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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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暗叫不妙,此人才智高绝,一不小心,给他抓著尾巴就完了。苦笑道:“春申君恐怕连我的样子是怎样都记不清楚,有甚么放过不放过?董某对楚人早心淡了,再不愿想起他们。”
今趟轮到田单暗叫厉害,项少龙“□话家常”式的答话,教他更觉此人高深莫测,使人难以捉摸。点头道:“楚人目光短浅,只求眼前安逸,又屡错不改,确是不值一提。但若楚国落入李园掌握中,董兄认为会出现一番甚么局面呢?”项少龙冷哼一声,哂道:“李园此人薄情寡恩,心胸狭窄,纵情酒色,靠的又是裙带关系,能做出甚么大事来?*田单只目射出如电神光,凝定在他面上,哑然失笑道:”董兄确是识见过人,教田某怎能相信你只是个甘于养马的人哩!“
项少龙整条脊骨都寒渗渗的,乾咳一声道:“田相太夸奖董某了。”
田单正容道:“董兄若有经世之志,就不应留在赵国这垂死之地,应为伏枥之骥,其志放于千里之外。董兄乃聪明人,当明田某之意。”
项少龙知他仍只是在招揽自己,反放下心来,颓然挨到枕上,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
田单虽乃雄辩滔滔之士,却拿他没法,输到他苦笑道:“董兄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项少龙装作辛苦的勉强坐高了点,挨著榻子捧额沉吟道:“还不是因为先父遗命,著鄙人回赵设置牧场。生死有命,很多事鄙人都不大放在心上,只不过与田相一见如故,感激田相知遇之恩,才想到再作好好思量,希望田相体谅鄙人的苦衷。”
他坦白若此,田单觉察到很难再迫他立即表态,深吸一口气后奇锋突出道:“偷袭者定然与项少龙全无关系!”
项少龙吃一惊,装傻道:“田相有何卓见?”田单踏前一步,轻拍了他肩头,微笑道:“但愿有一天董兄能踏足齐境,田某必以上宾之礼款待先生,好好休息吧!过两天董兄复元时,我希望能到董兄的牧场打个转。”
竟避而不答项少龙的问题,就那么走了。累得项少龙满肚疑问,不知此君尚有甚么高深后著。
吃晚饭时,各人均因即将来临事关重大的刺杀行动引至心事重重,气氛并不热烈。
赵致随便吃了点后,便放下筷子,看著项少龙开怀大吃。
荆俊是唯一神情特别兴奋的人,逗赵致道:“致姐啊!不吃饱你那来力气呢?”赵致低声道:“人家不饿嘛!”
善柔低骂道:“真没有用,又不是有人来刺杀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田贞田凤这时过来为各人添酒,乌卓阻止道:”今晚不宜喝酒!“转向项少龙笑道:”龙阳君派人送了两大壶酒来,一是药酒、一是补酒,哈!我看三弟今赵麻烦了。“
项少龙对龙阳君的感激和关怀大感头痛,苦笑无言。善柔冷哼道:“让他给人宰掉不是一了百了吗,偏要拾命救他,惹得一身烦恼。”
赵致惶然道:“大姐啊!”
善柔瞪她一眼道:“你就只懂做应声□。”
项少龙惟有和乌荆两人对视苦笑。
善柔拍拍小肚子,伸了个懒腰,粗声粗气道:“今晚的行动千万不要少了我,现在本夫人先去睡一觉好的,你好□给我准备一副那些飞墙攀壁的玩意,我要最好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说做就做,回房睡觉去也。田氏姐妹忙分出一人,服侍她去了。
赵致战战兢兢向各人道:“诸位大人有大量,切勿怪柔姐,她……”项少龙笑道:“致致放心,没有人会真个怪她的。”
乌卓点头道:“不愧是惯于刺杀的高手,懂得行动前尽量休息和松弛,我们好应向她学习。
“此时乌果领著蒲布的拍档刘巢到,苦候消息的众人大喜,请他坐下。
略诉离别衷情后,刘巢道:“小人接到蒲布的通知后,立即联络刻下正在乐乘府内办事最可靠的几位兄弟,做了一番工夫,终有点眉目了。”
众人大喜聆听。
刘巢道:“乐乘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兼且做尽坏事,怕人舍死报复,所以行隐秘,出入均有大批高手护著,到现在仍有我们的兄弟能打进他内围的圈子□。”
荆俊愕然道:“你不是说有点眉目了吗?”刘巢道:“平时是那情况,但这两天邯郸城内形势紧张,乐乘抽调了大批府内家将,加入了他的亲卫队□,因此我们亦有两个兄弟混了进去,否则真是没有脸山来见项爷了。”
项少龙皱眉道:“他像是很怕我会对付他似的!”
刘巢愕然道:“项爷和他有深仇大恨,他自然得要命哩!”
这回输到项少龙奇道:“他和我有何直接仇恨呢?”刘巢一怔道:“甚么?项爷竟不知舒儿是给他和赵穆轮奸致死吗?他事后还侃侃而谈,自诩曾恣意玩过了项爷的女人呢。”
项少龙剧震道:“甚么?”乌卓怕他过于激动,安忍两句后问刘巢道:“今晚乐乘会在那□呢?”刘巢道:“这些天来他为了城防问题,大部份时间都留在东门旁的指挥卫所,很少回家,事实上他亦恨不得可以不回将军府去。”
项少龙压下心中悲愤,但想起舒儿死状之惨,又热血上涌,沉声道:“他怕甚么呢?”刘巢道:“乐夫人是考成王的妹子,赵雅的姐姐,非常厉害,乐乘有点怕她,在外面胡搅鬼混都要瞒著她。”
赵致担心地道:“若他今晚仍留在指挥卫所,我们那有机会呢?”刘巢道:“他另外还有三处别府,好放置新弄回来的女人和别人赠给他的姬妾,此人残忍好淫,最爱淫虐美女,给他弄得残废或死去的女子数不胜数。最近邯郸一位大臣开罪了孝成王,由乐乘负责抄家诛族,他私自留下了对方两名美妾,准备享用,这两天他尚未有暇去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我们估计他这两晚定会忍不住溜去一逞大欲的。”
项少龙心下恍然,至此才明白到朱姬对乐乘恨怨的起因,不过现在纵没有朱姬的嘱咐,他也□不会放过乐乘了。
乌卓再诣问有关乐乘的一切,包括那藏娇别府的位置,将乘亲卫的情况,与及甚□有关系的细节,刘巢逐一详细答了。乌卓问完后,向项少龙夸奖刘巢道:“刘兄弟确是了得,显然一直都在做工夫呢。”
刘巢谦虚地道:“自大梁之行后,我们这群兄弟谁不愿为项爷卖命,在我们眼中,天下英雄人物,无一人能及得上项爷。”
项少龙回复了冷静,点头道:“今次事了后,你们就随我回咸阳吧!以后有福同享,客气话再不说了。”
刘巢大喜谢过。
项少龙亲自把他送出去,叮嘱他著令混在乐乘亲卫内的己方兄弟,今晚千万要找个借口,不可随行,才返回内宅。
乌卓等去预备今晚的行动,只利下赵致和那双美丽的越国挛生姐妹花。
项少龙定下神来,又想起命薄的舒儿,心如铅坠,很不好受。
回邯郸后,他一直接触到的都是乐乘客气可亲的一面,虽明知是虚情假意,但总没有甚么直接的仇恨,现在当然全改变过来,恨不得把这奸贼碎□万段。这种人死了,对人类实有利无害。
项少龙对这时代最看不过眼处就是把女人视作玩物和奴隶的态度。有权势者若赵雅等,说到底仍是依附著男人而生存。
人的权利应来自比较客观公平的法律保障,想到这□,不禁想起了法家的李斯和韩非子,自己可否设法影响他们,使法治能代替了专言人治的儒家。
但细心一想,只要一天是君权至上,真正的法治始终是水月镜花,毫不实在。
赵致这时迎上来挽著他道:“董爷啊!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真教人担心。”
项少龙心中懔然,自己这种状态,实不宜进行刺杀的任务,但又无法排遣因舒儿牵起了的情绪激荡。
探手搂著赵致的腰肢,柔声道:“致致今晚要留在这□,好好等我回来。”
赵致一震道:“啊!不!人家要随在你身旁,不要小觑了人家的剑术好吗?”项少龙手往下移,大力拍了两记她的粉臀,正容道:“你的身手和剑术都非常高明,可是你却从未试过杀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乖乖听我的话,明白吗?”赵致想起要杀人,打了个寒噤,垂头无语。
项少龙忽地想起松弛的妙法,凑到她小耳旁道:“致致你到房内等我,不准你身上有半件衣物,待会我进来立即与你欢好,听到了吗?”赵致又羞又喜,“嘤咛”娇呼,脱出他的怀抱,不敢看他,迳自奔进房内。
田氏姐妹呆看著他们,似明非明。
项少龙把两女招前,左右搂紧,又亲又摸道:“明晚就轮到你们了!”
二更时份。
城东指挥卫所大门开处,驰出一队约二百多人的骑士,布成阵形,开上长街,再转左折入靠城墙的快道,沿城巡行。
除了头尾各有四个灯笼作照明外,队伍中间的部份没入了黑暗□,教人看不真切。
两排各四十人的骑士,列成长形,一个接一个靠外档而走,像两堵活动的墙般护著走在中间的五组骑士,人人手持长盾,向著外侧,即使有人在屋檐或道旁放箭偷袭,亦休想可一下子射中他们。更不用说中间的骑队了。
中间那组骑士人数特多,足有五十人众,外围者都持著高盾,教人知道这组内有著重要的人物。
其他四组各约二十人,均手提长矛,既可冲刺,又可作掷击之用。
在秋风疾吹下,更见肃杀森严之气。
蹄声踏碎了深夜的宁静。
组与组间隔了足有三十多步,就算遇上伏击,亦很难将他们完全包围,除非敌人兵力十倍于他们。走了半里许路后,人马离开靠著城墙的车马快道,折右回到城□去。
天上厚云重重,不见星光月色。
一直追踪著他们的精兵团队员,忙攀往高处,借火光在敌人视线难及处,向最近的队友发出讯号,指示乐乘队伍的位置。
苦守在乐乘别府外的项少龙等人,迅速判断出乐乘开来的路线,作出布置。
项少龙等伏在屋檐上,他们连头脸都紧□在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有若一群只在黑夜出动的幽灵。当看到昏暗的灯笼光线出现在长街远处时,提到喉咙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假若乐乘不是由这方向来到别府,今晚的行动只好作罢。
蹄声滴签中,猎物由远而近。
左旁的乌卓道:“乐乘虽荒淫邪恶,但不愧赵国名将,只看这兵阵便知他果有实学。”
右旁的善柔低声道:“乐乘是我的,我要亲手割下他的狗头来。”
项少龙故意挨了过去,以嘴轻啮了她耳珠,才耳语道:“这是个城市的捕猎场,谁的本领大,谁就可有最大的斩获。”
善柔秀眸寒芒一闪,别过头摆出不屑看他的姿态,却没有挪开娇躯。
项少龙泛起销魂刺激的感觉。
此时提著灯笼的先头部队已来到他们隐伏的下方,走了过去。
敌人一组、一组地奔过长街,气氛愈趋紧张。
项少龙知是时候了,轻撞了乌卓一下,此时有乐乘在内的最多骑士那组人,刚来到眼下那截街心处。
乌卓发出一下尖啸,画破了有规律的马蹄声。
敌人无不骇然大震,往两旁望去。
“飕飕”声响个不断,伏在两旁屋檐上的精锐团员,弩箭齐发,取马而不取人。
战马的惨嘶声,人的怒喝声,震天响起。
灯笼堕地,黑暗□战马吃惊跳跃,情况混乱。
可是整个队形仍能大致保持完整,足见赵军确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乌卓知是时候了,再发出攻击的暗唬。
项少龙仍未动作,善柔已豹子般扑出屋檐,先落下了几尺,然后凌空飞出长索,扣挂著腰间的攀爬工具,天兵般在暗黑中来到大街的上空处。
同一时间两旁掷出十多个燃著了的火球,隐约□照出了敌人的位置,而此刻敌人仍以为攻击者由两旁攻来,茫不知大群煞星早到了头上处。
这批天兵掷出的飞刀,准绳力道均无懈可击,当敌人惊觉时,最少一半人中刀堕马,本是完整的队形,立时溃不成军。
失了主人的马儿更是横冲直撞,乱成一团。
乐乘那组人因是众矢之的,受创最重,五十多人被放倒了近二十人,馀者纷纷翻下马背。
中刀者多是伤在面门或胸口的要害,刹那间宁静的长街变成□棋马倒的修罗地狱。
项少龙等借腰索从天而降。
项少龙脚未触地前,左右撑出,两名来不及下马的敌人面门中招,飞角马下。到他落在地上时,血浪出鞘,三名扑来的敌人登有两人了账,另一人给善柔由后砍了一刀,惨呼著倒向项少龙。
项少龙一闪避开,环目一扫,只见地上燃烧著的红光□,十多名亲卫正护著神色仍算冷静的乐乘,往一旁的巷口退去。
长街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