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1·风起-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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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名棠苦笑道:“真是名字会取错;绰号是绝对不会取错的。这郭石头果然又臭又硬;今天差点没闹翻了。”
楚名棠把今日之事与楚夫人说了一遍;楚夫人皱眉道:“没想到郭怀对世家的成见如此之深;皇上都不提这事了;他还念念不忘。”
楚名棠道:“皇上恐怕只也是嘴上不提而已;郭怀如今是他的心腹大臣;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当年郭怀刚到北疆时给为夫来信;就抱怨过世家子弟对他牵制甚多;你我还为此曾求过你家老爷子;王家子弟才不再与他为难。到了朝中;他虽是兵部尚书;可除了北疆大营是他旧部;各地兵权大都在楚、王、方三大世家手中;也难怪他对世家的心生怨恨。皇上既有此意;两人当然是不谋而合。”
楚夫人冷笑道:“郭怀想让皇上大权独揽;是受了朝中那些儒生的影响。真是儒生误国;却不想想若真如此;皇上对大臣便可随意生杀予夺;若是个明君还好说;可要是碰到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只宠信奉承阿谀之徒;朝中的忠臣岂不给他杀个干净;那我大赵国迟早要给他国所灭。”
第九章 割袍断义(9)
楚名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不是和铮儿到宫中去看他姑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夫人苦笑道:“妾身与铮儿在宫中所遇之事;可比郭怀麻烦得多;铮儿居然跟储君起了冲突。”
楚名棠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楚夫人将事情经过与楚名棠如实说了;道:“铮儿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只是那储君受刘皇后影响太深;对小妹并无好感。而小妹因她未出世的孩儿之故;对刘皇后也是恨之入骨。夫君恐怕还不知道;小妹得到楚府支持后;将当年参与此事的太监宫女一一杖毙;其中不乏刘皇后的亲信;其中一人更是当着皇后的面活活打死的。自此小妹在后宫一手遮天;皇后见了她也战战兢兢;退避三舍;直至储君成年后才有所改观。储君对楚王两家也因此极度不满;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把气出在铮儿身上而已。”
楚名棠摇头:“小妹也是做得太过分了。”
楚夫人一撇嘴:“有什么不对的;别说小妹那孩子未出世便给刘皇后毒死了;就是铮儿现在这么大;若今天给那什么储君打了;妾身也不会善罢干休。”
楚名棠斥道:“胡闹;他是储君;你能把他怎么样?铮儿再给你这样宠下去;迟早要出事。”
楚夫人见丈夫真来火了;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想了一会儿道:“那郭怀有一事说得挺对;你那大伯虽辞去宗主之位;但仍把持着府中大权;府中太小事情;那些下人仍去请示于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夫君有所不利。”
楚名棠犹豫道:“这些是府中的小事;应该没有太大干系吧;按楚府祖规;上任宗主退隐后;便不再过问族内之事;大伯也谨守此规;从不干涉为夫处置族内之事;这次外放族人到府县;大伯也极力支持;那些到他那边哭诉也被他一一训斥。”
楚夫人冷冷说道:“你大伯既然已退隐;那些人为何还去找他?夫君毕竟出身楚家旁系;族中心存不服的大有人在;若不尽快立稳脚跟;日后麻烦事恐怕层出不穷。”
一个丫环突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老爷、夫人;小少爷把府内管账的屠账房打了。”
楚铮从宫里回来后一直阴沉着脸。紫娟和翠苓已惯了他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今日见楚铮如此模样;竟有几分害怕;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连柳轻如心中也有些不安。
楚铮知道今日储君不过是因为憎恨楚家;才要如此恶对于他;否则作为一国储君;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但储君终要成为皇上;虽然以他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明君;甚至远不如他父皇;但楚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现在的皇上虽也想铲除楚家;但还能权衡利弊;尚能以国家安危为重;可这储君上台就难以预料了;如果他真不顾大局硬要强行铲除楚家;那楚家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造反不成?
楚铮越想越头痛;不知应该怎么办;心想当了十几年小孩;政治头脑都退化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成一介武夫了。在镇远侯府这两个月;他再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最起码论行军打仗;他还远不是王老侯爷对手。那兵部尚书郭怀号称赵国第一名将;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而且对皇家忠心耿耿;楚家想造反恐怕凶多吉少。
楚铮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事来;抬头叫道:“轻如姐。”
柳轻如走过来道:“少爷有何吩咐?”
楚铮道:“你和翠苓到李管家处取一万贯钱;前些日子我跟父亲说过的;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楚铮如今也是独住一院;起居饮食都在踏青园中;自然会有钱财开支;楚名棠让他若有所需就到府内账房去取。
柳轻如想要说些什么;但见楚铮一脸疲倦;顿时把话又咽了下去;领着翠苓出去了。
楚铮拿过一张纸;写了楚、王、方、皇四个大字;又将楚王两字间添了个加号;托腮沉思:楚王目前是联盟;如果储君即位后不计后果全力对付楚家;王家是否仍会坚定支持楚家?楚铮想了想;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如今最忠于皇上的是那些非三大世家出身的官员;皇上也对他们极力笼络;若储君即位后胡来;那些人是否仍支持他?楚铮写了两字:未必。
楚铮突然发觉紫娟时不时偷偷看他;说道:“紫娟;你在干吗;有什么话就说。”
紫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楚铮奇道:“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很怕我似的。”
紫娟看了看他;怯生生地说道:“少爷今天好像有心事;和平日大相同;小婢不敢烦扰少爷。”
楚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是我是怎样的?”
紫娟小声说道:“平日少爷都是笑嘻嘻的;对小婢们也很和气;今日却……”紫娟看了楚铮一眼;不敢往下说了。
第九章 割袍断义(10)
楚铮想了想;叹道:“以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我已渐渐长大;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紫娟好奇道:“少爷身为当朝太尉的公子;有什么忧虑的?”
楚铮一时语塞;心想跟你这小丫头怎么解释得清楚;只好说道:“世间之人谁能无烦恼;官宦人家也自有烦心之事。”
楚铮又转口问道:“你和翠苓呢;听轻如姐说你们都是孤儿?”
紫娟脸露悲伤之色;道:“小婢和翠苓从小就没了父母;自懂事之时起便已是流落街头;若不是小……轻如姐收留我们;我们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轻如姐原本也是官家小姐;我们到她府上一年后;她父亲犯了事;被判当街腰斩;轻如姐也被卖到青楼。当时她的年纪和少爷差不多;却始终没有抛下我们;当时青楼的老鸨嫌我们年纪幼小;不肯收留;要把我们卖到别家青楼;轻如姐跪着求了一天她才让我们留下在青楼打杂。小婢和翠苓年纪小;干不得重活;经常受人家欺凌;但只要能在轻如姐身边;我们心中就有了依靠;什么苦都能捱得下去。”
楚铮听了沉默不语;虽然知道在这世上诸如此类事每天都在发生;但落到自己身边人身上;还是让他唏嘘不已;想想和她们比起来;他已是太幸运了。
他正想安慰紫娟几句;翠苓突然跑进来道:“公子;轻如姐被人欺侮了;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楚铮一惊;腾就站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翠苓喘着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柳轻如和翠苓去李诚那里领钱;却不想李诚出府办事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另一管事张得利认识柳轻如;知道她是五少爷身边的人;有心讨好;便带着柳轻如到上京楚府的屠账房那里准备先支取一万贯;等李诚回来后再行补上。没想到那屠账房根本不把张得利放在眼里;不但不给;反而出言相讥;张得利一怒之下便与他吵了起来。那屠账房和他的几个下属见一旁柳轻如年轻美貌;免不了语带调戏;把柳轻如气得脸色苍白;翠苓听了愤怒难抑;想到屋里还有个主子;便跑回来找楚铮了。
楚铮一听事情并不紧急;反倒坐了下来;心里暗暗寻思:那屠账房想必是仗着他是上京楚家的旧人;不把父亲的家人放在眼里。像这种人在楚府还有不少;对他们来说;父亲楚名棠只是一个外来人;如今却成了楚家的新主人;也难免心中不服。而父亲近期又政务繁忙;无暇理会府中之事;这些人便越发胆大起来。
看来是要找个机会整治一下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了;楚铮微微冷笑;当初那什么大公子楚慎平他也是说打就打;何况这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记得当初母亲也说过;没机会找机会也要教训这些人;这账房既然这么乖巧送上门来给他教训;正好可以借此立威;好让这帮下人知道如今的楚府已经变天了;好好看清究竟谁是主人。
旁边的翠苓见楚铮坐着不动;有些急了:“少爷;轻如姐在给人欺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枉轻如姐平日对你还这么好。”
紫娟见她说话不知轻重;暗中拉拉她的衣袖。翠苓一甩手;气道:“拉什么拉;我们都是下人的命;死活都没人管的。”
楚铮刚刚听了紫娟一席话;知道柳轻如在她俩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这个少爷要高得多;也就不与她计较;起身道:“我说过不去吗?前面带路。”
到了楚府账房门前;就听到张得利的大嗓门说道:“这位柳姑娘是五少爷身边的人;你们几个不要胡说八道;更不可污人家清白。”
只听一个阴侧侧的声音说道:“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张管事又如此护着她;这‘清白’二字也就不用再提了吧。”
里面一阵轰笑。
楚铮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半开的两扇门一扯;那两扇门虽是硬木所造;但也禁不起楚铮这一扯;被硬生生从墙内拉了出来。楚铮又顺手一推;一声巨响;墙竟塌了半边;顿时尘土弥漫。楚铮拍了拍手;从那原本是门的洞中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柳轻如和张得利见来人是楚铮;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楚铮伸手阻止他们行礼;两眼翻天;问道:“哪个是屠账房?”
张得利精神一振;走到楚铮身边指指对面居中一人。
楚铮眼睛余光一扫;见那人居然长得五官端正;气度也还算可以;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獐头鼠目的账房先生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把他打得獐头鼠目不就符合标准了。
第九章 割袍断义(11)
屠账房见楚铮缓步走来;心中有些惊慌;前些日子那几个府中的少爷虽对被揍的事讳莫如深;但他也听闻过一些;知道眼前这五少爷不好惹;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五少爷居然为了个丫环居然亲自赶来了。
屠账房心中忐忑;向楚铮行礼道:“五少爷……”
楚铮见他俯首行礼;突然伸手按住他后颈;狠狠地砸向桌面;屠账房一声闷哼;登时晕了过去。
楚铮将他拎了起来;只见屠账房脸上血肉模糊;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知。楚铮端起一碟墨汁;向他脸上一泼;屠账房呻吟一声;悠悠醒转;见楚铮冷冷地看着他;两膝一软;不由得求饶道:“少爷饶命……”
楚铮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拳击在他左脸上;屠账房一声惨叫;又吐出几颗牙齿。
楚铮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向众人扫了一眼;淡淡说道:“还有哪个刚刚口出秽言的?”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有几个两腿都在怵怵发抖。紫娟嘤咛一声;躲到了柳轻如身后;翠苓却双拳紧握;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楚铮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张得利道:“钱拿到没有?”
张得利清醒过来;连忙向对面众人喝道:“还不把钱搬出来?”
楚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楚铮哼了一声;抬脚踩在屠账房的脚腕上;微微用力;屠账房又一声惨叫;冲众人口齿不清地喊道:“还不把钱给少爷搬出来;找死啊?”
那些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搬了两箩筐钱出来。楚铮看了有些尴尬;他真没想到一万贯大钱竟有这么多;论重量的话恐怕有两百来斤;难怪柳轻如出门时显得有些为难;以后还是拿金子算了。
张得利在一旁指指点点:“你;还有你;还有你们两个;把钱抬到少爷院里去。”
那几人有些为难;一人吞吞吐吐道:“小的不知道少爷住在哪个院子。”
翠苓跑了过来道:“我带他们去。”说着暗暗在其中一人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看你这张嘴还老不老实。”
那人痛极;却又不敢喊叫;一张脸憋得通红。
楚名棠夫妇听丫环说了事情经过;呆了半晌;楚夫人突然笑道:“妾身正愁没借口去见楚伯父;铮儿就为娘找个机会。夫君;你再出去转一圈;妾身替铮儿到楚老伯院中赔罪去。”
楚名棠一怔:“为夫不用去吗?”
楚夫人笑道:“他终究是夫君长辈;你在他面前总觉得矮了一截。妾身是个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