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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银狐-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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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见了不寒而栗。
  “没有别的出口吗,老爷子?”诺民问。
  “我小时候跟随师傅走过一次,黑风口是惟一进入奈曼旗边界的路口,别的地方都是茫茫流沙,没有路可走。”老“孛”回答。
  “那,黑风口那边是……”
  “大概就是大胡子——九头狼的老窝儿了,九头狼就仗着这里地形险恶,打劫过往行人商旅,遇到强手又可瞬间逃遁到大漠里,无影无踪,两边的旗兵——奈曼、库伦的马队奈何不了他们,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老“孛”铁喜沉思着这样介绍,他始终不露声色,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不过诺民等人只要见了老爷子那沉稳而不慌不忙的脸色,心里也就十分踏实,都各自去忙活安营扎寨了。
  老“孛”指挥着大家安顿。这次的安营不同往日,他先用步子丈量着,把五辆勒勒车按五行方位,车辕朝外,车篷朝里聚集中间,再腾出所有的厚毡子,在五个车篷的周围遮挡住一层毡墙,一般胡子们用的猎枪子儿,打不透这层毡墙。这是家眷和小孩儿过夜的地方。接着,老“孛”派人从附近砍来好多干杏树疙瘩,分五处堆放在勒勒车的五个方面。正北朝黑风口方向的那堆干柴,堆得如小山般高,并在五堆干柴下埋放了许多“面鬼”。然后,每堆干柴旁扎了个草人,上边披上衣袍,远看活如一人在火堆旁值班烤火。在草人旁侧,又挖出一个能躲进一个可卧可坐的长条坑。老“孛”安排另五个“孛”,每人手拿猎枪或利器藏身在那坑里,当夜里有人袭击草人时,再从其背后突袭击倒,但必须留活口不得杀人。
  天色即将黑下来,老“孛”摆布完毕这奇特的阵势,督促大家抓紧打灶做饭,趁有亮儿吃饱肚子以等候黑夜的来临。
  “爸,他们真会今夜袭击咱们吗?”诺民吃着肉粥问。
  “差不离。没猜错的话,‘客人’会在后半夜‘三星’偏西的时候出现。”老“孛”铁喜抿一口铁壶里的烧酒,很是自信地回答。“本来他们,等着我们冒冒愣愣地走进那黑风口,两边夹击,想一下子解决了咱们。可我们现在干脆不走,安营扎寨,不急不慌,他们反而会耐不住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吞下这块到嘴边的‘肥肉’。再说这边地形平宽,不好白天接近,只能选择黑夜袭击了。孩儿们,你们要沉得住气,平时你们都练过‘孛’功,对付一两个袭击草人时把后背亮给你们的对手,应该不成问题。记住,下手别太重,决不能杀人,杀了人我们可就真不好离开这里了。”
  围着火堆喝酒吃肉粥,这六位“特尔苏德·黑孛”和其家眷们,如此这般细细地议论着,合计着,而且有说有笑,甚是安闲自若,丝毫看不出面临大敌的紧张样子。这倒使得躲在黑风口那边树丛的探子,摸不着头脑了。
  “黑鹞鹰,夜里你负责保护勒勒车帐篷,万一有人躲过五个‘火哨’靠近帐篷,就开枪。记住,万不得已才杀人。”老“孛”交待。
  “是,我听您的吩咐。”黑鹞鹰说。
  “诺民和你们三位,负责除正北以外的四处‘火哨’,我管正北大火堆。多准备干柴,火要燃一夜呢。”
  “爸,当年你和祖师,怎么通过的黑风口?那会儿,这一带也有胡子吗?”诺民问。
  “那会儿是九头狼的父亲黑豹在这一带称霸,我师傅郝伯泰‘孛’威名远扬,他们没敢胡来,再说我师傅施展‘孛’法,让黑豹胡子装满砂枪子儿朝我师傅开枪,那砂枪愣是扣不出火,最后还炸了膛。黑豹服得五体投地,护送我们走出几十里地,哈哈哈……”回想起当年的经历,老“孛”铁喜豪性大发,朗朗笑起来。
  此时,夜幕终于降临,大漠呈出一片宁寂。
  黑风口前边的这片平坦沙地上,陡然燃起了五堆篝火,在浓浓黑夜中闪闪烁烁,显得诡异奇迷。火堆中,不时可见蹿跳着无数小人,如鬼魅般若隐若现,还叽叽喳喳叫啸有声。
  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是,朝黑风口的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老“孛”铁喜安然站立在火焰中间,身穿法衣,头顶法冠,手里挥动宝剑,而且光着双脚踩着红红的木炭火,嘴里念念有词!
  望者胆寒,唏嘘不已。
  黑风口这边的密丛中,藏匿着几多匪徒,盯视着眼前的这一幕,窃窃私语。
  “大当家的,这来者可不是善茬子呀!”有一匪首,向中间另一大头领说。此人一脸黑胡子,额头和脸上有九条伤疤。他就是远近闻名的荒漠大盗九头狼。
  “看来不好对付。”九头狼回过身,一把揪住身后一个人的脖领,凶巴巴地问道,“王八羔子,老实说,你引来的到底是啥货?啥路数?”
  “大当家的别发火儿,我们旗马队头儿苏山老爷,就是这样向小人交待的,说王爷要抓回那几个逃民,可把他们交给九头狼更省事!就这么着,把小的派出来跟着他们,向大当家的报信儿……这都是实话。”那人小鸡般被九头狼提拎着,颤颤抖抖地诉说。
  “妈拉巴子,几个普通逃民,你们王爷和苏山那老贼至于这样下功夫送信儿吗?他们到底是啥来路?”
  “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只是跑腿儿的,有一句谎话,你就崩了我……”
  “去你妈的!”九头狼看出这个送信的探子确实不知底细,一下把他摔出去。
  “大当家的,这伙人有点神道儿,咱们又不摸底,可咋整?”那位匪首问。
  “别急,老二,”九头狼抬头望一眼天上的三星,若有所思,“到后半夜,等三星偏西,绕过前边的那个施魔法的巫汉,摸后边四个火哨儿,派去八个兄弟,老二,你亲自带队,两个人对付一个,不出声响,逮两个活的回来,老子拷问出他们底儿再说。”
  九头狼挑选出八条精汉,如此这般布置。其中有一人,就是库伦旗马队送信的那个探子。
  当“三星”偏西的时候,正北的火堆上没有了那位“施法”的老“孛”,他稳稳地静坐在火堆旁,嘴里念咒语,手里拍响那皮鼓,黑夜里格外鬼异。而此时,后边四个火堆旁,都悄悄出现了两个摸哨人影。当他们猛扑那位似乎低头入睡的火哨时,从他们后边突然闪电般跳出一个大汉,抡着杏树重棍,一人一闷棍,把他们击倒在地,五花大绑,死猪一般。
  一切如老“孛”铁喜预料的那样。
  “老爷子,您老可真是神机妙算,分毫不差。”诺民、黑鹞鹰他们把俘虏带过来,兴高采烈。
  “事情还没完,先别松懈。猎枪装上子弹,都在左右两侧埋伏好,提防九头狼一急冲下来硬干!”老“孛”说着,脸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走过去拍醒一个俘虏。
  “你们是九头狼的弟兄吗?”老“孛”问。
  “哦哦,他们都是,我不是。”这人急急忙忙辩解道。
  “唔?那你是谁?”老“孛”奇怪了。
  “我是库伦马队苏山老爷的手下人。”他倒老实坦白。
  “你跑这儿来,跟土匪一块儿摸我的哨儿?你到底干啥的?不老实说,把你扔进火堆烤干喽!”老“孛”冷冷地说。
  “老爷,听我说,我真是苏山老爷的手下,你们逃出库伦的消息传到咱们喇嘛王爷那儿,他就指令苏山老爷立刻带队来把你们抓回去,可当时苏老爷正跟他的七姨太一起抽大烟,懒得动窝,说你们几个不值得派马队兴师动众,就交给九头狼办了吧,就这样把小的派出来,尾随着你们,又送信给了九头狼,我说的都是实话,老爷。”这人为了保命,一五一十全说个清楚。
  “你们苏山老爷的马队,跟九头狼的胡子帮是不是早就有勾结?”老“孛”铁喜怒从心起。
  “深的情况,小的不清楚,反正苏老爷跟九头狼常有来往,只要九头狼获了大利,总派人悄悄送苏老爷一份儿。”
  “警匪一家!”老“孛”铁喜怒斥,“难怪每回全旗百姓捐钱捐物请马队去剿匪帮,都空手而回,白白浪费旗民财物,原来你们早就是一伙儿的!真是该杀!”
  “别别,老爷,别杀我,我只是跟班跑腿儿的……”那人吓得哆嗦,跪地求饶。
  “九头狼在那边吗?”
  “在在,他就在黑风口那儿。”
  “他还有多少人?”
  “还有十几个人。”
  “这几个被抓的人里,有九头狼的‘拜把子’吗?”
  “有有,他的二当家黑狐,就在这几个人里。”
  “这就好办啦。”老“孛”深思熟虑地说着,让那位“探子”指认出那位二当家的,并带着他走过去,重新站在火堆旁的亮处。
  只见他“咚咚”敲响皮鼓,威风凛凛地冲黑风口的方向,喊起话来。
  “九头狼,你听好了,你可输了第一招儿!”
  那边毫无动静。
  “九头狼,你看看这人是谁!”老“孛”把二当家的往前推了推,“你的拜把子二当家的黑狐,还有六七个兄弟,全都落在我手里,你还缩着头不出来说话吗?”
  黑风口那边终于有了动静。燃亮起几个火把,走出一大汉,向这边答话。
  “你老兄倒是手脚利索,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我的弟兄们,佩服,佩服。你们到底是啥来路?还真有点本事!”九头狼变得心虚,口气不敢太狂。
  “不瞒你说吧,你我俩小时还真见过一回,也是在这黑风口,不过那会儿,你老子黑豹劫道儿,我师傅带我闯关!”
  一阵沉默。显然,九头狼在绞尽脑汁回想几十年前的往事,一生喋血生涯,劫道杀虐无数次过往行人,他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让我提醒你一下吧,那次你老子黑豹的猎枪扣不出火,炸膛,差点炸瞎了你老子的眼睛,记起来没有?”
  “啊?!你是‘通天孛’郝伯泰大师的徒弟?!”九头狼终于惊呼起来,口气也一下子变得热乎异常,“难怪老哥这么大本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弟有眼无珠,你老哥早点明了大号,不就没有这码子误会了嘛!”
  “哈哈哈……我的名气哪有师傅那么大,谁知你九头狼给不给面子?再说,也不知今天办事儿的是哪路人马,所以老夫只好设计抓几个活口儿再说了。”
  “小弟认输,你老哥啥打算?是不是到小弟寒舍喝几壶辣水儿?”九头狼豪爽地邀请。
  “我们急着离开库伦王爷的地界,喇嘛王爷要灭咱们这些‘孛’,不好久留。有缘来日方长,到时再痛饮你的酒。今天你老弟真给老夫面子,那放我们过去,我将感激不尽。你的弟兄,我一根汗毛也没伤,我这就放他们过去。”
  “老哥你真客气,我哪能得罪父辈时结交的朋友!我还感谢你老哥手下留情,没伤害我那帮瞎了眼的弟兄们!那我在这儿烫酒为你老哥送行!”九头狼粗犷地大笑着,答应铁喜老“孛”要求。
  诺民、黑鹞鹰等人围过来。
  “老爷子,九头狼的话可信吗?别落进他的套儿!”
  “到了这会儿,不信也得信。我想他会买账的,干他们这行的,讲究的是‘信义’二字,当那么多手下弟兄说出的话,哪能出尔反尔,以后怎么在黑道上混?放心,就是他变卦,我也有制服他的手段!”老“孛”十分有把握地说着,同时抬头向东方看了一眼,此时东边茫茫地平线上,呈露出一条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正要放射。
  “天快亮了,你们去准备启程,拔营套车,弄灭火堆。”老“孛”铁喜安排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等东方大亮太阳将升起的时候,老“孛”铁喜骑着马,带领着他的勒勒车队,旁边陪着二当家黑狐等人,缓缓向黑风口方向走去。
  那个阴森森黑洞洞的黑风口,张开硕大的黑口子等候着他们。强劲的风沙又从那里“呜呜”吹出来,大漠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四
  哈尔沙村的村部,如同集市。
  全村几百号老少妇女,几乎一个不剩地全集中在这里,哭的哭,笑的笑,闹的闹,孩子找娘吃奶,男人们围过来凑热闹,还有的女人一见穿白大褂的打针就晕,挣扎着往外跑,她的男人和亲友从后边围追堵截,弄得鸡飞狗跳。
  这下忙坏了由旗、乡两级医院组成的医疗组的医生们。给这些“疯”女人们先是检查身体,然后打镇静剂吃些镇静药,不是挨检查打针的女人受罪,而是这些文弱的白脸医生们遭难。有的死活不让听诊器塞进怀里,有的却大方得反摸你的脸蛋或裤裆,而有的一打开衣扣儿就一股汗臭臊味儿扑鼻,直让你恶心想吐,恨不得转身就逃离。
  而围观在门口窗外的老爷们儿们,却议论开了。
  “嗬!狗日的,让这些白褂们可占了大便宜!”
  “可不!咱们全村的女人,叫他们摸个遍!”
  “妈的,你看那戴眼镜的小白脸,把手伸得多深!那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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