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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节

资治通鉴 全译-第9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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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甲寅(十三日),尔朱兆将孝庄帝迁至晋阳。尔朱兆自己在河梁监督掠取财货,高欢听说孝庄帝要被押至晋阳,便率骑兵东巡,打算截住孝庄帝,但未能赶上。于是便给尔朱兆写了一封信,向他陈述利害,劝他不要杀害天子,承受恶名声。尔朱兆大怒,没有采纳高欢的劝谏。尔朱天光率轻骑来到洛阳,会见了尔朱世隆等人,之后便回到了雍州。

  初,敬宗恐北军不利,欲为南走之计,托云征蛮,以高道穆为南道大行台,未及发而兆入洛。道穆托疾去,世隆杀之。主者请追李苗封赠,世隆曰:“当时众议,更一二日即纵兵大掠,焚烧郭邑,赖苗之故,京师获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复追。”

  当初,孝庄帝担心源子恭的北军会失败,便想做南逃的打算,假托是征讨蛮贼,任命高道穆为南道大行台,但还未来得及出发,尔朱兆便攻入了洛阳城。高道穆假托有病想逃离洛阳,被尔朱世隆所杀。主事之人请求追回对李苗的封赐,尔朱世隆说道:“当时大家商议,再过一两天便要纵兵大肆掠抢,焚烧掉洛阳城,多亏了李苗,京城才得以保全,天下之善是一样的,不应再追回李苗的封赐。”

  尔朱荣之死也,世隆等征兵于大宁太守代人房谟,谟不应,前后斩其三使,遣弟毓诣洛阳。及兆得志,其党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执谟系州狱,郡中蜀人闻之,皆叛。安定给谟弱马,令军前慰劳,诸贼见谟,莫不遥拜。谟先所乘马,安定别给将士,战败,蜀人得之,谓谟遇害,莫不悲泣,善养其马,不听人乘之,儿童妇女竞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马也。尔朱世隆闻之,舍其罪,以为其府长史。

  尔朱荣死时,尔朱世隆等向泰宁太守代郡人房谟证调兵员,房谟没有答应,前后共斩杀了三位尔朱世隆派来的使者,同时派弟弟房毓前往洛阳。等到尔朱兆得志之后,尔朱兆的党羽建州刺史是兰安定将房谟抓住囚禁于建州狱中,泰宁郡的蜀人听说后,便反叛了。是兰安定给房谟一匹瘦弱的马,让他前往军前慰劳安抚,贼军们见到房谟后,都远远叩拜。房谟原先乘的那匹马,被是兰安定另外给了别的将士。战败后,那匹马被蜀人得到,蜀人以为房谟遇害了,都悲哭不已,精心饲养这匹马,不允许别人乘坐,儿童、妇女们争相给这匹马喂草料,都说这是房公的马。尔朱世隆听说了之后,免掉了房谟的罪名,任命他为自己府中的长史。

  北道大行台杨津,以众少,留邺召募,欲自滏口入并州,会尔朱兆入洛,津乃散众,轻骑还朝。

  北道大行台杨津,由于军队人数少,于是驻留在邺郡城召募新兵,打算从滏口进入并州,这时正赶上尔朱兆攻入洛阳,杨津便遣散了部队,只带了一些骑兵回到朝廷。

  尔朱世隆与兄弟密谋,虑长广王母卫氏干预朝政,伺其出行,遣数十骑如劫盗者于京巷杀之,寻悬榜以千万钱募贼。

  尔朱世隆跟他的几个兄弟密谋,担心长广王的母亲卫氏会干预朝政,于是在侦察到她出行在外的时候,便派了几十名骑兵装扮成强盗,在洛阳城一个小崐巷中杀了卫氏,很快又贴出告示悬赏千万钱捉拿凶手。

  甲子,尔朱兆缢敬宗于晋阳三级佛寺,并杀陈留王宽。

  甲子(二十三日),尔朱兆将孝庄帝缢杀于晋阳的三级佛寺中,同时还杀害了陈留王元宽。

  是月,纥豆陵步蕃大破尔朱兆于秀容,南逼晋阳。兆惧,使人召高欢并力。僚属皆劝欢勿应召,欢曰:“兆方急,保无他虑。”遂行。欢所亲贺拔焉过儿请缓行以弊之,欢往往逗留,辞以河无桥,不得渡。步蕃兵日盛,兆屡败,告急于欢,欢乃往从之。兆时避步蕃南出,步蕃至平乐郡,欢与兆进兵合击,大破之,斩步蕃于石鼓山,其众退走。兆德欢,相与誓为兄弟,将数十骑诣欢,通夜宴饮。

  这一月,纥豆陵步蕃在秀容大破尔朱兆,接着向南逼近晋阳。尔朱兆很害怕,赶快派人召请高欢并力攻敌。高欢的僚属都劝高欢不要答应尔朱兆的召请,高欢说道:“目前尔朱兆正处于危急之中,我保证他不会有其他方面企图的。”于是便率军出发了。高欢的亲信贺拔焉过儿请高欢缓慢行进,以使尔朱兆更加疲弊,于是高欢便时时逗留,以汾河上没有桥,无法过河为托辞。纥豆陵步蕃的部队气势越来越盛,尔朱兆屡战屡败,向高欢告急,高欢这才前往增援。尔朱兆当时为避开纥豆陵步蕃而往南撤,纥豆陵步蕃率军来到平乐郡,高欢与尔朱兆进军平乐,两下合击,大败纥豆陵步蕃军,在石鼓山斩杀了纥豆陵步蕃,纥豆陵步蕃的部众四散逃亡。尔朱兆很感激高欢,与高欢相互发誓结为兄弟,尔朱兆带数十名骑兵来到高欢住所,通宵饮酒宴乐。

  初,葛荣部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为契胡凌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谋乱不止。兆患之,问计于欢,欢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王腹心使统之,有犯者罪其帅,则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谁可使者?”贺拔允时在坐,请使欢领之。欢拳殴其口,折一齿,曰:“平生天柱时,奴辈伏处分如鹰犬。今日天下事取舍在王,而阿鞠泥敢僭易妄言,请杀之!”兆以欢为诚,遂以其众委焉。欢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号令。”乃建牙阳曲川,陈部分。军士素恶兆而乐属欢,莫不皆至。

  当初,葛荣的部下被流放到并州、肆州的有二十多万人,这些人深受胡人的欺凌,都无以为生,前后大大小小又反叛了二十六次,被杀掉了一大半,但仍图谋叛乱不止。尔朱兆深以为患,于是便问计于高欢。高欢说道:“六镇之民反叛,不能全部杀掉,应该选一位您的心腹之人,让他统领六镇军民,如有反叛者,则惩处其首领,那样的话,受惩处的人就少了。”尔朱兆说:“好主意!但派谁去合适呢?”贺拔允当时也在座,他建议让高欢统领六镇军民。高欢扬拳便朝贺拔允的嘴打了过去,打掉了贺拔允的一颗牙齿,并斥责道:“天柱大将军在世的时候,我高欢受其调遣如鹰犬一般,今日天下之事取舍全在大王,你贺拔允怎敢僭越职权大胆妄言,请大王您杀了贺拔允!”尔朱兆认为高欢对自己很忠诚,于是便将六镇军民交与高欢统领。高欢以为尔朱兆醉了,担心他酒醒之后又反悔,便赶快走出营帐,对将士们宣布说:“我受大王委托统领州镇兵,你们可到汾河东岸集合,听我的号令。”于是在阳曲川建立了幕府,安置所部。士兵们平素憎恨尔朱兆而乐意做高欢的部下,纷纷前来投奔高欢。

  居无何,又使刘贵请兆,以“并、肆频岁霜早,降户掘田鼠而食之,面无谷色,徒污人境内,请令就食山东,待温饱更受处分。”兆从其议。长史慕容绍宗谏曰:“不可。方今四方纷扰,人怀异望,高公雄才盖世,复使握大兵于外,譬如借蛟龙以云雨,将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虑邪!”绍宗曰:“亲兄弟尚不可信,何论香火”时兆左右已受欢金,因称绍宗与欢有旧隙,兆怒,囚绍宗,趣欢发。欢自晋阳出滏口,道逢北乡长公主自洛阳来,有马三百匹,尽夺而易之。兆闻之,乃释绍宗而问之,绍宗曰:“此犹是掌握中物也。”兆乃自追欢,至襄垣,会漳水暴涨,桥坏,欢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马,非有他故,备山东盗耳。王信公主之谗,自来赐追,今不辞渡水而死,恐此众便叛。”兆自陈无此意,因轻马渡水,与欢坐幕下,授欢刀,引颈使欢斫之,欢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贺六浑更何所仰!但愿大家千万岁,以申力用耳。今为旁人所构间,大家何忍复出此言!”兆投刀于地,复斩白马,与欢为誓,因留宿夜饮。尉景伏壮士欲执兆,欢啮臂止之,曰:“今杀之,其党必崐奔归聚结,兵饥马瘦,不可与敌,若英雄乘之而起,则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虽骁勇,凶悍无谋,不足图也。”旦日,兆归营,复召欢,欢将上马诣之,孙腾牵欢衣,欢乃止。兆隔水肆骂,驰还晋阳。兆腹心念贤领降户家属别为营,欢伪与之善,观其佩刀,因取杀之。士众感悦,益愿附从。

  没过多长时间,高欢又派刘贵向尔朱兆请示,因“并州、肆州连年霜旱,降户只好挖田鼠为食,面无人色,这样只能白白玷污您所管辖的地区,请下令让他们到太行山东面乞食,等到解决了温饱之后再做安排。”尔朱兆批准了这一建议。长史慕容绍宗劝谏道:“不能答应。当今天下纷乱,人人各怀异想,高欢雄才盖世,如果再让他在外握有重军,这好比是借云雨给蛟龙啊,您将无法控制他了。”尔朱兆说:“我与高欢有结拜重誓,何必过虑!”慕容绍宗道:“亲兄弟尚且不能完全相信,何论结拜兄弟呢!”当时尔朱兆的左右部下已经接受了高欢的重金,于是便趁机称慕容绍宗跟高欢有旧仇,尔朱兆大怒,囚禁了慕容绍宗,催促高欢尽早出发。高欢从晋阳出滏口,中途遇上了从洛阳来的北乡长公主,北乡长公主带有三百匹好马,高欢将这些好马全部截夺下来,另用羸马掉换了。尔朱兆听说了这件事后,便放出慕容绍宗,与之商议。慕容绍宗说道:“高欢目前还未走远,仍是您的掌中之物呢。”尔朱兆于是亲自追赶高欢,追至襄垣县,正值漳河暴涨,桥梁被冲坏了。高欢隔着漳河遥拜尔朱兆道:“我之所以借公主马匹,并非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防备山东的盗贼罢了。大王您竟相信公主的谗言,亲自前来追赶,我不害怕渡过河来受死,但恐怕我的这些部下便要叛离了。”尔朱兆自己也说没有这个意思,于是轻马渡过漳河,与高欢并坐大帐前,将自己所佩之刀交给了高欢,引颈让高欢斩杀。高欢痛哭道:“自从天柱将军去世后,我高欢还有谁可以仰靠!只希望您长命百岁,我为您效力罢了。现在却被旁人挑拨离间,您怎忍心说出这种话呢!”尔朱兆将刀投于地上,又斩杀了白马,与高欢发誓,并且留住下来与高欢通宵宴饮。尉景埋伏下士兵想捉捕尔朱兆,高欢咬破自己的臂制止了他,并向他说:“现在如果杀了尔朱兆,他的党羽肯定会聚集起来并力来争,我们兵饥马瘦,不能与其相匹敌,如果这时候有英雄乘机而发难,那么祸害就更大了。因此不如暂且放走他。尔朱兆虽然骁勇善战,但却凶悍无谋,不难对付。”第二天,尔朱兆渡河回营,又召请高欢,高欢上马要前去会见尔朱兆,部下孙腾牵住高欢的衣服,高欢这才未去。尔朱兆隔河责骂高欢,之后驰还晋阳。尔朱兆的心腹念贤率领降户家属另外安营,高欢假意与念贤友善,借口观赏念贤的佩刀,趁机杀了他。士兵们欢欣鼓舞,更愿意归附依从高欢了。

  '14'齐州城民赵洛周闻尔朱兆入洛,逐刺史丹杨王萧赞,以城归兆。赞变形为沙门,逃入长白山,流转,卒于阳平。梁人或盗其柩以归,上犹以子礼葬于陵次。

  '14'齐州城的百姓赵洛周听说尔朱兆攻入洛阳,便赶走了齐州刺史丹扬王萧赞,率城归附了尔朱兆。萧赞化装成和尚,逃进了长白山,流离辗转,最后死于阳平县。梁朝有人将萧赞的棺柩盗出,送回了梁朝,梁武帝仍按葬子之礼将萧赞葬在皇族的陵地。

  '15'魏荆州刺史李琰之,韶之族弟也。南阳太守赵延,以琰之敬宗外族,诬琰之欲奔梁,发兵袭州城,执琰之,自行州事。

  '15'北魏荆州刺史李琰之,是李韶的族弟。南阳太守赵延,因李琰之是孝庄帝的外戚,于是便诬称李琰之想投奔梁朝,发兵袭击荆州,抓获了李琰之,赵延自己掌管州政事务。

  '16'魏王悦改元更兴,闻尔朱兆已入洛,自知不及事,遂南还。斛斯椿复弃悦奔魏。

  '16'魏王元悦改年号为更兴,听说尔朱兆已经攻入了洛阳城,自知无济于事,于是南还梁朝。斛斯椿又叛离元悦投奔了北魏。

  '17'是岁,诏以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庆之引兵围魏悬瓠,破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于溱水,又破行台孙腾等于楚城。罢义阳镇兵,停水陆漕运,江、湖诸州并得休息;开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实。

  '17'这一年,梁武帝下诏任命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和南、北司二州刺史。陈庆之率兵包围了北魏的悬瓠,大破北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于溱水,又于楚城大破北魏行台孙腾等。遣返义阳镇兵,停止水陆漕运,长江、大崐湖沿岸各州都得以休养生息;开垦田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实。
 





  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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