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4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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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况诸己也。
何晏等人刚刚当政时,自以为是当时的杰出人才,没有人能比得上。何晏曾经对名士加以品评说:“‘唯其深刻,所以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就是如此。‘唯其细致入微,所以能成天下之事’,司马子元就是如此。‘唯其神妙,所以不显迅疾而速度极快,不行而已到达’,我只听说过这样的话,但未见如此之人。”何晏是想以神来比拟自己。
选部郎刘陶,晔之子也,少有口辩,邓之徒称之以为伊、吕。陶尝谓傅玄曰:“仲尼不圣。何以知之?智者于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何以为圣!”玄不复难,但语之曰:“天下之变无常也,今见卿穷。”及曹爽败,陶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
选部郎刘陶是刘晔之子,从小就有辩才,邓等人称颂他可比伊尹、吕尚。刘陶曾对傅玄说:“孔子不是圣人。何以知道呢?因为智者对付一群愚人,就如同在掌中玩弄一个弹丸;而孔子竟不能得天下而为天子,怎能称作圣人?”傅玄不再与他辩论,只对他说:“天下形势变化无常,如今可以看到你将穷困不堪。”等到曹爽失败,刘陶罢官退居家中,才承认自己言语的错误。
管辂之舅谓辂曰:“尔前何以知何、邓之败?”辂曰:“邓之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
管辂的舅舅对管辂说:“你以前是如何知道何晏、邓必败的?”管辂说:“邓在行路时,脉不能控制肌肉,站立起来歪歪斜斜,好象没有手脚的样子,这就叫鬼躁;何晏看上去的样子就是魂不守舍,面无血色,精神象飘浮的烟一样绵软不振,面容则象枯槁的木头,这就叫鬼幽;这二者都不是有久远之福的征象。”
何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尤好老、庄之书,与夏侯玄、荀粲及山阳王弼之徙,竞为清谈,祖尚虚无,谓《六经》为圣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遂成风流,不可复制焉。粲,之子也。
何晏生性风流自赏,搽脸的白粉从不离手,走路也顾影自怜。他尤其喜好老、庄之书,与夏侯玄、荀灿以及山阳人王弼等人清谈玄理,崇尚虚无之论,说《六经》是圣人的糟粕。从此后天下的士大夫争相羡慕而仿效他们,终于形成一时之风气,不可遏制。荀灿是荀之子。
'2'丙午,大赦。
'2'丙午(十八日),实行大赦。
'3'丁未,以太傅懿为丞相,加九锡;懿固辞不受。
'3'丁未(十九日),任命太傅司马懿为丞相,赐九锡;司马懿坚决推辞不受。
'4'初,右将军夏侯霸为 曹爽所厚,以其父渊死于蜀,常切齿有报仇之志,为讨蜀护军,屯于陇西,统属征西。征西将军夏侯玄,霸之从子,爽之外弟也。爽既诛,司马懿召玄诣京师,以雍州刺史郭淮代之。霸素与淮不叶,以为祸必相及,大惧,遂奔汉。汉主谓曰:“卿父自遇害于行间耳,非我先人之手刃也。”遇之甚厚。姜维问于霸曰:“司马懿既得彼政,当复有征伐之志不?”霸曰:“彼方营立家门,未遑外事。有钟士季者,其人虽少,若管朝政,吴、蜀之忧也。”士季乾,钟繇之子尚书郎会也。
'4'当初,右将军夏侯霸受到曹爽厚遇,因他父亲夏侯渊死于蜀,所以常常咬牙切齿立志报仇雪恨,担任讨蜀护军,驻扎在陇西,属于征西将军所统率。征西将军夏侯玄,是夏侯霸的侄子,曹爽的表弟。曹爽被诛以后,司马懿召夏侯玄回京城,让雍州刺史郭淮代替他的职位。夏侯霸平素与郭淮不和,认为此番必然祸害及身,十分害怕,所以就逃奔到蜀汉。汉后主对他说:“你的父亲是自己在交战之中阵亡的,不是我的先辈杀死的。”然后给予他十分丰厚的待遇。姜维问夏侯霸:“司马懿既已把持魏国朝政,你看他会不会有征伐别国的企图?”夏侯霸说:“他正在经营整理内部事务,还顾不上对外征伐。但有一个叫钟士季的人,年纪虽轻,如果管理朝政,将是吴、蜀两国的忧患。”钟士季,就是钟繇的儿子尚书郎钟会。
'5'三月,吴左大司马朱然卒。然长不盈七尺,气候分明,内行修洁。终日钦钦,若在战场,临急胆定,过绝于人。虽世无事,每朝夕严鼓,兵在营者,咸行装就队。以此玩敌,使不知所备,故出辄有功。然寝疾增笃,呈主迟昼为减膳,夜为不寐,中使医药口食之物,相望于道。然每遣使表疾病消息,吴主辄召见,口自问讯,入赐酒食,出赐布帛。及卒,吴主为之哀恸。
'5'三月,吴国左大司马朱然去世。朱然高不满七尺,但对是非的态度分明,很注重自我身心道德的修养。每天都恭谨尽职不敢懈怠,常常好象在战场上一样,遇到紧急情况,意定神闲,胆力过人。虽然没有战事,但每天早晚都要擂鼓,听到鼓声,军营的士兵都立即整好行装列队集合。他用这个办法麻痹敌人,使敌人放松戒备,所以每次出战都会取得胜利。朱然卧病不起日益严重,吴王为此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并经常不断地派宦官为朱然送医送药送食物。朱然每次派人报告疾病消息,吴王就立即召见,亲自问讯,报信的人来时赐以酒食,走时赐以衣帛。朱然去世时,吴王极其悲痛。
'6'夏,四月,乙丑,改元。
'6'夏季,四月,乙丑(初八),魏国改年号为嘉平。
'7'曹爽之在伊南也,昌陵景侯蒋济与之书,言太傅之旨,不过免官而已。爽诛,济进封都乡侯,上疏固辞,不许。济病其言之失,遂发病,丙子,卒。
'7'曹爽在伊水之南时,昌陵景侯蒋济曾给他写信,说太傅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免去他的官职而已。曹爽被诛之后,晋封蒋济为都乡侯,他上疏坚决推辞,但未被批准。蒋济恨自己失言于曹爽,忧郁成疾,丙子(十九日),去世。
'8'秋,汉卫将军姜维寇雍州,依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质任,侵逼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雍州刺史陈泰御之。泰曰:“城虽固,去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虽其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乃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围城,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引日月。维引兵救之,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反道,则我之禽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遣使白淮,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淮从之,进军洮水。维惧,遁走,安等孤绝,遂降。淮因西击诸羌。
'8'秋季,蜀汉的卫将军姜维进犯雍州,依傍山建筑两座城,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人驻守,并聚集羌胡人为人质,进犯侵逼各个郡;征西将军郭淮和雍州刺史陈泰进行抵御。陈泰说:“城虽然坚固,但离蜀国路途遥远而险阻,当会需要运送粮食;羌人怕姜维的劳役繁重,必然不肯依附他。如今围攻夺取城,用不着厮杀流血就可以攻克;他们虽有救兵,但山道险阻不是行军打仗之地。”于是郭淮派陈泰率领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包围了城,切断了运输道路和城外流水。句安等人出城挑战,陈泰却按兵不动。城内将士困窘不堪,仅靠分配的粮食和聚集起来的雪水度日。姜维率兵前来救援,出了牛头山就与陈泰的军队相遇。陈泰说:“用兵之道贵在不战而使人屈服。如今扼守牛头山,姜维没有了退路,就会成为我们的笼中之鸟了。”于是命令诸军各自坚守营垒,不与姜维交战,并派人向郭淮报告,让郭淮快速向牛头山进军,截断姜维退路。郭淮采纳这个意见,进军洮水。姜维害怕了,迅速撤兵,句安等人孤立无援,终于投降。郭淮于是向西进击各个羌人部族。
邓艾曰:“贼去未远,或能复还,宜分诸军以备不虞。”于是留艾屯白水北。三日,维遣其将廖化自白水南向艾结营。艾谓诸将:“维今卒还,吾军人少,法当来渡;而不作桥,此维使化持吾令不得还,维必自东袭取洮城。”洮城在水北,去艾屯六十里,艾即夜潜军径到;维果来渡,而艾先至据城,得以不败。汉军遂还。
邓艾说:“敌人撤离不远,或许还会再来,应该把各部军队分开驻守,以备不测。”于是留下邓艾的部队,驻扎在白水北面。过了三天,姜维派遣将领廖化在白水南岸面向邓艾的部队结营扎寨。邓艾对各个将领说:“姜维如今突然返回,而我军人少,按照兵法他应渡河来战;但是他们却不筑桥,这是姜维让廖化牵制住我们,使我们不能返回,而姜维必定从东面袭取洮城。”洮城在白水之北,离邓艾驻地六十里,邓艾当天夜里就秘密出兵直奔洮城;姜维果然渡河而来,但邓艾先期到达占据了洮城,因此得以不败。蜀军于是返回。
'9'兖州刺史令狐愚,司空王凌之甥也,屯于平阿,甥舅并典重兵,专淮南之任。凌与愚阴谋,以帝暗弱,制于强臣,闻楚王彪有智勇,欲共立之,迎都许昌。九月,愚遣其将张式至白马,与彪相闻。凌又遣舍人劳精诣洛阳,语其子广,广曰:“凡举大事,应本人情。曹爽以骄奢失民,何平叔虚华不治,丁、毕、桓、邓虽并有宿望,皆专竞于世。加变易朝典,政令数改,所存虽高而事不下接,民习于旧,众莫之从,故虽势倾四海,声震天下,同日斩戮,名士减半,而百姓安之,莫之或哀,失民故也。今司马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贤能,广树胜己,修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爽之所以为恶者,彼莫不必改,夙夜匪懈,以恤民为先,父子兄弟,并握兵要,未易亡也。”凌不从。
'9'兖州刺史令狐愚,是司空王凌的外甥,驻扎在平阿,甥舅二人同时掌握重兵,单独承当淮南地区的重任。王凌与令狐愚暗地里策划,认为魏帝昏庸懦弱,受制于强臣,又听说楚王曹彪有智有勇,想要共同立他为帝,奉迎他到许昌建都。九月,令狐愚派他手下将领张式到白马县,与曹彪通了消息。王凌又派舍人劳精到洛阳,告诉他的儿子王广。王广说:“每当要干一番大事业,应该以人情世态为本。曹爽因骄奢淫佚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何晏虚浮而不能治国,丁谧、毕轨、桓范、邓等人虽有较高的声望,但都一心追逐名利。再加上变易国家的典章制度,多次更改政策法令,他们心里想的虽然十分高远但却不切合实际民情,百姓习惯于旧制,没有人顺从他们。所以他们虽有倾动四海的势力、威震天下的声名,而一旦同日被杀之后,手下名士就散去大半,百姓们照旧安定,没有谁为他们而悲哀,这都是失去民心的缘故。如今司马懿的本心虽难以测量,事情也不可预料,但是他却能提拔贤能,广泛树立超过自己的人才,遵循先朝的政策法令,符合众人心里的愿望。造成曹爽恶名声的那些事情,他都必定加以改正。终日兢兢业业,以安抚人民为先务,而且他们父子兄弟都掌握着兵权,是不容易被推翻的。”王凌听不进他的话。
冬,十一月,令狐遇复遣张式诣楚王,未还,会遇病卒。
冬季,十一月,令狐愚又派张式去见楚王,还没等他回来,令狐愚就病逝了。
'10'十二月,辛卯,即拜王凌为太尉。庚子,以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10'十二月,辛卯(初九),在王凌治所任命他为太尉。庚子(十八日),任命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11'光禄大夫徐邈卒。邈以清节著名。卢钦尝著书称邈曰:“徐公志高行洁,才博气猛,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洁而不介,博而守约,猛而能宽。圣人以清为难,而徐公之所易也!”或问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自为凉州刺史,及还京师,人以为介,保也?”钦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用事,贵清素之士,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奢靡,转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钦,毓之子也。'11'光禄大夫徐邈去世。徐邈以清正有气节著名于世。卢钦曾著书称赞徐邈说:“徐公志向高远行为清白,才学广博气势威猛,而其实行起来则是高远而不拘谨,清白而不孤傲,广博而能把握要领,威猛而能宽容。圣人认为清正难以做到,而徐公很容易就做到了。”有人问卢钦:“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