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全译-第1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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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才使社稷灭亡。圣上因与太子殿下乃是父子,行事兼有家、国,所应用器物无所节度限制,圣旨还未过六十天,所用器物已经超过七万,骄奢淫逸之极,没有人能够超过。况且东宫臣属与正直之士,都没有在身旁;各种奇技淫巧,充斥深宫。从外面远看,已经看到了这些失误;内中深宫隐密之事,更是无法计算。良药苦口利于病,苦言辛辣利于行,应当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谨慎行事。”太子讨厌张玄素的上书,让守门的小奴乘张玄素上早朝的机会,暗中用大马棰袭击他,差一点将他打死。
'8'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8'秋季,七月,戊午(初五),任命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9'庚申,制:“自今有自伤残者,据法加罪,仍从赋役。”隋末赋役重数,人往往自折支体,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故禁之。
'9'庚申(初七),太宗下制令:“从即日起有自残身体者,依法加重罪行,并且仍要交赋服役。”隋朝末年赋役繁重,人们往往自残身体,称之为“福手”、“福足”;到此时这种风气仍在存留,所以加以禁止。
'10'特进魏徵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徵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谢,上手诏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岂为一人,何事过谢!”
'10'特进魏徵患病,太宗手书诏令探问病情,且说:“几天不见,朕的过错又多起来。如今想亲去探望,又恐更添烦扰。你如果听到或看到什么,可以封上状子呈进来。”魏徵上书言道:“近来弟子冒犯老师,奴婢忽视主子,下属多轻视上级,都是有原因的,此风不可长。”又说:“陛下临朝听政,常常将公正挂在嘴边,退朝后所做所为,却未免有所偏私。有时害怕别人知道,横施神威圣怒,这样欲盖弥彰,有什么好处呢?”魏徵的宅院没有厅堂,太宗令将停建小殿的材料拿去建造厅堂,五天即完工,还赐给他质地平常色彩单调屏风和褥子,以及几案、手杖等,以顺应他的俭朴习惯。魏徵上表谢恩,太宗手书诏文称:“朕这样对侍你,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与国家,难道是为朕一人?何必过于客气呢。”
'11'八月,丁酉,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徵为太子太师。徵疾少愈,诣朝堂表辞,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我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徵乃受诏。
'11'八月,丁酉(十四日),太宗说:“如今朝廷中什么事情最为急迫?”谏议大夫褚遂良说:“如今四方安定,只有确定太子与诸王的名分最为紧要。”太宗说:“这话说得有道理。”当时太子李承乾德行欠缺,魏王李泰得到宠爱,众位大臣愈益产生疑议,太宗听说后十分厌恶,对身边大臣说:“当朝的臣属们,忠直没人能超过魏徵,我让他做太子的老师,以此杜绝天下人的疑心。”九月,丁巳(初四),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魏徵病刚有好转,亲到朝堂上表推辞,太宗手书诏令晓谕他:“周幽王、晋献公,废除嫡子立庶子造成国家危亡。汉高祖差一点儿废掉太子,幸亏商山四位老人才得以保住太子位。朕如今信赖你,就是这个意思。朕知道你有病在身,可以躺在床上铺佐太子。”魏徵于是接受诏令。
'12'癸亥,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钵罗泥熟俟斤来请婚,献马三千,貂皮三万八千,马脑镜一。
'12'癸亥(初十),薛延陀真珠可汗派他的叔父沙钵罗泥熟俟斤前来唐朝请求通婚,并献上三千匹马,三万八千张貂皮,一只玛瑙镜子。
'13'癸酉,以凉州都督郭孝恪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民与镇兵及谪徙者杂居西州,孝恪推诚抚御,咸得其欢心。
'13'癸酉(二十日),唐朝廷任命凉州都督郭孝恪为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部与镇兵以及迁徙流放的犯人都居住在西州,较为混杂,郭孝恪诚心诚意抚慰治理,非常受当地人的欢迎。
'14'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既没杀沙钵罗叶护,并其众,又击吐火罗,灭之。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乙毗咄陆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而归。
'14'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杀死沙钵罗叶护以后,吞并其兵众,又袭击吐火罗,将其灭掉。自恃强大,于是十分骄横,拘留了唐朝的使者,侵扰西域地区,并且派兵进犯伊州,郭孝恪率二千轻骑兵从乌骨拦击,将他们打得大败。乙毗咄陆又派处月、处密二个部族围困天山,孝格将其击退,乘胜追击,拔下处月首领所居住的小城,一直追到遏索山,收降处密兵众而后凯旋。
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余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为:“圣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适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徒烦追捕。加以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柰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存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藩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弗听。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徵、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起初,平定高昌以后,每年征发一千多名士卒驻守在当地,褚遂良上奏疏言道:“自古圣王治理天下,都是先华夏而后四方边族。陛下派军队功取了高昌,当地数郡一片萧条,多年恢复不了;又每年征调一千多人驻扎戍边,远离乡土,破产以置备行装。而且又将犯人流放到此地,这些人都是些无赖之徒,正好大肆骚扰边境,岂能有益于排兵布阵。这些人又多次逃亡,徒劳追捕。再加上一路上所经过的地区,千里大沙漠,冬季风吹如刀割,夏季风吹如火烧,行人来来往往,遇见这种情况往往难逃一死。假使张掖、酒泉有烽火报警,陛下难道还指望用高昌的一个兵一斗粮吗,最终还是要征发陇右各州兵马粮草再赴前方。然而河西地带,乃是我大唐的心腹;高昌,不过是他人的手足;为什么要荒废根本来占有无用的土地呢?而且陛下打败突厥、吐谷浑后,都没有占有他们土地,而为他们重立君长加以安抚,惟独高昌不能与他们相比吗?叛离者将其抓获,服顺者封他们官职,刑罚没有比此更威严的,恩德没有比这更高厚的。深望陛下另外选择高昌王子中可以立为可汗的,使其为高昌一国之主,子子孙孙,感荷陛下的大恩德,永远作为大唐帝国的屏障,内部安定外围宁静,这不是很好的事吗?”太宗不听从其意见。等到西突厥进犯,太宗十分后悔,说道:“魏徵、褚遂良都劝朕再立高昌国王,朕不采纳他们的建议,如今正是咎由自取呀!”
乙毗咄陆西击康居,道过米国,破之。虏获甚多,不分与其下,其将泥熟啜辄夺取之,乙毗咄陆怒,斩泥熟啜以徇,众皆愤怒。泥熟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乙毗咄陆众散,走保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毗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请废乙毗咄陆,更立可汗。上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既立,悉礼遣乙毗咄陆所留唐使者,帅所部击乙毗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毗咄陆出兵击之,乙毗射匮大败。乙毗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乙毗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奔吐火罗。
乙毗咄陆向西进攻康居国,途经米国,将其吞灭。俘获较多的米国人,却不分给他的下属,其部将泥熟啜擅自抢夺俘虏,乙毗咄陆大怒,将泥熟啜斩首示众,众人均满腹怨恨。泥熟啜部将胡禄屋袭击咄陆,乙毗咄陆的部下纷纷逃散,退守在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各部以及乙毗咄陆部下屋利啜等人派使节到大唐,请求废掉乙毗咄陆,重新立一个可汗。太宗派使节带着玺书,立莫贺咄的儿子,是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即可汗位后,礼待并放回乙毗咄陆所拘留的唐朝使者,并亲率部队进攻乙毗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毗咄陆出兵迎击,将乙毗射匮打得大败。乙毗咄陆派人招募他的旧部落,他的旧部落都说:“即使我们一千人战死,一人生存,也不会跟从你。”乙毗咄陆自知己不为众人钦服,便向西投奔吐火罗。
'15'冬,十月,丙申,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卒。上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徵常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15'冬季,十月,丙申(十四日),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去世。太宗曾经停靠在一棵树下,很喜欢这棵树,宇文士及在身边也称赞不已,太宗正颜厉色道:“魏徵常常劝朕远离谄谀的小人,朕还不知道是指谁,也怀疑是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宇文士及磕头谢罪。
'16'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二者何从!”房玄龄对曰:“中国新定,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上曰:”然。朕为民父母,苟可利之,何爱一女!”
'16'太宗对身边大臣说:“薛延陀在漠北称雄,如今制御它有二个办法,如果不发兵将其消灭,就与他们通婚以安抚他们,这二个办法执行哪个?”房玄龄答道:“中国刚刚安定,出兵征战凶多吉少,我认为和亲为上策。”太宗说:“很对。朕既为天下百姓的父母,如果对百姓有利,何必爱惜一个女儿。”
先是左领军将军契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贺兰州都督沙门皆在凉州,上遣何力归觐,且抚其部落。时薛延陀方强,契部落皆欲归之,何力大惊曰:“主上厚恩如是,柰何遽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诣彼,若之何不住!”何力曰:“沙门孝于亲,我忠于君,必不汝从。”其徒执之诣薛延陀,置真珠牙帐前。何力箕倨,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誓。真珠欲杀之,其妻谏而止。
先前,左领军将军契何力母亲姑臧夫人及他的弟弟贺兰州都督沙门都居住在凉州,太宗派契何力回去省亲,并且得便安抚契部落。当时薛延陀势力正强大,契部落都想归附薛延陀,何力十分惊奇地说:“大唐天子待我们如此厚恩,为什么还有叛离呢?”契部落的人说:“老夫人及都督此前都已到了薛延陀那里,你何不前往?”何力说:“沙门孝敬老人家,而我要对皇上忠心,坚决不跟你们去。”契人将其捆梆起来送到薛延陀部,扔在真珠可汗牙帐前。何力伸直双腿,拔出佩刀向东面大声喊道:“岂有大唐忠烈之士受你们的污辱,天日昭昭,望你们知道我的真心。”于是将左耳割掉发誓不从。真珠可汗想杀死他,真珠妻子力劝才作罢。
上闻契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戎狄气类相亲,何力入薛延陀,如鱼趋水耳。”上曰:“不然。何力心如铁石,必不叛我。”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具言其状,上为之下泣,谓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谕薛延陀,以新兴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还,拜右骁卫大将军。
太宗听说契何力叛逃,说:“肯定不是何力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