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踪之国-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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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思扬领悟过来,心道原来如此,这时忽觉脚下一阵颤动,朽木上覆盖着厚厚的菌苔,极是湿滑,她立足不住,想要拽住旁边的枯藤稳住重心,谁知那藤条将断未断,被高思扬一拽之下立时脱落。
胜香邻见状急忙伸手援助,虽然反应迅速,可气力终究不足,不仅没拉住高思扬,反被下坠之势带动,也跟着坠向了树隙深处。
司马灰和罗大头同叫一声:“不好!”赶紧俯身向下张望,借着蜉蝣发出的光雾,能看到高思扬和胜香邻撞折了两层枯枝,掉下去有十多米深,被几条交织纠缠的枯藤托在半空,好在苍苔深厚,才没有伤筋断骨,但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嗵嗵嗵”狂跳不止,想要挣扎着起身攀回原处,但悬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之处,稍有动作,那些藤箩便不住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可能随时都会断裂,处境危如累卵。
“二学生”也慌了神,可陡峭湿滑险状可畏,实在不知该怎么下去救人,他将绳索抛下去,但枝藤纵横,绳子被挂在了枝杈间,急切间竟扯不回来。
司马灰看了看地形,将火把交给二学生拿着,让他和罗大舌头留在上边接应,然后背上霰弹枪,凭着身手轻捷,从近乎垂直的树干上倒爬下去,拨开身前的木菌接近那片枯藤,示意胜香邻和高思扬别动,免得坠断了树藤,又仰起头打声唿哨,招呼罗大舌头快把绳索垂下来。
罗大舌头和司马灰久在一处勾当,不用多说也知道该做什么,奈何那绳索缠得太死,不敢拼命扯动,割断了长度又不够,急得他额上冒汗。
司马灰刚想催促罗舌头,树丛深处又是一阵颤动,他低头望去,就觉自己的头发根子全都竖了起来,有个几乎与枯树颜色混为一体的巨物探身而出,三角脑袋又扁又平,两眼浑圆向外凸起,比卡车前灯还大,但灰白无光。它形如蟾蜍,两条前肢生有若干吸盘,支撑在朽木间匍匐爬行,张开血盆般的大嘴喷吐雾气,也不管是落地死亡还是在空中盘旋的蜉蝣,甚至那些钻在木隙中的“鬼步蜘蛛”,一概视如无物,只顾伸出长舌卷入腹中。
司马灰看其背上有“酥”,推测是生存在木窟窿里的树蟾,因为“酥”是一种有毒的分泌物,腐气撞脑,腥不可闻,只有两栖类的蟾蜍才有。若按相物之说,蟾身过尺为王,可这只大树蟾何止逾尺,见其首而不见其尾,密集的树丛藤箩根本挡不住它,俗传“蟾王有酥,专能克制五虫”,看来这话也是不假,“鬼步蜘蛛”的螯牙不但没对树蟾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被酥毒毙命,填了它那无底洞般的肚子,其余没死的早都四散逃了。
胜香邻和高思扬见那“树蟾”攀着朽木朝自己爬来,对方也不必接近这几条枯藤,只需用长舌一舔就能将人卷走,想要开枪射击,又恐被其挣断了老藤,或是有酥液喷溅而出,沾到身上立时腐烂透骨,两人眼睁睁看着“树蟾”逼近却无处可避,只能闭目待死。
第三卷 潘多拉的盒子 第九话 地心掠食者
司马灰此时处在树蟾上方,他识得厉害,不敢开枪解围,催促罗大舌头赶紧把绳子放下来。
罗大舌头心下焦躁,索性爬到高处,准备用猎刀砍断缠住绳子的枝杈,同时向下喊道:“快了快了,你再坚持最后一分钟!”
司马灰急红了眼,叫道:“罗大舌头你趁早别忙活了,几秒种之后就等着收尸吧!”
这时“二学生”也在俯身下窥,眼见高思扬和胜香邻情况危急,慌得手足罔措,不知所出,猛然记起地底生物大多惧火畏光,就打算故技重施,从背囊里抽出一根火把,投下去扔给司马灰。
司马灰抬手接住,在鞋底上蹭着了火把,烈焰骤然腾起,他看“树蟾”硕大的躯体正从身下爬过,当即握住“火把”向下直戳过去。
谁知“蟾王”常年息于地下,遍体生酥,身上阴腐气息沉重,因此火把一触即灭,再也点不燃了。那“树蟾”只顾去吞挂在枯藤间的蜉蝣,可能在它看来,蜉蝣与人没什么区别,此刻发觉背后有异,便缓缓掉过头来望向司马灰。
司马灰没想到火把会灭,看“树蟾”突然转过来对着自己,顿觉背心生凉,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见“树蟾”忽地张开血盆大口,此物虽然蠢拙迟缓,但它那条血艳腥红的怪舌却诡变莫测,舌头前端分岔,舌根则在嘴前,倒着长回口中,翻出来捕食的速度疾如闪电,人眼根本看不清它如何行动。
司马灰只觉前一晃,一阵腥风从耳边掠过,身旁的几只蜉蝣已被卷到了“树蟾”腹中。司马灰见那“树蟾”又要张开怪口,不禁肝胆为之震颤,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死撑,立刻深吸了一口气,使出“蝎子倒爬城”的绝技,犹如猱升猿飞,仗着身轻足捷,绕在高树危藤间贴壁而走。
“树蟾”翻舌卷人的速度虽快,却不转折,但这东西的舌端下从来不肯落空,喉咙中“咕咕”有声,一边张口吐雾,一边探身从后赶来,它稍一挪动躯体,整个树木都跟着摇颤。
司马灰感到身后恶风不善,又听朽木枯藤纷纷作响,哪敢停下来回头去看,当即提住一口气,在枯树躯干上不停地攀爬躲闪,遇到粗枝巨藤之类的阻碍无不一纵而过,其余几人在各处看得惊心动魄,神悸色夺,都替司马灰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罗大舌头久于司马灰混迹一处,知道这“蝎子倒爬城”以使用两肘两踵为主,练者至少要下十年苦功,因此极为难学,上千人里未必有一人能够练就,可艺成之后,虽到不了飞燕掠空、蜻蜓点水的地步,但“挂壁游墙”之术不在话下,只是这地势太险,掉下去就得摔冒了泡,罗大舌头不敢怠慢,趁司马灰引开树蟾,拼命扯脱绳索,抛给悬挂在枯藤上的胜香邻和高思扬,奋力将二人拽起。
这时司马灰躲避“树蟾”绕树爬回此处,忽觉身后动静停了,转头一望,就见那“树蟾”张口翻舌,对准悬在半空的两个人作势要吞。
“树蟾”躯体庞大,皮似枯木,凭借“1887型霰弹枪”无法将其射杀。而且此物身上有酥,溅到一星半点也不得了,只要它长舌一卷,立时就能将那两个大活人吞落入腹,与吞吸飞蜉无异。
司马灰刚才使出浑身解术才避开“树蟾”,接连不断的闪展腾挪之余,也已到了强弩之末,但见胜香邻和高思扬命悬一线,蓦地里生出股子狠劲,双足在树上一蹬,宛如一只黑鹫般合身扑下,抱住那二人借着惯性向前荡去。只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大力从背后涌来,原来那“树蟾”舌端落空,便顺势向前爬来。几根枯藤虽粗却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喀剌剌齐声断裂,那树蟾躯体前倾,发觉失去重心,再想退可退不回去了,“呼”地向下坠落,隔了半天才听到一声闷响,那声音就像摔破了一个猪尿泡。
罗大舌头虽然力壮如牛,绳索也极为结实,可拽着三个人,再加上背包和枪支,钟摆似的在空中晃动不止,那是何等的份量?他两手都被勒出了血口子,牙关咬得“咯嘣咯嘣”作响,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多亏又有“二学生”跟着帮忙,才勉强拖住。
司马灰担心坠断了树枝,伸手抓住下垂的藤萝,攀到稳妥之处稳住身形,这才发觉冷汗早已湿透衣背。
高思扬和胜香邻掉在枯藤上的时候,也都受了些磕碰擦挂之伤,她惊魂稍定,就着手给众人处理包扎。
“二学生”以前很喜欢美国作家巴勒斯的冒险小说,刚才看司马灰履险如夷,心中满是惊讶佩服,觉得比“人猿泰山”还要矫捷。
罗大舌头奇道:“我怎么没听说……山东地面上出过这么一条好汉?”
司马灰说其实这个人物的出处在水浒里头,水浒有一回讲个善使相扑的壮士,此人姓任名原,生来力大无穷,身高丈二,眼赛铜铃,曾在泰山脚下设擂比武,他就是所谓的“泰山任原”了。结果引来燕青打擂,黑旋风力劈任原,你别看黑旋风李逵提着两把板斧逮谁剁谁,唯独就怕燕青。因为燕青相扑之技天下无对,那任原岂是对手?想不到此人在美国倒挺出风头,居然还专门给他着书立说了,可凭他那点萤烛之光,怎能比我这天边皓月,比罗大舌头还差不多。
罗大舌头不服气:“嘿,要不是有我罗大舌头力挽狂澜,你这天边皓月早他妈掉到阴沟里摔扁了。”
“二学生”自知刚才说走了嘴,毕竟文革前偷看美国小说也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心里颇为后悔,听司马灰跟罗大舌头胡解一通,却不敢再多议论。
这时胜香邻提醒众人说附近危 3ǔωω。cōm险万分,成群结队出没的“鬼步蜘蛛”已足够令人头疼,想不到它们遇到“树蟾”,竟没有半分挣扎抵抗的余地。前些年有地质队在内蒙发现过“树蟾王”的化石,世人才知道曾有种栖息在地底枯木化石中的可怕生物,将它称为“地心掠食者”。咱们遇到它还能活着离开,实属侥幸万分。可在这地下深处,也许还有更为恐怖的东西存在,大伙理应同心戮力求生存,别再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个不停了。
司马灰知道胜香邻所讲的都是实情,当即闭口不言,只待高思扬替“二学生”裹好伤口,就要起身探路。
“二学生”同罗大舌头拖拽绳索之时,手上也被勒破了口子,伤得不算太深,不过司马灰眼尖,他发现高思扬在看到“二学生”手掌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惊恐。
司马灰心下大奇,高思扬在医学院里连尸体都解剖过,胆气不凡,“二学生”这点皮肉轻伤又算得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显出惊惧绝望之意?
司马灰在旁看了一阵,却没发现“二学生”手上有何异常,就问高思扬是怎么回事?
“二学生”看高思扬沉吟不答,叹道:“没什么,我心里早就有数了……这是克山症。”
司马灰等人这才看到“二学生”手指骨节都突了起来,确实与正常人不同,问道:“什么是克山症?”
高思扬转过身低声对司马灰说:“山区里最要命的是克山症和拐柳病,这种症状最早出现于黑龙江省克山县,因而得名。后来发现鄂西也有,此症使人关节肿大,甚至佝偻着身子,过两年就会感觉心跳无力,全身都出虚汗,吐几口黄水人就完了。在林场插队的知青里有些人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基本上得了克山症便无可解救,送到医院里也没办法,迟早是个死。”
“二学生”早在半年前已经发现自己得了“克山症”,心里虽然感到绝望,但是他对前途不抱任何希望。林场里的生活苦得难以想像,当地老乡里最体面事是抽旱烟,蹲在树桩子上卷支蛤蟆头,掏出些火石,垫上块火绒,神气十足地用火镰“咔咔”打着,比钻木取火强点,但也有限。可谁能整天抽蛤蟆头,那就算是富到头哩。“二学生”很悲观的认为这穷山沟子里实在太穷了,真要是在这地方窝一辈子,还不如早些死掉是种解脱,想到这他也就坦然了许多,所以并不惧怕死亡,也没打算活着返回林场,只想跟着司马灰去寻找“潘多拉的盒子”,亲眼看看北纬30度下究竟有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众人得知此事,均有黯然之感,但此时置身险地,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仅有最基本的技术和装备,必须依靠地图和罗盘,不能偏离既定路线太远,当即从高约百米的古树上返回地面。
地下到处是积水和泥沼,不时有发着微光的蜉蝣从面前飞过,这上亿年前沉埋在地底的古岛,范围大得无法探测,它遍布着大量早已灭绝的古代树种,地形复杂多变,史前植物群落下覆盖着这许多峡谷洞窟,多为水流切割侵蚀而成,属于喀斯特地貌,洞穴里空间奇大,结构怪异,有的层层迭岩,洞中套洞;有的水波荡漾,迂回通幽;有的石柱擎天,奇幻神秘,人掉到洞里就别想再爬出来。
众人胆量再大,也不敢往深处乱走了,胜香邻以火照罗盘辨识方位,带队行到一处水流平缓的暗河前,以塔宁夫探险队的地图作为参照物,推测穿过这片被地下水淹没的区域,应当可以返回那条通往“潘多拉的盒子”的路线。
司马灰等人没有渡水载具,更不知河水深浅,眼见水面甚是宽阔,附近无路可绕,便各自将背包和枪支弹药顶在头上,一个紧挨一个涉水而行,在阴冷刺骨的地下水中走出数十米,那水浅的地方到膝盖,深处可及胸口。
奋力趟水涉过河流,寻着路线进入一条木菌云芝丛生的深谷,先找了一处隐蔽干燥的树洞,堵住洞口,拢起火堆烘干衣物,胜香邻取出干粮分给众人食用,轮流执哨休息,倒也平安无事,然后又按地图指引,径往一条峡谷深处行进。
众人吸取了教训,尽量选择安全地带蹑足潜行,这峡谷曾是古岛上的山峰,地质运动和风雨侵蚀,使它演变成了无数巨型岩块,既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