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第3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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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扬刀,摆出强烈气势,冷声道:“我警告你,人质是威胁不了我们的,只要你敢下手,她少了半根汗毛,我都会从你身上……”
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兰斯洛才一开口,郝可达就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讲到“汗毛”,大片绿儿的头发已给削下,当“身上”两字说出口,两根血淋淋的指头分别飞坠在兰斯洛的脚边、击在他面颊上。
有雪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兰斯洛亦惊得呆了,以往的经验与理智使他晓得,妥协,九成机会只会换回一具尸体,但这次的敌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说干便干,浑没半分迟疑,自己根本没资格对她耍狠。他再次惊觉到自己的责任,因为刚才自己粗率的发言,血腥的事发生了。
“混……混帐!他妈的混帐,你这女人给我记住,我……”虽然气得想把这女人碎尸万段,但栗于她的辣手,兰斯洛已不敢再有妄动。
“唉!人家讨厌见血,也不喜欢杀生,但如果非要在你们面前把这小姑娘剐成碎块,才能证明人家有威胁性,那人家也只好笑着做完了。”郝可莲笑道:“枫儿姑娘,你看看你的朋友多狠心,慷他人之慨,全不顾你妹妹的性命,你这作姊姊的,该不会忍心见到妹妹又少几根手指头吧?”
那个钦犯兰斯洛在自己一下手后,表面虽然仍凶狠,实际上却已给震住,不足为惧;反倒是另一边,那仍不住这迫来的冷冽杀气与威胁,这才是郝可莲九成专注所在,若非顾忌自己手中的人质,那边可能立刻就冲上来拼命了吧!
与郝可莲相同,枫儿也一直把全副心神放在她身上,但自始至终,自己找不到半分空隙,这女人一定也与自己一样,受过黑暗世界的武学训练,懂得封死一切给敌人的抢救机会,只要自己一动,她绝对可以立刻杀掉绿儿,就算有办法杀她报仇,那也已是毫无意义的事。
当绿儿指头被切下的瞬间,枫儿纵然表面能无动于衷,脑里却一片空白,她甚至可以听见一种没喊出口的尖叫。看着妹妹那昏迷却仍痛得皱眉的小脸,一种遗忘许久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
双方僵持片刻,郝可莲笑道:“唉!为什么等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尊重我的存在,是不是你们也希望我再切这小丫头几根手指,或是便如你们所愿,让我直接剁下她的小脑袋,再和你们玩武者游戏,光明正大地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住手!”在她下手之前,兰斯洛先行喝止。他仍旁徨,不晓得此情此境该当如何,但既然想不出来,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
“枫儿!”兰斯洛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晓得该怎么说,但我很抱歉牵连你们姊妹,既然如此,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你可以照这女人的话,宰了我……”
这番话让枫儿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瞪着兰斯洛。
“虽然我不想死,但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负责的方法。”兰斯洛苦笑,将风华刀倒转插在身前,“我不会反抗,只有一个要求,这柄刀是以一个我心爱之人而命名,如果要死,我只希望死在这柄刀下。”
说完,兰斯洛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这是逃避,也是他的面对,因为当自己没法主导局面,他亦只能用这方式去向所重视之人负责。
依着兰斯洛的心愿,枫儿拔起风华刀,任她怎样隐藏情绪、怎样镇定,当神兵独有的寒意传上手腕,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身上。
“兰斯洛大人……”
枫儿颤手举起刀,对着那张开上眼睛的安静面容,自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人举刀相向,纵然他已将一切忘却,但对于自己来说,为他与小草小姐而舍身,便是目前自己生存的意义。
既是如此,这一刀又怎生砍得下手了?
但在天平另一端的,却又是自己的同胞亲妹,两边都是自己宁愿为之牺牲所有的对象,这取舍怎么做得出来?
而咄咄进逼的敌人又怎会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枫儿小姐,不要犹豫啊!区区一个臭男人,怎么比得上自己妹妹重要呢?或者这丫头其实是你父母从垃圾堆里捡回的贱种,这就难怪你重视一个姘头多过她了。唉呀!她右手手指怎么全掉了,都怪这刀子太利了!”
“啊呀!人家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下予就把这小丫头的右手斩下来了!还好,没有斩错到她五指完好的左手,枫儿小姐,你该不会介意吧!”
“哈!这小丫头痛得醒过来啦……咦?为什么你一声也不吭?是不想让你姊姊为你分心吗?你好懂事,好伟大啊!可是没关系,因为你姊姊根本就不在乎你这贱种啊!哈哈哈~~”
郝可莲的精神层面中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因为在场面紧绷到极点,而血腥味大量弥漫之际,她的情绪明显高亢,讲到后来,竟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当这疯狂笑声传入耳内,又感应得到妹妹无声的痛苦,枫儿终于忍耐不住,转过头来。
这时她接触到的,是妹妹往这边凝视过来的眼神……
“姊姊!请做你该做的事吧!”
没有说话,而是藉由眼神传递讯息。当与妹妹的视线相接触,枫儿就很清楚地理解妹妹的意思。在过去那一段地狱般的回忆里,在自己兽化之前,曾有段时间,姊妹两人的身体得不到自由,仅能以眼神对望,从而明白对方的心意,培养出这套悲哀的默契。
“绿儿,为什么要这姊姊这样做?你知这姊姊是不想的。”
“因为……那是姊姊你早就应该去做的事。”
感受到痛儿的回应,枫儿很明白妹妹的意思。当听兰斯洛讲述那天的情形时,自己就已经明白了。雇用那两个地痞当杀手的,就是绿儿自己吧!受着病痛与回忆折磨,妹妹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求死之念,只是没料到她这样坚决,竟仍可以背着自已去执行……
“绿儿,再给姊姊一段时间好吗?你的病一定有办法可以治的!”
“但是……就算治好了病,我仍是姊姊你的包袱,只会像现在这样拖累姊姊。你看,同样的情形不是又重演了吗?”
的确是。当年,敌人也是像这样擒住妹妹,逼迫自己投降,输掉本已掌控住的一切,还记得那时候,被绳索吊在半空当人质的妹妹,只懂得大哭大闹,但此刻的她,却远比自己这个做姊姊的还镇定,那双凝视过来的眼眸里,除了满怀期盼外,竟还有着笑意。
“姊姊!你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但弱小的我却还只活在过去。你是有资格拥有未来的人,请吧你这最后一丝羁绊切断,放掉你的过去,好好过新生活吧!”
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假如自己真是如斯坚强,为何眼眶里再次不能抑制地出现湿气?在这时,自己才发现,本以为已坚强得可以承受一切的心,仍是那般脆弱。如果有选择,她何尝不想像那寻常的软弱女子一样,在此时把刀抛掉,哭着说不要!
“姊姊!我已经长大了,请让我选择我自己的人生吧!”
“……我知道了,绿儿,姊姊就送你走完最后一程吧!”
“姊!多谢你……”
血丝出现在紧抿的嘴唇上,一度放下的刀,再次高举了起来。郝可莲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感觉得到这女人极关心自己妹妹,所以有四成机会会对那男人下手,但也不排除她豁出一切,索性冒险斩向自己的可能,因而在枫儿扬起刀时,郝可运面上微笑,心中却戒备到最高点。
刀锋破空,血光荡漾,兰斯洛大叫一声,风华刀已刺进他右胸。
郝可莲大吃一惊,万难想到这女子真的动手,跟着错愕之后,一股任务成功的喜悦袭上心头,也在此时,她失去了绝对冷静的心境。
而这也是枫儿所要的……
刀锋入肉不深,又避过所有要害,对拥有乙太不减体护身的兰斯洛而言,根本连皮肉伤都算不上,但这小小的牺牲,却换来绝对有利的出手机会。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兰斯洛才因为疼痛而睁眼,郝可莲的微笑未敛,枫儿已飙飞至她面前,双手握刀,斜斜劈下。
(不好!这女人是赔上她妹妹性命了!)
郝可莲心念急转,瞬间已明白枫儿的障眼法,但这时已不及闪躲,她反应亦是奇快,提起绿儿挡在身前,希望枫儿顾忌人质而收刀,或者在斩入时心痛,那她便有一丝空隙可全身而退。
但当看到对方眼神里那贯彻一切的绝对冰冷,她的心就笔直沉下去。
既已豁出一切,那这一刀便会以最强烈的方式去杀敌。风华刀的无比锋利,迸射出深紫火焰,组合出东方家六阳尊诀之一的烽火神剑,隐含天位力量的一刀,火焰剑劲伤敌之余直冲出丈许,这是极力控制下的结果,否则这极怒一刀必斩尽里许范围内的一切。
若是没有先前的分心,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但郝可莲这时却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身体硬接下这一击,亦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她始终隐藏的实力才完全展露出来。
风华刀上传回蕴含天位力量的反震,这还在枫儿的估计之内,跟着而来的剧毒亦在估计之中,被她以紫焰加力焚化,但之后暴起的第三重护体劲,却令枫儿再次对眼前这女子的实力为之震惊。
碧绿色的火焰犹如幽冥鬼火,刹那笼罩郝可莲全身,劲道之强,全然不下于自己的紫焰,更有股诡异的森寒,与之前的剧毒相辅相成,将烽火神剑的威力不住抵销,使她在这一击之下犹有生存机会。
但对上这含着无比悲恸、决心的一击,任何小天位高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惨嚎声里,大蓬血雨飞溅满空,旋即给两股激烈对峙的火焰焚化,郝可莲破空而走,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瞧不清伤势情形,但看那狼狈的样子,谁也晓得她付出的代价必是惨痛无比。
枫儿没有追,因为在这时,收拾善后远比追杀仇人更加重要。
(可恶!想不到我今日会连连犯错!还让自己伤成这么重,真是最失策的一次!)
郝可莲展开轻功,以最快速度奔驰离去。适才的一击,她虽保得性命,但体内至少七处气门被破,五脏六腑更险些给烧得一塌糊涂,严重的伤势,令她全然没法催动天位力量,若非以独门功法,耗损自身寿元,换取高速遁走,势必在枫儿紧跟而来的第二击下去了性命。
这时,一股颤栗感使她心神一瞥,正有人朝自已迎面而来,那感觉……不下于地界顶峰,却无法判断是否拥有天位力量,更不知是敌是友?倘若是敌,已重伤的自己如何能敌?
思索间,对方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
“是你!?”
俏立在前方的一处高楼上,冷冷目光直视而来。黑袍、黑肤,素来被视为黑夜女王的她,仍保持着一贯冷漠的气质,只是身为大雪山弃徒的她,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利加斯了?
“你与他们也是一道的?”
“哼!”
没有半句回答,华扁鹊与她错身而过,仅留下一记带着轻蔑的冷哼,仙是为着这昔日旧识的丑态作着嘲笑。
郝可莲亦没有件回应的余裕,亟需立刻觅地疗伤的她,只能加快遁走,离开利加斯。
“任务失败了,要捉拿这几个家伙可不容易啊!”嘴角不停有鲜血溢出,郝可莲低喃道:“公瑾大人,您可真是丢下一个好烫手的任务啊!”
说着一句常见话语“来迟一步”,华扁鹊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她此时出现,也无济于事,但若没有她的协助,收拾善后就比想像中麻烦。
把昏迷的雪特人弄醒,这自然用不到三大神医之一出手,可是她的连串魔药与咒语,却是众人里唯一有能力作清理遗容工作的人。天位力量不是万能,或许在破坏上头很拿手,但却未必有能力处理破坏后的残局。
只不过,这黑袍黑肤的美丽女性,在为往生者打理的工夫上,熟练得令人吃惊。当兰斯洛表示质疑时,她也仅淡淡表示:“学东西就学全套,自来医生与仵作不分家,一样不行,就要开始准备下一样。”
这话或许有其真实性,但听在兰斯洛与有雪耳里却别有一股寒意,两人都暗自祈祷,以后千万则给这女人医到,不然谁知这是不是也给她作足全套服务?
自始至终,枫儿也在一旁不发一言,默默注视着一切。然而,将遗体下葬之前,华扁鹊的最后一着却令众人再次大吃一惊。
在些许迟疑后,华扁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磁瓶,将里头的淡绿色药液倒在处理完毕的遗体上,像是某种美容魔药,顷刻间,已无生命的肉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因体内生死花毒素蔓延而导致身体病变的绿儿,外表缓缓地改变,片刻之后,竟回复到她应有的年轻相貌,一个娇美的俏丽少女。
“该做的事我作完了。”打理完一切,华扁鹊冷淡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