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风景-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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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夫柳琴科医生走到她面前,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提醒着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事情比自己尽力往坏想的还严重啊。
心底的对立尖锐起来,最终流动着的那一方占了上风,如冬眠太久的熊想要在阳光下尽力舒展肢体的本能。
也许还留有希望,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因为她还存在着。
是曾经下定的决心。
“帕夫柳琴科医生,我可以提一个请求么?”
面对此时唯一有可能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少女开始做出最艰难的努力。
“让我见昏迷的戴索先生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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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军队严密把守的走廊,维埃莉特在帕夫柳琴科的带领下来到东区疗养院。
因为服务对象是整个奥西里斯帝国最有权势的上层阶级,为防万一,爱普莉皇家疗养医院的特护房都拥有在紧急情况下可直接做手术的配备;所以病因不明的戴索勋爵,就在自己房间中接受生理扫描及深度检查。
维埃莉特看见一名医生走出病房,向守在房门口的特工摇摇头说了些什么,接着便无可奈何的同房内其他几位医务人员往走道另一端离去。
向留守特工出示了某样证件后,帕夫柳琴科医生招呼维埃莉特直接进入病房。
房间中原本令少女颇为反感的枪械大部分都已撤去,摆放着不少从器物间移出的精密诊疗仪器。
在启动了医用功能的病床上,戴索正神色如常的躺着,即使此刻他自己已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依然让人觉得从容不迫的掌握着大局。
感应光纤缠绕满他裸露的身体,一名护士正在照顾他。
少女仔细凝视着沉睡之人,目光在那张曾令她感到害怕憋屈的脸庞上逡巡。
她最终接近戴索勋爵。
怀着坚强勇敢的觉悟,维埃莉特在心中竭力想起昨夜的场景。
即使就像梦魇和谎言般荒诞无稽,她也明白导致今日这一切的孽因是何等真实。
无法得知自己这样做是否能达到目的,也想象不了自己会触碰到何种阴影。
她已确定自己异乎常人。
这不顾己身意愿、以赤裸裸庞大的存在感横陈眼前的异变,将她从日常生活拉到无法抗拒的漩涡中,比父母死去蒙冤时还要乏力。
但自己已不是那时少不经事的无知女孩,也惟有挣扎着去尝试,才能证明心底膨胀的疑问。
不想让羁绊就此断裂。
将一系列奇异事件的细节线索串接起来,和那些温馨幸福的日常相对比,混同着最纯粹之决心熔铸。
她要触摸真相。
没有在意一旁照看的护士和帕夫柳琴科医生的注视,将这些外在的、扰人的干涉都排除掉,只留下唯一的真实。
自己珍视的灼热在汇聚,亿万说不清道不明的碎片不知从哪些角落浮起,像把猎物碾在脚下的兽群在兴奋。
她试图跟着这股碎片洪流涌入某个正在形成的巨大空洞,追溯到未知的次元中。
将手抚mo到戴索勋爵头上——温热的触觉。
意识终于找到宣泄口狂暴涌出。
一切归依透明。
!!!!!!!!!
这是地狱。
当她再次觉醒时,是在以不可言明的奇妙感知观察四周。
仿佛中枢数据库的核心智脑有无数终端链接,让她从全方位获得信息。
身处于错综复杂的迷宫般存在,其中奔流着熔岩般灼热灰黑的金属液。
难以计数的碎裂岩石胡乱堆积,造成众多梗塞和死路,却也让这迷宫布局得更为离奇。
平日的思考交织着人最深层的潜意识在这里复制,具现着属于活着的——名为“达蒙·科比沃·戴索”之人的内心。
早该知道的。
早该知道的……
思维无限延伸,她逐渐看清楚迷宫的全貌。
维埃莉特痴痴凝视着这运转的机械,无数附加在上面的图像争先恐后涌入脑海中。
那个由无数大小不一、形式各样的枪械齿轮组成的人体。
在消散的记忆中崩坏。
仿佛上古世纪承载先民意志的巴别塔。
从躯体正中间溃烂出狰狞形态的裂痕。
无法跨越的鸿沟由此诞生。
完整的人在分离。
迷宫倒塌,矛盾解体。
这是必无法容外人插足的,光与影泾渭分明的战争。
在这根源内的毁灭性塌陷中,刚接收完某个尚未泯灭信息的她,正遭绝望笼罩着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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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维埃莉特,帕夫柳琴科瞧了两眼昏迷的戴索,随后便失去兴趣转头看着房内剩下的枪。
以外人误解为不屑的视线扫过那些枪械,她最终将目光投注在未被动过的几幅画上。
此刻上午的阳光从露台照射进来,轻柔得几近虚幻,她不喜欢这类暧mei的温暖。
然而已对此习以为常,她没有不满,环境和喜好老是背道而驰。
转动的视线忽然停下,她直觉感到不对劲,走上前将一副挂在北角“思想者”雕塑上方的油画取下来,卸下装饰的画框。
这幅由奥西里斯两百多年前的艺术大师萨穆托夫所绘的《隐者》的画,她在汐房间中同样看见过,是被人们认为在黑暗中孤独摸索前进,放下外在诱惑,以达到心态超然,冥想真理目的的寓意典范。
把手放在画布边缘摩挲,她竟将整张画从木板上揭下来,令人惊奇的是,在《隐者》之后,却被置入着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画。
那恍惚是容纳着亿万星辰的容器。
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浩瀚抽象的扭曲。
而色彩变质得给人以金属生锈后被乱刮的错觉,朦胧参差却又极度不自然。
是吸血鬼装饰阴暗古堡的色彩。
帕夫柳琴科医生见过如此变异诡谲的油彩。
脑海里有数幅光影以高频率反复播放。
“倾斜……不,是断裂的天平。”
——悄声呢喃。
她猛然转头。
尖锐的警铃声作响。
“嘀嘀嘀嘀……”
生理检查仪上有关脑电波平稳波动的图像瞬息紊乱,信号灯转为闪烁刺目的红色疯狂旋转着。
将手放在男人头上的少女像羊癫疯发作颤抖,两人被魔鬼附体般诡异共振,如相反的磁极吸引无法分开。
帕夫柳琴科医生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凝重神色。
她大步流星的跨到近前,抓住维埃莉特放在戴索额头上的手。
眼瞳里黑色的部分在褪去,奇异的转换光彩,露出深夜月色的银。
随着一阵无形悸动的扩散,她分开了少女与戴索。
以极为愤怒的目光紧盯着维埃莉特。
少女这才回到正常的世界,发现自己是睁着眼的。
“你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吗!”
医生使劲摇着呆若木鸡的少女,大声吼道。
在女子激动暴烈的动作中,维埃莉特简直就是只大点的布娃娃被肆意摆弄。
房间中另一位护士被这举动所震慑,退到墙角瑟瑟发抖着,而门口守卫的特工们却毫无所觉。
从“幻境”里带出的恐惧,被这当头棒喝的摇动晃破,她刚想说话。
“哇……”
恶心的反胃感又涌上来。
强行遏制住心理对生理上刺激的冲动。
维埃莉特脸色青白。
“不要!”
见到少女梦呓似的表情,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帕夫柳琴科双手紧抠住少女肩膀,严肃追问道。
“告诉我,维埃莉特,你是不是在戴索脑子里看到了什么?”
没有回答。
“果、果然,呜……”
良久,维埃莉特才泣不成声。
“他原本,原本兔子般人畜无害的……”
少女难堪的捂着脸。
“为什么……呜呜……好痛。”
艰难哽咽着。
“医生。”她几乎是以模糊的鼻音在呼唤,语气中饱带恳求。
“叫我夏娜——”
维埃莉特微微张嘴,不明所以。
“我的真名,夏娜·蕾恩。”
凝视着神情怔忪的少女,银发凛然的身影如是说道。
①来自拉丁语“机械创造的神”
第五章 光与影的裂痕(下)
更新时间:2010…8…12 19:03:57 字数:11408
少年在俯瞰风景。
他孤身一人坐在山丘上眺望。
从现在所处的这个角度看去,可以一览无遗坡下的大花田。
没在意医院内调动的军队,无视天空中巡回的飞行器,在他眼中只有某片黄金色灿烂的风景。
西露芙的吐息吹卷起青绿旺盛的草浪,欢笑着扑过少年身边,重重涌向前方连绵如画的三色堇。
整个视野被开阔亮丽的光影所占据,阳光解离出七色虹彩,闪耀花冠,植被如铺陈在土地上的绒毯振动,刹那间汇成翻卷不息的波浪,迷离变幻,斑斓万千。
那种深沉摇曳的绽放,确实是背负着传承久远的思念之姿态。
在此刻款款行来的女子眼中,若非事件所有矛头都直接指向他,根据感性纯朴的认知,少年也只是爱畅想人与自然美好相处的孩子
“帕夫柳琴科医生,你来了。”
温和纤细的平静,淡缈如高天上的云。
少年毫无忌讳的打招呼。
“你一直呆在这吧。”
女子走到近前,停住脚步开口询问。
“但那些军队却找不到你。”
汐只是将轮椅调整方向正对帕夫柳琴科。
风吹起医生和病人轻薄的衣袂。
“为什么要这样做?”
汐开朗的笑了,就像是达成了亲人意料外的成绩等待着夸赞的小孩。
是在少年身上最常见的笑容。
“帕夫柳琴科医生,你到过新迦南圣土么?”
他仰望着上方渺远浩瀚的苍穹——是在女子背后深邃的某处。
“这里盛放的雪绒三色堇,都是从那块锡安星系唯一的浮空大陆上移植来的——”
“海拔一万米以上最美丽的鲜花。”
“你是想说香雪海吗?”
医生平淡接过话。
“那确实是世间最震撼人心的花海,但在我学过的历史知识中,那——”
“同时也是新迦南独立战争最惨烈的‘斐森兰绞肉机’所在。”
“奠基历1867年7月的两周内,交战于此的奥西里斯殖民军和西尔芙特军双方流血千里,死亡人数三十七万。”
“是罕见的没有胜者的战役呢。”
医生略微讲出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香雪海举世闻名的三色堇,也是由土壤下埋藏地无数鲜血尸骨灌溉的吧,每年前往斐森兰平原参观的人,比起赏花,更多的是祭奠魂归于此的祖先。”
“用鲜血浇注的美丽吗?”
汐喃喃念着。
“医生,你每次总爱败坏人的心绪呢。”
没什么预兆,少年清秀雅致的脸,确乎是表达着不悦的感情。
“为什么人们总要纠结于过去历史的恩怨,而忘记世界本身的美丽呢?”
原本和风晓日的温柔,转换成暴风眼中诡异森冷的平静。
“看来我在岛上最后的敌人就是你了。”
他伸出纤细骨感的右手,动作却是与对待敌人截然不同——表达友好的相握邀请姿势。
“你有信心接受我的试炼么?”
“汐,别太高看自己了。”
女子优雅灵巧的解开医生制服上整齐排列的纽扣,摇头叹道。
“我还没落魄到要以抹杀敌人的心态来对付一个残疾儿童。”
露出白大褂下黑色紧身衣的帕夫柳琴科,不,真名为夏娜·蕾恩的银发女子以举重若轻的姿态从容站立,妙曼修长的身躯俨然如出鞘刺剑般锋利。
“真傲慢呢,为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
少年无趣的撇撇嘴,他刮着眼皮向夏娜吐舌做鬼脸,然后握住轮椅两侧扶手。
瘦弱纤薄的手臂肌肉用力,带动身形上倾。
双腿直立。
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暗示解开了。”
他说出前后内容不连贯的话。
“这是奇迹哦。”
夏娜若有所思的看向他那双腿。
“装得倒挺像的嘛,鬼小孩。”
“医生你这就冤枉我了,和你们在一起时,汐确实不能走路呢。”
“虽然汐有时会说谎,但你也不能凭此就把汐当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