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14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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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州承王智兴之后,士卒骄悖,节度使高不能制;上以为忧。甲寅,以岭南节度使崔珙为武宁节度使。珙至镇,宽猛适宜,徐人安之。珙,之弟也。
'2'武宁在王智兴担任节度使以后,士卒骄横无礼,新任节度使高无法控制,文宗十分担忧。甲寅(二十六日),任命岭南节度使崔珙为武宁节度使。崔珙上任后,处理问题宽严适宜,因此,武宁人心逐渐安定。崔珙是京兆尹崔的弟弟。
'3'二月,癸亥,加卢龙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杨志诚检校吏部尚书。进奏官徐迪诣宰相言:“军中不识朝廷之制,唯知尚书改仆射为迁,不知工部改吏部为美,敕使往,恐不得出。”辞气甚慢,宰相不以为意。
'3'二月,癸亥(初五),唐文宗任命卢龙(幽州)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杨志诚为检校吏部尚书。幽州驻京城的进奏官徐迪面见宰相说:“军中将士不懂朝廷的制度,只知道由尚书改为仆射是升官,不知道工部尚书改为吏部尚书也是升官,如果朝廷派往幽州宣布任命书的敕使到达那里,恐怕就会被拘留。”徐迪言辞蛮横无礼,宰相却毫不责怪。
'4'丙戌,以兵部尚书李德裕同平章事。德裕入谢,上与之论朋党事,对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为朋党。”时给事中杨虞卿与从兄中书舍人汝士、弟户部郎中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给事中萧浣等善交结,依附权要,上干执政,下挠有司,为士人求官及科第,无不如志,上闻而恶之,故与德裕言首及之;德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初,左散骑常侍张仲方尝驳李吉甫谥,及德裕为相,仲方称疾不出。三月,壬辰,以仲方为宾客分司。
'4'丙戌(二十八日),唐文宗任命兵部尚书李德裕为同平章事。李德裕前来拜谢,文宗和他讨论朋党的问题,李德裕说:“现今朝廷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参予了朋党活动。”这时,给事中杨虞卿和他的堂兄中书舍人杨汝士,他弟弟户部郎中杨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给事中萧浣等人相互交结,关系亲密。他们依附于朝廷中的权贵,在上层攀附宰相,在下层干扰有关部门,为读书人求取官职和科举考试中榜及第,无不达到目的。文宗得知后十分憎恨,所以和李德裕先说起这方面的事。此后,李德裕因此而得以排挤他所不喜欢的人。当初,左散骑常侍张仲方曾经驳斥过朝廷礼官给李德裕父亲李吉甫拟定的谥号太优,这时,李德裕被任命为宰相,张仲方于是借口身体有病,请假而不上朝。三月,壬辰(初五),朝廷任命张仲方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5'杨志诚怒不得仆射,留官告使魏宝义并春衣使焦奉鸾、送奚·契丹使尹士恭;甲午,遣牙将王文颖来谢恩并让官。丙申,复以告身并批答赐之。文颖不受而去。
'5'杨志诚由于没有得到仆射的职务而大怒,于是,拘留了朝廷派来的官告使魏宝义,春衣使焦奉鸾,送奚、契丹使尹士恭。甲午(初七),杨志诚派遣牙将王文颖来京城拜谢并辞让朝廷所授予的吏部尚书的职务。丙申(初九),文宗再次将吏部尚书的任命书和对杨志诚辞职的批答授予王文颖,王文颖拒不接受,离开京城返还幽州。
'6'和王绮薨。
'6'和王李绮去世。
'7'庚戌,以杨虞卿为常州刺史,张元夫为汝州刺史。他日,上复言及朋党,李宗闵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辈臣皆不与美官。”李德裕曰:“给、舍非美官而何!”宗闵失色。丁巳,以萧浣为郑州刺史。
'7'庚戌(二十三日),朝廷任命杨虞卿为常州刺史,张元夫为汝州刺史。过了几天,文宗又谈起朋党的问题,李宗闵说:“朝廷中究竟谁朋比为党,我历来清楚。所以,现在杨虞卿等人都不授予好的官位。”李德裕说:“他们在这以前担任的给事中、中书舍人的职务难道不够好吗?这又是谁给他们授予的职务?谁在朋比为党!”李宗闵听出李德裕是讥讽自己,大惊失色。丁巳(三十日),萧浣被任命为郑州刺史。
'8'夏,四月,丙戌,册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罗汩没密施合句禄毗伽彰信可汗。
'8'夏季,四月,丙戍(二十九日),唐文宗册立回纥国新立可汗胡特勒为登爱里汨没密施合句禄毗伽彰信可汗。
'9'六月,乙巳,以山南西道节度使李载义为河东节度使。先是,回鹘每入贡,所过暴掠,州县不敢诘,但严兵防卫而已。载义至镇,回鹘使者李畅入贡,载义谓之曰:“可汗遣将军入贡以固舅甥之好,非遣将军陵践上国也。将军不戢部曲,使为侵盗;载义亦得杀之,勿谓中国之法可忽也。”于是悉罢防卫兵,但使二卒守其门。畅畏服,不敢犯令。
'9'六月,乙巳(疑误),唐文宗任命山南西道节度使李载义为河东节度使。以前,回鹘国每次派人来唐朝贡奉,凡是经过的地方,纵兵残暴掠夺,州县官吏不敢责问,只是布置兵力,加强防守而己。李载义上任后,适逢回鹘使者李畅前来贡奉。李载义对他说:“可汗派您来朝廷进贡,目的是巩固两国的舅甥关系,不是派您来践踏我国百姓的。如果您不约束士兵,放纵他们掠夺百姓,那么,我只好出兵诛杀他们。你们不要认为大唐的法律可以随便轻视而不遵守。”于是,下令全部撤除州县的防卫兵马,只派两个士兵把守城门。李畅畏惧而顺服,不敢再违犯唐朝法令。
'10'壬申,以工部尚书郑覃为御史大夫。初,李宗闵恶覃在禁中数言事,奏罢其侍讲。上从容谓宰相曰:“殷侑经术颇似郑覃。”宗闵对曰:“覃、侑经术诚可尚,然论议不足听。”李德裕曰:“覃、侑议论,他人不欲闻,惟陛下欲闻之。”后旬日,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闵谓枢密使崔潭峻曰:“事一切宣出,安用中书!”潭峻曰:“八年天子,听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闵愀然而止。
'10'壬申(十六日),唐文宗任命工部尚书郑覃为御史大夫。当初,宰相李宗闵憎恨郑覃在宫中经常对文宗议论朝政得失,因此,奏请文宗罢免郑覃的翰林侍讲学士职务。一次,文宗不慌不忙地对宰相说:“殷侑精通经学,水平类似郑覃。”李宗闵说:“郑覃、殷侑的经学水平的确很高,但议论朝政却不足以听取。”李德裕反驳说:“郑覃、殷侑议政,别人不愿听,但陛下却想听。”后来,过了十来天,朝廷宣布文宗的诏令,任命郑覃为御史大夫。李宗闵对枢密使崔潭峻说:“现在,朝廷对官员的任命都由皇上直接决定,还要中书门下干什么!”潭峻说:“皇上即位已经八年多了,应当让他自己决定!”李宗闵听后神色忧惧,不再说了。
'11'乙亥,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闵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节度使。
'11'乙亥(十九日),唐文宗任命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闵以同平章事的头衔,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12'秋,七月,壬寅,以右仆射王涯同平章事、兼度支、盐铁转运使。
'12'秋季,七月,壬寅(十七日),唐文宗任命右仆射王涯为同平章事,兼度支、盐铁转运使。
'13'宣武节度使杨元卿有疾,朝廷议除代,李德裕请徙刘从谏于宣武,因拔出上党,不使与山东连结;上以为未可。癸丑,以左仆射李程为宣武节度使。
'13'宣武节度使杨元卿身体患病,朝廷商议由其他人前往替代,李德裕请求任命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为宣武节度使,这样,就可以把刘从谏从昭义调出,以免他和崤山以东的割据藩镇相互交结。文宗认为不可。癸丑(二十八日),任命左仆射李程为宣武节度使。
'14'上患近世文士不通经术,李德裕请依杨绾议,进士试论议,不试诗赋。德裕又言:“昔玄宗以临淄王定内难,自是疑忌宗室,不令出阁;天下议皆以为幽闭骨肉,亏伤人伦。使天宝之末、建中之初,宗室散处方州,虽未能安定王室,尚可各全其生;所以悉为安禄山、朱所鱼肉者,由聚于一宫故也。陛下诚因册太子,制书听宗室年高属疏者出阁,且除诸州上佐,使携其男女出外婚嫁;此则百年弊法,一旦因陛下去之,海内孰不欣悦!”上曰:“兹事朕久知其不可,方今诸王岂无贤才,无所施耳!”八月,庚寅,册命太子,因下制:诸王自今以次出阁,授紧·望州刺史、上佐;十六宅县主,以时出适;进士停试诗赋。诸王出阁,竟以议所除官不决而罢。
'14'唐文宗对近年来的文人学士不精通经学感到十分忧虑。李德裕请求按照唐代宗时宰相杨绾的建议,在科举考试时,进士科只考策论,不再考诗赋。李德裕又说:“过去,玄宗在当临淄王的时候,平定宫内的变乱,因此,即位以后,怀疑猜忌皇族子弟,不让他们出宫担任中央和地方的职务。于是,天下人都议论说,这样做是囚禁自己的亲生骨肉,损害儒家关于父子有亲的伦理准则,假如在天宝末年的安史之乱和建中初年的朱叛乱时,皇族子弟都散处各州做官,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够帮助朝廷平定叛乱,但是至少可以各自保全自己的性命。结果都被安禄山、朱杀害,原因在于都居住在十六宅宫。陛下实在应当利用册立皇太子的机会,下诏让皇族子弟中年纪已大而且亲属关系疏远者出宫,任命为各州的僚佐,让他们携带自己的子女,出宫后各自结婚成家。这样,从玄宗以来沿袭了近百年的弊法,就会由陛下断然革除,那么,天下无论什么人都会感到欢欣喜悦的!”文宗说:“这件事朕很久以来就知道不好,当今十六宅宫诸王中岂能没有德才兼备的人,只是还没有下决心革除罢了!”八月,庚寅(初七),唐文宗正式册立皇太子,于是下制:十六宅宫诸王从今以后按照辈份高低逐渐出宫,授予紧和望一级的州刺史、僚佐,十六宅宫的县主,也根据她们的年龄大小,出宫嫁人;进士科停考诗赋。诸王出宫的事,竟由于朝廷在商议任命他们职务时,意见不一,议而不决而中止。
'15'壬寅,加幽州节度使杨志诚检校右仆射;仍别遣使慰谕之。
'15'壬寅(十九日),唐文宗任命幽州节度使杨志诚为检校右仆射,同时,另外派人出使幽州加以安抚。
'16'杜牧愤河朔三镇之桀骜,而朝廷议者专事姑息,乃作书,名曰《罪言》,大略以为:“国家自天宝盗起,河北百余城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无敢窥者。齐、梁、蔡被其风流,因亦为寇。未尝五年间不战,焦焦然七十余年矣。今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
'16'杜牧对河朔的幽州、成德、魏博三个藩镇割据跋扈和桀傲不驯而感到愤怒,而朝廷商议对策时,以姑息迁就作为唯一对策。于是,他撰写一篇文章,名叫《罪言》,大意认为:“国家从天宝末年安史之乱以后,对河朔三镇的一百多座城池,一直不能收复一尺一寸,人们看待那里,就好像是回鹘国、吐蕃国一样,没有人敢窥测并希望收复。淄青、宣武、淮西也受他们恶习的影响,对抗朝廷而割据叛乱。从那时到现在,兵慌马乱七十多年,没有哪五年之间不发生一次战争的。现在,朝廷要想收复河朔三镇,上策是首先整顿内部,中策不如首先出兵攻取魏博,最为下策的是轻率出兵讨伐,既不顾地势是否有利,也不慎重地制定攻守方略。”
又伤府兵废坏,作《原十六卫》,以为:“国家始踵隋制,开十六卫,自今观之,设官言无谓者,其十六卫乎!本原事迹,其实天下之大命也。贞观中,内以十六卫蓄养武臣,外开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储兵伍,有事则戎臣提兵居外,无事则放兵居内。其居内也,富贵恩泽以奉其身;所部之兵散舍诸府。上府不越千二百人,三时耕稼,一时治武,籍藏将府,伍散田亩,力解势破,人人自爱,虽有蚩尤为帅,亦不可使为乱耳。及其居外也,缘部之兵被檄乃来,斧钺在前,爵赏在后,飘暴交,岂暇异略!虽有蚩尤为帅,亦无能为叛也。自贞观至于开元百三十年间,戎臣兵伍未始逆篡,此大圣人所以能柄统轻重,制鄣表里,圣算神术也。至于开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胜矣,请罢府兵。’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强矣,请搏四夷。’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内无一人矣。尾大中乾,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烬然,七圣旰食,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观之,戎臣兵伍,岂可一日使出落铃键哉!然为国者不能无兵,居外则叛,居内则篡。使外不叛,内不篡,古今以还,法术最长,其置府立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