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嫌疑人-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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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什么?”
陆浩看了一眼腕表,12点25分,还差5分钟就到约定时间了,但许蕾迟迟没有回来。
“你最近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或者你是否在担心什么?”
他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转过身,背靠着窗台说:“除了这个案子,我还真有一件担心事。上个月,我在高速撞车了,虽没受伤,可一想起来就后怕,以至于我都不敢上高速了,就算在市区也开得小心翼翼……”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响起了汽车的警报声。
2
学校大门外,停在车位上的警车被一辆奥迪Q7追尾了。
那是陆浩的警车,被撞得严重变形,车尾几乎看不到了,车体被迫前移后,车头又顶撞到学校的围墙上,碎玻璃和汽车的零部件散落了一地。再看那辆奥迪车,车头凹陷进去一大截,紧贴在警车的尾部,发动机盖翘起,挡风玻璃被砸花,但车身并无大碍。
陆浩从学校跑出来,拨开围在大门附近的学生,就看到了被撞得几乎报废的警车。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真够倒霉的!停在车位上居然被撞了,那奥迪车的司机一定是疯了。”
我紧随其后冲出大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幸亏距下午上课还有半个钟头,附近的学生不多,要是赶上学生涌进学校的高峰期,后果不堪设想。
有几个学生目击了刚才发生的可怕情景,其中一个对我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我和同学从快餐店出来,忽然听到一阵轰鸣的引擎声,赶紧循声去看,就见那辆奥迪车从学校对面的街道直冲出来,速度相当快,直接就撞在了警车上。”
我点点头,走到陆浩身侧,在肩上拍了拍:“怎么样,你赌输了吧?”
“少啰唆!快去救人。”说着,他冲向车祸现场。
我犹豫了一下,也跑过去。
奥迪车的车膜颜色太深,挡风玻璃又被砸花了,只能隐约看清驾驶位趴着一个人。但由于驾驶位的安全气囊都爆开了,几乎将司机完全包裹其中,所以很难辨别身份,以及受伤害的程度。
陆浩用力敲着车窗,大声呼喊,可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这可怎么办?要不赶紧给交警和120打电话吧。”我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向车尾。
当看到后车牌号的刹那,我大吃一惊,与此同时,脑子里又闪过那个不祥的预感。我恍然觉得,这也许不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就大叫道:“许蕾!这是许蕾的车……”
“你确定?”陆浩也相当吃惊,快步走到车尾。
我指着车牌:“这号码太熟悉了,肯定不会错。”
“快,快打120!”
陆浩抛下这句话,转身冲向学校的门卫室。很快,他就拎着一根铁棍返回,对准车窗,用力砸碎玻璃。解开门锁后,他钻进去,将趴在驾驶位的许蕾抱出来。
我赶紧凑过去,就见许蕾双眼紧闭,脸上沾有少许血迹。原来是额头裂开了一道3公分左右的伤口,不算深,已经自然止血了。我吁出一口气,却忽然感到很不对劲。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她脸色青紫,嘴唇泛白,胸口的衣服上沾着带血丝的呕吐物。
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过脑际。
我连忙伸手探了下鼻息,十分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我吓得缩回手,慌乱地喊道:“她……她中毒了!快,快送她去医院。”
“什么?”陆浩似乎还不信,盯着怀中女人的脸,“你搞错了吧?她看上去应该是撞晕了!”
我知道这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而许蕾又奄奄一息,随时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冲陆浩喊道:“快!快抱她上车!”
20分钟后,许蕾被推进了医大二院的抢救室。
陆浩擦掉脸上的热汗,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招呼我去等候区。
来医院的途中,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陆浩。通过衣服上沾着带血丝的呕吐物和脸部的异常变化,可以判断许蕾一定中毒了。至于她究竟中了什么毒,我却猜不到。
我和陆浩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望着抢救室的门,虽然彼此间不说话,但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许蕾为什么会中毒?是误食了毒药,还是有人下毒?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校长打来的。我按下接听键,立刻传来一个苍老而焦急的男音:“许蕾怎么样?她没事儿吧?”
“还在抢救。”我回答说。
“什么?那么严重吗?”听校长的口气,似乎感到很意外。可能是看了车祸现场,他认为奥迪车的气囊都打开了,许蕾应该不会受重伤。
我连忙解释说:“许蕾的伤情不严重。不过在车祸发生之前,她中了剧毒,这也是导致车祸发生的原因。”
“许蕾中了剧毒?”校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们在哪所医院?我现在就赶过去。”
我把医院的名称告诉他后,挂断了电话。
“你们校长要亲自赶过来?”看我点头,陆浩称赞道,“啧啧,真是个负责的好校长!”
“你不了解,许蕾和校长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啊!”
“哦?”他侧头看着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瞥了一眼抢救室的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对他说:“许蕾是校长的儿媳。”
他先是一怔,随即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难怪她那么年轻就当了教务主任。”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许蕾工作能力很突出,完全能胜任教务主任的职位。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校长的儿媳了。”
“怎么,她离婚了?”
“不,不是离婚,而是校长的儿子去世了。”我顿了顿,补充说,“是一次意外交通事故。大概3个月前,校长的儿子酗酒后飙车,撞在隔离带上,当场死亡。”
“又是车祸?”
他脸上的肌肉突然绷紧,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问道:“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是在两年前的教师节。”我歪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露出羡慕和憧憬的目光,“那天我也去参加了婚宴。说真心话,我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奢华壮观的婚宴场面。”
“校长的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怎么会呢!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犯得着遭这个罪吗?”我以前向陆浩提起过当老师的辛苦,特别是来自校方、社会和学生的压力,以及素质教育与升学之间的矛盾,让每一个老师都身心俱疲。我苦笑了一声,说:“听同事讲,他好像开了一家金融公司。但是否准确,我不敢保证。”
他点点头,又问:“他们婚后的感情如何?”
“啊?这我哪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心说我又不八卦,干吗去关注已婚女人的感情问题。我察觉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很奇怪,就质疑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许蕾和丈夫都遭遇了车祸,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他用非常严肃的语调反问道。
“你是说,她丈夫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我也紧张起来。
他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说:“如果是那样,今天这起案子就复杂了。”
“可我听同事说,刑警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车祸现场,不应该鉴定错呀。”
“但愿如此。”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但脸上的神情依然很凝重。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校长儿子的生活作风不检点。还有人谣传,他和苏可曼关系暧昧。”
“真有这种事?”陆浩瞪大了眼睛。
“我刚才说了,只是谣传。不过在上学期的一次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前看见苏可曼坐进他车里。当时有很多老师都看到了,大家还私下议论了好一阵。”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证明不了什么。”
陆浩不再询问,闭上眼睛,双手抱膀靠在椅背上。
“你在怀疑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呃……”他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脑子一片混乱,理不出一点头绪。”
我在他肩上拍了拍,劝慰道:“没关系。等许蕾醒过来,向她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几分钟后,抢救室的门推开了,一个男医生向我们走来。
我和陆浩同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没等陆浩开口,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脱离危险了吗?”
男医生摘下口罩:“抱歉,抢救无效,患者已经死亡。”
3
京海市某公安局,三楼,物证储藏室。
陆浩盯着桌上的几个物件,心想今天真够倒霉的!原本是去找许蕾询问几件事,却不承想她突然中毒而死。这样一来,不仅对连环案毫无帮助,局长还让我来负责许蕾的案子,说什么我对案情了解得多。更倒霉的是,警车还被撞报废了。
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接着响起一个清脆的女音:“我回来了!都齐了。”
听声音,他就能判断出是今年刚分配来的女警员李薇。虽然她名字听上去很柔弱,但是性格刚强、处事果断的女孩,而且也不失女性心思缜密的优点。他转过身,问道:“什么都齐了?”
李薇晃了晃手拎的塑封袋:“奥迪车上的物品都在这里。加上桌上这些——从被害人衣服里翻出来的物品,不就齐了吗。”
陆浩瞥了一眼塞得鼓鼓的大塑封袋,指着另外一张桌子说:“取出来,放在那上面吧。”
李薇愣了愣,质疑道:“浩哥,为什么不放在一起?”
在刑警三支队,大家都称他浩哥,即便是年龄比他大的也是如此。陆浩索性拿过塑封袋,戴上手套,一边把里面的物件拿出来摆在桌上,一边说:“这是很有讲究的。被害人随身带的物品,肯定比放在车上的要重要,至少对她来说会很重要。要是弄混了,一些细节就会被遗漏掉,所以必须区分开。”
“这里的学问还真不少,以后要向浩哥多学习。”她语调充满敬佩之意。
陆浩笑了笑,自嘲地说:“呵呵,别把我的坏毛病学去就好。”
李薇没接话,凑到桌前,发现他从塑封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外形非常精致。她拿过来举到眼前,盒子很轻,裹着一层塑封纸,上面没有汉字,只印着几串英文。
“咦,这是什么?”
“你从不吸烟?”他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当然,我从不做有损健康的事。”
“哦,有时候明知道有损健康,但为了排解压力,还是去做了。”陆浩抬起头,指了指她手里的小盒子,“这是一盒进口女士香烟,如果没记错,应该叫大卫杜夫。”
“真看不出来,这么漂亮的盒子竟是烟盒。”她有些惊讶地说。
“那是因为你不吸烟,常吸烟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说着,他把最后一个物件取出来。桌上摆满了女式包、香水瓶、化妆品、打火机和钱包,以及一堆小物件。
李薇把烟盒也放在桌上,说:“这些都是常备品,应该和中毒没什么联系吧?”
“不能武断地下结论!”他批评了一句,然后说,“比如,这包没有打开过的香烟,很可能就藏着什么秘密。”
“嗯?”她又拿起烟盒仔细看了起来。
“我指的不是香烟本身藏着秘密,而是它延伸的秘密。”她的举动让陆浩联想到自己刚毕业时的情景,“我们要推测是被害人吸烟,还是特地为别人准备的。如果是后者,她今天就可能要和某个吸烟的女人见面。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下毒的人呢?”
“已经确定是毒杀了?”李薇反问道。
他摇摇头:“我只是说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陆浩走到另一张桌前,上面摆着手机、钥匙和小药瓶。他拿起药瓶看了看,标签上写着“镇脑灵”字样,是治疗周期性偏头痛的中药胶囊,拧开药瓶,里面还有七八粒。他也吃过这种药(自打未婚妻遇害后,他就患上了周期性偏头痛),副作用小,疗效也不错,就是比西药来得慢。
他拧上瓶盖,放回到桌上,心想许蕾为什么会患上周期性偏头痛?这和她中毒身亡会不会存在联系呢?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刑警:“浩哥,法医鉴定中心来电话了……”
不等他说完,陆浩迫不及待地问:“尸检结果出来了?”
“嗯。张法医催你赶紧过去呢。”
“嘿!这个老张,速度可以啊。”他和张法医的私人关系很好,虽然比张法医小了二十多岁,属于忘年交,但在一起时却总爱开玩笑。
陆浩吩咐中年刑警把物证登记在案,然后招呼李薇一起去法医鉴定中心。
4
户外,下起了阵雨。
陆浩和李薇下了出租车,顶着密集的雨滴,跑进京海市法医鉴定中心。
“拦个出租车可真费劲,害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