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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禁书-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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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出这两件案子相关之处,这不过是普通的被毒蛇咬死的事件。”
  “普通?”方离瞪圆眼睛,“毒蛇为什么正好爬进这个房间?为什么正好在他们这个姿势时咬死他们?”
  “这个姿势确实有些……咳咳,不过这是男女……很通常的姿势,我看不出奇怪之处。”
  “你当然看不出来,这个姿势最原始的意义就是交媾……”徐海城一阵轻咳,打断了方离的话,方离白他一眼说:“我这是在跟你说很严肃的学术问题,这些都是人类历史上不可回避的一面,我们的祖先曾经历过生殖崇拜的时期,他们甚至会在大祭祀上公开交媾,祈求上苍保佑族民子孙绵延……所以请你不要像鲁迅先生笔下的某些人,一看到裸体就想到色情。”
  “好吧,我不会,你继续说吧。”徐海城无奈地眨眨眼睛。方离说:“在密宗○7,这个姿势代表着欢喜佛○8,这个欢喜佛不是民间所说的宣淫求乐的意思。而是裸体代表清净无染,男方代表智慧,女方代表方法,双方相拥代表着智慧与方法双成,男女相合为完人意谓着圆满具足,所以快乐,是信念的象征。”
  “而在曼西族的民族宗教○8文化里,它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方离慢腾腾地说着,整理着思绪,“或者我们可以称它为宗教形式,这个姿势代表意义为——生命的起点。”
  “靠,这两人都死了,还生命的起点?”徐海城对着方离摇摇头,“你别再曼西族、曼西族,都快走火入魔了。”
  “我也不想提它。”方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这个姿势跟曼西古墓中室门上雕刻的图案一模一样。在一个星期内,连现曼西族古墓里两个门上的图案,我不想提曼西族都不行。”
  徐海城顿时怔了,半晌才低低地吐出一个“靠”字。
  注○6:巫术,巫术是一种准宗教现象,是幻想借助超自然力量,用一整套神秘活动影响、控制事物和环境,以实现某种愿望的行为。一般认为,巫术与原始宗教有密切联系,但它又不是全部的原始宗教。巫术的产生是由于原始人的观念与信仰,它充分反映着人们的生产力水平与智力能力,把反应人类早期的原始心态及对客观世界的控制意识。
  注○7:密宗,也称为密教、秘密教、真言乘、金刚乘等,它是公元七世纪后印度大乘佛教一部分派别与婆罗门教相结合的产物,盛行于今德干高原等地,以高度组织化的咒术、仪式、民俗信仰为其特征。
  注○8:欢喜佛是藏传佛教密宗(藏密)的本尊神,即佛教中的“欲天”、“爱神”。欢喜佛有两类,一类是单体的另一类是双体的。双体称为双尊像,呈男女相拥状。欢喜佛的“欢喜”两字,指的是佛用大无畏大愤怒的气概、凶猛的力量和摧毁的手段,战胜魔障而从内心发出的喜悦意思。双体拥抱的男女,男的代表智慧,女的代表方法,表示智慧与方法双成的意思,男女相合为一完人,即圆满。
  注○9:民族宗教,民族宗教的意思是民族成员所共同信奉的宗教。其信仰与本民族的民族意识紧密结合在一起,所崇拜的神灵一般是本民族的守护神。以文中的曼西族为例,他们的民族宗教至尊神就是阿曼西神。
  第五章 傩面具重现
  徐海城与方离都不再说话,听着寝室内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镁光灯忽闪忽灭中,床上两人的拥抱不仅没让人感觉出淫荡,反而有着一种雕塑的肃穆美感。尤其是女生的侧脸,高高的鼻梁,微翘的嘴唇,半闭的眼睛,虽然已经死亡,依旧美得叫人揪心。方离并不认得她,但知道她是何桔枝的室友蒋屏儿。何桔枝的其他两位室友都在外地实习,还没有返校。
  这位蒋屏儿,据说家境不错,父母爱若拱璧,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大学四年时间基本上都用于谈情说爱了。何桔枝好几次在方离面前提起她,起初的口气里带着一丝羡慕:“方离姐,为什么同样是人,命运却如此不同呢?像我同蒋屏儿从来不用为下一顿吃什么操心,每天只是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我们学校有好多男生迷她呀,天天送花送礼物……”
  “她又换男朋友了,这一个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前任才三个月,她在寝室里说前任男友在床上像条……虫。”何桔枝红着脸,有些鄙视,“方离姐,你说她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呀?”
  “男生们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公共汽车、超级烂鞋……方离姐,我也觉得她有点……贱。”方离清楚地记得何桔枝说这句话时,神情不同于平日的温和,声音里挟着一股憎恨。
  现在这位何桔枝嘴巴里的贱人已香消玉殒,方离看着她如此精致的侧脸,不由心生惋惜。郑警察与小张已经拍完照了。法医上前检查,小心翼翼地要将两人分开。方离微微别转头看着走廊。走廊里光线黯淡,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晃动着,好奇地睁大眼睛,偶尔交首低语。
  忽然法医发出一声惊呼:“女的……还有心跳……”
  “什么?”蹙眉思忖的徐海城惊醒,大步走到床前,将耳朵贴在蒋屏儿胸口,好一会儿,才听一声微弱的“咚”。徐海城扯过床上的薄被裹住蒋屏儿,对小张说:“快去把车开过来。”
  小张应了一声,往宿舍门口冲去,一边走一边嚷:“让开,让开。”徐海城抱着蒋屏儿紧随其后,走廊里一阵人潮涌动,嘈杂声大起。
  小张将车开到宿舍门口,徐海城抱蒋屏儿放在副驾驶位上,扣好安全带,吩咐小张:“送到最近的医院,要快。”小张点点头,拉响了警笛。车子飞快地远去,警笛声也远去。
  挤成一团的学生可能已经明白事件始末,好奇心也消了大半,纷纷散去。
  徐海城拍拍手掌,看着倚着宿舍大门而站的方离,说:“看来事件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糟糕,现在这个姿势不能再叫生命的起点了吧。”他顿了顿,带点戏谑的味道说:“现在应该叫阴阳相隔,曼西古墓上有这个雕刻吗?”
  方离白他一眼,说:“你居然有闲心来取笑我?”
  徐海城走近她,说:“我不是取笑你。我感觉你研究曼西文化快走火入魔了,一有事情发生就浮想连翩。今天的事件跟曼西族没有关系,仅仅是男女在……时,被蛇咬伤,一个当场毙命,另一个身体里可能有抗素,中的毒较轻,活了下来……”
  “等等,蛇从哪里来?现在是初春,大部分蛇还在冬眠呢。”方离忍不住截断他的话。
  “这要问你了。”
  “问我?”方离一怔。徐海城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方离:“当然得问你,你为什么报警,而不是打120?当时你就判断出是谋杀,这绝不只是因为你的直觉,还有其他原因吧?”
  方离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离,我在等你回答呢。”
  “我不知道,应该是直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当时闪过很多复杂的念头,我觉得这是个谋杀……而且还跟钟东桥有关……我就不清楚为什么……”方离语无伦次地说着。
  徐海城听的直皱眉,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越听越糊涂。我来问你吧,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是来找何桔枝。”
  “何桔枝是谁?”
  “她是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的大四学生,在我们基金会做兼职,就住在106寝室……”这会儿不停地有学生从身边经过,目光频频地扫视着徐海城与方离。徐海城皱皱眉,冲方离摇了摇阻止她继续说。“方离,来,进车里说。”
  两人一先一后走向停在林荫道上的警车,雨还在下,顷刻肩膀上蒙着一层毛毛雨。徐海城拉开车门,方离先上车坐稳,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汽。徐海城在她对面坐下,说:“刚才的死者是何桔枝吗?”
  “不,不是她,应该是她的室友蒋屏儿。”
  “当时你从窗子里看到时,你有没有想过死者是谁吗?”
  方离想了想,说:“有,我当时以为是何桔枝。”
  徐海城步步紧逼:“为什么你认为是何桔枝呢?”
  “这就是我来找她的原因呀,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前两天,她来基金会办公室,说因为蒋屏儿带了男朋友到宿舍,她想在我那里住几天。但是她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没来了。今天是周六,她应该十点钟到我办公室上班的,可是她没有来。”
  “只是这两点?”
  方离拢拢耳畔的乱发,有点烦躁地说:“是的,就是这两点,其他的只是感觉。我跟她比较熟悉,她的举止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但是感觉上就是不同,就是这么简单,你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徐海城脱掉手套,点了一只烟,慢慢地抽着,风从敞开的车门里吹进来将烟打散。
  方离重重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大徐,你看看我,是不是额头写了死神两字呀?为什么最近我总是不停地看到死人?”
  徐海城非常认真地看了方离一眼,说:“没看出,不过,有黑眼圈。”
  方离失笑,白他一眼说:“看不出来,你倒学会说笑话了。”
  徐海城呵呵笑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迟疑地说:“不过方离,那天我离开你办公室后,找你们停车场的保安问了一下……”
  方离收敛笑容,凝视着他:“他说什么?”
  “他说,没有看到什么傩面具。”说完,徐海城盯着方离的眼睛。她怔了怔,说:“可能他的视线角度不同。”
  “我记得你说过,他就站在你的身边,当时你们都盯着烧着的车子,如果你能看到,他也应该能。”
  “你想说明什么?”
  “方离,无论是钟东桥的案子,郭春风的死亡,还是今天的案子,我发现你都在这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方离微沉着脸,说:“真难得,我活到二十五岁,终于有机会扮演重要的角色了。请问徐大队长,我扮演着什么样的重要角色呢?”
  徐海城不理会她话中的嘲讽,说:“当我将钟东桥与郭春风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时,发现你的叙述里,钟东桥家里有咳嗽声,郭春风案发现场有面具,如果这两样东西都只是你编的呢,那么……”
  方离不无气愤地抢了话:“那么就可以解释这两人的死,对吗?我杀了钟东桥,给他摆出一个‘我会回来’的造型,然后我再杀郭春风,再以钟东桥名义送了一个花圈。然后我又用毒蛇杀了蒋屏儿,摆出一个‘生命起点’的造型,嫁祸何桔枝……徐海城,好莱坞为什么不请你去做编剧呢?”
  “方离,就算你生气,也不能说你全没嫌疑。”
  “是的,我知道我有很大嫌疑。”顿了顿,方离凝视着徐海城,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是我认识的大徐吗?”
  徐海城微微动容,片刻说:“如果你还是我认识的方离,我就是你认识的大徐。”
  “好复杂的绕口令。”方离移开视线,伤感地说,“其实你不再是大徐,而是徐大队长。我也不再是孤儿院的方离,所以你不会再信任我,对吗?”
  徐海城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孤儿院的方离,好像还在昨天,我记得她们叫你……”话没说完,方离身子一僵,用冰冷的眼神横了他一眼。
  徐海城识趣地闭上嘴巴,双手一摊做了个“就此打住”的手势。然而方离视若无睹,依然瞪着他。他不自然地摸摸下巴,说:“我……我去看看兄弟们的进展。方离你别乱跑,等一下还要找你录口供呢。”他一个箭步跳下车,回头瞥了一眼方离,这才往宿舍楼走去。
  脚步声随风飘进方离耳朵里,她僵直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右手轻轻地按着额角。过往从记忆深处汩汩地冒了出来,在脑海里铺陈开来。
  有记忆以来,她便在孤儿院里。灰色的围墙爬满了青色的藤蔓,墙顶嵌着玻璃碎片。黑色的大铁门大部分时间都关着,穿过栏栅的缝隙可以看到行人骑着自行车叮叮往来。
  房间里的水磨地面很光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到;狭窄阴暗的走廊,灯光永远都在晃晃荡荡。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地叫个不停,厕所里处处都是陈年的污垢……属于方离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床,她时常缩在床角落里,偶而触到别人的眼神,也急急地避开。但是比她稍大的孩子并没有放过她,她们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称她是“妖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则懵懂地眨巴着眼睛,尖声尖气地问什么是妖怪?
  偶而会有些家庭来收养孩子,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会将小朋友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带到大人面前。尽管她眉清目秀,但是这些机会没有她的份。她只能看着被认养的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在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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