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14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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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慰劳,现在唯独不向魏博派遣中使,恐怕人们更加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宪宗最后还是派遣中使张忠顺前往魏博安抚将士,准备等候张忠顺回朝以后再商议此事。癸卯(十八日),李绛再次进言说:“朝延施加恩典与声威的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一次行动。出现这一时机,是值得珍惜的,怎么能够将它放弃呢!哪种做法有利有害,是非常清楚的,希望陛下心中不要再有疑虑了。计算张忠顺的行程,现在应当刚过陕州,请陛下明天早晨便颁布白麻纸诏书,任命田兴为节度使,这是还来得及的。”宪宗打算暂且任命田兴为留后,李绛说:“田兴恭敬顺从到这般地步,若不肯不拘等次地施加恩典,自然无法使他感激朝廷的超常待遇。”宪宗听从了李绛的建议。甲辰(十九日),宪宗任命田兴为魏博节度使。张忠顺没有返回朝廷以前,宪宗的命令已经到达魏州,田兴因感激朝廷的恩典而流出了眼泪!将士们没有不欢欣雀跃的。
'2'庚戌,更名皇子宽曰恽,察曰,寰曰忻,寮曰悟,审曰恪。
'2'庚戌(二十五日),宪宗为皇子更改名字,李宽称作李恽,李察称作李,李寰称作李忻,李寮称作李悟,李审称作李恪。
'3'李绛又言:“魏博五十余年不沾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穴,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邻劝慕。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左右宦臣以为“所与太多,后有此比,将何以给之?”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领邻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收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缗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辛酉,遣知制诰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德、衮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
'3'李绛又说:“魏博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沾润着帝王的德化了,现在忽然带着魏、博、贝、卫、澶、相六州土地前来归顺,挖空了河朔地区的中心,倾覆了反叛作乱的巢穴,如果没有超过他们所希望的重重的奖赏,便无法安慰将士们的心意,并使四周相邻各道受到劝勉,感到羡慕。请陛下拨发内库钱一百五十万缗,颁赐给魏博。”宪宗亲近的宦官认为:“给与的赏赐太多,若以后再有此例,将拿什么给他们呢?”宪宗将宦官的话告诉了李绛,李绛说:“田兴不肯贪图专擅一地的好处,不顾四周相邻各道的祸患,归顺本朝,陛下怎么能够珍惜微小的费用,反而丢掉重大的谋划,不肯用这点钱财去收取一道的人心呢!钱财使用光了会重新得到的,而这一时机一旦失去,就不能够再追回来了。假如国家征发十五万兵马去攻取魏博六州,经过整整一年才战胜敌军,这需要的费用难道是一百五十万缗就可以止住的吗?”宪宗高兴了,就说:“朕穿粗劣的衣裳,吃薄味的食物,积蓄物资钱财的意图,正是为了平定各地。否则,将物资钱财白白储存在仓库中是为了什么呢?”十一月,辛酉(初六),宪宗派遣知制诰裴度前去安抚魏博,带去钱一百五十万缗,奖赏军中将士,对六州百姓免除一年的赋税徭役。将士们得到赏赐,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成德、兖郓派来的好几个使者看到了这一场景,面面相觑,惊惶变色,叹息着说:“对朝廷刚强不屈的藩镇果真有什么好处吗!”
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待度礼极厚,请度遍至所部州县,宣布朝命。奏乞除节度副使于朝廷,诏以户部郎中河东胡证为之。兴又奏所部缺官九十员,请有司注拟,行朝廷法令,输赋税。田承嗣以来室屋僭侈者,皆避不居。
裴度为田兴讲述君臣之间的大义名分,田兴倾听着,整个晚上,都没有倦意。他对待裴度的礼数非常周全,还邀请裴度走遍他管辖的州县,向各处宣布朝廷的命令。田兴奏请朝廷任命节度副使,宪宗颁诏任命户部郎中河东人胡证出任此职。田兴还奏报部下缺少官员九十人,请求有关部门登录姓名,拟定官职,在魏博行使朝廷的法纪命令,向朝廷交纳赋税。田承嗣以来所建造的过度奢华的居室,田兴一概回避,不肯居住。
郓、蔡、恒遣游客间说百方,兴终不听。李师道使人谓宣武节度使韩弘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田氏族,又首变两河事,亦公之所恶也!我将与成德合军讨之。”弘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耳。若兵北渡河,我则以兵东取曹州!”师道惧,不敢动。
郓州李师道、蔡州吴少阳、恒州王承宗派遣游说之士,想方设法私下劝说田兴,田兴始终不肯听从。李师道让人告诉宣武节度使韩弘说:“我家世代与田氏约定相互保全,彼此援助。现在,田兴并不出于田氏家族,又第一个改变了河南、河北的先例,这也是您所憎恶的啊!我准备与成德会合兵马,讨伐田兴。”韩弘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利弊得失,只知道遵照诏书办事而已。假如你的兵向北渡过黄河,我便领兵东进,攻打曹州!”李师道害怕,没敢用兵。
田兴既葬田季安,送田怀谏于京师。辛巳,以怀谏为右监门卫将军。
田兴安葬了田季安以后,便将田怀谏往京城。辛巳(二十六日),宪宗任命田怀谏为右监门卫将军。
'4'李绛奏振武、天德左右良田可万顷,请择能吏开置营田,可以省费足食,上从之。绛命度支使卢坦经度用度,四年之间,开田四千八百顷,收谷四千余万斛,岁省度支钱二十余万缗,边防赖之。
'4'李绛奏称,振武、天德周围的良田可达一万顷,请求选择干练的官吏开设屯田,可以节省开支,使粮食充足,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李绛命令度支使卢坦经营规划所需费用。在四年时间里,开辟田地四千八百顷,收获谷物四千多万斛,每年节省度支拨钱二十多万缗,边防都仰仗着屯田的收成。
'5'上尝于延英谓宰相曰:“卿辈当为朕惜官,勿用之私亲故。”李吉甫、权德舆皆谢不敢。李绛曰:“崔甫有言,‘非亲非故,不谙其才。’谙者尚不与官,不谙者何敢复与!但问其才器与官相称否耳。若避亲故之嫌,使圣朝亏多士之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苟所用非其人,则朝廷自有典刑,谁敢逃之!”上曰:“诚如卿言。”
'5'宪宗曾经在延英殿对宰相们说:“你们这些人应当替朕珍惜官位,不要用官位偏袒亲戚故旧。”李吉甫、权德舆都推脱说自己没有那样的胆量。李绛说:“崔甫说过:‘既不是亲属,又不是故交,无法了解一个人的才能。’对自己了解的人尚且不能够授予官职,对不了解的人又怎么敢授给官职呢?只须过问一个人的才能和器识与所授官职是否相称而已。倘若规避亲戚故旧的嫌疑,使本朝缺欠人才济济的局面,这便是苟求自安的臣下,并不符合大公无私的原则啊!如果任用的人是不合适的,朝廷自然会有刑罚相加,有谁敢逃避呢!”宪宗说:“诚然如你所说。”
'6'是岁,吐蕃寇泾州,及西门之外,驱掠人畜而去。上患之,李绛上言:“京西、京北皆有神策镇兵,始,置之欲以备御吐蕃,使与节度使掎角相应也。今则鲜衣美食,坐耗县官,每有寇至,节度使邀与俱进,则云申取中尉处分;比其得报,虏去远矣。纵有果锐之将,闻命奔赴,节度使无刑戮以制之,相视如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何所益乎!请据所在之地士马及衣粮、器械皆割隶当道节度使,使号令齐壹,如臂之使指,则军威大振,虏不敢入寇矣。”上曰:“朕不知旧事如此,当亟行之。”既而神策军骄恣日久,不乐隶节度使,竟为宦者所沮而止。
'6'本年,吐蕃侵犯泾州,一直打到西门以外,驱赶俘掠人口与牲畜离去,宪宗为此事甚为担忧。李绛进言说:“京城西面和京城北面都有神策军赶镇驻守的兵马。起初,朝廷将神策军安置到各军镇,是打算防御吐蕃,使神策军与节度使的兵马形成相互呼应夹击敌军的形势。如今神策军穿好的,吃好的,无所事事地消耗国家的物资供给。每当有敌寇到来时,节度使邀请神策军与自己共同进军,神策军却说需要申报上去,听取中尉的处理。及至神策军得到中尉的答复,吐蕃已经离开很远了。纵然神策军中也有果决勇猛的将领,得到命令便奔赴敌军,但是节度使无法使用刑杀的权力来控制他们。这些将领将节度使看作平等交往的人物,节度使支使他们前进或撤退时,他们不肯服从命令,这有什么益处呢?请陛下根据神策军的驻扎地点,将战士、马匹、衣服、口粮、器械等一概分割给本道节度使管辖,使号令统一,犹如胳膊指使手指一般,军队的声威便会大大振作起来,吐蕃就不敢前来侵犯了。”宪宗说:“朕不知道以往的制度竟是这个样子,应当赶紧实行你的建议。”不久,由于神策军骄横放纵得时间长了,不愿意隶属节度使,终于因受到宦官的阻挠而没有实行下去。
八年(癸巳、813)
八年(癸巳,公元813年)
'1'春,正月,癸亥,以博州刺史田融为相州刺史。融,兴之兄也。融、兴幼孤;融长,养而教之。兴尝于军中角射,一军莫及。融退而之曰:“尔不自晦,祸将及矣!”故兴能自全于猜暴之时。
'1'春季,正月,癸亥(初九),宪宗任命博州刺史田融为相州刺史。田融是田兴的哥哥。田融与田兴幼年丧父,田融年长,便抚养教育田兴。有一次,田兴与军中将士比赛射箭,全军将士都赶不上他。回去以后,田融用鞭子抽打他,还说:“你不能够收敛自己的锋芒,祸殃就要到来了!”所以,田兴能够在田季安猜疑而横暴时,将自己保全下来。
'2'勃海定王元瑜卒,弟言义权知国务。庚午,以言义为勃海王。
'2'勃海定王大元瑜去世,弟弟大言义暂时代理执掌国家事务。庚午(十六日),宪宗任命大言义为勃海王。
'3'李吉甫、李绛数争论于上前,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权德舆居中无所可否;上鄙之。辛未,德舆罢守本官。
'3'李吉甫与李绛屡次在宪宗面前争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权德舆置身中间,没有表示过赞同或反对,宪宗因此而轻视他。辛未(十七日),权德舆被罢免宰相职务,仍然担任原有的官职。
'4'辛卯,赐魏博节度使田兴名弘正。
'4'辛卯(疑误),宪宗向魏博节度使田兴颁赐名字,叫田弘正。
'5'司空,同平章事于久留长安,郁郁不得志。有梁正言者,自言与枢密使梁守谦同宗,能为人属请,使其子太常丞敏重赂正言,求出镇,久之,正言诈渐露,敏索其赂不得,诱其奴,支解之,弃溷中。事觉,帅其子殿中少监季友等素服诣建福门请罪,门者不内,退,负南墙而立,遣人上表,阖门以无印引不受;日暮方归,明日,复至。丁酉,左授恩王傅,仍绝朝谒;敏流雷州,季友等皆贬官,僮奴死者数人;敏至秦岭而死。
'5'司空、同平章事于长时间留在长安,自觉忧闷,难偿平生志愿。有一个叫梁正言的人,自称与枢密使梁守谦是本家,能够替别人托办各种事情,于便让他的儿子太常丞于敏重重地贿赂梁正言,希图出任节度使。时间长了,梁正言的骗术逐渐败露了,于敏不能够将贿赂索取回来,便诱使梁正言的奴仆,将梁正言的四肢分解了,丢弃到厕所中。事情终于被发觉了,于带领他的儿子殿中少监于季友等人,穿着白色丧服前往建福门请求治罪,守门人不肯让他们进去。退下来后,于背倚南墙站立着,派人进献表章,阁门的值班人因表上没有印符,又没有内部人援引,因而不肯接受。直到日暮,于等才返回。第二天,又再次前来。丁酉(疑误),于被降职为恩王傅,并禁止他入朝谒见;于敏被流放雷州,于季友等人都被贬官,奴仆被处死的有几个人。于敏刚到秦岭便死去。
事连僧鉴虚。鉴虚自贞元以来,以财交权幸,受方镇赂遗,厚自奉养,吏不敢诘。至是,权幸争为之言,上欲释之,中丞薛存诚不可。上遣中使诣台宣旨曰:“朕欲面诘此僧,非释之也。”存诚对曰:“陛下必欲面释此僧,请先杀臣,然后取之,不然,臣期不奉诏。”上嘉而从之。三月,丙辰,杖杀鉴虚,没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