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志-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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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试过了就是秀才,而大多数读书人一生就卡在乡试上,过不了就永远是布衣之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大多瞧不起行商做买卖的,只能潦倒做个教书先生而已,好一点的能去做个师爷,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是这么说的。正是个谁都瞧不起的穷酸秀才。
但如果能过了乡试,那就是举人老爷。就算无官无职,也可以见官不拜,每年还能吃国家的俸禄,乡里都要攀附的,而许仙过目不忘的本事让他过乡试如探囊取物一般。
宋老头美滋滋的想:那时候我就是许仙的授业恩师,还不人人敬服,就算屡试不中也算是我时运不济,而非学问不行。所以对许仙就亲切起来,只是爱惜面子,一时还拉不下脸对许仙太好,但心情早就改变了。
于是乎,许仙今天过的就十分奇怪,先生时时点他回答问题,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不过他现在神思清明,过目不忘,回答问题也是倒背如流。倒让宋先生越看心中越喜,当作得意门生一样。
小小的私塾里,朗朗的读书声。
许仙还是不爱读书,只是过目不忘的本事慢慢传扬开来。
有时候姐姐回来,还会高兴的说今天买菜谁多给了颗葱,哪个又夸许仙了,连洗衣场的工头也不再多加刁难。
许仙就笑笑说:“一颗葱怎么够,我今天把《左传》也背下来,让他们明天给你两颗。”
许仙的姐姐就笑着说好。
只是也有些许烦恼,许仙姐姐本来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带着许仙这个拖油瓶,长的也只是周正,高不成低不就,就迟迟没有婚配。现在许仙神童的名声一传出来,钱塘县的媒婆就一起挤过来。
许仙姐姐一概推拒,那些媒婆见说好的不行,就难免有些讥刺之言,结果被许仙姐姐持着门闩统统打了出去。市井之中,家里没有男丁,如果不泼辣些,早就让人欺到门上了。
许仙好笑问道:“姐姐怎么不选一选。”
“有什么好选的,不是瞎子就是瘸子,像什么王公子,张先生的,家里连小妾都不知几房了。去去去,你个小猴子别管我的事儿,把你的书读好了,将来做了状元,我也跟着封着诰命什么的,就不枉我吃了这么多苦。”
她识字不多,文化有限,说出来的话都是直来直去,但那心肠比那些学富五车的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许仙无奈苦笑,哪有说的那么差劲,里面也有好人家的。
许仙后来才知道,姐姐本就有个追求者,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小捕快,也是贫苦人家。
许仙心中一动,原本的剧情,许仙的姐姐不就是嫁了个捕快吗?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只是小康之家,但却是和和美美的过了一辈子。那样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宋先生近来也颇不痛快,竟然有人想跟他抢学生,许下了许多好处,不但不收学费,还包吃包住。虽然被许仙婉拒,但还是把老头气的不轻。不过对许仙倒是加倍的和颜悦色起来。
成为香饽饽的许仙就这么过着他平静的日子,每天的修行是必备的功课,对这件事他可比读书要上心的多。每天都感觉有所增益,虽然不大,但总感觉自己有些变化。
这种变化缓慢而微妙,就好像蛹中之蝶对于展翅高飞的等待,之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蝶的美丽无人得知,甚至连蝶自己都不明白吧!
只是当蝴蝶展开双翅飞向蓝天的时候,可还记得那蛹中的自己吗?是毫不留情的捐弃呢?还是对着空蛹留下一丝怅然。
七
许仙信了师傅的话,自己的天资不好,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但他并不在意,他本不求什么成仙做佛,只是本着自己的兴趣一步一步的修行而已。就算没什么结果,也可以强身健体不是。
却不知道,这种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心境正合了修行之道,他实际上的进境倒也不慢。只是他孤身修行,没有做比较的对象,就总以为自己是那慢的。唯一可以借鉴的就是看的小说里那些穿越人士,哪个不是一年半载的功夫就飞升仙界,无敌于天下了。
他的主星是太阳,星宫无从建立,就只是一味的强化这颗主星。
几年的修行,这颗星已有珍珠般大小,赤色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隐隐透出一丝金光。本来瘦弱的身体,几年时间里竟然变得格外强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两三岁,已经是个朗朗少年了。
童生试是县里举行的,县令做考官,许仙这些年已经颇有神童的美名,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写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花团锦簇也是有板有眼,一个童生试自然难不倒他,轻易考中。虽然名次只是中流,但凭他的小小年纪又是声名大噪。
毕竟这么年轻的秀才可不多见,宋先生那是老怀大慰,发榜那一天许仙的姐夫做东请他喝酒,老头又哭又笑,喝的酩酊大醉,直夸许仙是文曲星降世。
只是许仙一边搀扶着老夫子一边心想:您老人家这可是搞错了,我儿子才是文曲星降世呢!
只是想到文曲星下凡的儿子,许仙就不由气闷,如果没这个儿子,白娘子还不一辈子被压在雷峰塔下,而许仙就真的吃斋念佛度日。
在本来的剧情中,许仙可以说是个废人一样,除了心肠好点,基本上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净添乱。今天被吓死了,明天怀疑自己的老婆啦!简直就是生活不能自理。
而白娘子照顾这个废柴简直费尽了心力,闯地府、盗仙丹、斗妖魔、漫金山,最后还被压在雷峰塔里。
本来应该报完恩就走的白娘子,却一直没有离开。穿越后的许仙怀疑,以前是不是白娘子母爱泛滥,感觉自己一走,许仙就活不下去,才宁可放弃她千年的追求来照顾许仙。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的许仙都无从揣度,只是感觉自己总要显得有用点,才对得起那个女子的一番深情,才不算辜负这一段命中注定的情缘。
科举无疑是最适宜的一条道路,别说在官本位的古代,就是在现代社会里,公务员也是香饽饽。只要中了举人,立个门户,过个小康生活就不成问题了。别像原来的许仙似的,明明家里有个法力通天的老婆,但到外面见个芝麻绿豆的小官都跟孙子似的。
这样也避过了同白娘子结亲后的第一遭劫难。那时候就是许仙想要自立门户,结果没钱,用了小青盗的库银,被发配姑苏。如果许仙能够自立,又何苦这一遭呢?
现在的许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做一个更优秀的小白脸而努力着。
……
浩浩荡荡的钱塘江水自西南而来,拐个小弯复向西北而去。奔流不息的江水每年总有几日翻涌。那就是天下闻名的钱塘江大潮。
每逢这时候,本来清净的钱塘县就变得纷扰起来。天近正午,天边一道白线涌来,游人聚在岸边高声赞叹。只是那潮水在远处还不觉得,但到了近处,铺天盖地而来,又猛烈的拍打在堤坝上发出惊天巨响,真是动人心魄。
游人都站在安全处,但到了大潮来时,还是纷纷躲避,等到潮水退去,又再一次围上来,虽然明知无事,但到下一次却又难免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躲开了。面对天地之威,人力的渺小显露无疑。
只是人群躲避之时,总有些少年郎性子执拗不肯躲开,任凭水花水雾溅湿衣衫,方显得自己勇武过人。虽然也是面色苍白,但总会大笑几声,故做豪爽。每每引得那些出来游玩的姑娘小姐发出惊呼,心中不由更加得意起来。
这时一个少年从湿滑的堤坝上匆匆走过,身边滔滔的江水却似完全不放在心上,容貌只是平常,却带着一种质朴洒脱的味道。旁人看的担心,劝他赶紧下来,若是一不小心跌下去那就完了。少年回头善意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并不多做理会。
这少年正是许仙。
今天宋老头安排了一桌饭局,要见一个什么学政大人,本来算好的时间,却没想到街上如此拥挤,只有这堤坝上走的还能快些。至于这大潮,他年年都要看,却不像那些游人那么惧怕,刚好取巧,走了个捷径。
望江楼正是观潮的最佳之处,每年这时,只有提前订下雅座,才能在二楼占一个位置,不必和旁人拥挤,轻轻松松的饮酒观潮,只是这位置自然也价钱不菲。
一个中年人站在望江楼上,看着滚滚的潮水,不禁叹息道:“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啊!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这钱塘,现在世事变迁,只有这江水不改啊!是吧,老师。”
“是,是。”旁边一个老者连忙点头赞同,想要说几句风趣的话,但到这时候偏偏说不出口,面前这个人早已不再是吃自己戒尺的顽童,而是身系无数民众的上官大人了。虽然是叙旧,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这种升斗小民,话未出就先馁了。
这位王大人是杭州府新任的学政大人,恰逢钱塘江大潮,就来观潮。县官作陪,王大人是官宦世家,幼年曾随父在钱塘县生活过一段日子,恰好就学于宋先生,虽然不过短短一年,但王大人念旧,就点名让他来作陪。
其实这种启蒙老师,同学生之间并无多少情谊可言,不过是一方出钱,一方出力而已。
衙门里来人说的时候,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询问了一番,再三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教过这么个学生,不由欣喜若狂。
许仙的姐夫也是衙门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就请宋先生带许仙去见见世面,宋老头考虑一番后,觉得是个机会。那王大人刚好也想见识一下钱塘后进中的佼佼者,才有了此事。
“老师,那个许仙到了吗?”虽然是询问,但目光隐隐有了责备之意。古代最讲礼数,特别是官场中人,更是如此,小人见大人是万万不能延误的,如果恰逢上官心情不好,问个不敬之罪也没人能说什么。
身边的长随立刻道:“还没有,大人。”
“快了,快了。”老头一边擦汗,一边替许仙圆场,心中也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将许仙狠狠打一顿才解气。
而此刻许仙心中又怎么不急,潮水虽然险恶,但只要小心就是了,人间这些门道,一旦触犯了,却比潮水还要险恶的多。能中的也让你不中,不过是人家嘴皮子一翻的事情。
由于他那个师傅只交给许仙最根本的道法,又说许仙天资不行。许仙修行数载,积累下深厚法力,却没有施展的法门。而那道法却是以练魂为主,强身为辅,结果许仙也没感到自己有多少特异之处,还是想靠着科举混口饭吃,等着认识了白娘子就离法海远远的,然后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生就是了,却没想着成仙做佛。
既然要走这人间道,就要遵人间的法则。
许仙紧赶慢赶,好容易挤过一群游人,才微微松一口气,望江楼就在眼前,现在还不算晚。
许仙正想一鼓作气的赶过去,却见前面围着一群人,许仙只想低着头赶紧走过去,但耳朵却是闭不上的。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许仙耳朵,“太可怜。”
“又是这李四。”
“真是可恨。”
许仙本来沿着人群的边缘走过去,此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赶紧了结就是了。”就这么推开人群,向着核心走去。
八
“干什么呢?”
“后来的站后边。”
被许仙挤开的人顿时发出不满的言语。
许仙仗着年轻力壮,也不管这些抱怨,只是向前。直到感觉身前一空,来到人群中央。见一个卖鱼的老汉向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苦苦哀求,这汉子正是钱塘县里有名的地痞李四。
许仙早已在人群中将事情听的明白,这卖鱼的老汉桶里的鱼跳出来,打在这李四身上又溅了他一身的泥点子。
这样的事儿,寻常人不过是自认倒霉,那苛刻的也不过是骂几句。但遇到李四这种无理也来事儿的混混,那简直跟天塌下来一样。说自己这衣服是如何的金贵,硬要老汉陪他二两银子。
这老汉卖一天的鱼也收不了二两银子,哪里有钱赔给他,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哀求。这李四平日里横行乡里惯了的,难得有机会如此有理有据的敲诈别人,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
还大大咧咧的向着四周作揖道:“大家可都是看见了,这可不是我李明德挑事儿,是这老头儿的鱼粘了我一身腥气,我这身衣服别看着不起眼,那可是上好的料子,而且京城里的大师傅订做的,要他二两,我可是赔钱的。”
大家都素知他为人,谁会信他的,但平日里都畏他如虎狼,不敢和他争辩。有那不明所以的游人想说话,让他三角眼一瞪,都缩了回去。都只是低声议论而已。
“李四,你这衣服还是去年坑老王家裁缝铺子的布料做的,现在都没给钱,还好意思说是京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