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3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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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示百僚,平处其法。法决罪定,乃下不忍之诏;臣下固执,然后少有所许:如是,则圣朝无伤亲之讥,勃海有享国之庆;不然,惧大狱将兴矣。”上不听。悝果谋为不道,有司请废之,诏贬为瘿陶王,食一县。
'2'勃海王刘悝,行为一向邪恶,经常超越本分,骄横不法。北军中候陈留人史弼向桓帝上呈密封的奏章说:“我听说,帝王对于亲戚,虽然爱得深厚,但一定要他们知道帝王的威严;身份虽然尊贵,但一定要他们遵守国家的法令。必须如此,才能使上下和睦相处,骨肉之间的恩惠得以成全。我听说勃海王刘悝在外集结一批强悍轻浮不得志的歹徒,在内荒废政务,酗酒作乐,出入无常。整天和他住在一起的人,都是被家庭抛弃的浪子,朝廷废黜的官吏,必然会发生羊胜、伍被那样的变乱。州刺史府不敢弹劾纠察,王国傅、相不能匡正辅佐,陛下手足情深,不忍心加以阻止,恐怕会越来越滋长蔓延,为害更大。我请求将我的奏章向百官公布,公平地依法对他进行处理。等到判决定罪以后,陛下再颁布不忍惩罚的诏令,臣下坚持要对他进行处理,然后陛下再稍稍让步。这样,圣明朝廷就不会受到伤害亲戚的讥讽,勃海国就能够庆幸保全,不然的话,恐怕将会兴起大狱。”桓帝不听。刘悝果然图谋反叛朝廷,有关官吏请求将他废黜。桓帝下诏,将刘悝贬为瘿陶王,只享有一个县的食邑。
'3'丙申晦,日有食之。诏公、卿、校尉举贤良方正。
'3'丙申晦(三十日),发生日食。桓帝下诏,命三公、九卿、校尉向朝廷推荐“贤良方正”人才。
'4'千秋万岁殿火。
'4'千秋万岁殿失火。
'5'中常侍侯览兄参为益州刺史,残暴贪婪,累臧亿计。太尉杨秉奏槛车徵参,参于道自杀,阅其车重三百余两,皆金银锦帛。秉因奏曰:“臣案旧典,宦者本在给使省闼,司昏守夜;而今猥受过宠,执政操权,附会者因公褒举,违忤者求事中伤,居法王公,富拟国家,饮食极肴膳,仆妾盈纨素。中常侍侯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灭;览顾知衅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昔懿公刑邴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之难。览宜急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请免官送归本郡。”书奏,尚书召对秉掾属,诘之曰:“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三公统外,御史察内;今越奏近官,经典、汉制,何所依据?其开公具对!”秉使对曰:“《春秋传》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诘责,文帝从而请之。汉世故事,三公之职,无所不统。”尚书不能诘,帝不得已,竟免览官。司隶校尉韩因奏左罪恶,及其兄太仆南乡侯称请托州郡,聚敛为奸,宾客放纵,侵犯吏民。、称皆自杀。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征诣廷尉。瑗诣狱谢,上还东武侯印绶,诏贬为都乡侯。超及璜、衡袭封者,并降为乡侯,子弟分封者,悉夺爵土。刘普等贬为关内侯,尹勋等亦皆夺爵。
'5'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担任益州刺史,残暴贪婪,赃款累计多达一亿。太尉杨秉进行弹劾,朝廷用囚车把侯参押解回京,侯参在途中自杀。查看他携载物资的三百余辆车,装的都是金银和锦帛。因此,杨秉又上书弹劾说:“我查考朝廷旧有的典章制度,宦官本来只限于在皇宫内听候差遣,负责早晚看守门户,而今却大多倍受过份的宠信,掌握朝廷大权。凡是依附宦官的人,宦官就趁着朝廷征用人才时推荐他们做官;凡是违背和冒犯宦官的人,宦官便随便找一个借口对他们进行中伤。宦官的居处效法王公,他们拥有的财富可与帝王相比,饮食极尽佳肴珍膳,奴仆侍妾都穿精致洁白的细绢。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是贪赃残暴的首恶,自取灾祸和灭亡。侯览深知罪恶深重,一定会自感疑惧不安,我愚昧地认为,不应该把侯览再放在陛下左右。过去,齐懿公给崐邴的父亲加刑,又夺去阎职的妻子,却使他们二人陪同乘车,终于发生竹林中的大祸。因此,侯览应被急速斥退,投到豺狼虎豹群中。像这一类人,不能施行恩德宽恕罪行,请免除官职,送回本郡。”奏章呈上以后,尚书召来杨秉的属吏,责问说:“朝廷设立官职,各有各的职责范围。三公对外管理政务,御史对内监察官吏。而今,三公超越的职责范围,弹劾皇宫内的宦官,无论是经书典籍,还是汉朝制度,有什么根据?请公开作具体答复。”杨秉派遣的属吏回答说:“《春秋左传》上说:‘为君王排奸去恶,要使出全身的力量。’邓通懈怠轻慢,申屠嘉召邓通进行责问,汉文帝因而为邓通说情。汉朝的传统制度是,三公的职责,没有一件事情不可以过问。”尚书无法反驳。桓帝迫不得已,终于将侯览免职。司隶校尉韩乘机弹劾左的罪恶,以及左的哥哥、南乡侯左称向州郡官府请托,搜刮财货,作奸犯科,宾客放纵,侵犯官吏和百姓的罪过。左、左称都自杀了。韩又弹劾中常侍具瑗的哥哥、沛国相具恭贪赃枉法。桓帝下令将具恭征召回京都洛阳,送到廷尉狱治罪。于是,具瑗也主动到廷尉狱认罪,并向上交东武侯印信。桓帝下诏将具瑗贬封为都乡侯。单超及徐璜、唐衡的封爵继承人都被贬为乡侯,子弟得到分封的,全部取消封爵和食邑。刘普等被贬为关内侯,尹勋等也都被取消封爵。
'6'帝多内宠,宫女至五六千人,及驱役从使复兼倍于此,而邓后恃尊骄忌,与帝所幸郭贵人更相谮诉。癸亥,废皇后邓氏,送暴室,以忧死。河南尹邓万世、虎贲中郎将邓会皆下狱诛。
'6'桓帝拥有许多后妃,宫女达到五六千人,其他供驱使的仆役,还是这个数目的两倍。邓皇后仗恃她的尊贵地位,骄傲忌妒,跟桓帝宠幸的郭贵人互相诬陷和控告。二月癸亥(二十七日),邓皇后被废,送往暴室监禁。邓皇后忧愤而死。河南尹邓万世、虎贲中郎将邓会,都被逮捕下狱诛杀。
'7'护羌校尉段击罕姐羌,破之。
'7'护羌校尉率军进击罕姐羌人部落,将其击破。
'8'三月,辛巳,赦天下。
'8'三月辛巳(十六日),大赦天下。
'9'宛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臧污狼藉;郡舍混轩有奇巧,亦载之以归。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元群行赂宦官,膺竟反坐。单超弟迁为山阳太守,以罪系狱,廷尉冯绲考致其死;中官相党,共飞章诬绲以罪。中常侍苏康、管霸,固天下良田美业,州郡不敢诘,大司农刘移书所在,依科品没入之;帝大怒,与膺、绲俱输作左校。
'9'宛陵县的大族羊元群,在北海郡太守任上被罢免。他贪赃枉法,声名狼藉,郡府中厕所里装有精巧的设备,都被他载运回家。河南尹李膺向朝廷上表,请求审查和验问羊元群的罪行。羊元群向宦官们行贿,李膺竟被宦官们指控为诬告,遭受“反坐”之罪。单超的弟弟单迁担任山阳郡太守,因为犯法被囚禁在监狱,廷尉冯绲将他拷打下致死。于是宦官们互相结党,共同起草匿名信,诬告冯绲有罪。中常侍苏康、管霸用贱价强买天下良田美业,州郡官府不敢责问,大司农刘向当地发送公文,依照法令,予以没收。桓帝大为震怒,下令把刘和李膺、冯绲,都一道送往左校营,罚服苦役。
'10'夏,四月,甲寅,安陵园寝火。
'10'夏季,四月甲寅(十九日),西汉惠帝陵园安陵寝殿失火。
'11'丁巳,诏坏郡国诸淫祀,特留雒阳王涣、密县卓茂二祠。
'11'丁巳(二十二日),桓帝下诏,命各郡各封国拆除滥设的祠庙,仅准许保留京都洛阳王涣和密县卓茂这两处祠庙。
'12'五月,丙戌,太尉杨秉薨。秉为人,清白寡欲,尝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
'12'五月丙戌(二十二日),太尉杨秉去世。杨秉为人清白,欲望很少,曾经自称“我有三不惑:美酒、女色、钱财。”
秉既没,所举贤良广陵刘瑜乃至京师上书言:“中官不当比肩裂土,竞立胤嗣,继体传爵。又,嬖女充积,冗食空宫,伤生费国。又,第舍增多,穷极奇巧,掘山攻石,促以严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为吏饵。民愁郁结,起入贼党,宫辄兴兵诛讨其罪,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身,妻孥相视分裂。又,陛下好微行近习之家,私幸宦者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容。惟陛下开广谏道,博观前古,远佞崐邪之人,放郑、卫之声,则政致和平,德感祥风矣。”诏特召瑜问灾咎之徵。执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乃更策以他事,瑜复悉心对八千余言,有切于前。拜为议郎。
杨秉去世后,他所推荐的贤良、广陵人刘瑜前往京都洛阳上书说:“宦官不应当都裂土分封,竞相选立养子,继承他们的爵位。而美女充斥,无事坐食空宫,不但伤害民生,而且耗费国家财富。还有,宅第巨舍不断增多,式样极其奇异精巧,用严刑峻法催逼人民营造。州郡宫府,各审各的官司,为非作恶的人利用贿赂买通官吏,逍遥法外。人民愁苦忧闷,有冤无处伸诉,被迫加入了盗贼之党,官府就征调军队,讨伐他们的罪行。贫困的人民,有的甚至出卖自己的人头,去向官府领取悬赏,父亲和兄长互相替代杀身,妻子和儿女眼看着亲人死去。陛下又喜好微服出行到左右亲近的人家里,私自到宦官的住宅,使他们的宾客到处兜售这些消息,把整个道路弄得乌烟瘴气,他们因此凶暴骄纵,无所不用其极。请陛下广开言路,听取臣下的规劝和进谏,多多观察上古的经验和教训,疏远奸佞邪恶的人,不听郑国、卫国的淫荡音乐,则政治达到和平,恩德普降天下,吉祥的和风自然来临。”桓帝下诏,特召刘瑜,向他询问灾异的迹象和预兆。掌握朝政大权的官员想让刘瑜在回答时含糊其辞,于是改问别的事情。可是刘瑜再次尽心回奏,共八千余言,言辞比从前的上书更为激烈。桓帝任命他为议郎。
'13'荆州兵朱盖等叛,与桂阳贼胡兰等复攻桂阳,太守任胤弃城走,贼众遂至数万。转攻零陵,太守下邳陈球固守拒之。零陵下湿,编木为城,郡中惶恐。掾史白球遣家避难,球怒曰:“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邦,岂顾妻孥而沮国威乎!复言者斩!”乃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多所杀伤。贼激流灌城,球辄于内因地势,反决水淹贼,相拒十余日不能下。时度尚征还京师,诏以尚为中郎将,率步骑二万余人救球,发诸郡兵并势讨击,大破之,斩兰等首三千余级,复以尚为荆州刺史。苍梧太守张叙为贼所执,及任胤皆征弃市。胡兰余党南走苍梧,交趾刺史张磐击破之,贼复还入荆州界。度尚惧为己负,乃伪上言苍梧贼入荆州界,于是征磐下廷尉。辞状未正,会赦见原,磐不肯出狱,方更牢持械节。狱吏谓磐曰:“天恩旷然,而君不出,可乎?”磐曰:“磐备位方伯,为尚所枉,受罪牢狱。夫事有虚实,法有是非,磐实不辜,赦无所除;如忍以苟免,永受侵辱之耻,生为恶吏,死为敝鬼。乞传尚诣廷尉,面对曲直,足明真伪。尚不征者,磐埋骨牢槛,终不虚出,望尘受枉!”廷尉以其状上,诏书征尚,到廷尉,辞穷,受罪,以先有功得原。
'13'荆州士兵朱盖等反叛,和桂阳郡贼帅胡兰等,再次攻打桂阳城。太守任胤充城逃走,盗贼的人数于是多达数万。转而攻打零陵郡,零陵郡太守下邳人陈球坚决进行守御和抵抗。因零陵地势低洼,十分潮湿,城墙是用木头编筑而成的,所以城中的人们恐慌不安。太守府的属吏建议陈球把家属送走避难,陈球大怒说:“我身为太守,掌握国家的兵符,负责一郡的安全,岂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而败坏国家的声威呢?有再说这种话的人,处斩!”于是,用大木制造弓弦,在矛上粘上羽毛当箭,用机械发射,杀伤不少的盗贼。盗贼又堵塞河流,引水灌城,陈球在城内,随即顺着地势,反过来决水去淹盗贼,抵抗了十余天,盗贼无法攻破。这时,正遇上度尚被调回京都洛阳,桓帝下诏,任命他为中郎将,并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二万余人,南下援救陈球。度尚征发各郡的地方军队,联合进行讨伐,大破朱盖、胡兰等叛军,斩杀胡兰等三千余人。朝廷重新任命度尚为荆州刺史。苍梧郡太守张叙曾被盗贼军队俘虏,他和桂阳郡太守任胤都被召回京都洛阳,在街市斩首示众。胡兰的残余部众南逃到苍梧郡,交趾刺史张磐将其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