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开棺人-第4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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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日语,随即石田挥挥手,示意高田翻译他的话。
高田翻译完之后,吕鸿图站了出来,在快走近石田少佐时,被一个士兵用刺刀挡了下来,他看着那个日本军官,在他眼中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之是日本人就是自己的仇人。因为是他们欺骗了自己的儿子,最终又害死吕大虎,他和日本人不共戴天,但是眼下他得忍,他得忍下来这口气,免得激怒了日本人,让全村人遭了灾。
“我们这里只有猎枪,全村上下一共……”吕鸿图掐着手指数了数,抬头道,“一共八支,都在屋里好端端放着呢,我们只打动物,不打人,也不敢害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吕鸿图说话的时候,没有点头哈腰,没有摆出一副献媚的表情,保持着他应有的气节。
“把猎枪带过来!”石田少佐冷冷道,高田翻译完他的话,吕鸿图立即转身去了村子中,很快将那八支锈迹斑斑,其中有三支已经无法击发的猎枪堆在了石田少佐的跟前。
石田少佐看着跟前的猎枪,就那样看着,看了很久,终于一把抓过谷崎田来,指着他说:“这个人谋杀了一个满洲贵族,现在我们需要人证,如果没有人证,我们就没有办法把他抓起来,你们有人亲眼看到过他杀人吗?”说罢,高田张嘴要翻译,但迟疑了好一会儿,一直到石田少佐瞪着他,他这才将那句日语翻译成了中文。
人群中迟迟没有人举手,最终那个老秀才站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长者,他们都举起手,石田少佐勾动手指示意他们上前。他们上前后都声称亲眼看到了谷崎田杀人,谷崎田默不作声站在那冷冷地看着那三人,虽说他们根本没有看见,但自己杀人是事实,也许那只是为了自保吧,这有什么呢?算是日本人欠中国人的。
“没有!他们没有看见,他们在撒谎!”吕鸿图突然开口道,直视着石田少佐的眼睛,谷崎田愣了,他看着吕鸿图不明白这个一直痛恨自己的老头儿为啥要替自己说话?而那老秀才却瞪着吕鸿图咬牙低声道,“吕鸿图!!!那是他们日本人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是不是他做的,我不知道,但是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吕鸿图咬牙恨恨道,这应该是原则吧?亦或者是一种忏悔,一种不详预感降临在头顶上之后的忏悔,他冤枉了谷崎田很多次,但这次不能冤枉,再冤枉谷崎田真的会被日本人给毙了。
可他在这一刹那,却遗忘了一个事实:谷崎田也是日本人!
“太君!”老秀才举起手来,喊出这样一个称呼后,又回想了下,想着那年去县城,有些人就是这样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称呼的,这样应该没错吧?不会激怒日本人吧?不会让日本人杀了我吧?对,只要日本人不杀我就行了!
“嗯?”石田少佐低头看着老秀才。
老秀才满脸恶心的媚笑,伸手指着谷崎田道:“是他杀的!我亲眼所见!我……我……我以性命担保呀!我可是大清……不,就是现在的满洲帝国的秀才!我不会说谎的!”
“哦……”石田少佐这声“哦”拖着长长的尾音,不需要翻译就知道那个老秀才说的是什么,因为他的手正指着谷崎田,不,不是指,是捅,隔空在捅着谷崎田,像刺刀一样。
“你留下,他们回家吧!”石田少佐手指着老秀才,却是偏头对高田说,示意他翻译。
高田翻译完之后,老秀才呆掉了,站在那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逐渐返回了村内,但吕鸿图没有走,桂珍也没有走,他们站在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有看到谷崎田杀人,那个老秀才怕冷,基本上不去林子,而且眼神也不好,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石田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吕鸿图拉着一直看着谷崎田的桂珍走了,走的时候吕鸿图低声劝说着桂珍:“没事的,没事的,鬼子会没事的。”
一直到走到小村口,桂珍还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着在空地中荷枪实弹的鬼子兵,还有鬼子军官,以及已经吓尿裤子的老秀才,不知道为啥,她突然非常非常痛恨那个老秀才,她恨不得现在老秀才就被鬼子兵给杀了,可事与愿违,鬼子军官却给了老秀才一块牛肉干,让他坐在树下慢慢嚼着。
“好吃吗?”石田少佐低头问老秀才,老秀才也算聪明,立即望着会翻译的高田,高田复述了石田的话,老秀才赶紧起身来点头哈腰道“好吃好吃,谢谢太君,太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嗯,那就好。”石田少佐忽然转身,朝着自己的士兵点头道,“去吧!”
石田话音刚落,鬼子兵蜂拥冲进了村子中,就像是一群带着武器的蝗虫。
高田傻了,谷崎田也傻了,老秀才那一口烂牙中咬着的牛肉干也掉落了下来,而石田少佐却是满脸的笑意,干脆闭上眼听着村子中那些枪声、惨叫,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音乐会,听完之后能让他睡得更安稳,情绪更稳定。
石田的士兵大部分似乎都有磨牙的习惯,一面磨着牙,一面用各种方式残杀着钦天村的村民,可不少的士兵还在屠杀的过程中却挨了自己军曹长的耳光,告诫他们杀人太快了,亦或者你们不能浪费子弹,应该用最原始的方法,这样才能彰显你们的勇气。
谷崎田撒腿就向村子中跑去,却被石田手下的士兵拦住,石田挥手示意不要动手打他,让他好好的,因为他还要回去作证,证明是钦天村的村民杀害了满洲贵族,原因他早就想好了,是因为钱。而为什么不拿走钱呢?他们是准备等风头过了,才去埋尸的雪地中取出那些支票和钱来,当然他们拿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抗日武装。
多完美的理由呀!石田少佐深深地呼吸,闻着空气中硝烟和血液的气味,像一个指挥家一样站在空地最高处,挥舞着双手打着节拍,仿佛村子中正在执行屠杀的士兵都是按照他的节拍挥舞着手中的刺刀……
把全村人放在空地中间,就这样杀死多没有意思!要突袭!一定要突袭!这样还能训练士兵!
“这就是指挥!”石田少佐笑眯眯地看着完全傻了的高田中队长,又扭头看被压在雪地中不断挣扎的谷崎田。
“这是屠杀……”高田中队长喃喃道,“是屠杀!他们不是军人,他们是普通的百姓!”
“是呀,普通的百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不断的取胜,有一天当其他军队踏上我们的国土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有句中国话叫‘先下手为强’是非常有道理的!”石田少佐沉声道,又拍了拍高田的肩头,“喂,这是实战,你也应该参加!”
“不,这不是实战,这是屠杀。”高田中队长跪倒在雪地之中,还在日本的时候,那些报纸、杂志,还有漫画上写的都是假的吗?这里的人欢迎日本人,欢迎皇军来解救他们,为他们营造世界上最美好的国土。
美好的国土吗?不,是地狱……
第四章(下)他们的地狱
地狱是什么模样的?
每个人从孩提时代都会去想象,到了少年他们的想象力开始扩张,依照着自己在小说、漫画或者其他途径得到的讯息来构造自己脑子中地狱的模样。不管怎样,地狱都是残酷的,又为何残酷?只因那些堕入地狱的人,在活着的时候罪孽太深。
可是眼前呢?眼前的这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地狱又是怎么回事?高田不明白,他慢慢向小村口走去,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肚子被剖开,用双手捂着肠子的村民跑了出来,在看到他之后又站住了,浑身血污,脸上全是血与泪的冰渣子。
高田认识他,他就是那个放下土豆包就跑的村民,那个他称为不懂礼节的人,可是对魔鬼应该懂礼节吗?他跑,是因为恐惧,是恐惧他这身军服吗?如果自己脱下这身军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吗?不能啊!就算脱掉了哪又怎样,不是因为这身衣服,而是因为内心中对杀戮的一种向往……
刺刀从后方刺穿了那个村民的胸膛,握着刺刀的日本兵用脚蹬着村民的后背,拔出刺刀来,又骑在已经快死的村民背上,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的刺着,随即又割开他的裤子,把他的那东西割了下来,用刺刀挑着,将土豆包中的土豆全部倒空,装进去,随后又从口袋中掏出先前割下来的其他男人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再举高袋子摇晃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
“喂中队长,你也要加油!不要落后!”那名满身是血的士兵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随即抓着刺刀又冲进了村子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救命呀!救命呀!”桂珍从村屋中冲了出来,吕鸿图拿着一把菜刀在那抵挡着追赶的嬉笑的日本兵,可他的抵抗是徒劳的,很快他就被几把刺刀捅穿,已经死去的他被两个日本兵合力挑起来,扔向雪地中,其中一个从空中跳起来,踩在他的身上,模仿着歌妓的模样跳着日本的传统舞蹈《镜狮子》,跳一阵又双手握着刺刀对着吕鸿图的身上一顿乱捅,发出那种变态的满足笑声。
桂珍跑向小村口,却看到满脸泪痕的高田站在那,而高田却立即闪身到了一旁,桂珍一愣,随即拔腿就向村外跑去,跑向谷崎田在村郊的小屋,她知道活不了了,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应该保护的还是自己的儿子,那个怪物,就算是保护不了,哪怕是再见一眼也好,只是一眼……
“桂珍!”谷崎田在雪地上挣扎着。
石田少佐冷冷地看着边跑边摔倒的桂珍,对压住谷崎田的士兵下令道:“放开他。”
士兵松开谷崎田,谷崎田拔腿就跑向桂珍的方向,他脑子中只有吕大虎临死前说的话,要照顾好他的媳妇儿和儿子,要教会他儿子他懂的一切,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原来也不懂,什么都不懂,中国人虽然病了,但日本人不是也病了吗?病得更严重,病得无药可治……
“高田!杀了他们!”石田少佐忽然高声喊道。
高田好像被枪击一样,浑身一震,但下意识拔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跑向桂珍的谷崎田,随即又调整枪口对准了桂珍,最后他放下了手枪,他下不了手,军队召唤他们的时候,说的是圣战,说的是为了营造皇土,可这是什么?高田忽然抬手,将手枪对准了站在广场空地上的石田少佐,扣动了扳机,但子弹射偏了,击中了在旁边的老秀才。
老秀才已经傻了,屎尿拉了一裤子,嘴角边还挂着牛肉干的残渣,咽喉中枪后,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石田少佐的传令兵冷冷地看着他,带着满足的笑意,轻声道:“少佐,高田的枪法真准呀……”
“是呀,他只是想做个文官,没有想到会派到我的手下,可偏偏我这里不需要的就是文官,虽然我很想杀了他,因为他有辱我手下军队的威名,但杀了他很麻烦,留下他吧,不要让他有机会说话就行。”石田少佐吩咐道,面朝高田的枪口根本就不慌张,说完后,石田少佐拔出了自己的军刀,踩着雪地慢慢向谷崎田和桂珍两人走去,从走又渐渐变成了跑,同时也拔出手枪,猛地刹住,瞄准了桂珍的大腿,扣动了扳机。
桂珍中枪,倒在雪地中,痛苦的叫着,看着自己大腿的伤口,也看到奔向自己跟前来的谷崎田。谷崎田要抱桂珍,桂珍推开他道:“儿子呀!吕千寻呀!保护好儿子呀!走呀!”
“不!一起走!”谷崎田哭道,拖着桂珍要走,却看到石田少佐慢慢走了上来,桂珍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谷崎田,喊道,“保护好儿子!记住大虎的话!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谷崎田松开了桂珍,看着桂珍却说了一句:“大虎!对不起!”说罢谷崎田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跑到门口打开门准备关门的刹那间,回头就已经看到了石田少佐来到了桂珍的跟前,将手枪放入枪套之内,抓起桂珍的脖子,让她的身体立起来,接着举起军刀,抵住桂珍的后腰,缓慢地将刀刺了进去……
“大虎!对不起!”谷崎田现在只会说这样一句话,他站在门口看着石田少佐用军刀刺穿了桂珍的腰部之后,又拔了出来,仿佛在炫耀他军刀的锋利,随即又将刀从后背慢慢刺了进去,再拔出来,接着是双臂,再接着是双腿,最后终于将刀尖抬高,放在桂珍的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很期待这个时刻的来临。
刺穿了,军刀刺穿了桂珍的咽喉,桂珍抬起自己的右胳膊,试图抓向好像近在咫尺的谷崎田,可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在屋子下方那个空隙中那双血红色的双眼。她认得那是自己的儿子,小名叫吕小虎,大名叫吕千寻的怪物,只有那个怪物才会有那种血红色的眼睛。
屋子下方坑道中的吕千寻,趴在缝隙口看着自己的亲娘被那个日本人给一刀一刀的刺穿,这个四岁的怪物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终于在桂珍倒在雪地中的瞬间叫出了一个怪声怪气的“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