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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100个基层教师的口述 作者:作者:李默,刘肖等-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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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不成,不调!上不成学,不上!这总行了吧?可这事儿还没完——
    当初,群众在岗上起土挖着了“好东西”,就自个儿带回家了。县文化局知道了,让我负责搜集文物。我就去这家跑那家,做群众的工作,尽量把文物收回来。那一阵,我前前后后共往县里上交了100多件文物。群众见我受到表彰,以为我得了好处,都来找我,说你把啥啥给拿走了,你不给点钱?其实,除了那3张奖状,我一分钱也没得到过。但人家不信,咱就给吧。当时月工资只有几十块,只能3块、5块地给,持续了两三年,贴进去100多块。
    校领导对我想调走也很不满意,让我“安心工作”。再后来这十几年,我由教高中到教初中,直到现在在小学当“多面手”。
    工作后,我还参加了中央电大历史专业的学习。不是我夸口,我在这一带教历史还是响当当的。但是,缺少温情的机会,却让历史或是考古早早地与我绝缘!
(记录:陈如陵)
第二卷我这样过每一天
晋青献,男,40岁
伊川县江左乡张瑶村教师
口述时间:1999年9月10日
    奖状不止这些,早年的贴在土墙上,损坏了。这都是1988年以来的,张数不少,没一张是县级以上的。为啥?咱是乡聘民师不在计划内,民师转正怕是也没希望了。您问俺灰心不灰心,有啥灰心的?同村的老少爷们儿把咱推到这个位置上,咱就没啥说的。“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回也不改其乐”,咱也不改其乐,班门弄斧了,别见笑。
    当个山村的“孩子王”,您也看到了,跟别人家是“反打锤”,时序整个颠倒了,我写了一首顺口溜,念给您听:“别人干活回家中,我扛工具往地行。人家黑睡天明起,我是打黄昏来起五更。”
    每天早上5点20分,闹钟喊我起来,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样。洗漱罢,10分钟内赶到村西坡头的学点。你在城里看不到  竹篮去教书吧,我原来用布兜,光坏,就用竹篮装晚上改的作业,练习册。这样形象不雅,但挺方便。早课要上到7点结束,一个半小时,教室还没扯电,娃子们先在教室外读书,背书,天透亮再进教室。我开始进行复式班教学。
    早课结束,顺便给牛捋点洋槐花。您看山坡上人家放牛都回来了,咱没时间放,这季节牛不吃青草不壮,牛是家里的壮劳力哩!耕地,碾场,拉水浇苗,哪一样也离不了。碎麦秸,麸皮,带青叶的槐花,用刷锅水拌匀,牛吃上饭了,咱才能吃饭。
    来,来,请坐,凑和吃点农家饭吧,玉米糁汤不常喝吧?你嫂子叫王团,早年家里姊妹多,没上过一天学。大女儿在县城上成人中专,儿子在乡中读书,负担重着哩乡里每月发给我30元,村里每年补助外出误餐费100元,村里划拨了3亩教师待遇补助田可折合120元,这3亩田我都种了烟。您看见了没?院子里东厢房扎了墙基,一直还撂着呢,咱没能力盖啊
    该上上午课了,咱绕点路吧,我把前天晚上领回的“扫盲”情况报表交给下山去乡里的人。上午几节课,讲的新内容多,和您聊一聊吧。8点半准时上课。我先安排四年级做数学单元测试AB卷,同时讲三年级数学课本中的“试一试”,“练一练”,围绕学生演板的题来讲。10点半,课间休息10分钟后,上第二节课。三年级学生写上节课布置的作业,四年级学生学新课《约数和倍数》。这些内容说起来够枯燥了,就少说点吧!
    中午了,您歇着吧,不歇?那陪我栽西红柿苗去,好在地不大,是你嫂子开的小片荒。栽菜苗很费工夫,也得细心。您看见了,挖坑,撒肥,点水,分秧,再埋好土,这就妥啦!下午放学后,还得去村北烟地里锄草,山地瘠薄,草苗争肥,不锄长不出好烟叶,也卖不上好价钱!
    下午3点上课,今天主要给三年级学生讲语文《我看见了日环食》,给四年级学生讲课文《钻石》。讲课和预习交叉进行。6点全天课程结束,回家还得  着宝贝竹篮。您瞧,试卷,各科作业,看来晚上又要熬夜啦。单元测试的试卷,有些人发给学生就不管了,我是每单元练习时发给学生,做完再收齐批改。其他作业,如作文、周记、生字、演草、大小楷也是随收随改。虽说学生只有22个,可工作量也不小呀!
    总算上完课啦!咦,起风啦,得赶紧把平房上晾晒的油菜籽垛好,然后去锄烟。晚饭后,批改作业,备课,每晚都要熬到半夜。
    明儿个您要走了,招呼不到,请多原谅。咱个人没啥说了,您是省报的记者,给呼吁呼吁吧:一是学校至今没有旗杆,没法举行升旗仪式;二是村里家家都通了电,可学校至今也没接通,阴雨天教室光线太暗;三是学校没有围墙厕所,既不安全也不卫生呀!拜托啦!
(记录:胥琰)
第二卷到民办学校闯一闯
赵紫荆,女,22岁
新乡市莘园外国语中学教师
口述时间:1999年9月22日
    我到民办学校完全出于偶然。
    我上的是新乡师专,1997年7月毕业。当时莘园中学人手不够,让我帮忙,我就来了。我是8月26号进这个学校的。干了一个多月,干的都是杂活,后来就让我担任高一班主任,当时干得还挺不错,也算是给咱自己定了个位吧。干了一段感到还挺有意思。因为这里工作排得挺满,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闲人,工作特别紧张,可以使上劲,锻炼人。有人说莘园中学是民办学校,民办学校咋啦?也得有人干呀。    
    我就想,我们这些毕业生完全可以在这儿闯一闯。
    来这儿已经两年了。这中间我有两次走的机会,由于不热心,都让自己放掉了。
    一次是进这所学校前后,当时是7月份,我哥给我联系了北站区化纤厂中学,已经讲好了。我上学时喜欢写作,发表了一些小说、诗歌、散文,他们看了我的档案比较满意。当时他们准备搞个写作班子,正需要我这样的人。8月23日我回了一趟家,我哥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赶快回来,31号要去中学报到。回来后那边不吭气了,后来才知道他们从厂里调了两个人,外边的一个也没进。也怨我当时不热心,结果没弄成。在这个学校干了几个月后,他们厂里又来信说,还可以去,到小学去。我当时很消极,没有主动去跑,结果又凉了。
    后来家里总感到我在这儿工作不牢靠,我哥他们就到处活动,最后在郑州高速公路管理局联系到了工作,在收费站收费。表都填好了,只等去上班了。后来家里老人不太愿意,说一个小女孩儿跑那么远去搞收费,出了问题咋办?主要是不想让我离开家。我也感到我上的是师范,到那儿干没啥意思,也不愿意去,结果到时间了,我也没去报到,这事就又没有弄成。
    我觉得几次没有弄成的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对那些地方不热心,二是这里的工作挺带劲,大家对我也不错,结果就干下来了。
    在民办学校工作总感到有种压力。以前自己的性格比较“肉”,现在不行了。这里的老师素质都比较高,人又少。要竞争,要教出质量,再按原来的节奏就不行了。工作任务,或者说形势逼着你非改不行,否则就要被淘汰,这就是压力。
    顾虑?当然有。大专院校毕业生到民办学校当教师的关系还没有理顺,到民办学校档案没地方放,没人发资格证书,没法评职称,现在虽说不算啥,但终归是个麻烦事。因为很难说你永远不离开这个地方。要是人家对咱的工作不满意,不要咱了,再换新单位没有这些证件,谁承认你?
    至于以后,考虑得还不多。近期是要争取下一学期担上课,业务得上去。如果学校满意,也可能就在这儿长期待下去。如果一两年内业务还跟不上来,人家不要了,那也可能离开这里,去考研究生。因为自己的学历达不到教高中的程度,老停留在专科的水平上早晚要被淘汰。再就是改行,究竟干啥,我也不知道。
    我总有一种感觉,大学生到民办学校干也是一条路,拿这个学校来说,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河南师大毕业的,另一个是山西农大的。前一段通过试讲,又定下了三个人。今天又有一个试讲的。随着以后民办学校的发展,到民办学校来的大学毕业生肯定也会越来越多。
(记录:郝太斌)
第二卷命运的船弯在哪儿
张晓华,男,35岁
永城市马桥乡朱庄小学教师
口述时间:1999年10月30日
    说难,真是难!难就难在十几年没着没落的煎熬,难在连自己也不知道船究竟弯在了哪儿。
    我是马桥高中80届的毕业生。1983年,经村两委研究,乡文教组批准,我接替了村里一位违犯计生政策而回家务农的老师的民师指标,成了一名民办教师。
    1984年夏天,乡里进行教师整顿,朱庄小学7名在编教师经整顿招聘后录用了3名,其余的落聘回家,我在落聘人员之内。3名老师开设1~3年级的课,4~5年级不办了,不少学生因此失学。没了学上,孩子们难过,家长们焦急,我也寝食不安。到了那年9月1日,经村民推荐,我又重新走上讲台。但村领导对此意见不一致,我的工资问题就没落实。工资不给解决,我不要,只要能继续给孩子们上课就行。从此,我就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黑民师”生涯。那年,我才19岁。
    鉴于1984年马桥乡里民师整顿中出现的错误做法,1986年,县委、县政府决定,让当时落聘的教师和经乡招聘上来的社会青年重新考试。考试前,县教育局领导分别下到乡里各学校了解情况,来朱庄小学的是个股长。我问他:“像我这样接替别人民师指标的,可不可以参加考试?”他说:“你在整顿前领过工资没有?”我说领过。他说:“只要在整顿前领过一个月工资的都属老教师,都有资格参加考试了。”他还说:“像你这样落聘后不拿一分钱还干了两年,在全县还没有,真是好样的!”这样,我就参加了乡里重新招聘教师的考试,并以前20名的好成绩被录用。
    可惜好景不长。稍后,有人反映说:“张晓华接替别人的指标,他自个没有档案,不属于老教师。”结果,我被辞退,再一次掉进谷底。
    我不甘心,就去找那个股长问情况。可这会儿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先是说:“接替指标时你没档案,档案上是那个人的名字。”然后他让我回去开具校、片、文教组三级证明,说这样就能录用我。但等我开来了证明,问题仍不能解决,而且那个股长还训斥乡文教助理说:“你为啥给他开证明!”对我,他总是说:“没指标,等等吧。”再往后,他把我的问题推给局里抓纪检的书记,书记又推给了局长。
    我向局领导反复要求,请他们查清事实。局领导也确实来乡里调查过,也确认我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但指标早已全部分发完了,所以我得到的还是“再等等”。局长也让我“再等等”,并说:“你不要在我家守了,回去吧,今后有机会一定给你解决。假如不解决的话,你抹掉我的姓,可以吧?”他还叫人安排一辆小车把我送到乡政府,来的人找到当时抓教育的乡长,要求他今后有机会一定给我解决问题。翟乡长对我说:“你别再去找局领导了,一是影响他们的工作,二是影响他们的休息和生活。今后咱马桥要有指标,第一个就是你的!”
    既然领导这么说了,我就应该相信领导,相信组织。我开始“再等等”,这一等就是13年,在这13年当中,我想用出色的工作成绩赢得领导的认可和同情。我包教的4年级的语文、数学成绩,在10多年的乡级统考中一直保持在前一、二名的位次,我也数次被评为乡模范教师,模范班主任,先进工作者。在这13年中,我也看着一批批民师转正,而他们都有一个我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的可以参加转正考试的指标!在这13年中,我还感觉到从1984年到1988年这5年里我未得到的工资正离我越来越远……
    当然,我也不是坐着死等。1997年教师节前,我向县委书记反映了我的问题。书记随即派人调查,证实我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但船不知又弯在哪儿了,问题没能解决。今年7月,我又向现在的市委书记反映情况,他对我的问题非常重视,立即责成市教委、乡教办进行调查,但市教委却孤立地只说我是计划外民师,而割裂了相关的种种联系,以此强调计划外民师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让市委书记也爱莫能助了。
    一个农村小学的民师,没有关系想要办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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