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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2006[1].05-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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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胆瓶上楼,放上写字台后拉上窗帘,开了台灯日光灯,搬出参考书放大镜重新研究起来。 
  夏琦公掂胆瓶的分量,读《中国瓷器鉴赏图典》里的照片和文字,看手中的实物,用手指轻叩瓷瓶听声音,拿放大镜细看釉面,研究圈足内的青花楷书“大清康熙年制”底款,似乎没有什么走作处——被二老板一搅缠,夏琦公的酒意彻底醒了,俗话讲戆人无虚言,难道这二老板讲的是真话?是自己酒水糊涂里看走了眼?看熟了图典就以为吃得准郎窑红了?自己玩过真的郎窑红么?说不定自己的虚名在外,让奸人钻空子了——想到此,夏琦公翻出通讯录,马上打通了章宝麟家里的电话,说碰到了大麻烦,请他马上过来,乘出租车来,车资由他报销。 
  半小时后章宝麟来到博雅堂。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夏琦公不应声,拉着他上楼,让他看写字台上的一对郎窑红胆瓶。 
  章宝麟看了一遍问:“这就是前几天你打电话给我时吃进的?” 
  夏琦公点了点头说:“还不是吃进,是廖鸿海陪朋友来押下的。今天有人讲这对郎窑红胆瓶靠不住,我要请你帮我掌掌眼了。” 
  “书画艺术书画史我研究得蛮深的,对瓷器也不很内行。一共拆借出去多少?”章宝麟问道。 
  “二十万。”夏琦公伸出两根指头说。 
  “我虽然不懂,但也觉得是有问题的。”章宝麟打量一眼红艳可人的胆瓶说,“按最近的后卖行情,一只康熙年间的郎窑红小器就要上百万,更何况这是完整的一对呢,器型还这么漂亮,你说要拍到多少万?那肯定是一个天价。” 
  “现在我想想存世的郎窑红那么少,怎么就能让我给撞上大运了?”夏琦公叹了声说,“这次恐怕是吃药了。” 
  “二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章宝麟想了想说,“这样,我明日陪你去见一位高人,让他帮着鉴定一下。” 
  “你说的高人是谁?”夏琦公抬头问道。 
  “就是大名鼎鼎的钱卓甫钱老先生,我联系妥当就陪你去拜访。” 
   
  四 
   
  招辆出租车沿苏州河东行,到上海政法学院校门口,夏琦公果然看到章宝麟等在书报亭前。夏琦公结了车资,章宝麟提起装在马夹袋里的锦盒,引他走向教工公寓。进入教授楼,两人乘电楼登上14楼,章宝麟摁了1403室的门铃。外门很快打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握住章宝麟的手连声说欢迎,章宝麟介绍这位就是钱卓甫老先生。夏琦公和钱老握了手,交换名片后被引进客厅,在橡木沙发落了座。章宝麟则熟门熟路地取来玻璃杯,为大家倒了菊花茶。夏琦公四下看看,客厅和房间均很空旷,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居中悬挂着钱老自己所书四尺横披大字“开心自在”,地上摊着大小不一的书作国画,知是来到了大书画家的工作室。 
  昨晚,章宝麟推荐让钱老鉴定一下,夏琦公非常乐意接受。他知道钱卓甫先生在上海书画界和收藏界的大名,但那是高高在上的学院派,他只是一个在七宝小地方玩玩古董的小老头,他对钱老并没有深入的了解。他到书店里浏览了一下,发现钱老不仅仅是一位书画家,也是一位大学者。钱老出版了大量的各类著作,仅文物鉴赏类的就有《中国书画的鉴赏与收藏》、《历代秘色瓷的流变》、《书画和文玩真假100例》,夏琦公觉得这次章宝麟指对了路子。 
  “夏先生的博雅堂开在七宝?”钱老看了下名片问道。 
  “古玩店开在七宝也住在七宝,是上海本地人。”夏琦公在七宝已然独大,但在钱老面前还显得有点局促。 
  “我有位叫陶丁的弟子也住在七宝,是在大学里工作的,不知夏先生认识否?” 
  “知道陶丁这个人,但素无往来,他在大学里当教授,我做点小生意,层次不一样的。” 
  “夏先生蛮会讲话的嘛。”钱老笑了笑说,“章先生讲你有一对红釉瓶吃不准,拿出来让我们一起学习吧。” 
  夏琦公打开锦盒,把郎窑红胆瓶放到了茶几上。 
  钱老把红釉瓶移到窗前的方桌上,先顺着光线看器型看釉彩,接着看器口看内胎,捧起来掂了掂分量,然后看圈足看底款,再用放大镜观察口沿有否垂流痕和粉质感。钱老放下胆瓶和放大镜,思索了一会问道:“你认为是什么年代的?” 
  “押下这对胆瓶的朋友说是大清康熙年御制的郎窑红,我自己研究后也认为靠得住。”夏琦公看着瓶子说。 
  “不同的意见怎么说?”钱老又问。 
  “也没有讲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假货,在东台路古董市场上见过,只值两千块。” 
  钱老笑了起来,说:“要更正一下说法,这对小瓶不叫胆瓶,正确的名称是清康熙红釉觯,只可惜它不是大清康熙年间的,但也不是当代的高仿,而是民国初年景德镇上的高手仿制清三代的作品,在仿品中这对红釉觯也算是少见的精品了。” 
  “说得好说得妙!我被‘大清康熙年制’的底款迷住了眼睛,看器身的釉面晶莹温润,既没有想它是明朝的祭红瓷,也没想它是当代的高仿1,只想它应该是康熙年间的郎窑红,还没有从民国初年仿品的角度思考过呢。”夏琦公心悦诚服地点头,他觉得这就是民间收藏和学院派专家的质的差距。 
  章宝麟也饶有兴趣地说:“钱老,我的感受倒和夏先生相似,请你再仔细讲讲。” 
  “你们愿意听听?” 
  夏琦公和章宝麟都“嗯”了一声。 
  钱老喝了口菊花茶后说:“红釉瓷在瓷器大家族中属于色釉系统,主要有明朝永乐、宣德年间的祭红、嘉靖年间的矾红和清朝康熙年间的祭红、豇豆红和郎窑红等。红釉的成色原理是釉料中铜分子于氧化焰呈绿色,于还原焰始成红色。”钱老为了说明氧化铜的分子结构,他取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些环根号和普根号的组合。他回头看到夏琦公和章宝麟均眼露迷茫,马上意识到讲得太专业了,笑着把画着符号的纸揉成团丢了。钱老继续说道,“红釉瓷萌芽于北宋的钧窑,它的面世纯属偶然。钧窑的瓷工烧成窑变时发现其色青红相间,煞是可人,众多瓷器中有一二件偶然烧成全红的,更是成为钧瓷中的珍品。《清波杂志》云‘大观间有窑变,色红如朱砂,比之定州红瓷,色尤鲜明’,此说定州红瓷与窑变连类。两宋交替之际战乱频仍,中原瓷工大批南迁,明代永乐、宣德官窑红釉器皆出自景德镇,彼窑艺遥承自钧窑是可以推想的。永乐初年的祭红又称为霁红、积红和宝石红。那时虽然能烧制出奇彩炫目的红釉器,但瓷工尚不知其所以然,有的竟宣称红釉是用西洋红宝石磨成末配制,故价格极其昂贵,有千窑出一器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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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老看夏琦公和章宝麟听得津津有味,喝了口茶又说:“永乐年间能烧制的红釉技术,至嘉靖朝不知怎么就失传了,烧不出祭红改烧矾红,矾红属氧化铁呈色,较易烧制,但色彩比铜呈色的要暗许多。到清康熙四十四年至五十一年,江西巡抚郎迁极主持窑政并烧成郎窑红,佳者可以媲美明永乐的祭红器物。清人龚式在《景德镇陶歌》竹枝词中说,‘官古窑成重霁红,最难全美费良工’。霜天晴‘昼精心合,一样抟烧百不同’。此诗的意思是说铜红对窑火的感应极为敏感,窑变百不相同,故又有入窑一色,出窑万彩之说。红釉因其窑变难以掌握,所以传世器物中以小件陈设瓷为主,这也是为了藏拙而已。清朝末年尽管也还烧制红釉器,但烧制工艺已很粗率,不能和清三代相比的了。就说这对红釉觯吧,其烧制工艺还算是精细的,显然出于景德镇的官窑工匠之手,流落民间近百年而器身完整如初,确实也是极其不易的。” 
  “只可惜玩了一辈子古董,竟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祭红郎窑红器物。”夏琦公叹了口气。 
  “是么?”钱老见夏琦公点了点头,于是打开博古架下层的门,取出一只红釉水盂递给夏琦公,说,“这只就是真正的大清康熙年制的郎窑红水盂,上世纪80年代初,我路过福佑路,见地摊上这只红釉水盂造型古朴釉色晶莹,自己又喜欢写写画画,于是花二百元买下,想不到还真捡了个大漏。” 
  夏琦公双手接过郎窑红水盂,一种温润细腻的感觉马上传遍了全身。夏琦公审视其光莹如玉而鲜明娴静的色泽,手指轻叩,侧耳听其脆若金石的振颤声,看其口沿,灯草口红白分明相互烘托,抚其圈足,红釉熔融至边沿,截然齐整,底款楷书一笔不苟,釉面如初凝之牛血,分外匀净而雅淡,对着阳光一照,色彩鲜艳且宝光四身——真宝器也!夏琦公低叹一声问道:“钱老还在用这水盂调墨洗笔?” 
  “以前用了几年,知其是康熙朝的郎窑红宝贝后舍不得再用了。”钱老接过水盂抚摩着。 
  “这郎窑红水盂的行情如何?”夏琦公问。 
  “春申拍卖行的顾总动员我拿出去拍掉,说可以拍到上百万元。我想钞票多了也没啥用场,东西留在身边时常玩玩才是实在的。”钱老豁达地笑笑说。 
  “高论,此论句句在理。”夏琦公信服地点头。 
  等钱老收好郎窑红水盂后,夏琦公小心问道:“钱老,你看这对仿品的市场参考价是多少?” 
  钱老再打量一眼红釉觯,说:“起价三千,高不过五千。” 
  “耽搁你这么些时间,谢谢钱老了。”夏琦公摸出一个装有两千元谢仪的信封递给章宝麟,让他交给钱老。 
  钱老不肯收,说:“是章先生陪你来的,章先生是我好朋友,你夏先生虽然是初次相识,今后自然也是朋友了。” 
  夏琦公想了想说:“我一直极欣赏钱老的法书,特别像这幅‘开心自在’,人生的高境界都概括了,就用它作润笔,请钱老一幅墨宝。” 
  钱老这才收了信封,请夏琦公和章宝麟入创作室,斟墨濡笔,取出一纸仿古洒金笺伸平,挥毫书写了“开心自在”四个行书大字。落了款钤了印,待墨迹收干,夏琦公折好书作再次道谢。他请钱老一同去附近的饭店吃点什么,钱老说不去了,中午休息一会,下午还要修改一部书稿。 
  离开教授楼,沿学院路走了一会,夏琦公看到路边一家餐馆还算整齐,便邀章宝麟进去吃饭。仅管章宝麟说仅两个人吃不了什么,菜尽量少点些,夏琦公还是让服务生推荐,点了好几样酒店的特色菜,又要了两瓶五年陈的和酒。 
  用米醋蘸着吃虾仁,饮和酒,看苏州河里扑扑驶过的汽轮,夏琦公耷拉着眼皮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回钻进了两个无赖的套,嗳——” 
  “在七宝或在市里的古玩界,你结下什么冤家吗?”章宝麟问。 
  “我说话直,难免会得罪些人,但还不至于对我下套呀。” 
  “不会是小阳想当大老板,串通了地痞无赖设局赶你走?” 
  夏琦公想了想说:“不会吧,小阳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一直跟着我玩古董。我已经毛七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两脚一伸,博雅堂的一切还不都是他的。” 
  “你说到博雅堂倒提醒了我,恐怕是你的生意做得太好,引起了黑道的注意,才会想到设局骗你。” 
  “恐怕不是。你想黑道欢喜来直的,半夜抢钱或绑了我的人要赎金不是更直接吗?” 
  “这倒也是。漏洞还堵得上否?你想如何补救?” 
  “没法找到廖鸿海和高峰,找到其中的一个就行。冤有头债有主,我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作为老朋友,我要提醒你,一要注意身体,二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与章宝麟分手后,夏琦公步行至邻近的天山茶城,在三楼的古玩市场徘徊到所有的店铺打烊才离开,至上灯时分才回到七宝。他要避开古玩圈里认识的人,他觉得这次看走眼让一世的英名都断送了,他丢不起这张老脸。 
  “阿爸回来啦——”夏小阳拉起卷帘门迎候,接过马夹袋说,“先吃晚饭吧,酒菜都已摆在八仙桌上了。” 
  “嗯。”儿子还在店里候着,这让夏琦公感到温暖。他到后门的水斗上洗了脸,在八仙桌前坐下,小阳已为他倒了一盅七宝大曲。 
  “钱老先生怎么讲?”小阳在八仙桌另一端坐下,看着父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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