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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节

资治通鉴 全译-第5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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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桁用以暂挫敌方锋头。王含等人无法渡河。明帝想亲自领兵攻击,听说渡桥已断,勃然大怒。温峤说:“现在宿卫的士卒人数少、体力弱,征召的援军没到,如果让敌寇窜入,将会危及朝廷,那时连祖先的宗庙恐怕都难保,何必吝啬一座桥呢!”

  司徒导遗含书曰:“近承大将军困笃,或云已有不讳。寻知钱凤大严,欲肆奸逆;谓兄当抑制不逞,还藩武昌,今乃与犬羊俱下。兄之此举,谓可得如大将军昔年之事乎?昔者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大将军来屯于湖,渐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劳弊。临终之日,委重安期;安期断乳几日?又于时望,便可袭宰相之迹邪?自开辟以来,颇有宰相以孺子为之者乎?诸有耳者,皆知将为禅代,非人臣之事也。先帝中兴,遗爱在民;圣主聪明,德洽朝野。兄乃欲妄萌逆节,凡在人臣,谁不愤叹!导门小大受国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矣!”含不答。

  司徒王导送信给王含说:“近来听说大将军王敦病重垂危,有人说已遇不幸。不久知道钱凤大加戒严,想肆行奸逆不道之事。我认为兄长应当抑制他们,不使其得逞,所以应回军藩守武昌,现在却与愚昧无知之人一同前来。兄长这种举动,是以为能做成如同大将军当年所做的事吗?当初佞臣败坏朝政,人心不平,像我这样的人,也心存外念,现在则不同。大将军自从前来屯军于湖,便逐渐失去民心,正直的君子感到危险和恐惧,百姓劳累疲敝。临终之时,将重任委托给王应,王应断奶才有几天?再说凭他当时名望,就能承袭宰相的职位吗?自从天地开辟以来,可有宰相的职位让孺子小儿担任的?凡是有耳听说此事的人,都知道将要进行的这种禅代,不是为人臣子者所当做的。先帝中兴国家,遗留惠爱在民间;当今圣主耳聪目明,恩德遍于朝野。兄长却想轻妄的启衅作乱,凡据有人臣之位的,谁不为此愤慨!王导一门老小蒙受国家的厚恩大德,今天此事,我明目张胆地出任六军统帅,宁肯身为忠臣战死,也不愿当一个无赖苟活!”王含不答复。

  或以为“王含、钱凤众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军势未成,大驾自出拒战。”郗鉴曰:“群逆纵逸,势不可当;可以谋屈,难以力竞。且含等号令不一,抄盗相寻,吏民惩往年暴掠,皆人自为守。乘逆顺之势,何忧不克!且贼无经略远图,惟恃豕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启义士之心,令智力得展。今以此弱力敌彼强寇,决胜负于一朝,定成败于呼吸,万一蹉跌,虽有申胥之徒,义存投袂,何补于既往哉!”帝乃止。

  有人认为:“王含、钱凤的军队人数和战斗力都要强出百倍。苑城既小又不坚固,应当乘敌军强势未成之时,皇帝大驾亲自出城抗敌。”郗鉴说:“乱党来势恣纵,势不可当;只能靠计谋取胜,难以力敌。况且王含等人军令不齐,劫掠不断,官吏民众有鉴于往年被凶暴地掠夺资财,人人都自行守备。只要利用顺逆的情势,何愁不能克敌!再说敌寇毫无谋略和长远设想,只靠盲目奔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定会启导义士的心神,使他们的智慧和力量得以施展。现在如果以这样弱小的力量与强敌抗衡,期望一朝决定胜负,瞬间判别成败,万一有所闪失,即使有申包胥这样的人愿意赴难救援,于既成事实又有什么补益呢!”明帝这才罢休。

  帝帅诸军出屯南皇堂。癸酉夜,募壮士,遣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帅甲卒千人渡水,掩其未备。平旦,战于越城,大破之,斩其前锋将何康。秀,匹之弟也。

  明帝统领各军出城屯驻南皇堂。癸酉(初三)夜间,招募勇士,派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等率领甲士千人渡秦淮河,攻其不备。清晨,在越城与敌交战,大胜,斩杀其前锋将领何康。段秀即段匹的兄弟。

  敦闻含败,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门户衰,世事去矣!”顾谓参军吕宝曰:“我当力行。”因作势而起,困乏,复卧。乃谓其舅少府羊鉴及王应曰:“我死,应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后营葬事。”敦寻卒,应秘不发丧,裹尸以席,蜡涂其外,埋于厅事中,与诸葛瑶等日夜纵酒淫乐。

  王郭听说王含战败,勃然大怒说:“我这个兄长只是个老奴婢,门户衰落,大事完了!”回头对参军吕宝说:“我要尽力起行,”随即用力起来,因气力困乏,只好又躺下。于是对自己的舅父、少府羊鉴和王应说:“我死后王应立即即帝位,先设立朝廷百官,然后再安排葬事。”王敦不久即死,王应隐瞒不公布死讯,用席子包裹尸身,外面涂蜡,埋在议事厅中,和诸葛瑶等人日夜纵酒淫乐。

  帝使吴兴沈桢说沈充,许以为司空。充曰:“三司具瞻之重,岂吾所任!币厚言甘,古人所畏也。且丈夫共事,终始当同,岂可中道改易,人谁容我乎!”遂举兵趣建康。宗正卿虞潭以疾归会稽,闻之,起兵馀姚以讨充。帝以潭领会稽内史。前安东将军刘超、宣城内史钟雅皆起兵以讨充。义兴人周蹇杀王敦所署太守刘芳,平西将军祖约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

  明帝让吴兴人沈桢劝说沈充倒戈,许诺让他出任司空。沈充说:“三司是众人共同敬仰的要职,岂是我所能胜任的!礼重言甜,正是古人所畏惧的。况且大丈夫与人共事,便应始终同心,怎能中途改弦易辙,他人谁还能容我!”随即发兵奔赴建康。宗正卿虞潭因病回家乡会稽,听说此事,从馀姚起兵讨伐沈充。明帝任命虞潭兼领会稽内史。前安东将军刘超、容城内史钟雅也都起兵征讨沈充。义兴人周蹇杀死王敦任命的太守刘芳,平西将军祖约赶走了王敦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

  沈充帅众万余人与王含军合,司马顾说充曰:“今举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锋摧气沮,相持日久,必致祸败。今若决破栅塘,因湖水以灌京邑,乘水势,纵舟师以攻之,此上策也;藉初至之锐,并东、西军之力,十道俱进,众寡过倍,理必摧陷,中策也;转祸为福,召钱凤计事,因斩之以降,下策也。”充皆不能用,逃归于吴。

  沈充率士卒一万多人与王含的军队会合,司马顾向沈充献策说:“现在开始起事,但天子已扼守住咽喉要地,锐气受挫,士气沮落,相持日久,必然招致失败。如果现在破栅栏、开决河塘,借湖水淹灌京城,乘着水势动用水军进攻,这是上策;倘若凭借大军刚刚到达的锐气,集中东、西两路军队的力量,诸路同时并进,我众敌寡,悬殊一倍以上,按情理必会摧毁敌军,这是中策;以召请钱凤议事为名,乘机将他斩首,归降朝廷,可以转祸为福,这是下策。”但沈充均不采用,顾便逃回吴郡。

  丁亥,刘遐、苏峻等帅精卒万人至,帝夜见,劳之,赐将士各有差。沈充、钱凤欲因北军初到疲困,击之,乙未夜,充、凤从竹格渚渡淮。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拒战,不利,充、凤至宣阳门,拔栅,将战,刘遐、苏峻自南塘横击,大破之,赴水死者三千人。遐又破沈充于青溪。寻阳太守周光闻敦举兵,帅千余人来赴。既至,求见敦。王应辞以疾。光退曰:“今我远来而不得见,公其死乎!”遽见其兄抚曰:“王公已死,兄何为与钱凤作贼!”众皆愕然。

  丁亥(十七日),刘遐、苏峻等率领精兵万人到达建康,明帝夜间召见并犒劳他们,将士们各按等秩均有赏赐。沈充、钱凤想乘着北方军队刚到疲困之机进行攻击,乙未(二十五日)夜,沈充、钱凤从竹格渚渡过秦淮河,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人抵抗失利,沈充和钱凤攻至宣阳门,拔除防御栅栏,正要攻战,刘遐、苏峻从南塘侧面攻击,重创沈充、钱凤军队,渡河溺死的达三千多人。刘遐后来又在青溪战败沈充。寻阳太守周光听说王敦起兵,率一千多人赶来,到达后求见王敦,被王应以病重为名拒绝。周光退下后说:“现在我远道而来却见不到王敦,他大概已经死了吧!”急忙会见其兄长周抚,说:“王公已经死了,你何必和钱凤同作叛贼!”众人都很惊愕。

  丙申,王含等烧营夜遁。丁酉,帝还宫,大赦,惟敦党不原。命庾亮督苏峻等追沈充于吴兴,温峤督刘遐等追王含、钱凤于江宁,分命诸将追其党与。刘遐军人颇纵虏掠,峤责之曰:“天道助顺,故王含剿绝,岂可因乱为乱也!”遐惶恐拜谢。

  丙申(二十六日),王含等人烧毁营帐,连夜遁逃。丁酉(二十七日),明帝回到皇宫,大赦天下罪犯,惟有王敦的党羽不在赦宥之列。命令庾亮督察苏峻等人追袭逃到吴兴的沈充,令温峤督察刘遐等人追击逃往江宁的王含、钱凤,又分别令各位将领追捕王敦死党。刘遐部下军人不少大肆虏掠,温峤斥责他说:“天理是赞助顺应天道的人,所以王含被剿灭,怎么能乘机作乱呢!”刘遐惊惶恐惧,下拜谢罪。

  王含欲奔荆州,王应曰:“不如江州。”含曰:“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而欲归之?”应曰:“此乃所以宜归也。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同异,此非常人所及;今睹困厄,必有愍恻之心。荆州守文,岂能意外行事邪!”含不从,遂奔荆州。王舒遣军迎之,沈含父子于江。王彬闻应当来,密具舟以待之;不至,深以为恨。钱凤走至阖庐洲,周光斩之,诣阙自赎。沈充走失道,误入故将吴儒家。儒诱充内重壁中,因笑谓充曰:“三千户侯矣!”充曰:“尔以义存我,我家必厚报汝;若以利杀我,我死,汝族灭矣。”儒遂杀之,传首建康。敦党悉平。充子劲当坐诛,乡人钱举匿之,得免。其后,劲竟灭吴氏。

  王含想逃奔荆州,王应说:“不如去江州。”王含说:“大将军王敦以往与江州王彬的关系怎样,你想到那儿去?”王应说:“这是因为到那里合适。江州的王彬在他人强盛的时候,敢于坚持不同立场,这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现在看到他人遭受困厄,也必定会有恻隐之心。荆州的王舒循规蹈距,哪能超出常规行事呢!”王含不听,于是逃奔荆州。王舒派军队相迎,将王含、王应父子沉入江中溺死。王彬听说王应要来,秘密准备小船等候。王应没来,王彬为此深感遗憾。钱凤逃到阖庐州,周光将他斩首,自己赴朝廷请求赎罪。沈充逃跑时迷路,错误地来到自己旧部将吴儒家,吴儒诱使沈充进入墙中夹层,于是笑着对沈充说:“我可以被封为三千户侯了!”沈充说:“你如果顾及往日情义保全我,我家必定会从厚报答你。你如果为了私利杀我,我死以后,你的家族也将灭绝。”吴儒于是杀死沈充,把首级传送到建康。王敦的党徒至此全部平定。沈充的儿子沈劲应当连坐受诛,同乡钱举把他藏匿起来,因此幸免。后来,沈劲终于灭绝了吴氏全族。

  有司发王敦瘗,出尸,焚其衣冠,跽而斩之,与沈充首同悬于南桁。郗鉴言于帝曰:“前朝诛杨骏等,皆先极官刑,后听私殡。臣以为王诛加于上,私义行于下,宜听敦家收葬,于义为弘。”帝许之。司徒导等皆以讨敦功受封赏。

  朝廷官吏挖开王敦瘗埋地,拉出尸体,焚毁身上所穿衣寇,摆成跪姿斩首,和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南桁。郗鉴对明帝说:“以往朝廷诛戮杨骏等人,都是先施加官方的刑罚,然后听任私人殡葬。我认为王法诛戮表现公理,私人情义则体现私交,应该听任王敦的家属收葬,在道义上更为弘大。”明帝同意。司徒王导等人都因征讨王敦有功,各自受到封赏。

  周抚与邓岳俱亡,周光欲资给其兄而取岳。抚怒曰:“我与伯山同亡,何不先斩我!”会岳至,抚出门遥谓之曰:“何不速去!今骨肉尚欲相危,况他人乎!”岳回舟而走,与抚共入西阳蛮中。明年,诏原敦党,抚、岳出首,得免死禁锢。

  周抚和邓岳一同逃亡,周光想资助自己的兄长,只将邓岳抓获。周抚发怒说:“我和邓伯山一同逃亡,你为什么不先杀我!”恰巧邓岳到来,周抚出门远远地对他说:“你还不赶快离开!现在连亲骨肉都将加害,何况他人呢!”邓岳掉转船头而逃,与周抚共同隐匿于西阳蛮中。第二年,明帝下诏赦免王敦的门党,周抚、邓岳出来自首,得以免去一死,但被禁锢。

  故吴内史张茂妻陆氏,倾家产,帅茂部曲为先登以讨沈充,报其夫仇。充败,陆氏诣阙上书,为茂谢不克之责;诏赠茂太仆。

  原吴内史张茂的妻子陆氏,倾其家财,率领张茂的部曲充当先锋,讨伐沈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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