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炼魂咒-第7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的妙舞,她只是谢少维上尉。
只是……十天之前,我们还没有进入大厦,如果那个时候她就恢复了记忆的话,那么她和我在月光下的誓言,还能当真吗?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能够渴望两次被同一个女神青睐?
我的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定了定神道:“周司令,我想知道妙舞——谢上尉向你说了什么,我并不太愿意为军方做事,特别不太愿意重新回到充满丧尸的城市,回到蜂巢去送死,但是如果,如果……”
尽管在面罩后面,我也感觉到他正在笑着:“你是想和谢上尉结婚么?”
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大快,又有些不敢相信,鼓足勇气高声道:“周司令,我不只是想,我是一定要和她结婚。不管她叫什么名字,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还要服役多久,我都要和她结婚的。你既然这样说了,想来也不是全然不同意。只要能娶她,我什么都能做的,就算你叫我去刺杀美国总统,或者炸掉自由女神像,OK,我会去的,只要能娶她!”
周火德举起机械臂做了个手势,我感觉身后的水流又开始滚动起来。某种更加邪恶而强大的力量逐渐涌现出来……
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那是潜行尸,很多潜行尸。
“证明给我看,你有这个能力。”
我不再说话,右臂开始膨胀。
天空像一条撒了毒药的河。
夕阳把松散的云层分隔成细碎的红鳞,那是无数赤色的大鱼在河里翻腾;但是随着太阳落山,赤鱼全都毒毙,翻出死灰色的肚皮,这时候天空一片惨白;再过半个小时,云朵开始腐烂,逐渐和墨蓝色的天空混为一体。
磷火一样的星群闪烁。
太阳落山了,明早还会升起;幸福的日子过去,却不知能不能再回来。想起和妙舞一同生活的那两个月,我们共同享受纯净的时光,一切都是那样简单自然——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司机和失忆少女的爱情故事了。
背后的河堤上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我把目光从弯曲的小河收回来,往后望去。
她变得更加动人了。灰色的迷彩服妥帖地勾勒出全身美好的曲线,贝雷帽包裹住了满头秀发,只露出一如往昔的明眸,她的笑容依旧,却在天真之外,多了一份内敛成熟的气质。
我痛苦地发现,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对我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特别是停留在手上,趁我还没有沮丧之前,先拉开了迷彩服的拉链,拉出挂在脖子上的坠子:“戒指——军队里不许戴戒指的,所以就挂在脖子上了。”
我笑了,心里最后一块大石落地:“我该怎么叫你,妙舞还是谢少维?”
“随你。”
她在我身边坐下,把手自然而然交到我的怀里。触摸着这纤细精致的艺术品,我才不至于以为这只是自己荒谬的幻想,也由衷觉得无论周火德叫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们有很久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呼吸对方的气息、感觉对方的心跳、享受那种内心最深处无言的共鸣。但是我肚子里有许多问题要问——我和她是一体的,可是我还不知道她的过去,那就好像我自己失忆一样难受……
她感觉到了我的不安,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道:“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好。”
她的故事没有什么出奇的。一个因为性别而被抛弃的孩子,在一座破落的县城的破落的孤儿院度过童年,她的玩具只有黄沙和枯叶。后来有一天,孤儿院的老师告诉她说,他们没有钱了,也没有办法为她申请助学贷款,因为这个时候她只有小学五年级。
“那时候的学费每个学期收四百六十块,再加上杂费和学习用品,大概五百块。我们一共有二十多个孤儿要读书,有些上了中学的,那就还要翻几翻。县里每年拨款一两万的样子,可是我们很多都是有病的,光是看病就用光了。本来我们有一个阿姨,在南方打工,每年都寄钱回来的,后来她得性病死掉了,我们就辍了学。”
唯一免费的学校是沙虎开办的保安培育学校,那是专为雇佣军输送后备力量的民间军校。妙舞的孤儿身份起到了作用,她在军校学习五年,然后进入沙虎——也就是说我们曾经共同服役过一两年。之后孤儿院所在的县城进行大规模旧城改造,原来的地皮建起了豪华的县政府办公楼,洠в腥嗽敢饫垂芄露堑乃阑睢
她需要钱。
这就是她的故事。和其他千千万万普通的故事不同的是,她不用去卖淫,而是和我一样躺到了实验台上,接受种种不知名的药剂灌注。比我幸运的是,她当时就显示出了远古山猫的特征。那种动物是现代猫类的祖先,还未丧失野性,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因为这样,实验虽然没有判为失败,至少在军事上并无价值,研究陷入停滞,直到沙虎解散。
之后,好像沉睡已旧的精灵忽然醒来,她偶然地显示出了另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心灵感应、预知、遥感……这种能力并非每次都有效,并且需要结合某些电子设备才能成功,但是已经足够叫她进入龙魂,成为特别侦察科的王牌特工。
她接到的最后一次任务是:潜入COV公司大汉总部,在公司内部封闭的网络上安装“节口”,那种东西可以使外界的专用电脑攻入封闭的局域网络,可是任务失败,她被人发觉。
随后的事她不太记得清了。只是记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把她送入某种形如磁共振设备的仪器之中,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古怪的麻木、冰冷的酸涨……
记忆在遇见了那个小司机的一刻,重新凝结。
也许是回想起了并不愉快的童年,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随着这沙哑的声音,我感觉内心深处的那块空缺被填满了。是的,她不是凭空而来的天使,不是科学家制造的实验品,她拥有自己的过去,一段完全没有我存在的人生。
她还拥有自己的事业,一个出色的特工。她会放弃这份前途,和我走吗?
一缕卷发顽皮地逃出了贝雷帽的束缚,我不由自主地把它捋顺了。我们的目光相接,随后就是自然而然的吻。
和以前一样的吻。
“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我……有些害怕。”她含混不清地说。
“怕什么?”
“怕改变,怕自己特工的身份,叫你退缩,所以我不敢告诉你自己恢复了记忆,直到那天——”
她抓住我的手,露出那枚白色的齿痕戒指:“你发了誓的,对不对?”
“对。”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其实她根本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也许军方可以教会她各种战斗的技巧,但却无法叫一个人变得成熟。
“很多人都待我很好,但都是有原因的。孤儿院里的老师待我好,可是他们说,维维啊,你要用功读书,将来养活其他小朋友……学校里的老师待我好,可是他们经常要我牢记党和王将军的恩惠……周司令待我也很好,可是我知道他只是需要我的超人能力……方平,你又为什么待我那么好?当时你为什么要救我——一个失忆的麻烦女孩儿?”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我需要一个人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也许因为我需要人来拯救,所以我救你;也许因为我想要一个人来爱我,所以我爱你。”
这个答案似乎让她满意了,女孩儿闭上眼睛,靠着我的腿睡了下来,打着哈欠说:“明天……就又要开始原先的生活了,真想永远生活在那两个月啊。”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周司令答应了我,只要我能够——”
“嘘……别说。”
她似乎睡着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开口问她究竟告诉了军方多少关于我的事,也没有问她如果要在军方和我之间作出选择,她会选择谁。未来是一片灰暗的混沌,但此刻她真真切切地躺在我的腿上……
河水静静地流淌,我们也不知坐了多久,她终于睁开眼睛,轻声道:“你要小心周司令。”
“什么?”
“我不该说这个的,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周司令不是个坏人,如果说当今的上层将领当中有誰真心希望大汉强大,那就是周司令了。但是,但是我不确定他用的方法是否正确,他可能很早就——”
她刚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不动,把手指按到耳垂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耳朵上镶着一枚金属物质,似乎是某种通讯器。
“怎么了?”
妙舞的表情显得很奇怪,她说:“榊原秀夫自杀了,他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他们没有让我看到榊原秀夫的尸体,只是递给我一张写满工整汉字的纸,让我坐在他们规定的房间里看——毫无疑问房里塞满了监视监听设备。纸是最普通的20×20信纸,字用铅笔写成,然后仔细地折了三折,变成一个三角。
角上有淡淡的血迹。
他们说,今天榊原秀夫的精神状态不错,甚至开始就机密资料和军方讨价还价,这是让人放心的好迹象。中午时他吃了一大碗三丝粥,喝了罐牛奶,并且要求在晚上吃到寿司,午睡之后他交代了一些COV的内部资料,一直到下午三点半,大家都有些累了。于是他提出想写一封信给他在东瀛的联络人——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军方也不会把信发出去,更何况保安都在门外守着,一有情况便可立刻阻止。他们给了他一支铅笔和五张稿纸,他写了一封给我的短信,然后把铅笔夹在指间不断摇晃,忽然扎进了自己的左眼球,等保安人员冲进来的时候,脑浆已经喷出来了。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方平你好!
首先请原谅我冒昧的写这封信给你——因为这很有可能导致军方对你的怀疑,试图从你这里得到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可是想到即使没有这封信,只怕他们也不会停止对你的折磨,我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来,这还是十年来我首次离开这个国家,回到我的家乡。东京的高楼大厦、北海道的秋刀鱼、隅田川烟火大会……即使是故乡泥土的芬芳也使我魂牵梦系,永世难忘。
我常常问自己,是什么力量使我远离故土,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奉献我十年的青春?当然,我和你说过,是我对妻子的爱和对大汉人民的赎罪感,我并没有欺骗你,但那并非主要原因。我要拯救的不止是大汉一小块地方的一小群人,我要使这个世界上所有陷入疾病、战争、贫困、不公的可怜人脱离苦海。这项工作耗费了十年时间,可是我一直没有后悔。
当然,我现在之所以能够带着愉悦的心情说出这件事,那是因为,我成功了。
一个完美的新世界即将诞生。
我唯一后悔的是那时候的犹豫矛盾——你是知道的,为了挽救病人的生命,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割去他身上的毒瘤,或者切除整条肢体,或者用一件并不属于他的内脏代替原来的,或者在他身体里塞进一些冰冷无情的电子产品。
如果让一个完全不懂得现代医学技术的古人来看我们进行手术的场面,他会认定我们是一群多么残忍的魔鬼,他会觉得那是多么邪恶的场面!鲜血、残肢、电击器、针管……有时候我们并不成功,于是只好耸耸肩,把那些插在病人身上的管子除去,给他盖上白布,然后不动声色地干我们下一件该干的工作——如果看到这里,那位古人又会认为我们是多么铁石心肠的机械呢?
问题就是,手术总要付出某些代价(肉体的、精神的、时间的、金钱的),並且不一定成功。有多少患者因为一场谈不上失败的手术而削减了生命的质量呢?也许让他们在家里快活地过完最后一段时光,不是更好吗?
正是出于这样的犹豫,我放弃了立刻为这个世界进行一场脑科手术的念头。
然后就是尸变。
关于那场灾难,我们已经说过很多,它叫我见识到了世上最丑恶败坏的场面,也叫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腐烂到了何种程度——榊原慎太郎、COV、大汉政府……这些毒瘤并非独一无二,并非前无古人,人类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类似的事件,而其他国家和势力却在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呢!
因为一时的犹豫,已经导致数百万人死亡了,你也许可以稍微想象一下我内心的悔恨,尽管你的想象无法表达这悔恨的万分之一。
于是我对自己说,干吧,把他们切除,换上一些好的器官,即使并不成功,情况难道会变得更糟糕吗?即使这个世界能够以现在的方式苟延残喘几百年,无非是搅得更加乌烟瘴气,人类的希望难道就在这泥潭里吗?人类难道就不能过一种新的、永远和平幸福的生活吗?
在这场革命中,我唯一挂念的就是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