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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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了百了,不用为她们烦恼了。
门外一把苍老的声音喝道:“壮士手下留人,我家两位小姐的大仇人正是田单,大家都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田柔和赵致齐叫道:“正叔!”
项少龙泠笑道:“这话怎知真假?本人故意告诉你们这事,就是要迫自己狠下心来,好杀人灭口,否则若把这事□了出去,给与田单有勾结的赵穆知道,我那还有命。或者你们尚未知道,田单这两天便要来邯郸,本人报仇的唯一机会亦到了。绝不容许给人破坏。”
两女为之动容,显是不知田单来赵的事。田柔杏目圆睁,盯著他道:“你不是赵穆的同党吗?”
项少龙喝道:“闭嘴!谁是这奸贼的伙伴,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对付田单,才虚与委蛇。唉!本人从未杀过女人,今晚只好破戒了。”
门外那正叔惊叫道:“壮士万勿莽撞,我们两位小姐的亲族就是被田单和赵穆两人害死的,这事千真万确,若有虚言,教老仆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项少龙扮出沉吟的模样,道:“你们和赵穆有深仇,此事不容置疑,可是这两人一在齐一在赵,怎会都成了你们的仇人?”
赵致忍不住热泪涌出,凄然叫道:“我家为田单所害,迫得逃来邯郸,那知赵穆这奸贼竟把我们家族一百八十三人缚了起来,使人押回田单处,给他以酷刑逐一屠宰,这样说你相信了吗?”
田柔怒道:“不要求他。”项少龙笑道:“你的名字虽有个‘柔'字,人却绝不温柔。”
田柔气得说不出话来。项少龙再道:“那为何又剩下了你们三人?”
正叔的声音傅入道:“老仆和两位小姐因来迟了几天,所以得以避过此劫,这七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立志复仇。壮士请相信我们。”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有点为自己刚才动了杀机而惭愧,活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战争年代□,实在很容易受到感染。
项少龙一扳机括,弩箭呼的一声,在两女脸颊间电掠而过,射进墙内。
两女目定口呆,想不到他在这种时刻发箭,若目标是她们其中一人,定避不开去。
项少龙抛掉弩弓,剑回鞘内,微笑道:u你们的事本人绝没有兴趣去管,但亦请你们勿来破坏本人的计划。你们的真正仇人是田单而非赵穆,兼且现在的赵穆有了戒备,再动手只是自投罗网,好好想想吧!像你们姐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落到坏人手□,会发生比死还难过的奇□大辱呢。言尽于此,告辞了!“
在两人瞪视下,项少龙大步朝向门口离开,与那叫正叔的老儒打个照脸,才施施然走了。
第七章 如簧之舌
项少龙回到行馆时,离日出只剩下个把时辰,等把整件事说了给滕翼听后,伸了个懒腰打著呵欠。
滕翼赞叹道:“你这一手真个漂亮,反使赵致不再怀疑你是项少龙。不过照我看这妮子对真正的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胁你去对付赵穆”。
项少龙失声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两次坏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计,那田柔这么好胜,自是想一挫你的威风。”
项少龙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调戏赵致时,她欲拒还迎的神态,确对自己大有情意,现在若她“误以为”占了她便宜的人,是u董匡“而非”项少龙“,会是甚么一番感受呢?
想起她“发觉”项少龙竟是董匡时,那失望的样子绝非装出来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装勤力,不若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觉,管他娘的会发生甚么事?”
项少龙一想也是,返回寝室,倒头大睡,到乌果来唤醒他时,竟过了午饭的时刻,太阳都快下山了。
这些天来,还是首次睡得这么酣畅。乌果道:“二爷在厅内等三爷吃饭!”
项少龙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梳洗更衣后出去与滕翼相见。两人踞案大嚼。
乌果在旁道:“雅夫人派传来口讯,请三爷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时她会派人来接你,希望你能早点到她那儿去。”
项少龙这才记起她昨晚答应了李园的宴会,当时还以为她随口说说,想不到竟认真起来。苦笑道:“你看我们来邯郸是干甚么,差点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应酬。”
滕翼笑道:“应付赵穆不难,但应付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头了。”
项少龙道:“我真想大干赵雅一场,好□心头之恨,可是这样定会给她把我认出来。正如你所说,只要她用鼻子一嗅,小弟便无所遁形,更何况这个男人的专家那么熟悉我的身体。”
滕翼摇头道:“我也为你处境难过……唔!”神情一动道:“也不是全无办法,昨天我闲著无聊,到后园走了一转,其中有种草树,若把汁液□出来,涂少许在身上,可发出近乎人体的气味,嗅起来相当不错,比女人用来薰衣的香料自然多了,这可解决了气味的问题,假若你身上没有痣墨那类的特徵,吹熄灯在黑暗中干她,说不定能瞒混过去。”
在一旁的乌果忍不住道:“三爷的家伙必然大异常人,一进去赵雅便会知道。”
滕翼和项少龙给他说得捧腹狂笑起来。
项少龙喘著气道:“你这么懂拍马屁,不过我只是说著玩儿,并非真要干她,更不值得如此冒险玩命。唉!那样把她当作□愤□欲的对象,终是有点不妥。”
滕翼强忍著笑道:“不过那种叫‘情种'的草树汁,搽一点也无妨,那你就算和赵雅亲热些都没有问题,我立即著手泡制。”
乌果一呆道:“竟有个这么香艳的名字。”
滕翼自得了善兰后,人变得开朗随和多了,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肩头,叹道:“小子可学得东西了,这种情汁有轻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欢嗅,乡间小子如荆俊之辈,约会人家闺女时都爱涂在身上,不过必须以米水中和,否则会惹来全身斑点疹痕。你要试试吗?”
乌果兴奋地道:“回咸阳后定要找个美人儿试试。”项少龙道:“还有甚么事?”
乌果道:“武士行馆的赵馆主遣人送帖来,说明天的论剑会改在后天午时举行,请三爷务要出席。”
项少龙向滕翼道:“那另一个奸鬼李园太可恶了,说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时有人进来道:“龙阳君来见三爷,正在外厅等候。”
项少龙愕然,苦著脸向滕翼道:“有没有甚么叫‘驱妖'的汁液,让他一嗅便要避往天脚底去。”
滕翼哑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会□慕三弟的艳福了!”
见到威武的董马痴大步走出来,龙阳君以一个“他”以为最美的姿态盈盈起立,还照足女性仪态对他□衽为礼。
项少龙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著迎上去道:“君上大驾光临,鄙人真是受宠若惊。”
龙阳君那对也似会说话的眼睛往他飘来,从容笑道:“本君今天来找董先生,实有事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今天他回复男装打扮,不过衣饰仍然彩色□纷,若他真是女子,项少龙定要赞她妩媚动人,现在则是心颤胆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箩箩的绵绵情话,天才晓得怎样去应付。
两人坐好后,龙阳君正容道:“本君认为董先生回归赵国的决定,实在太莽撞了。”
项少龙为之愕然,但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解道:“君上何有此言?”
龙阳君见左右无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爱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顾一切说出心中想法,赵国现在好比一口接近乾枯的水井,无论先生的力气有多大,盛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么完善充足,若只死守著这口井,最终仍难逃井枯人亡的结果。”
项少龙心中一震,一向以来,他都不大看得起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得居高位的家伙,现在听他比喻生动,一针见血指出赵国的形势,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故作讶然道:“赵国新近才大胜燕人,怎会是一口快将枯竭的水井?”
龙阳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回光反照的时候,太阳下山前,更最是艳丽。而这全因为赵国仍有两大名将,硬撑著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说赵国还能拿得出甚么灵丹妙药来续命?”
项少龙道:“君上说的话是否廉颇和李牧?”
龙阳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颇年事已高,守成有馀,进取不足,近日便有谣言说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郸正有阵前易将之说,谁都不知会否重演长平以赵括换廉颇的旧事。”
不容他插话,龙阳君口若悬河续下去道:“至于李牧则忠直而不懂逢迎,做人不够圆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将,可惜遇上孝成王这多疑善忌,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终也不会有好结果,只可惜他漠视生死,仍恋栈不去,否则我大魏上下君臣,必会倒屣相迎。”
他这么一说项少龙立知魏人定曾与这两名大将接触过,李牧拒绝了,却不知廉颇如何。
这龙阳君真厉害,若只凭一番说话便去了赵国这军方两大台柱,赵国还不是任魏人鱼肉吗?“
龙阳君见他听得入神,以为打动了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会奇怪本君为何如此斗胆,竟在赵人的首都批评他们。一来本君并不把他们放在眼内,谅他们不敢动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对董先生非常欣赏,不忍见你将来一番心血尽付东流,还要沦为亡国之奴。况且秦王与赵人间有深仇大恨,绝不会放过他们。良禽择木而栖,若先生肯来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证优屋礼遇非是赵国可及,至少不会因李园这么一个尚未得势,在春申君下面做个小跑腿的家伙几句说话,便慌得差点要把先生赶走。”
项少龙心叫厉害,知道龙阳君在赵王身边布有眼线,所以才懂得把握时机,乘虚而入,游说他改投魏国。
不禁佩服岳父乌应元的眼光,给了自己这马痴的身分。现时各国皆重马战,他这董匡正是各国都梦寐以求的人材。
装作感动道:“君上这番话的确发人深省,鄙人定会仔细思量,还要向族人解说,但暂时……”
龙阳君见他没有断然拒绝,喜上眉梢,送了他一个“媚眼”道:“奴家最明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赵国情况,当知奴家没有半字虚语。”
项少龙也不由佩服他的游说工夫,寥寥几句话,便道尽了赵国的问题,叹了一口气道:“若董某不是赵人,这刻便可一口答应了。”
龙阳君柔声道:“对孝成王来说,除了赵家外,谁会是赵人呢?若换了不是赵穆和赵雅,于乌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马分□了。有才而不懂爱才,项少龙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来一千匹上等战马,不出一年,赵国再无可用之马了。”
项少龙心想你的心真够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断了赵人的脚。
龙阳君压低声音道:“听说赵霸应李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后天午时在行馆举行论剑会,只要先生点头,奴家便可使人到时挫他威风,看他还敢否这么盛气凌人。”
项少龙心中大讶,每次说起李园,龙阳君都是咬牙切齿,照计李园这么高大俊秀,没理由得不到龙阳君的青睐,看来是李园曾严词拒绝过他,才令他因爱成恨。
又或是他不喜欢李园那种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欢喜自己这阳刚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里去了?
意外地龙阳君站了起来,辞别道:“先生请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诉奴家,那时再研究细节,务使先生走得欢欢喜喜。”
项少龙给他一忽儿“本君”、一忽儿“奴家”弄得头大如斗,忙把他送出大门,看著他登上马车,在数十名随前从前呼后拥下去了,才苦笑回头。
无论如何,他再不敢小觑这不男不女的人了。
龙阳君走后,项少龙偷得浮生半日闲,独个儿在大宅的院落园林间漫步,想著当日偷入此处,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
不论朱姬是怎样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对他很有好感,那是装不来的。
忽然间,他有点惆怅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实上他应比任何人都更满足才对,以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战国时代□,他的生命比任何一个时代的人至少要丰富了一个时代。
因为他经验多了一个时代。
经过这几年惊涛骇浪的日子后,他连想东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辞和文字,都大致与这时代的人相若。
昨晚他想杀人灭口,辣手摧花,正是乌卓和滕翼两人认为是最合理的做法。
幸好悬崖勒马,否则这辈子良心都要受到惩罚。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泠汗。
时值深秋,天气清寒,园内铺满落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