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印顺法师-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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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学者的研究,大概来说,是重视巴利语圣典,而又不忘固有的汉译圣典。西元一九二二年,宇井伯寿发表『原始佛教资料论』(4)。四年後,和!A薪哲郎发表『原始佛教的实践哲学』;在「序论」中,论到了根本资料的取舍的方法(5)。这二部书,对原始佛教圣典的研究,提贡了更精密的方法。不从大部著手,而对一一经典,举例研究,以发见其新古阶段。这一方法,深深的影 'P5' 响日本学界,到现在还受到尊重。从这二位学者的著作看来,存有超越巴利圣典,而进求更古更根本的佛教意图。在资料上,二位都汉巴并取。宇井伯寿以为∶阿育王时,还没有「五部」,「四含」。他从巴利学者的传说中,接受了「九分教」为原始圣典,阿育王时的圣典。参照觉音 Buddhaghos!a的解说,还是以巴利圣典的某些部类,作为当时「九分教」的实体(但认为「九分教」还有新旧三阶段)。然而现在这些古经律,仍不免部派的变化,所以结论到∶凭上述的古典,还是不能充分知道历史上的佛陀的真说。然後提出三项标准,认为这样,才能阐明根本佛教的真实。在这里,表达了他的卓见,称为「根本佛教」。和!A薪哲郎的作品,大体同意宇井伯寿的见地,而作进一步的更精密的论究。举例来作精密的分析,用异译本来比较,论究到编集者的意趣。撇开结集传说,聪明的逃避了年代上的困扰。
继之而来的,是进入了「九分教」与「十二分教」,「九分(十二分)教」与「四阿含」,谁先谁後的讨论;「九分(十二分)教」到底是形式分类,还是实体部类的讨论。「九分教」与「十二分教」,西方学者也曾有过介绍。到西元一九一六──一九一七年,椎尾辨匡发表『关於根本圣典』,主张「九分教」为最古的圣典。加上宇井伯寿『原始佛教资料论』的发表,在日本佛学界,引起了或赞或否的反响。如(西元一九二五年)赤沼智善的『佛教经典史论』;(一九二六年)美浓晃顺的『九分十二部教之研究』;(一九二八年)林屋友次郎的『关於十二部经的 'P6' 研究』等,先後讨论了这一问题(6)。以「十二分教」为古,以「四阿含」为先的,是尊重(日本也就是中国的)佛教旧传的。以「九分教」为古,早於「四阿含」的,比较上重视巴利圣典。这些讨论,都与原始佛教圣典的研究有关。
也许是由於战争吧!日本佛学界沈寂了下来。等到日本回到了和平,西元一九六0年,平川彰发表了 『律藏之研究』。比较各部广律,各种语本,也论到「律藏」各部分成立的新古。研究的结论,大致以巴利「律藏」为比较古形的。一九六四年,前田惠学发表了『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标名原始佛教圣典,而其实是限於契经的。多少比对汉译,而只是巴利原始圣典的研究,以「九分教」为古典,而作更精密的论究。这两部,一经一律,是日本学者最近的研究成果。
日本学者的研究,方法与资料方面,都有了丰硕的成就,是应该深深的表示赞叹!自从西方学者,重视巴利圣典以来,日本学者受到深刻的影响。虽然他们不忘旧来所传的汉译,而终於不能摆脱巴利圣典为古典的!8统索;不自觉的投入了,非研究巴利语,不足以理解原始佛教的窠臼。多读汉译经律的学者,应该接受过去研究的良好成就,走著自己的道路,来作原始佛教圣典史的研究!
注【2…001】『增支部』「五集」(南传一九.八0──八四)。『增壹阿含经』 卷二四(大正二.六七九上──六八0中 'P7' )。
注【2…002】如宇井伯寿『关於阿含成立之考察』所引述(『印度哲学研究』卷三.三一二、三一三)。
注【2…003】平川彰『律藏之研究』,据和!A薪哲郎的介绍引述(八──一六)。
注【2…004】宇井伯寿『原始佛教资料论』(『印度哲学研究』卷二.一一五──二六0)。又应参阅所著『印度哲学研究』第三卷。
注【2…005】和!A薪哲郎『原始佛教的实践哲学』(三──一三一)。
注【2…006】如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四八0──四八八)。
第二节 圣典(佛法)的来源与成立
第一项 圣典的来源
佛陀自身并没有著作,佛弟子也没有当场记录;没有原始手稿,也没有最初刊本∶圣典是怎样集成的呢?原始佛教圣典,与一般的典籍不同。对圣典而作史的研究,首先要认清圣典的特性。一般的说,圣典是佛法,源於佛陀的自证,而为人宣说出来。其实,佛法不只是口说的。佛法的根源,当然是佛陀的自证。属於佛陀自证的境地,是无可论究的。从佛的自证境地,而成为世 'P8' 间的,为人类所信、所知、所学习的,一定要经「表达」的过程。检讨圣典的内容,有教说,有制度,有佛的生活实况。教说,是佛所宣说的,是佛的「言教」。 法制,部分是当众宣布制定的;部分是佛的生活轨范,成为大众的楷模,这里面就有「身教」(还有佛的事迹,也不用佛说,而为当时所知而传说下来的)。佛的「身教」、「言教」,从佛的内心而表现出来。内心流露出来的,如佛的气象、精神,使人直觉到伟大而信心勃发;那种「目击道存」,「无为而化」的教化,经律中多有记述,这不是「身教」、「言教」所能概括的。如来的身口意──三业大用的示现,约特殊的事例,称为「三业轮」(三示导)。这表明佛陀的教化,是佛的三业德用,呈现於人类,诱导人类趋入於佛法。佛法,那里只是口舌的说教呢!
佛法也不只是佛说的∶以教说来说,佛法而见於圣典中的,佛说的而外,有弟子说的,有弟子与弟子互相对论的,有佛略说而弟子广为分别的,还有佛涅盘後弟子说的。宇井伯寿曾列表以为说明,可以参考(1)。在『相应部』「有偈品」(与『杂阿含经』的「八众诵」相当)中,还有梵天Brahman,帝释天S/akradeva^na^m indra等说法,所以『大智度论』说∶「佛法有五种人说∶一者、佛自口说;二者、佛弟子说;三者、仙人说;四者、诸天说;五者、化人说」(2)。佛法并不限於佛说,是佛教早期所公认的。从佛的自证心境,表现出来,化导人类。在家出家的佛弟子,依佛的教导而修证,证入佛陀自证的境地。本著自己的理解与体验,或表示自己 'P9' 的悟解,或为了化导而表达出来,都就是佛法。彻底的说,根源於佛陀,而表现於世间的,不只是佛的三业德用,也是佛弟子们的清净三业。佛法是具体的,活跃於人类面前的。以佛陀为根本,僧伽为中心,统摄七众弟子,而展开其觉化,净化人间的救世大业。这就是用文句来集成圣典的来源。
「原始佛教」初阶段,离佛不远,对佛法是有一种明智合理的看法。佛法不只是说的,也不限於佛的。所以「阿含经」集录了佛弟子所说,连佛灭後弟子所说的,也集录起来。律部而成立较早的,如「经分别」对於「学处」的「文句解说」、「犯相分别」,都只是分别,而并不解说为是佛说的。但这种明智合理的看法,终於变了,这当然是离佛日远的关系。一切归於佛,作为佛说,其时间是可以考见的。「九分教」的名目,出现在『中部』、『增支部』中。「九分」或「十二分教」,在汉译「阿含」部中,称为「如来所说」(3),「我所说」(4),「佛所说」(5),「佛所宣说」(6);铜 部Ta^mras/a^t!i^ya(7)的『增支部』,也称为「瞿昙之法」(8);『岛史』也说是「师之九分教」(9)。「九分(或十二分)教」是佛法部类的总称,所以这就是「一切佛法是佛说」。巴利Pa^li圣典『相应部』 还没有说到「九分教」,『增支部』 才明确的称为佛说。所以以一切佛法为佛说的见解,是「九分教」成立了,「四部阿含」末期──『增支部』成立的时代,还在「第二结集」以前。从此,「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某处说」,成为契经的一定文 'P10' 句。
「佛法等於佛说」,传说也太久了!然而要作原始佛教圣典成立史的考察,不能不回复原始的古说,以便理解圣典所传佛法的特质。
注【3…001】宇井伯寿『印度哲学研究』卷三(三一二──三四七)。
注【3…002】『大智度论』卷二(大正二五.六六中)。
注【3…003】『增壹阿含经』卷二一(大正二.六五七上)。
注【3…004】『杂阿含经』卷四一(大正二.三00下)。
注【3…005】『般泥洹经』卷下(大正一.一八八上)。
注【3…006】『佛说大集法门经』卷上(大正一.二二七中)。
注【3…007】南传巴利文系佛教,每自称为上座部Sthavira,或分别说部Vibhajyava^din,其实是从上座部所分出的,分别说部的一支,正名为铜 部。
注【3…008】『增支部』「五集」(南传一九.三二九)。
注【3…009】『岛史』(南传六0.二六)。
第二项 圣典的成立
'P11'
佛法是什麽?是根源於佛陀的自证;而成为人间佛法的,是以佛为根本,以僧伽为中心,统摄七众弟子,而展开於人间的救世大业。内容不单纯,逐渐的成为文句,集成各部圣典的过程,情形也就不一样。如律vinaya部中,作为僧伽轨范的「学处」s/iks!a^pada,当众制为一定的文句,为佛陀时代的成文法。编成部类,成为半月半月诵说的「波罗提木叉」Pra^timoks!a 。所以「波罗提木叉」的成立过程,是初制,再制到定制;「学处」(戒条)增多,编为部类,成为公认(大体相同)的「戒经」。集成「犍度」khandhaka的种种法制,如出家「受戒法」、「安居法」┅┅都是推行在僧团中的不成文法。从佛世到集成,制度也有多少变化;经过情形,是传说在僧团中的。结集,主要是面对当前的僧制事实,而以文句集录出来。集录的过程,是从要目到详备,从起源到补充的。律部的集成,与经部是不相同的。
经su^tra部,主要是「教说」的集成。从「说」到「集成」,有著种种过程,种种问题。如「佛说」,或对一人说,或对数人,或对大众说。佛说,刹那的过去了,而存留於听众内心的,是佛说的影象。在佛法中,称为「听闻受持」。领受佛说,忆持在心,这是佛法存在於弟子内心的阶段。忘失了,忆持不完整,那就不消说了。忆持完全的,由於领解的程度不等,存在於听者内心的佛法,彼此间也不容易一致。听同一教说,而引起不同的反应,不同的理解,甚至相反的意见,在「听」与「说」的关系中,是极普遍的现象。阿梨吒Aris!t!a从佛听法,而以 'P12' 为「欲不障道」(1),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大乘经说∶「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2) ,也只是表示了这一情况。
存在於听者内心的佛法,为同梵行者,弟子,教外人士,再表达出来。如作大意的开示,或加以阐明,虽还是从佛听来,而一般是不承认为佛说的(可能是弟子说)。如依佛说的次第意义,精简为一定的文句,在敬虔的心中,确信为是佛所说。传授简略的文句,附以内容的解说。这种定形文句,传布开来,就进入了「传诵」阶段。
佛陀四五年的不断说法,教说是非常多的。听者的程度不一,「传诵」出来的佛说──定形文句,也不是少数的。多而又不完全一致,大同小异的,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到处都是∶到底那些是真正的佛说?有佛教──僧伽内部的共同意识,也就是当时的僧伽(起初,都是佛的及门弟子),大家有心目中公认的佛法标准。而且,佛弟子有领悟力特强的,成为法义的论说者,名为「持法者」dhammadhara,「论法者」dhammakathika。还有记忆力很好的,成为「多闻者」Bahussuta。智慧第一舍利弗S/a^riputra,多闻第一阿难A^nanda ,就是领悟力与记忆力杰出的大师。据经律传说∶佛法的传出,或说从佛听来,或说从大众听来,或说是从众多的长老们听来,或者从某大德听来(3)。这种「传诵」而来的佛法,要经僧伽大会的共同审定。在第一结集中,以忆持力最强的阿难为主持人。这样的共同审定,名为「结 'P13' 集」,才被公认为真正的佛说。所以不同的传诵,大同小异的文句,只要不违佛意(当时的共同意识),就一切都集录下来。
弟子所说,大致也经历「受持」、「传诵」、「结集」──三阶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