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1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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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既不用自己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礼。仪仗抵达两仪殿后,通事舍人带领武攸绪到另设的座位就坐。武攸绪却恭恭敬敬地小步快走到辞见班的行列中站立,按照通常的礼仪行一拜二拜之礼。唐中宗对此感到惊讶,终于没能按事先拟定的帝王问道之礼接待武攸绪。唐中宗一次又一次地请武攸绪进入内殿,又屡次对他恩宠有加,赏赐大量财物,武攸绪都一一推辞没有接受;宗室、贵官前来拜谒问候时,武攸绪也只是与他们寒暄冷暖,此外不发一言。
初,武崇训之尚公主也,延秀数得侍宴。延秀美姿仪,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训死,遂以延秀尚焉。
起初,武崇训娶了安乐公主,武延秀曾多次陪同参加宴会。武延秀长得英俊潇洒,又能歌善舞,安乐公主很喜欢他。等到武崇训被太子李重俊杀死后,唐中宗便把安乐公主嫁给了武延秀。
己卯,成礼,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仪卫,命安国相王障车。庚辰,赦天下。以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辛巳,宴群臣于两仪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己卯(二十一日),安乐公主与武延秀举行成婚典礼,安乐公主所使用的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仪仗,唐中宗又派禁兵参加典礼以壮大仪仗和卫士队伍的声势,还指派安国相王李旦迎候公主的车马。庚辰(二十二日),唐中宗下诏赦免天下罪囚,并任命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辛巳(二十三日),唐中宗在两仪殿设宴招待群臣,并让安乐公主出来拜见公卿大臣,群臣一个个都趴在地上叩头还礼。
'13'癸未,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战于火烧城,师奖兵败没。娑葛遂陷安西,断四镇路,遣使上表,求宗楚客头。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无振统众,徵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置军焉耆以讨娑葛。
'13'癸未(二十五日),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在火烧城交战,牛师奖全军覆没。娑葛乘胜攻陷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切断了四镇之间的联系,并派遣使者入朝上表,向唐中宗索要宗楚客的头颅。宗楚客又奏请任命周以悌取代郭元振统领安西各路兵马,征召郭元振入朝;同时册立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在焉耆布署军队以讨伐娑葛。
娑葛遗元振书,称:“我与唐初无恶,但雠阙啜。宗尚书受阙啜金,欲枉破奴部落,冯中丞、牛都护相继而来,奴岂得坐而待死!又闻史献欲来,徒扰军州,恐未有宁日。乞大使商量处置。”元振奏娑葛书。楚客怒,奏言元振有异图,召,将罪之。元振使其子鸿间道具奏其状,乞留定西土,不敢归。周以悌竟坐流白州,复以元振代以悌,赦娑葛罪,册为十四姓可汗。
娑葛写信给郭元振,在信中声称:“本来我与大唐朝廷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我的仇敌只有阙啜忠节一个人。但兵部尚书宗楚客接受了阙啜忠节的重金贿赂,就毫无道理地想发兵攻破我的部落,并且御史中丞冯嘉宾和安西都护府副都护牛师奖将军相继领命而来,我又岂能坐以待毙!另外我又听说阿史那献也将来到此地,他的到来只会使安西四镇冲突增多,恐怕今后难以有安宁的日子好过。请大使商量解决吧。”郭元振将娑葛的信上奏给了唐中宗。宗楚客大怒,奏称郭元振有不臣之心,征召他入朝,准备治罪。郭元振派他的儿子郭鸿走小路将实际情况向唐中宗一一奏明,请求留在西域稳定局势,不敢回到朝中。周以悌最后因获罪被流放到白州,唐中宗又任命郭元振代替他的职务,下诏赦免娑葛的罪行,并将娑葛册立为十四姓可汗。
'14'以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14'唐中宗封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15'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奏称:“比见诸司不遵律令格式,事无大小皆悉闻奏。臣闻为君者任臣,为臣者奉法。万机丛委,不可遍览,岂有修一水窦,伐一枯木,皆取断宸衷!自今若军国大事及条式无文者,听奏取进止,自余各准法处分。其有故生疑滞,致有稽失,望令御史纠弹。”从之。
'15'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上奏道:“近来各有关部门不是依据律令格式所规定的权限办理自己的公务,而是不论大事小事都一概奏请皇帝裁决。臣听说过君主任用臣下,臣下则应依法履行公务。陛下日理万机,纷繁的政务堆积如山,不可能遍览奏书,臣下怎么能把诸如是否挖一个水孔、伐一株枯树这样的小事都呈奏上来由皇帝决断呢!陛下应当明确规定从今以后,只有遇到军国大事或者是那些条令格式上没有明确规定的事,有关部门才可以上奏皇帝决断,其余的一律依照法令的规定处理;若再有故意迟疑拖延从而导致稽留失时的现象出现,希望让御史纠举弹劾有关责任人员。”唐中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16'丁巳晦,敕中书、门下与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设庭燎,置酒,奏乐。酒酣,上谓御史大夫窦从一曰:“闻卿久无伉俪,朕甚忧之。今夕岁除,为卿成礼。”从一但唯唯拜谢。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令与从一对坐。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扇却,去花易服而出,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蛮婢也。上与侍臣大笑。诏封莒国夫人,嫁为从一妻。俗谓乳母之婿曰“阿”,从一每谒见及进表状,自称“翊圣皇后阿”,时人谓之“国”,从一欣然有自负之色。
'16'丁巳晦(二十九日),唐中宗下敕召中书、门下长官与学士、诸王、驸马入内殿守岁,在宫中摆好了用于照明的火炬,布置了酒宴,还安排乐队奏乐助兴。在酒兴正浓时,唐中宗对御史大夫窦从一说:“听说你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光棍,朕很是忧虑。今天晚上是除夕之夜,朕想为你完婚。”窦从一只是恭敬而顺从地连连答应行礼称谢。不一会儿功夫,内侍领着手持灯笼、步障和金缕罗扇的人从西廊上殿,罗扇后面有一位身着礼服、头戴花钗的妇人。唐中宗让这位妇人与窦从一对面而坐,然后让窦从一吟诵了几首《却扇诗》。罗扇被拿走之后,这位妇人摘下花钗,换去礼服又出来,众人慢慢端详,才发现她原来是韦皇后的老乳母王氏,她本是一个蛮族的婢女。唐中宗与侍臣们哄堂大笑,并下诏册封王氏为莒国夫人,嫁给窦从一为妻。当时民间俗称乳母的丈夫为“阿”窦从一每次谒见中宗或者呈进表状时,都自称为“翊圣皇后阿”,因而人们也就称窦从一为“国”,窦从一反倒欣欣然,有自以为了不起的神色。
三年(己酉、709)
三年(己酉,公元709年)
'1'春,正月,丁卯,制广东都圣善寺,居民失业者数十家。
'1'春季,正月,丁卯(初九),唐中宗颁下制书,下令扩建东都圣善寺,当地百姓因这一工程而失去生计的有数十家。
'2'长宁、宁乐诸公主多纵僮奴掠百姓子女为奴婢,侍御史袁从之收系狱,治之。公主诉于上,上手制释之。从之奏称:“陛下纵奴掠良人,何以理天下!”上竟释之。
'2'长宁、安乐等公主多次放纵奴仆劫掠百姓子女为奴婢,侍御史袁从之将这些恶奴逮捕入狱治罪。公主们把这件事告诉了唐中宗,中宗便亲笔书写制书将恶奴们释放出狱。袁从之为此向唐中宗上奏道:“陛下放纵恶奴劫掠良家子女为奴婢,又怎么能依法治理天下呢!”但唐中宗还是将他们释放了。
'3'二月,己丑,上幸玄武门,与近臣观宫女拔河。又命宫女为市肆,公卿为商旅,与之交易,因为忿争,言辞亵慢,上与后临观为乐。
'3'二月,己丑(初二),唐中宗来到玄武门,与亲近的臣子们一同观看宫女们拔河。中宗又让宫女们扮作市场里的商店伙计,让公卿大臣们扮作行商旅客,与她们作买卖,又假装愤怒争执,彼此言辞不堪入耳。唐中宗和韦皇后则在一旁观看,以此为乐。
'4'丙申,监察御史崔琬对仗弹宗楚客、纪处讷潜通戎狄,受其货赂,致生边患。故事,大臣被弹,俯偻趋出,立于朝堂待罪。至是,楚客更愤怒作色,自陈忠鲠,为琬所诬。上竟不穷问,命琬与楚客结为兄弟以和解之,时人谓之“和事天子”。
'4'丙申(初九),监察御史崔琬对着皇帝的仪仗上奏,弹劾宗楚客、纪处讷二人暗地里勾结戎狄,接受对方的贿赂,导致边疆地区发生叛乱。依照惯例,大臣受到弹劾时,应当弯腰低头快步走出,站在朝堂上听候治罪。这次宗楚客受到弹劾后,反而勃然大怒,变了脸色,向中宗自述自己的忠诚鲠直,声称受到了崔琬的诬陷。唐中宗对此居然没有严加追究,只是让崔琬与宗楚客结为兄弟,以此来使两人和解,当时的人都称中宗为“和事天子”。
'5'壬寅,韦巨源为左仆射,杨再思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5'壬寅(十五日),唐中宗任命韦巨源为尚书左仆射,杨再思为尚书右仆射,一并任同中书门下三品。
'6'上数与近臣学士宴集,令各效伎艺以为乐。工部尚书张锡舞《谈容娘》,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左卫将军张洽舞《黄獐》,左金吾将军杜元谈诵《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效道士上章。国子司业河东郭山恽独曰:“臣无所解,请歌古诗。”上许之。山恽乃歌《鹿鸣》、《蟋蟀》。明日,上赐山恽敕,嘉美其意,赐时服一袭。
'6'唐中宗屡次与近臣学士宴饮聚会,让每个人都出节目助兴。工部尚书张锡跳《谈容娘》舞,将作大匠宗晋卿跳《浑脱》舞,左卫将军张洽跳《黄》舞,左金吾将军杜元谈念诵《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则模仿道士替人给天神上表祈求消灾除难。唯独国子司业河东人郭山恽说道:“臣没有什么特长可以为陛下助兴,请允许我唱两首古诗吧。”中宗表示同意。郭山恽于是唱了《鹿鸣》和《蟋蟀》两首。第二天,唐中宗赐予郭山恽敕书一封以嘉奖他的好意,并赏赐了他一套时兴的衣服。
上又尝宴侍臣,使各为《回波辞》,众皆为谄语,或自求荣禄,谏议大夫李景伯曰:“回波尔时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上不悦。萧至忠曰:“此真谏官也。”
唐中宗还曾经在宴请侍臣时,让大家各自创作《加波辞》,大家所写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有的人还向皇帝索要官职和俸禄,谏议大夫李景伯对中宗说:“大家在这时设宴饮酒,唱《回波辞》,跳《回波舞》,而微臣的职责在于规谏君主的过失。现在臣下为陛下侍宴已超过了三爵酒,恐怕再喧哗下去与礼仪不符!”唐中宗不高兴。萧至忠称赞他说:“这才是一个真正谏官呢。”
'7'三月,戊午,以宗楚客为中书令,萧至忠为侍中,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崔、赵彦昭并同平章事。崔通于上官昭容,故昭容引以为相。彦昭,张掖人也。
'7'三月,戊午(初一),唐中宗任命宗楚客为中书令,萧至忠为侍中,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崔和赵彦昭也被任命为同平章事。崔与上官昭容私通,所以上官昭容荐举他作了宰相。赵彦昭是张掖人。
时政出多门,滥官充溢,人以为三无坐处,谓宰相、御史及员外官也。韦嗣立上疏,以为:“比者造寺极多,务取崇丽,大则用钱百数十万,小则三五万,无虑所费千万以上,人力劳弊,怨嗟盈路。佛之为教,要在降伏身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万一水旱为灾,戎狄构患,虽龙象如云,将何救哉!又,食封之家,其数甚众,昨问户部,云用六十余万丁;一丁绢两匹,凡百二十余万匹。臣顷在太府,每岁庸绢,多不过百万,少则六七十万匹,比之封家,所入殊少。夫有佐命之勋,始可分茅胙土。国初,功臣食封者不过三二十家,今以恩泽食封者乃逾百数;国家租赋,太半私门,私门有余,徒益奢侈,公家不足,坐致忧危,制国之方,岂谓为得!封户之物,诸家自徵,僮仆依势,陵轹州县,多索裹头,转行贸易,烦扰驱迫,不胜其苦。不若悉计丁输之太府,使封家于左藏受之,于事为愈。又,员外置官,数倍正阙,曹署典吏,困于祗承,府库仓储,竭于资奉。又,刺史、县令,近年以来,不存简择,京官有犯及声望下者方遣刺州,吏部选人,衰耄无手笔者方补县令,以此理人,何望率化!望自今应除三省、两台及五口以上清望官,皆先于刺史、县令中选用,则天下理矣。”上弗听。
当时朝政出自多门,朝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