我私人的救命之恩不说,有你们义军在柴达木抗拒清兵,对我们西藏也是多了一重保障。”
  孟华想不到能够这样顺利达成使命,大喜告辞。
  弄赞法师道:“你难得来到布达拉宫,多留两天也不打紧吧。我可以叫嘉卫锡陪你各处观光。”
  孟华说道:“家父尚在病中,冷头领那边也等着回复。晚辈他日再来向大师请益。”
  弄赞法师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你了,请稍等一会。”
  过了一会,嘉卫锡送客回来,弄赞法师唤他上楼。嘉卫锡踏入静室,蓦地发现一个陌生少年,不禁大为诧异。
  弄赞法师道:“那几个官儿怎样?”嘉卫锡道:“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好像有悻悻然的神色。”
  弄赞法师笑道:“他们谋害我不成,当然是很不高兴的。”嘉卫锡大吃一惊,说道:“他们竟敢谋舍师父?”
  弄赞法师说道:“不是多亏这位小义士,我早已死在卫托平的毒掌之下。”当下把刚才的经过说给这位最亲情的徒儿知道。
  嘉卫锡又惊又气,说道:“若是徒儿早知此事,决不放他们生出布达拉宫。师父,你太仁慈了。”
  弄赞法师说道:“咱们现在还不便和朝廷闹翻,反正赵廷禄以后也不敢再害我了,何必逞一时之快,扣留他们?”接着说道:“刚才你送走恶客,现在我是要你替我送这位佳客了。”说罢,拿出一片见叶制的令符。
  弄赞法师说道:“孟贤侄,这见叶符给你。你若有事,就可以随时进入布达拉宫,用个着那么麻烦要人通报。”
  孟华接过见叶符说道:“多谢大师对我如此恩宠有加,小侄不胜感激。”弄赞法师道:“客气什么,你们父子对我的大恩,我才不知怎样报答呢。请你回去替我问候令尊,祝他早占勿药。”
  嘉卫锡送他出去,踏出布达拉宫,已是三更时分。路上的景象和白天全不相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也幸亏是更深夜静,一路上无人,孟华得以施展轻功,起回城内。
  回到吉里家中,方始是曙色初开,东方发白的时分。孟华心里想道:“老吉里一夜等不着我回家,不知是多么焦急了?”不料他刚刚飞过墙头,踏入庭院,就见老吉里在那里等着他。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并没为他担惊。
  孟华说道:“我这么晚没回来,累你一夜没睡,真是不好意思。”
  老吉里笑道:“等你把好消息带回来,莫说是一晚没睡,三晚没睡,也是值得。恭喜,恭喜!”
  孟华怔了一怔,说道:“老伯,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好消息带回来?”
  老吉里笑道:“你爹爹的一位好朋友也在这里等着你呢!你猜得着是谁吗?”
  话犹未了,有一个人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张。
  孟华又喜又惊,说道:“张大侠,你几时回来的?”
  快活张笑道:“你这孩子记性真差,又叫我做什么大侠了。而且刚在不久之前我才见过你,你怎的一点也不知道?”
  孟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那第三个人是你,怪不得吉里伯伯知道我有好消息带回来。”在弄赞法师的静室之时,孟华曾听得叶谷浑向赵廷禄禀报,说他在外面把风,发现三条人影,认得其中两个是江上云和金碧峰,第三个却不知是谁。当时孟华就曾怀疑过是快活张,不过却又恐怕他未必能够这样快从远地回来,是以思疑不定。现在谜底揭晓,果然是他。
  快活张笑道:“这回你总算猜对了。实不相瞒,我在布达拉宫一直跟踪你的,你怎样对付赵廷禄这厮,我全都瞧见了。”
  孟华又惊又喜,说道:“张大叔,你既然进了布达拉宫,为何不见弄赞法师?”
  快活张道:“你当谁都可以进去的么,你是他的恩人之子,自是可以无碍。我这一身,麻烦可就大了。即使他肯相信我是令尊的朋友,也得大费唇舌。”跟着说道:“要是你没抓着赵廷禄,我是无可奈何必须出手。你己抓着那厮,我可得抽出身来,去照料另外两个傻小子。”
  孟华正想查江、金二人,便道:“大叔,你说的这两个人想必是江上云和金碧峰了,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吧?”
  快活张摇了摇头,说道:“他们都是大侠之子,我这个小偷怎配和他们一起?哼,昨晚倘若不是看在他们父亲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会他们。”言下之意,似乎对江、金二人颇有不满。
  原来快活张有个怪脾气,一不喜欢讨好成名人物,二不喜欢性情古板的人。他是洒脱惯了的,一样样都要讲究规行矩步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头痛。以他的性情而论,和金逐流还比较接近,和江海天则是不甚相投了。偏偏江上云和金碧峰二人都是刻意学江海天的,但江海天豪放的一面他们又学得不似,“迂拙”的一面却有过而不及。他们又自视甚高,处处不忘大侠之子的身份。快活张瞧着他们那副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就瞧不顺眼。倒不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快活张。
  孟华想要引出快活张的说话,故意说道:“卫托平可算得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张大叔,你这样的轻功,也给他听出声息,不过,后来叶谷浑和刘挺之二人退了出去,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快活张哼了一声,说道:“他哪里是听出我的声息,是那两个傻小子上楼房,就给他察觉,第一次恰好有一阵风吹过,他只怕生疑。第二次这两个傻小子伏在弄赞法师静室的外檐,轻功又未够炉火纯青,哪还有不给卫托平听出之理?”
  孟华心头一动,连忙问道:“不知他们瞧见了我没有?”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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