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开棺人-第6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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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寄生怪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可不会帮你开棺的。”夜叉王插嘴道,玩弄着手中的匕首。
胡顺唐背着手,抬头看着铁齿,等他回复。铁齿却突然大喝道:“除了开棺人之外,你们都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听清楚了没有!?”
夜叉王冷冷一笑,握紧匕首,指向铁齿:“你有种现在就把我们封死在这里!或者不要那么多废话!”
铁齿语塞了,他当然不会封死这里,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胡顺唐给他开棺,威胁是威胁,如果来硬的没有任何作用,他只能照着胡顺唐的规矩行事。铁齿思考了许久,语气软了下去,开口道:“好,你们想知道什么?”
“首先,你得告诉我,这个大殿是干什么用的?”胡顺唐低下头,活动着自己的脖子,“其次,你得告诉我这棵怪树是干什么的,再者这些立柱中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胡顺唐问完,铁齿正欲解释,他又抬头补充道:“不过,前提条件是如果这些东西都与你的棺材以及天墓有关系,你大可一一解释,如果没有,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棺材的准确位置,明白我的意思吗?”
除了铁齿之外,周围其他人也都不明白胡顺唐为什么要说这么矛盾的话,既要想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又说出了所谓的前提条件,但很快魏玄宇等人也就明白了胡顺唐的用意。因为如果下面的东西与铁齿的棺材没有任何联系,他要编造一个可信度极高的故事,也不大可能,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下面大殿之中既然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而铁齿原本肉身的棺材又在下面,那百分之一百有联系。
“我的棺材就在各位的眼前。”铁齿听完胡顺唐的话,决定回答他所有的问题。
“眼前?”胡顺唐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供台上的那座木雕人像之上,恍然大悟,难道那东西就是人形木雕棺?魏玄宇转身慢慢走到供台前,盯着那人形木雕棺,知道能躺进这种棺材的人,生前肯定是个畸形。而且这种畸形人通常都被人神话成为有天赋的“仙儿”,北方话叫“身上带仙”,陕西一带土话叫“仙儿”,算是一种尊称,但通常是这些畸形者担心被人看不起,故意神话自己的一种手段。这种人在死前,都会叮嘱制作棺材的人,为自己做一副人形木雕棺,也算是了却自己生前的心愿,希望生得和正常人一样,而且还更加高大威武。
“我原本是个戏子,可怜的戏子,天生模样怪异,被爹娘抛弃,路过的戏班班主见我可怜,收留了我。”铁齿呵呵笑道,笑中好像还带着哽咽,“班主说我四肢完好,面目古怪,五官扭曲,可口齿伶俐,口才极好,给我起了个响亮的大名叫‘神容’,在戏班子的诨名叫‘铁齿’,教我唱戏,可是好景不长,那几年兵匪祸事太多,我们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于在进了陕西地界之后被一支溃兵给盯上了!”
“我们没空听你的辛酸往事。”魏玄宇回头看着铁齿道,“再说了,这种棺材我想开棺人也没有开过吧?你出的全是难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开棺取那件戏服,你也没有说清楚。”
“承诺,只为了一个承诺,他们不懂,开棺人你为什么不懂?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这句话你应该很耳熟吧?”铁齿忽然问胡顺唐。
胡顺唐抬头,下意识回道:“你是想告诉我天意不可违?”
“对,天意不可违,注定的事情就是注定的,那个人想改变,但发现无能为力,只能郁郁而终。”铁齿寄生的手掌左右晃动着,像是在摇头一般,“我曾经也不相信,不相信他所说知道前后几百年会发生的事情,一直到我变成这副模样,等待了许许多多年之后,直到你出现,我才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含义,我们再厉害,也无法抗拒天意,除了顺从,就是奉献。”
“这混蛋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莫钦低声道,看着旁边的葬青衣,葬青衣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闭嘴,不要出声,静静的听下去。
“好,我听完你的故事,再做决定,当然我不会食言,一定替你开棺!”胡顺唐点头。
“那是1949年,当时已经建国,但这里还未解放……”铁齿说着,已经从上方跃了下来,稳稳落在众人中间。
第八卷 怨灵旗(上)五寸天墓
第一章(上)喜豆
“柏谷,异术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山道一侧,骑着干瘦老马的穆英豪盯着前方迷雾重重问道,腰间的罗盘与铜铃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李朝年和何柏谷骑着两头驴在后方慢慢走着。李朝年斜坐在驴背上,五行幡插在包裹的一侧被微风拉动左右轻摆,他手中翻阅着一本没有封面的古书,不时点头低声自语,又快速翻回先前查看过的地方再重新浏览,而一侧驴背上的何柏谷却靠着行囊大嚼着麦饼,双眼还盯着李朝年手中捏着的一口没咬的麦饼直咽口水。
“柏谷!耳朵聋了吗?”穆英豪拉马停下,也不回头。
何柏谷依然心不在焉,直到李朝年转身来对着他“嘘”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但完全没有入耳先前师父提出的问题,只是傻坐在驴背上看着穆英豪的后背,直到李朝年低声帮他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何柏谷才“噢”了一声回答道:“吃饱喝好!”
何柏谷的回答让李朝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穆英豪并没有笑,只是轻叹一声问道:“你们猜一猜,你们两人谁最像年轻时候的我?”
李朝年、何柏谷不语,李朝年继续低头翻书,何柏谷趁机双腿一夹驴身,让驴子快走几步,抬手将李朝年手中没动的麦饼枪到手中,又用舌头在麦饼上舔了个遍,随后笑嘻嘻地看着李朝年道:“师弟,你还要吗?”
李朝年苦笑着皱眉摇头,觉得十分恶心,但看自己师兄的模样也非常滑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而他们的师父穆英豪也没有解答现在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是拍马继续前行。
“咚咚咚——”前方迷雾之中传来铜锣声,三人都抬头向前方看去,随后听到迷雾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宁强县政府、警备司令部、保安司令部布告!”
穆英豪听到这继续拍马前行,等那人说完前面的话之后,已经逐渐能在迷雾中看到一个穿着军服的瘦小身影,那小个子军装男子拿着一张布告,站在路的左侧,左手边站着五个双手反绑,面无表情,无论行刑者如何施压都不会下跪的男女,右侧站着的则是七八个路过的普通百姓,百姓们听着那男子的宣告,目光盯着那几个即将被处死的男女,表情十分茫然,似乎早已习惯。
“何惧武、张亚东、张思国、李玲、郑君以上五名叛乱分子,勾结共党,扰乱治安,罪大恶极,经县政府法院判决,处以极刑!民国三十八年五月初七!”宣告的男子说完之后卷起布告,给旁边行刑者做了一个“赶紧”的手势,随后五名行刑者离开那五名男女,操枪瞄准他们的胸膛,在没有喝令的前提下,先后扣动了扳机,等那五人倒地之后,又各自上前补了一枪,随后列队小跑着离开,像是做了亏心事逃跑一般。围观的那群百姓麻木的看着,不一会儿也各自散去,尸体周围十米范围内只剩下穆英豪师徒三人。
穆英豪翻身下马,慢慢来到那五具尸体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道:“没救了,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说罢,穆英豪回头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道,“过来帮忙,收拾下他们的尸身,好好放在路边,应该会有人来领。”
“知道了,师父。”何柏谷从驴背上跳下来,三两口吃完麦饼,拍了拍手要去帮忙收拾尸身,穆英豪却抬手瞪着他,盯着他那双手厉声道,“不懂规矩吗?”
“噢。”何柏谷赶紧取了皮袋,倒了清水和李朝年好好清洗了一番,这才上前收拾。
“处死之人,多数怨气极大,特别是他们,真的是匪吗?看他们的模样也不过是老师、学生,既不是逃兵也不是土匪,我们不诵经,不念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穆英豪抓着一具尸身的双肩将其平放在路旁,随后又忽然问李朝年与何柏谷,“朝年,柏谷,为师问你们,今年是哪一年?”
“民国三十八年呀,先前那个人都说过了。”何柏谷今年虚岁不过十三,而李朝年也仅仅才十一岁,但两人都已经各自可以拖动一具成年的尸体,根本不觉得费劲。
李朝年默不作声,知道师父这么问肯定没那么简单,穆英豪听完摇头道:“民国?民国是国父孙先生建给全中国百姓的,只为了给他们一个风雨不侵,不再被列强欺压的家,而这个家在短短十余年内因为私心而千疮百孔,最终作茧自缚走向了灭亡,民国三十八年?应该是西元1949年吧。”
穆英豪正说着,一架马车从迷雾中匆匆钻出,马车周围还跟了八个轻装壮年男子。来人看见五具尸身之后,都忍不住转头抽泣,为首的平头青年,抹去眼角的泪水,上前对穆英豪抱拳道:“这位师傅不知道如何称呼?”
“免贵姓穆,各位应该是亡者家属吧?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穆英豪以为对方误会他们正在偷窃死亡者的遗物,正欲解释,却见对方满脸感激之色。
平头青年道:“不,我们没有责怪三位的意思,谢谢三位出手相助,让我们的同志最后一程走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多谢!”
“客气。”穆英豪回礼道,随后李朝年与何柏谷起身站到一侧,看着那八人小心翼翼将尸身抬到马车上,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行去。
穆英豪站在那盯着那五个人留下的血迹发呆,眼中仿佛还能看到那些开枪的军人在行刑后“逃”一般的身影,还有那八个看似应该是共党的青年,有些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只是何柏谷却忽然说出了《吕氏春秋·诚廉》中的一句话:“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
“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穆英豪摸了摸何柏谷的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喃喃道:“柏谷,你知道吗?你最像年轻时候的我,你现在的血在沸腾吧?”
何柏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一滩滩的血迹,而一侧的李朝年还是转身上了驴背,继续翻看着手中的那本古书,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天,穆英豪翻身上马的时候感觉到非常的吃力,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剩下的事情也许只能交给两位徒弟来完成。拍马前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地上那一滩滩的鲜血,一直等阳光刺破浓雾照射下来,他这才扭头眯着眼睛去看刺眼的太阳,喃喃道:“新的时代快要来临了。”
何柏谷也抬眼看着,深吸一口气,李朝年则只是冷哼一声,微微摇头。
朝年真像大哥英杰。穆英豪斜眼看到李朝年的表现,心中暗道,这种人最可怕……
再往前走,慢行不过半个多小时,便到了一个小镇口。镇子口大批的军队在那列队整编,随后在军官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镇子的下一个出口行去,虽说阳光灿烂,却依然无法掩饰那些军人脸上疲惫和厌恶的神色。3年围剿,8年抗战,接下来又是3年内战,期间南京国民政府沦陷一次,现在又被解放,这个仗还要打多久?队伍中的国军军官人人都清楚,如今的陕西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共产党的控制范围内,一部分在他们胡宗南长官的控制范围内,但迟早他们都会撤走,去哪儿呢?四川?云南?要是解放军打到云南,他们又该往哪儿退?再过怒江去缅甸吗?谁都不知道,他们只想回家,是什么样的政府他们其实不怎么关心,因为老百姓说到底还是只为了一口吃的,只为了有一个风雨不侵的家。
“要是共军突破了泾河南岸的防线,西安算是完了。”两名少校军官在路边低声交谈着,路过的穆英豪行得很慢,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西安肯定被共军拿下,宝鸡迟早也是他们的囊中物。”一名军官狠狠抽着烟,但没有丝毫不甘心的表情挂在脸上,仿佛是解脱了一般。
“唉,咱们退至汉中,事已至此了,保密局的什么特使还在四下捕杀通共分子,至少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吧?退到这,胡长官算是彻底和西北无缘了。”另一名军官翻身上马,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空烟盒,顺手就扔在了地上,立即就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冲了上去,抢走了烟盒,其他孩子跟在其身后簇拥着,凑近去看那美国香烟盒。
“嘘,小声点,非常时期,要是被保密局的人听见,立马法办了你!”马下的军官扔了一支烟给马上的人。
马上的军官点起烟,深吸一口:“我和胡长官的秘书算是同期同学,听他说胡长官有意退至云南,如果再守不住,就入缅甸。”
“呵——滚他娘的卵吧!要入缅甸?老子干脆投了共军算了!战场起义,老子还算功臣!”两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