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劫-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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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解他为何突然朗言此等机密,但展昭亦不敢轻怠,心下戒备。
“厮罗大人,此事关系重大,须防隔墙有耳。”
“呵呵,隔墙有耳?那只耳已经在门口了。”
他话语刚落,门口立有人影一幌。
展昭迅作反应,脚下轻点破门而出,挡在那要逃之人面前。此处乃厮罗府邸,展昭早已察觉刚才替二人送酥油茶的女仆未曾离开,一直站于门外,只道是他此处规矩,因而未以为意,闻厮罗一喝,展昭立下冲出将她拦住。
厮罗抱臂跟出,一双黑眸锐利如刀,凛凛不容侵犯。
那女仆早已吓得瘫坐地上,瑟缩发抖,嘴巴呢呢喃喃着展昭听不明的蕃语。厮罗眼神渐转深沉,脸上杀气凝聚。
女仆突然滞住,展昭察觉有异,抢前用力捏住那女仆下颚,可惜已是太迟。
鲜红血液溢出口来,那女仆竟咬舌身亡。
厮罗见女仆自尽,并无任何意外神色,只是唤来蕃兵将尸身抬走。
此事看来殊不简单,展昭问道:“厮罗大人,那女仆适才呢喃之言是为何意?”
“天书教义。”
“天书教义?莫非那女子是天书教教众?”
“是的。刚才吾试她一试,她立刻露出破绽。”厮罗看着地上残留血渍,“吾也十分奇怪。天书教信道,吾等信的是佛,佛道一家,开始还没事,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天书教突然杀害吾等信佛之人。”他神色沉重,握紧拳头,“你们来前两日,天书教杀了青唐城西一座佛寺里的所有僧人。”
“果然如包大人所料……”
“包大人?”
“哦,此事说来话长。”
“那好,现在偷听的人不在了,你说清楚,吾听。”
厮罗拉了展昭返回偏厅落座。
展昭将玉鼠一案始末详尽道出,厮罗听后浓眉更皱。
“看来他们没了教主,开始作乱了。”
“包大人亦是如此担心。”展昭叹气,“天书教乃是西塞大教派,教主、护法长老、左右护法先后失踪,恐怕会出现群龙无首之态,乱势顿现。野心之人恐怕会借机犯难。”
“说得有理。”
仅有一瞬,展昭没有错过厮罗眼中那抹杀戮之意。
“看来厮罗大人早有准备。”适才厮罗一呼,便有大批蕃兵过来,看来已是防备严密。
厮罗不解了:“意思什么?”
下一刻,注意到那展昭环视院内各处险要之地的眼神,顿悟他已注意到藏兵之地,对这大宋护卫更是另眼相看。
“小小天书教,吾还看不起。”
厮罗轻蔑一笑,随即说道,“吾珍藏的好几坛中原好酒突然被盗。敢在吾眼下偷东西,吾倒要看看那飞盗是人什么!哼。今晚吾布了重兵,看那个飞盗怎得逃去!”
展昭微愣,连忙问道:“可有损失财物?”
“那倒没有。”
仅窃美酒?
这下倒轮到展昭困惑了,想这宁远将军府珍藏至宝纵是不多,也该有些金银,那只盗美酒,不盗财帛之人……他在中原倒是认识一个。
思及至此,不禁哑然失笑。
中原至此千山万水,那白老鼠纵爱四处闯荡,亦不可能来到青唐这种西塞边城。
最后的一眼,是那被绛彩玷污的白衣背影。
他,如今身在何地……
可莫要以酒浇愁,又再自伤身子才好……
一旁厮罗见他不知怎的突然愣了神,正要出声唤他,却突然听到远处蕃兵吆喝之声。
“捉了!”
厮罗抢前冲往声音来处,看他虽然身形魁梧,却步如流星不显笨重。
展昭亦是一时好奇跟了过去。
只见在地窖门口,围了数十蕃兵,咿咿呀呀地叫喊着。
厮罗拉住其中一个,问了几句,登时眉开眼笑地与展昭道:“捉了!那个飞盗捉了!”
展昭听言,竟有一种未免太过轻易的感觉。
“想抓你白五爷?就这群蛮子还不够看!!”
那傲慢的话语,瞬将展昭牢牢定在原处。
随即,一张麻绳大网扬起,兜头罩住几个蕃兵。
然后,又有一个大酒坛子凌空飞出。
仿佛要证实展昭所听非虚,自那群蕃兵包围圈中,猛然跃出一抹张狂白影。
白影在空中旋身,牢牢接住下堕的酒坛。只见他足点蕃兵人头桩,如履平地,任大群人大喊大叫,伸手来抓,却连半片雪缎亦难摸到。
厮罗见那白衣飞盗竟轻而易举逃脱重重包围,顿是勃然大怒,朝那群被飞盗左突右冲扰乱成团的蕃兵喝下命令。
其洪钟之声,虽无内力为辅,竟也压过了数十人的骚乱吵杂。
本来慌乱无序的蕃兵听了命令,马上整顿队伍,一反适才失控场面,又再一次往飞盗逼去。
展昭心中暗自叫好。
那厮罗在混乱之中掌控形势,还能冷静发号司令,操控蕃兵御敌。而这群蕃兵开始虽是措手不及,但听了将军命令,立即重摆阵势,有条不紊,足见平日必是训练有素。
不过仅是如此,还未足以擒住那飞腾跳跃的灵脱白影。
看着那白衣飞盗在蕃兵头顶蹦来跳去,不难看出他根本便是在耍玩多于逃脱,怕是刚才吃了些亏,此刻要讨点利息吧?
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处?!
……
是了,记得在那开封府大堂之上,他曾言到要替唐文逸完成遗愿。
鄯州乃天书教总坛所在,或许唐文逸所言之“日月赤岭”便在附近。以那对朋友言出必行的烈性,为了完成许下之诺,纵然要踏千山万水,他亦视作等闲……
一番缠斗,厮罗手下蕃兵仍是无法将白衣飞盗擒获,反而个个脑袋上皆留下几方足印,狼狈不堪。
展昭在旁见形势渐恶,厮罗现在只求生擒飞盗,蕃兵手中皆持的是棍棒而非刀枪,但他亦看到檐上锋利箭头隐约。
那人逃得掉。但要全身而退,只怕有些风险。
念及此处,蓝影迅即跃入蕃兵包围圈,如电疾来,挡在飞盗面前。
那白衣飞盗正玩得兴起,见有人来阻,还未看清来人面貌便手掌一翻,推拍展昭侧肩。
相识之久,展昭早是摸透他那不问因由,挡我者揍的冲动性子,从容侧身,避开掌风,反手斜探,勾住那一击即撤的手腕。
二人踩在蕃兵头上肩上交起手来,只听得掌风呼啸,拳脚交锋,打得是好不热闹。
可怜了身下那群作桩的蕃兵。展昭是悠了力度踩他们肩膀以作借力,可换了那飞盗,好像故意似的往他们脸门、额头、后脑勺爆踩一通,明明身法轻盈,一脚下来居然重如蹄踏,愣是将一众蕃兵踩得鼻青脸肿。
天色混暗,飞盗看不真来人模样,而心中早已认定能阻己之人现下身在万里之外,交手之下,实是极为惊讶,料不到在这西塞之陲,竟有一个武功套路与京中某护卫如出一辙,且还是同样厉害的蕃蛮子!
“有意思!”
白衣飞盗已有些日子未遇高手,这下越打越兴奋,掌势更是凌厉,下手越显狠辣。
他出手越快,对手也不含糊,未露丝毫破绽。
飞盗不禁赞道:“你这蕃蛮子还有一手啊!居然跟那阴险臭猫不分上下!”
展昭听他赞言,不禁暗觉好笑。
“白兄,背后骂人,非君子所为。”
“诶!?”
他这一句话,顿吓得那飞盗惊叫出声,犀利掌风骤敛,几个翻腾跃退数丈,待站定墙头方才指住展昭像见了鬼般厉声问道:“臭猫!你怎会在此?!”
展昭落地,难忍嗤笑。
“展某倒想问问,白兄又来此作甚?”
厮罗见展昭不过说了一句,那数十蕃兵都逮不到的飞盗竟立即停了手,便立下明白这位宋人护卫跟那白衣飞盗应是相识,奇怪问道:“展昭,你们关系什么?”
“朋友。”
“敌人!”
二人同声,意却大异。
厮罗不禁为之惊叹,这中原宋人的汉语还真是难懂,原来“朋友”和“敌人”二词是同义的啊!
天书劫
3
那句“敌人”,本应是习以为常,但听在耳里,却令展昭始终心冷。
他……仍在恼么……
蕃兵见白衣飞盗停在墙下,顿时一拥而上围了过去。
白玉堂完全无视险情,只狠狠瞪了站在众人后面的展昭。
“阴险臭猫,敢懵你白五爷?!”
“展某并无欺骗之意,白兄误会了。”
轻一咬牙,咽下喉间苦楚。
展昭看他精神烁烁,依旧那派傲慢态度,虽对己无礼,但却教人安心。
“白兄为何夜闯将军府?”
“为何?”
白玉堂眉间转过调侃之色,手中酒坛往上一抛,翘起一膝挂坐墙头,抄手捞回酒坛,竟就在此掀开盖子,仰头大大灌上一口坛内美酒,以袖抹去腮下残酒,朗声笑道:“喝酒咯!”
耗子改不了偷习。
展昭只好应道:“若要喝酒,何不到城中酒馆?”
白玉堂又自大啖一口,方才舒服地叹了口气:“好酒!想不到这等偏远之地居然也有凤翔橐泉酒——城中酒馆卖的都是些青稞酒,喝得白五爷嘴都寡了!听说只有这里才藏有珍酿,自然得赏脸光顾。”
“白兄你——”
只要有他想要之物,便是那森严皇宫,他都照闯不误,更遑论一座由蕃兵把守的大宅。想必白玉堂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偷的是何家酒酿。
厮罗在旁更加好奇。
适才二人交手,他算是见识到中原武功厉害之处,飞腾跳跃有如轻燕,拳掌交锋能抵十人。展昭眼力过人,武功高强,此已是适才领教。那白衣飞盗轻易逃脱所布陷阱,更在敌困丛中开怀畅饮,视群兵如无物,如此潇洒气度亦见所未见。
两名中原侠客同现青唐城,实在令他惊叹。蕃人本就喜交朋友,亲眼目睹这二人风采,厮罗更是生了结友之心。
厮罗挥手撤下那群已尽狼狈的蕃兵,亲自走到墙下,抬头与那白玉堂喊话。
“这位朋友,既然欣赏吾家好酒,不如下来一起喝更有意思!”
白玉堂吊着脚坐在高高墙上,无聊地看着墙下那个魁梧得像柱子的蕃人,漫笑道:“凭什么要跟你喝?”
“吾想与你交个朋友。”
“朋友?呵呵……白某的朋友,通常都是不得好死。”森森的话语虽非刻意,却无可预兆地狠扎展昭心房。
亲睹知己好友命丧狗头铡下……
那样的伤害何等刻骨铭心,白玉堂纵是一生洒脱,恐怕亦难轻易忘怀……
展昭下意识地抿嘴咬牙,脸上苦色隐在黑暗之中。
厮罗不明所以,拍胸笑道:“吾已死过好几次,有怕什么?”
“哦?”白玉堂剑眉轻挑,对这个豪爽蕃人有了些兴趣,“那你是不计较这几坛美酒的事咯?”
“朋友要喝,吾不吝啬。”
“那好!白玉堂就却之不恭了!”说罢,白影一起,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白兄!”
展昭唤之不及,连忙转身向厮罗拱手道:“展昭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厮罗看着二人刹那间已远去的身影,轻叹中多少有了些遗憾。
展昭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白玉堂,亦不知道追上之后要与他说些什么,只是此一刻,他却不想再自视线中惘失那抹白影。
南侠轻功本就非俗,前面白玉堂虽是发足狂奔,仍是无法将其甩掉。
白玉堂跃上城头,竟定住了身形。
展昭见他稍停,亦立稳脚步,却不靠近。
“你追我作甚?”
“展某只是——”只是什么,他竟一时想不出来。
晃动手中酒坛,白玉堂瞪着他:“刚才那个蕃人已说此酒赠我,你该不是还要以窃罪拿下白某吧?”
“展某并无此意。”
“那你倒说说,追踪白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