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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末代教父-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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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同虚伪的嘴脸打了一辈子交道,当然能意识到此刻自己有多虚伪。他拒绝心脏移植手术,只因为那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这是比较现实的决定。他允许欧内斯特·韦尔得到毛利百分点,只因为他渴望得到克劳迪娅的爱戴和莫莉·弗兰德斯的尊敬,纯粹是感情脆弱所致。他想留下一个仁慈善良的印象,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他对自己的一辈子感到心满意足。他努力奋斗,起初穷酸潦倒,现在拥有了家财万贯,也征服了周围的同类。他享受过人世间的种种快乐,爱过漂亮的女人,住过豪华的住宅,穿过精美的绫罗绸缎。他对艺术创造也做出过贡献。他挣得了显赫的权势和庞大的财富。他曾尽力行善,造福他人,他捐款上千万美元给这家医院。但是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与他人抗争是莫大的乐趣。这难道有什么可怕的?除此以外,你有其他的办法掌握权力,积德行善吗?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对欧内斯特·韦尔如此慷慨仁慈。你绝不能把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轻易赏给他人,尤其是在遭胁迫的情形下。不过,博比会有办法应付的。博比将照料处理好一切事务。 
  博比将制造必要的公众舆论,说马里昂拒绝做心脏移植手术,将心脏让给比他年轻的人。博比将收回所有的毛利百分点。博比将关闭女儿的制片公司,这家公司一直是洛德斯通的亏损大户。博比将替他承担罪名。 
  他听到远处传来小铃铛的声响,随后听见像是蛇发出的尖叫声音,那是传真机正在发送纽约编制的票房收入记录。这种时断时续的声响正好有节奏地应和着他那衰竭的心跳。 
  最终的真相是,他已经享受了足够多的美好日子。不是他的肉体,而是他的精神彻底背叛了他。 
  最终的真相还是,他对人类感到失望。他目睹过太多的背叛,太多的可鄙的个性弱点,太多的追名逐利和贪婪成性。还有恋人之间、夫妻之间、父子之间、母女之间的虚伪。感谢上帝,使他得以拍电影,激发人们的希望;感谢上帝,他有了外孙子女;感谢上帝,他不用目睹他们长大成人,染上人类的通病。 
  传真机发出的时断时续的声音停了下来,马里昂能听到自己衰竭的心脏发出的不规则的跳动。初晓的晨光洒满了整个病房。他看到护士关掉电灯,合上了书本。这样死去该是多么孤单啊。身边只有一张陌生的面孔,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爱戴他的呀。护士走过来,撑开他的眼睑,又把听诊器放在他的胸部。病房那扇硕大的门敞开着,仿佛通向一个古老的神殿,马里昂听到了盛着早餐的托盘里碟子碰撞发出的声响…… 
  病房里骤然灯火通明。马里昂感觉到有人握拳捶打他的胸口,他真不懂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的脑海里像是升起了团团的乌云,罩上了浓浓的雾霭。穿透这浓雾,传来尖声的叫唤。他那缺氧的大脑突然冒出一部影片的一句台词:“神就是这样死去的吗?” 
  马里昂能感觉到电流的打击,拳头的捶打,他的胸腔被打开,有人伸手按摩他的心脏。 
  整个好莱坞都将沉浸在哀悼之中,但最伤心的自然是夜班护士普里西拉。她每天轮班两次,为的是抚养两个幼小的孩子,马里昂在她当班的时候去世,这使她深感不快。她感到自豪的是,人人都知道她是加利福尼亚州最优秀的护士。她憎恶死亡。然而,她阅读的那本书使得她异常兴奋,她还计划着如何说服马里昂把它拍成电影。她不会做一辈子的护士,她已经是个兼职的编剧。此刻,她也不放弃希望。这家医院的顶层套房总是接待好莱坞的显要人物,她将守护着他们,绝不让死神得逞。 
  然而,所有这些只是发生在一息尚存的马里昂的大脑里,那里储存着他看过的上万部影片。 
  事实上,护士走到他床前时,他离开人世差不多已有一刻钟了,他走得那样平静。她犹豫了30秒钟,思量着该不该拉响急诊警报,把马里昂救活过来。她同死亡打了多年的交道,养成了慈悲的心怀。为什么要救活他,使他经受重获生命的苦痛和折磨呢?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鸽子在石壁上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普里西拉是决定马里昂命运的最终力量……也是他最仁慈的判官。 

  
  
第十三章



  韦文参议员带来重要消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要为此付出500万美元。乔治的联络人是这么说的。这就需要做大量的帐面工作。克罗斯必须从赌场出纳室提取500万,并要留下长长的纪录说明这笔钱的去向。 
  克罗斯还接到克劳迪娅和韦尔的电话。他们在酒店合住同一套问。他们想要尽快见到他。事情紧急。 
  利亚·瓦齐也从猎屋打来电话,要求尽快而见克罗斯。他用不着说明事情紧急,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必定是紧急的,否则他也不会打电话。他已经在路上了。 
  克罗斯着手搞帐面工作,要把500万美元移交给韦文参议员。这笔款子体积太大,一只小提箱或大旅行包还装不下。他给酒店礼品店打了个电话,他记得那里出售一种中国古式旅行箱,容量很大,可以装下这笔钱。箱子是深绿色的,上面画着红龙,缀着叠置的人造绿宝石,还有牢靠的锁扣装置。 
  格罗内韦尔特教他如何做好帐面工作,证明从赌场提取的资金是正当开支。这是一项冗长而吃力的工作,包括把资金转移到各种各样的帐目上,付款给提供食品和酒的各个厂家,特殊的培训以划和宣传性噱头,以及把并无其人的赌客列为出纳室的债务人。 
  克罗斯忙了一个钟头。韦文参议员定于第二天(星期六)才到达,下星期一一大早就离开,临走之前要把500万元交到他手里。后来,克罗斯开始走神了,必须休息一下。 
  他往克劳迪娅和韦尔的房里挂了个电话。克劳迪娅拿起话筒,说道:“我和欧内斯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们得跟你谈谈。” 
  “好的,”克罗斯说,“你们两人干吗不来赌钱,一个钟头后我到掷骰子赌台区接你们。”他顿了一下,“然后我们就出去吃饭,你再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们赌不成,”克劳迪娅说,“欧内斯特超过了他的信贷限额,除了贷给1万块臭钱以外,你们就不肯再给我贷款了。” 
  克罗斯叹了口气。这就是说,欧内特斯·韦尔欠赌场10万元,不过是10万元的手纸罢了。“给我一个钟头的时间,然后到我房里来。我们就在这里吃饭。” 
  克罗斯只得又打了个电话,向乔治核实付款给参议员的事,这倒不是因为接头人不可靠,而是因为这是一条老规矩。核实之事是采取早已确立的口头密码进行的。人名采用事先任意编排的数码,金额是按事先任意编排的字母顺序设计的。 
  克罗斯想继续做帐面工作,但是思想又开小差了。为了得到500万元,韦文参议员就要透露点重要消息。利亚开车朝拉斯维加斯远道而来,一定是遇到了严重的麻烦。 
  门铃响了,保安人员把克劳迪娅和欧内斯特带到了顶层套房。克罗斯特别热烈地拥抱了一下克劳迪娅,因为他不想让她认为他对她在赌场输了钱而恼火。 
  在他套房的起居室里,他把客房用餐服务部的菜单递给他们,随即为他们要了菜。克劳迪娅局促地坐在沙发上,韦尔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 
  克劳迪娅说:“克罗斯,韦尔的情况糟糕透了。我们得帮帮他的忙。” 
  在克罗斯看来,韦尔并非很糟糕。他似乎十分悠闲,眼睛半睁半合,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克罗斯一下给惹火了。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切断他在本市的所有信贷。这会节省资金的,他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无能的赌徒。” 
  “不是为赌钱的事。”克劳迪娅说。接着,她向哥哥详细讲述了马里昂如何对韦尔许诺说,他要给他从他作品的所有续集的总收入中提成,可后来他就去世了。 
  “那又怎么样呢?”克罗斯问。 
  “现在博比·班茨不肯履行这一许诺,”克劳迪娅说,“博比自从当上洛德斯通制片厂的厂长以来,他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千方百计地要学马里昂的样子,可他既没有那样的智慧,也没有那样的气质。因此,欧内斯特又受到了冷落。” 
  “你认为我究竟能帮什么忙?”克罗斯问。 
  “你在与洛德斯通合伙摄制《梅萨丽娜》,”克劳迪娅说,“你对他们一定有些影响。我想让你要求博比·班茨履行马里昂的许诺。” 
  正是在这种时候,克罗斯对克劳迪娅感到失望。班茨是决不会退让的,这是他的工作和性格的一部分。 
  “不行,”克罗斯说,“我以前向你说过了。除非我明知对方会给以肯定的答复,否则我是不会提什么要求的。而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克劳迪娅皱了皱眉。“我从不了解这个情况,”她说,然后顿了一下,“欧内斯特不是说着玩的,他要自杀,好让家人夺回著作权。” 
  一听这话,韦尔来了兴致。他说:“克劳迪娅,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了解你哥哥?他要是向什么人提个什么要求,人家回绝了他,他非自杀不可。”他向克罗斯咧嘴笑了。 
  克罗斯感到很恼火,韦尔竟敢当着克劳迪娅的面这样说话。幸好在这时,客房用餐服务人员送来了滚动开合餐桌,在起居室摆好了饭菜。三人坐下用餐时,克罗斯尽量克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面带冷笑地说道:“欧内斯特,依我看,你要是自杀了,倒能解决一切问题。也许我能帮忙。我让你搬到10楼,你可以从窗口跳下去。” 
  这时克劳迪娅冒火了。“这不是闹着玩的,”她说,“欧内斯特是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而你是我哥哥,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你爱我,为了我干什么都行。”她呜呜地哭起来了。 
  克罗斯立起身,走过去抱住她。“克劳迪娅,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可不是魔术师。” 
  欧内斯特·韦尔津津有味地吃着饭。看样子,他最不像是要自杀的人。“你过谦了,克罗斯,”他说,“唉,我还真没有胆量从窗口跳下去呢。我想象的太多了,在来这儿的路上都设想自己死了上千次了,心想我会如何血肉模糊,溅得到处都是。甚至还会落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我太胆小了,不敢割手腕,眼睛见不得血,对枪、刀子和车辆也怕得要死。我不想临了做个一事无成的植物人。我不想让该死的班茨和迪尔来笑话我,霸占了我所有的金钱。你有一个办法:雇一个人杀死我。别告诉我什么时候下手。干掉我就行了。” 
  克罗斯笑起来了。他亲切地拍了一下克劳迪娅的头,然后回到他的椅子上。“你以为这是他妈的拍电影吗?”他对欧内斯特说,“你把杀死一个人当儿戏吗?” 
  克罗斯离开餐桌,走到他的办公桌跟前。他打开抽屉,取出一袋黑筹码,摔给了欧内斯特,一面说:“这是1万元。到赌桌上最后碰碰运气,也许你会走运的。别在我妹妹面前侮辱我啦。” 
  韦尔顿时喜形于色。“得了,克劳迪娅,”他说,“你哥哥是不打算帮忙的。”他把那袋黑筹码装进口袋,似乎急不可耐地想开赌。 
  克劳迪娅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她在动脑一笔一笔地相加,可就是算不出个总数。她望着哥哥那张安详而俊秀的面孔。他不可能是韦尔所说的那号人。她亲了亲克罗斯的脸腮,说道:“对不起,我是为欧内斯特担心。” 
  “他不会有事儿,”克罗斯说,“他太喜欢赌钱了,不会去死的。他还是个天才,对吧?” 
  克劳迪娅笑了。“他总是这样说.我也表示同意,”她说,“而且他还是个令人讨厌的胆小鬼。”不过,她还是伸出手去,亲热地拍拍韦尔。 
  “你干吗要跟他粘在一起?”克罗斯说,“你干吗要跟他住一个套间?” 
  “因为我是他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朋友,”克劳迪娅气冲冲地说道,“我还喜爱他的书。” 
  那两人走后,克罗斯就利用后半夜来做好向韦文参议员移交500万元的计划。计划做好后,他就打电话给赌场经理(系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高级成员),让他把钱带到他的顶层套房。 
  钱装在两只大袋子里,由经理和两个保安人员带来了,那两位保安人员也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人。他们三人帮助克罗斯把钱装进那只中式旅行箱里。赌场经理对克罗斯微微一笑,说道:“好漂亮的箱子。” 
  那三人走后,克罗斯拿起床上的大被子,把箱子包了起来。接着,他吩咐客房用餐服务人员送两份早餐来。过了几分钟,保安人员打来电话,说利亚·瓦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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