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炼魂咒-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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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却没有一点头绪。我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想,也许他们知道我们的子弹总要消耗光,不愿头一个冲进来送死吧。”
杨友一说得我心里一阵迷茫。怕死的丧尸,还算丧尸么?这些东西只是公司的兵器,怎么会有智慧?有了智慧的丧尸,究竟是更难对付,还是相反?
铁汉阳在一边恶狠狠叫到:“管他妈的有没有智慧,来一个老子砍一个,来十个砍五双。总叫它爬的跳的飞的,一个个有来没回!再者说了,临州变作这番模样,政府总不会无知无觉。等大军一到,嘿嘿,那时候想要爽爽快快厮杀,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大厦里一多半的人,都在等待政府军救援。杨友一长叹一声,道:“若是旁人,这话我也不说了。却是你们,倒有几句心里话好讲。以我之见,这次瘟疫爆发,绝非那么简单,政府方面的立场,也很不明朗。你们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我们这里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外界未必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就算两边的消息都隔绝了,像临州这样一个国际化大都市,每天火车,船运,空运,邮电,网络……不知多少,哪怕只是停滞一个钟头呢,整个浙水就得闹大地震。可是这四五天过去,不但没有大部队来到,连侦察机都没有一架,这正常么?”
他说的,正是我一直不愿去想的问题。公司势力再大,A病毒传播再快,没道理会将整个国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毁灭的。难道政府故意弃我们不顾?这也说不过去,因为瘟疫传染性很大,丧尸们也有可能向四邻八乡移动。外界当然已经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也许军队已经开拔,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个晚上,明天就可见到军旗了。”
这话说得很空洞,可他们也不愿揭穿。铁汉阳用手指弹了弹收音机,笑骂道:“他娘的那个小白脸躲在电台里,没水没米都可坚持那么久,咱们这里有吃有喝又有枪,还怕个鸟!”
他说得气发起来,朝尸魔猎手虚挥一拳,又运力吐出一口浓痰,这才算解了恨,呵呵笑起来。说也奇怪,他这番豪言刚放下,老天好似突然给撕开道口子,天地间一时透亮起来。我们全都眯起眼睛朝外望去,但见一轮白生生的太阳从高楼大厦后面猛地纵了起来,恨不得一下子把积攒的光亮全炸出来似的,把我们晃了个眼花缭乱,只得闭上眼睛。耳边只听尸魔猎手吱吱乱叫,睁眼看时,却全都不见了。
城市从未显得如此鲜亮,四处的玻璃反射着阳光,好像全城都装上了琉璃瓦,绽出五彩缤纷的鲜活光彩。
我极目远眺,直可望到地平线上连绵的群山剪影,半个丧尸都没有瞧见,顿觉风清云淡,海阔天空,忍不住大叫道:“好天气,好大太阳!”
和两人对视,眼中都是惊喜。铁汉阳一捶墙壁,亦叫好道:“嘿!真他娘好!这些天尽是滴滴连连半阴不雨的什么狗屁梅雨天气,捂得裤裆里生虫!这样好太阳晒上半天,立马翘辫子也甘愿!”
杨友一把纸箱擦擦,撕下一块来垫在屁股下坐倒,又掏出烟盒散给我们,笑骂道:“这粗货,尽是不着四六的浑话。”
“怎么不是?怎么不是?要我说,江南什么地方都比我们那儿强,就是五六月间湿闷得受不了,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妖魔!瞧这天气,多美!只消有大半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咱们说不定就可逃出去了吧?”
我道:“有大半天当然好,可是万一走到半路上天阴下来,那到哪里躲藏?这狗屁天气,可不由着你铁汉阳说了算数。”他一愣,连连拍嘴道:“对,对。是个浑主意,不能这么办,不能!”
我们正说笑,杨友一要间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他接起来听了半晌,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
“老杨,怎么了?”
杨友一慢慢放下对讲机,把烟蒂往在墙上狠狠揩灭,对着铁汉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楼下有些没脑的蠢人,想得和你一样,准备趁天气好冲出去!”
第五节 人心浮动
杨友一铁汉阳两人职责在身,不敢妄离岗位。我急匆匆往楼下赶,一路上遇到不少慌里慌张的幸存者。还未到二楼,就听到底下一阵喧哗,好似炸了营一般。
揪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洪升泰帮众,沉声问道:“底下究竟怎么回事?展会长雷队长在哪里?”
那人眼珠转了转,又瞧瞧左右,道:“高副指挥要带人冲出去,副会长正阻挡着。会长他——我不知道。”
“说!”
他有些慌乱,却不像是因为楼下的混乱。我仔细看去,才发现他脸上有些白灰,额角隐隐有些血迹。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吞了口唾沫,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方老哥,实在不能往外说……大事,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我们会长请妙舞小姐去探勘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风管道,发觉管道已经被落石砸断堵塞。会长说是不是能够用炸药炸开一条通路,找了半天勉强找到部位放置炸药。妙舞小姐倒是说了,那里炸是能炸通,只是不能估量爆炸的范围。会长说没关系炸吧,亲自按下起爆器。这一炸不要紧,正好把他和另外两位弟兄炸进一个坑道,给封死了路口……”
我听到这里,血往上涌,手中不注意把这帮众捏得“哎哟”一声。“妙舞可给炸倒了?”
“那倒没有。妙舞小姐和雷雄两人正在指挥挖掘,可是会长却不知生死。这件事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大厦里不是要翻了天?哎,痛,好痛!”
我放开他,正想叫这人带路去看,底下的争吵声忽然大起来。眼前晃过妙舞妩媚的神情,却又显出叶静一人对抗高策等人的景象,两般画面次第闪过,叫人权衡不下。犹豫了半分多钟,还是咬咬牙,朝楼下奔去。
我相信妙舞,方平的女人必有能力自保的。
到了一楼,我多了个心眼,没有靠得太近,却在一旁观察。
大厅正中间站了两派人,泾渭分明。靠着大门的十来个人,都是洪升泰帮众,这时候外面没有丧尸,倒都把枪口对准里面;他们对着的有三十多人,多是青年,有些手里也有枪支,两边拥着中心有两个人,一个是全身红装的叶静,一个自然是高策。这两派人之外,却又有五六十人三三两两散开围观,差不多除了洪升泰之外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雷雄那队人马大多在大厦四处把守,倒没一个在的。
这个位置看不到高策的脸,只瞧见叶静的模样。她虽说出身黑道世家,为人干练果断,到底比不了男人沉得住气。这两日和丧尸作战,没有累坏也给恶心得够呛,刚刚接到丈夫生死未卜的消息,脸上早就绷不住,显出几分慌乱不安,再加上本来就生得相貌娇弱,怎么压得住阵脚?便是身后几名帮众,也许和丧尸作战不含糊,到底不能真向同伴开枪,加之可能心里也有些赞同冲出去的想法,气势更弱。
他们两个都站在柜台上。却听高策正慷慨激昂道:“说了是暂且守一天,等待政府救援。一天之后又一天,一天之后又一天,我们已经整整守了五天!已经打退了几十波怪物的进攻,已经打得弹尽粮绝,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什么等待援救?你们看昨天投进来的警察的模样,不要我们援救就好了!难得今天艳阳高照,群魔退散,这个时候再不冲出去,真要等怪物把我们一个个撕碎么?”
他顿了一顿,底下一片叫好。就是旁观的中立派群众,都小声议论道:“这么多天没来,政府只怕也来不了了,怎么坚持下去呢?”
叶静正要回话,脚下似乎踩空,微微打了个趔趄,这才道:“不管怎样,守在这里是最稳妥的办法。外面情况太复杂,不宜冒险。”
高策从鼻子里哧了一声,做了个往下劈的手势,狠狠道:“到了这个时候,不是生就是死,哪有什么稳妥的方法,说什么都要搏一搏了!”
“不成,这……”
“有什么不成?除了自己,咱们大伙儿现在还可依靠谁?警察吗,军队吗,菩萨吗,前进党吗?平日里叫得最好听的狗东西,这时候还靠得住?只有咱们自己!不愿坐以待毙的,都举起手来!”
高策头一个把手举得高高的,底下这三十多人也齐刷刷举起手来,中立的五十多人里,倒有二十人一起举手,多是年轻力壮的人。
叶静身手一流,无奈讷于言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高策把手挥了挥,有些压低声音,说出的话,远些的人就听不到。我勉强运起原始力量,只听他是对叶静道:“叶姐,我知道你是在顾虑什么。你们黑道上的人私藏重型武器,逃出去也是死罪。我们不同,怎么都要搏上一搏。”
他说这话,差点没把叶静气得从台子上跌下来,一张俏脸绷得煞白,只是用手颤巍巍指着高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你也知道洪升泰兵强马壮,武器犀利,说是那时还有改装过的卡车。倘若一气往城外冲,多半可以逃生的,还不是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才落到这般田地!
我悄悄拨开众人,不动声色地朝中心挤去。
又听高策猛地抬高了声音,喝道:“我们也不是全无心肝的人,所作所为无非救人救己。若有得罪了洪升泰的弟兄,等到冲出重围,少不得要赔罪道歉。现在有两条路好走——大家举手表决,愿意走的多数,那么都走,我会留在队尾断后;如若不然,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留。我们走的人,只带一小部分饮食枪弹,一旦逃到外面找着政府,两三日内必定杀回来救援,怎么样?”
群众又是一通叫好,有人大喝道:“要去都去,哪能留下?”
“好!”高策意气风发,指挥道:“大家按各个指定的小队站好,不要慌乱,看好老人孩子,我们带上必要的食水,其余东西却不要管。杜衡,带你的小队快去把其余人集中起来,我们说话就走。洪升泰的列位兄弟,你们也尽快通知展会长,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底下一时忙乱起来,这一动,原先没什么主意的人也都跟着动了起来。洪升泰的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愿意出来阻止的。有个帮众提着对讲机吼了很多声,转头对叶静道:“大姐,还是没有……消息。”
叶静终于承受不住,娇躯一颤,跌了下来。
“让开!”我大吼一声,人已扑了上去。
“叶会长没事吧?”高策引头朝这里看过来。我没有理会他,将叶静交给洪升泰帮众,自己爬上柜台,朝周围环视了一圈。人们急着整队,搬运供给,没有多少注意到我。
“全都停手!”我高声叫道。这声叫运起了原始力量,连自己耳朵眼里都嗡嗡作响。所有人都不动了,惊愕地瞧着我。
我自问没有高策那样能够煽动人心的本领,只是哪怕今天给碾成肉酱,也要阻止大家出去送死。我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平静道:“我叫方平,是昨天新来的十一人当中的一个。我们二十五人从朝晖消防大队那里来,十四个把命丢在门口了。也许,现在他们正在暗处躲着,等我们出去。”
“方先生——”高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每过一秒离太阳下山就少一秒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我没有答他的话,这是先挫挫他的锐气,继续对群众道:“我们二十五个,全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警务人员,来时的装备,有三辆消防车,相当数量的枪支,可以抵挡僵尸的防护衣。就是这样,我们还是把十四条性命,丢在这不足一百米的路上。”
“那时有僵尸阻路,今天哪有僵尸肯出来,敢出来?”
高策的表情已经渐渐有些僵硬,我不由暗自高兴。“大家所仰仗的,无非是天气。可是现在的天气,哪里说得准呢?万一走到半路上,忽然云遮雾障,哪怕只是阴个半个钟头,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前不着村后不落店,只怕就死无丧身之地,变成吞吃活人的怪物了。你们瞧过去几天,可曾有整天都晴空万里的么?”
高策没有答话,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底下渐渐开始有人议论起来。有人怯生生道:“也许只要半天功夫,就可以闯出去。”
我朝那方向点点头,说道:“也许吧。不说是否就有半天的太阳,且说这路,大家在这里守了几天,自然不知道外面。说句丧气的话,我们来的时候,沿途道路桥梁都毁损了,也有被汽车堵塞的,原本走半天的道,可能就要走上一天,更不要提有些断头路,死路。再说,我们怎么知道走到哪里算个头呢?也许四邻八乡都已经传染了瘟疫,都被怪物占据了,我们出去,岂非自投罗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