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3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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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又议:“太后迫永乐宫,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乃迁太后于永安宫。赦天下,改昭宁为永汉。丙子,卓鸩杀何太后,公卿以下不布服,会葬,素衣而已。卓又发何苗棺,出其尸,支解节断,弃于道边,杀苗母舞阳君,弃尸于苑枳落中。
董卓又提出:“何太后曾经逼迫婆母董太皇太后,使她忧虑而死,违背了儿媳孝敬婆母的礼制。”于是,把何太后迁到永安宫。大赦天下,把年号昭宁改为永汉。丙子(初三),董卓用毒药害死何太后。公卿及以下官员不穿丧服,在参加丧礼时,只穿白衣而已。董卓又把何苗的棺木掘出来,取出尸体,肢解后砍为节段,扔在道边。还杀死何苗的母亲舞阳君,把尸体扔在御树篱墙的枳苑中。
'13'诏除公卿以下子弟为郎,以补宦官之职,侍于殿上。
'13'下诏,任命朝中公卿及以下官员的子弟为郎官,以填补原来由宦官担任的职务,在宫殿侍侯皇帝。
'14'乙酉,以太尉刘虞为大司马,封襄贲侯。董卓自为太尉,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侯。
'14'乙酉(十二日),任命太尉刘虞为大司马,封襄贲侯。董卓自己担任太尉,兼前将军,并加赐代表皇帝权力的符节,以及作为仪仗的斧钺和虎贲卫士,进封为侯。
'15'丙戌,以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
'15'丙戌(十三日),任命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
'16'甲午,以豫州牧黄琬为司徒。
'16'甲午(二十一日),任命豫州牧黄琬为司徒。
'17'董卓率诸公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悉复其爵位,遣使吊祠,擢用其子孙。
'17'董卓率领三公等大臣上书,请求重新审理陈蕃、窦武以及党人的案件,一律恢复爵位,派使者去祭悼他们的坟墓,并擢用他们的子孙为官。
'18'自六月雨至于是月。
'18'自六月到九月,大雨连绵不断。
'19'冬,十月,乙巳,葬灵思皇后。
'19'冬季,十月,乙巳(初三),安葬何太后。
'20'白波贼寇河东,董卓遣其将牛辅击之。
'20'白波叛军进攻河东郡,董卓派部下将领牛辅率军讨伐。
初,南单于於扶罗既立,国人杀其父者遂叛,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於扶罗指阙自讼。会灵帝崩,天下大乱,於扶罗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郡县。时民皆保聚,钞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卡河东平阳。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
当初,南匈奴单于於扶罗继位后,谋杀他父亲的南匈奴人于是叛变,共同拥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於扶罗到洛阳向朝廷控告他们。正赶上灵帝驾崩,天下大乱,於扶罗便率领数千骑兵联合白波叛军共同攻击郡、县。当时百姓都聚集在坞堡里自守,於扶罗没有抢掠到什么东西,自己的部队却有不少伤亡。他想再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但南匈奴人不接纳他,他便停留在河东郡的平阳县。须卜骨都侯做了一年单于后就去世了,南匈奴于是空下王位,而由须卜骨都侯的父亲代行单于职权。
'21'十一月,以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21'十一月,任命董卓为相国。允许他在参拜皇帝时不唱名,上朝不趋行,佩剑穿鞋上殿。
'22'十二月,戊戌,以司徒黄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勋荀爽为司空。
'22'十二月,戊戌(疑误),任命司徒黄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勋荀爽为司空。
初,尚书武威周毖,城门校尉汝南伍琼,说董卓矫桓、灵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众望,卓从之,命毖、琼与尚书郑泰、长史何等沙汰秽恶,显拔幽滞。于是征处士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复就拜爽平原相,行至宛陵,迁光禄勋,视事三日,进拜司空。自被微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纪为五官中郎将,融为大鸿胪。纪,之子;融,韶之子也。爽等皆畏卓之暴,无敢不至。独申屠蟠得微书,人劝之行,蟠笑而不答,卓终不能屈,年七十余,以寿终。卓又以尚书韩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孔为豫州刺史,东平张邈为陈留太守,颖川张咨为南阳太守。卓所亲爱,并不处显职,但将校而已。
起初,尚书、武威人周毖,城门校尉、汝南人伍琼劝说董卓矫正桓帝、灵帝时的弊政,征召天下有名望的士人,以争取民心。董卓采纳了这个建议,命令周毖、伍琼与尚书郑泰、长史何等淘汰贪脏枉法与不称职的官员,选拔被压抑的人才。于是,征召未作过官的士人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入朝任职。又派使者到荀爽家乡去任命他为平原国相,荀爽赴任途中走到宛陵,又被任命为光禄勋。荀爽到任办公三天,又升任司空。从他被征召,到升任三公,一共九十三天。又任命陈纪为五官中郎将,韩融为大鸿胪,陈纪是陈的儿子,韩融是韩韶的儿子。荀爽等人都害怕董卓的残暴,被征召就不敢不来。只有申屠蟠接到被征召的命令后没有动身,别人都劝他前往,他笑而不答。董卓到底没能勉强他作官,他活到七十余岁,在家寿终正寝。董卓又任命尚书韩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人孔为豫州刺史,东平人张邈为陈留太守,颖川人张咨为南阳太守。董卓自己的亲信都没有担任高官,只是在军队中担任中郎将、校尉一类的职务。
'23'诏除光熹、昭宁、永汉三号。
'23'下诏废除光熹、昭宁、永汉三个年号,仍称本年为中平六年。
'24'董卓性残忍,一旦专政,据有国家甲兵、珍宝,威震天下,所愿无极,语宾官曰:“我相,贵无上也!”侍御史扰龙宗诣卓白事,不解剑,立杀之。是时,雒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充积,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剽虏资物,妻略妇女,不避贵戚;人情崩恐,不保朝夕。
'24'董卓性情残忍,一旦控制朝政大权,全国武装力量和国库中的珍宝等全由他掌握,威震天下,欲望没有止境。他对门下的宾客说:“我的相貌,是尊贵无上的!”侍御史扰龙宗晋见董卓汇报事情,没有解下佩剑,立刻就被打死。当时,洛阳城内的皇亲国戚很多,宅第相望,家家都堆满了金银财宝。董卓放纵部下的士兵冲入他们的内宅,强夺财物,奸淫掳略妇女不回避皇亲国威。致使人心惶恐,朝不保夕。
卓购求袁绍急,周毖、伍琼说卓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绍不达大体,恐惧出奔,非有他志。今急购之,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桀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即拜绍勃海太守,封乡侯。又以袁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骑校尉。
董卓悬赏捉拿袁绍,催逼急迫。周毖、伍琼对董卓说:“废立皇帝这种大事,不是平常人所能明白的。袁绍不识大体,得罪了您以后,心里害怕而出奔,并没有别的想法。如今急着悬赏捉拿他,势必会使他反叛。袁氏家族连续四世建立恩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假若袁绍收罗豪杰以聚集徒众,其他的豪杰便会乘机起事,那样的话崤山以东地区就不归您所有了。不如赦免袁绍,任命他为一个郡的太守,他因赦免而感到高兴,就必定不会再有后患。”董卓认为有理,于是派使臣去任命袁绍为勃海太守,封乡侯。又任命袁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骑校尉。
术畏卓,出奔南阳。操变易姓名,间行东归,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时县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隽,因白令释之。操至陈留,散家财,合兵得五千人。
袁术害怕董卓,出奔南阳。曹操改名换姓,从小路向东逃回家乡,经过中牟县时,亭长疑心他来历不明,促起来送到县里。当时县里已收到董卓下令缉捕曹操的公文,只有功曹心里知道他是曹操,认为天下正乱,不应该拘捕英雄豪杰,就向县令建议,把曹操释放。曹操回到陈留郡,把家产出卖,集结起五千人的部队。
是时,豪杰多欲起兵讨卓者,袁绍在勃海,冀州牧韩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去“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因患难。”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氏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然之。及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这时候,天下的豪杰之士多准备起兵讨伐董卓。袁绍在勃海郡,冀州牧韩派了几个部从事来监视他,使他无法起兵。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了一份京城中三公给各州、郡的文书,陈述董卓的种种罪恶,说:“我们受到逼迫,无法自救,盼望各地兴起义兵,解除国家的大难。”韩得到这份文书,请属下的从事们来商议,向他们说:“如今应当帮助袁绍呢,还是帮助董卓呢?”治中从事刘子惠说:“如今起兵是为了国家,怎么谈到袁绍、董卓!”韩面有惭愧之色。刘子惠又说:“起兵是很凶险的事情,不能抢先发动。现在应派人去看其他各州,有人发动,我们然后再响应。冀州的势力不比其他州弱,别人的功劳不会在冀州之上。”韩认为有理,于是写信给袁绍,讲述董卓的罪恶,对他起兵表示赞同。
孝献皇帝甲初平元年(庚午、190)
汉献帝初平元年(庚午,公元190年)
'1'春,正月,关东州郡皆起兵以讨董卓,推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绍自号车骑将军,诸将皆板授官号。绍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冀州牧韩留邺,给其军粮。豫州刺史孔屯颖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邈弟广陵太守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俱屯酸枣,后将军袁术屯鲁阳,众各数万。豪桀多归心袁绍者;鲍信独谓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拨乱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虽强必毙。君殆天之所启乎!”
'1'春季,正月,函谷关以东的各州、郡全都起兵讨伐董卓,推举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袁绍自称车骑将军,诸将全都被临时授予官号。袁绍与河内郡太守王匡驻军河内、冀州牧韩留守邺城,供应军粮。豫州刺史孔驻军颖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郡太守张邈、张邈的弟弟广陵郡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郡太守袁遗、济北国相鲍信和曹操都驻军酸枣,后将军袁术驻军鲁阳。各路军马都有数万人。各路豪杰多拥戴袁绍,只有鲍信对曹操说:“现在谋略超群,能拨乱反正的人,就是阁下了。假如不是这种人才,尽管强大,却必将失败。您恐怕是上天所派来的吧!”
'2'辛亥,赦天下。
'2'辛亥(初十),大赦天下。
'3'癸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鸩杀弘农王辩。
'3'癸酉(疑误),董卓派郎中令李儒用毒酒杀死了弘农王刘辩。
'4'卓议大发兵以讨山东。尚书郑泰曰:“夫政在德,不在众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为无用邪!”泰曰:“非谓其然也,以为山东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为将帅,闲习军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处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并无军旅之才,临锋决敌,非公之俦也。况王爵不加,尊卑无序,若恃众怙力,将各棋峙以观成败,不肯同心共胆,与齐进退也。且山东承平日欠,民不习战;关西顷遭羌寇,妇女皆能挟弓而斗,天下所畏者,无若并、凉之人与羌、胡义从;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譬犹驱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枯叶,谁敢御之!无事征兵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弃德恃众,自亏威重也。”卓乃悦。
'4'董卓准备大规模发兵去讨伐崤山以东地区。尚书郑泰说:“为政在于德,而不在于兵多。”董卓很不高兴地说:“照你这么讲,军队就没有用吗?”郑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认为崤山以东不值得出动大军讨伐。您在西州崛起,年轻时就出任将帅,熟飞军事。而袁绍是个公卿子弟,生长在京城;张邈是东平郡的忠厚长者,坐在堂上,眼睛都不会东张西望;孔中会高谈阔论,褒贬是非;这些人全无军事才能,临阵交锋,决不是您的对手。何况他们的官职都是自己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