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炼魂咒-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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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过,阿妈这个样子,当然也去不了。倒是展教官曾经去看过一次。父亲虽然待我不公,这儿子当得也真没良心,明年怎么也得去一次了。
陪阿妈说了会话,护士朱小姐进来和说,榊原院长想要见我。她自那天被流氓骚扰之后,颇受惊吓,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到现在仍然有些怕我。
我尽量摆出满脸笑容,随她乘电梯来到大楼三层,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自己虽受了榊原秀夫的恩惠,和他接触却不多,难道阿妈的病情有变?可是那样的话,似乎也不必到办公室里去说。
“方先生,请里面,请里面。”
榊原秀夫亲自在门后等候,待我走进办公室之后,小心地关了门,带上锁。他的办公室和寻常医生的办公室不同,在右边墙上挂着的不是人体解剖或者脑部结构图,而是一副巨型宇宙星图,下面是四个工整的汉字:脑即宇宙。
左边堆了满满一架子的书籍,其中又以文学和社会学居多,医学方面的反而少了。
我正想在客椅前坐下,榊原秀夫已经打开书架旁的一扇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是他办公之后休息的起居室,属于私人的房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外面不能说的。
走进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也没有地方可坐。这间休息室陈设更为简单,除了床头柜上垒了几册东瀛文的书籍之外,只有墙头挂着一张大幅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人推着轮椅,载一位老年妇女走着,那老妪的怀里还捧着张老者的遗像。旁边是一条书法,分两列写了十三个雄劲有力的大字:“天塌下来也要把正义坚持到底!”底下的落款是“相马达雄”。
榊原秀夫从暗嵌的冰箱中取出一罐柳橙汁递过来,道:“实在对不起,因为要保持手臂稳定的关系,我是不喝酒的,这可以吗?”
我双手接过,道:“谢谢。”
见我在看那副照片和那些字,他笑着解释道:“那是古人相马达雄的墨宝,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相马先生是二十世纪下半叶东瀛的名律师。经手的著名辩护案有美国核潜艇乔治·华盛顿号撞沉东瀛民船赔偿案;起诉田中角荣内阁货币膨胀政策损害庶民邮政储蓄案;余部铁桥列车颠覆案等等。不过我个人崇拜的理由,还是因为他帮助一位穷苦顾客松尾政夫洗刷三十多年冤屈的案件。”
我礼貌地附和道:“那一定是十分轰动的大案子吧?”
“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案子,甚至在同时代的名律师辨案当中,算得上默默无闻的小案子。”榊原秀夫呷了一口果汁,带着崇敬的口气说道:“松尾政夫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退休老人,在三十出头的时候曾经因为犯有强奸和伤害罪入狱三年,出狱之后就一直寻求上诉平反的途径。可是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文化,也不了解法律的程序,只顾按照自己的一套想当然地喊冤,可说是一个半疯子一样的人,也负担不起律师费用,所以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依旧没有找到伸冤的道路。整个大阪的律师都当他是鬼怪一样的东西避而不见……”
“啊,也是个可怜人呐。”
“只是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他遇到了相马达雄律师。相马律师花了数年时间,自己提供了数百万日元的经费,通过近十次犯罪现场实地探勘,终于抓住了‘嫌疑人和在被害人身上留下精液者的血型不同’等等漏洞,为松尾政夫翻案成功。可惜那个时候松尾本人已经因为食道瘤破裂而逝世了,所以律师便亲自推轮椅载松尾的遗孀清水久惠夫人参加最后的宣判。想想那个时候的场面,三十年的冤屈一朝洗刷,然而当事人已经永世长眠,还真是叫人唏嘘不已啊!”
经他这么一说,我再看照片上胖而和蔼的中年人,心中忽然有些起伏。他所提的十三个字,也变得沉重起来。我道:“那样说来,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我原以为榊原院长会比较崇拜某位医界的名人的。”
他笑着摇头道:“不,医学和法学一样,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我工作的最终目的,只要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具体干什么,却不是最重要的了。更何况在这个案件当中,如果案发时的医学技术再发达一些,那么便不会让好人承受几十年的冤屈,而如果用医学能够让松尾政夫再多活几个月,那他便能亲眼听见自己无罪的判决了。医学这个东西,真真切切可以完全改变人生。一想到我的病人当中,说不定也有这样的人,那么即使让他们多活一秒钟,也是好的啊。”
我道:“榊原院长的品德,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不知道今天找我来有些什么事吗?”
他浅浅饮了一口果汁,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方先生在公司工作得还顺利吗?因为前段时间公司似乎出了很多怪异事件,我想如果方先生因为我介绍进去工作,而受到了什么损害的话,那就实在太遗憾了。”
我有些奇怪,小心地答道:“我本人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不少朋友却去世了,并且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嗯,对于我们医生来说,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如果有一丝希望,都该尽力抢救;而如果病人不幸死去,也应该彻底找出病因。”
“是的,可是这和——”
我还没有说下去,却发觉他的双眼十分锐利地盯着我,这儒雅的中年人身上,从未有过如此犀利的气魄。
“要说原因的话,方先生,那位叫做王大可的工人,是您亲手杀死的吧?”
第三节 榊原秀夫
我身后抽起一股凉意,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右臂隐隐抽动,随时准备刺杀。
他知道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的立场是什么?这个男人显得如此模糊,而我的秘密却已经被他揭穿,就像一个浑身赤裸站在街头的人。
榊原秀夫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说来的话,方先生也掌握了返祖的能力吧?”
这话像颗钉子一样钉进了心脏,叫人喘不过气来,我沉下脸喝道:“你想怎么样!”
我掌握着公司的一项大秘密,作为高层的榊原秀夫,即便想要对我不利,也并不奇怪。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我只能将他先行格杀了。
我想这时候自己一定已经凶相毕露,面目狰狞。榊原秀夫不自觉地退后两步,道:“别紧张,方先生,我没有恶意的!”
我不发一言,只是深沉地望着他。
他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洛贵之博士告诉我的。”
洛贵之?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那个有些猥琐的科学家,他当初信誓旦旦可以把阿妈治好,后来却失败了。虽说医学上的事情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那种厌恶却是源自内心,无法抹去的。
“方先生和他也是熟人吧?他是遗传学方面的专家,四年前接受COV生化的聘约,一直在临州的研究所进行返祖方面的研究。”
我脑中思路豁然畅通,道:“这么说榊原院长也是一开始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让我到COV工作的?”
他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道:“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如果可以帮得上忙,我也会尽力去帮的。不在这件事上,洛博士确实拜托过我。因为方先生是他实验的第一个受体,而后既没有死亡也没有显现出远古生物特性,所以他希望能够对方先生进行追踪观察。方先生那个时候正好没有工作,而且洛博士又再三承诺不会对方先生进行第二次实验,所以我就把方先生介绍进入公司了。不过方先生可以放心,前一段时间洛博士的研究小组都在进行另一项实验,并没有对方先生进行监控。”
哼,我不会再相信洛贵之的话了。更何况,他又是怎么肯定我会到临州来,而来了之后又会见到榊原秀夫呢?我疑道:“难道……连我阿妈被介绍进这里,也是你们早就想好的?”
他像是脚底板扎到了钉子般跳了起来,脸红得就像要滴下血来,大声道:“方先生,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对我榊原秀夫来说,病人就是病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把治病救人和别的事情搞浑的!洛博士当初也未尝不是一番好意,所以才介绍您的战友把令堂送到我们这里来!也许不该对您隐瞒,但是一来我对洛博士的研究并不了解,二来我以为您的情况和平常人无异,也许洛博士观察过一段时间便会放手,那么也就不必让您图增烦恼了。可是现在……”
我道:“现在怎样?”
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口也有些干了,一口将果汁饮尽,道:“有一件事相信您很难接受,甚至很可能违反您的道德观。但这却是今天我来找方先生的理由。请听我说下去——不管您想相不相信。”
“请说。”
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想是否该将那大秘密说给我听,最后咬咬牙,道:“洛博士在COV的研究所里继续他从前的研究,因为有公司强大科技的帮助,所以进展很大,甚至可以说已经研究出了非常安全的返祖技术,现在的课题是将这种技术实用化,引进到医疗领域。您的同事王大可身体条件并不是很好,所以研究所看上了他作为实验体,想要实验浅度返祖对人体的强化——一切都是自愿的,可是很遗憾,最后失败了。他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怪物,杀死了不少人。情况就是这样”
我生硬地点了点头,也许大可是自愿的,可是这种高危险度的实验,难道可以随意在人类身上进行吗?
“基于这种情况,公司决定捕捉他,然后看看有没有办法作些修补。可是就在准备抓捕的前一刻,却发现他已经被人杀死了。根据事后检验伤口的结果来看,杀死他的生物拥有现代生物绝对没有的利爪,也就是说,那或者是某种古代生物,或者是一个能够返祖的战士。前者当然没有可能,而返祖战士当中唯一不被公司掌握的,也就只有作为第一个实验体的方先生你了。既然方先生已经成功掌握了发挥远古生物特性的能力,那么公司就不能不和您联系了。”
我的后脑一阵发凉,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都在公司掌握当中;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公司到底只是从逻辑上来推断,应该并未发现我暗中准备调查之事,也没有发觉藏在我家里的妙舞。
不过他的话里,却还有着很大的漏洞——假若大可真的是自愿加入什么实验的话,为什么事后又放他自由活动?而二龙死掉之后,公司应该就已知道这是大可下的手,那时为什么不将他捉回去重新治疗?更何况怎么看大可的变异都不像只是“用于医学的浅度返祖”,倒像是培养专门用来杀人的怪兽。
看榊原秀夫的样子,却又不似说谎。这个时候,我对谁都没有那么信任,充满戒备地问道:“榊原院长是来通知我的吗?”
这话未免有些生硬,他苦笑道:“方先生,我说过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对洛博士的实验也并不感兴趣,所以请稍微相信我一点吧。因为,我还有事要拜托方先生的。”
他事情还未说,先给我鞠了个躬。我一时闹不清他在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知该怎么说话。
“就实话和方先生说了吧。”他诚恳地说道,“我虽然名义上是COV生化的副总裁,公司和我这间医院,其实却是两个互相独立的机构。我平时大多都在医院,并不管公司的事,所以连公司里进行的各项研究,也不很了然。只是有时候某些研究项目涉及到人脑的话,会去参与一下。洛博士的实验项目呢,在当时来说是非常吸引人的,我本人也非常支持,可是最近……呃……当实验真正取得结果了之后,我却发觉,它,它可能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这项实验的目的,是激发人体内潜藏的远古基因,用以强化人类的身体,使得人们拥有更强体质和抵抗力,提升生活质量——这也是我愿意贡献自己的知识去进行这样研究的缘故。可是实验越到后面,我却发觉被激发了远古基因的实验体,虽然身体状况确实有所增强,可是更多时候,攻击欲和危险性也大大增加了。也就是说,这个实验更像是在制造某种杀人兵器。”
他的话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令我微微耸眉。他身为COV总裁的公子,为何要告诉我这个外人这些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倒并不担心,因为科学上的结果往往都是千奇百怪,需要经过多次实践才可在一般用途使用的。使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最近我隐隐感到,公司用来实验的人员来源并不是那么可靠,而实验方法也非常粗暴。您是知道的,在我们医学上而言,如果要对某种新药或新的医疗方法做临床实验的话,首先必须在哺乳类动物身上做过多次试验,确定没有副作用的,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