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颗心1-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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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好几座分院。
从那时起,阿姜查的资深西方弟子们就在世界各地展开建寺与弘法的工作,一些寺院陆续在法国、澳大利亚、瑞士、意大利、加拿大与美国等地建立。阿姜查本人曾于1977、1979年两度前往欧洲与北美,全力支持这些新机构的建立。他曾说过,佛教在泰国,就如一棵老树,过去曾繁荣茂盛,现在它老了,只能结出几颗又小又苦的果实。反之,佛教在西方,就如一株年轻的树苗,朝气蓬勃并充满成长的潜力。不过,它需要适当的照顾与支持,才能茁壮成长。
1979年访问美国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在西方,英国是个适合佛教发展的好地方,但它的文化是古老的;美国则不然,它拥有年轻国家的精力与可塑性这里的每件事都是新的,只有这里才是佛法真正可以兴盛的地方。
当他对一群刚成立的佛教禅修中心的年轻美国人说话时,还加入这样的警语:
你们将会在这里成功地弘扬佛法,前提是要敢于挑战学生的欲望与成见(直译为〃戳他们的心〃),若能如此做就会成功;若无法这么做,若为了讨好人们而改变教导与修行,以迎合他们既有的习惯与观念,你们将会一败涂地。
虽然这本书包含许多清楚的佛法解释,不过若先将本书常用的关键词、态度与概念厘清,或许会更有帮助,尤其是对那些不熟悉一般上座部说法或特殊泰国森林传统的人而言。
四圣谛是佛教的基因密码
虽然佛教各种传统中都有许多佛经,但有种说法是,整个教法都包含在佛陀最早的开示《转法轮经》(Dhammacakkappavattana…sutta)中,那是他觉悟后不久,在波罗奈国的鹿野苑对五比丘所说。在这简短的开示中(大约只需二十分钟就可诵完),他解释了中道与四圣谛的本质。这教导通用于一切佛教传统,就如一粒橡树籽包含了最后长成巨大橡树的基因密码一样,一切多彩多姿的佛陀教法,都可说是从这根本智中衍生出来的。
四圣谛的形成,就如同阿输吠陀的医方解释:一、病症,二、原因,三、预后,四、治疗。佛陀总是充分利用当时人们熟悉的架构与形式,此例即是他心中的蓝图。
第一圣谛(病症)是苦(dukkha)我们会感到不圆满、不满足与痛苦。虽然我们也可能会对一个粗糙或超越的本质,有刹那或长时间的快乐;不过,心总是会有不满的时候。这范围可能从极度痛苦,到一些无法持久的微细乐受这一切都隶属于苦的范畴。
有时,人们阅读第一圣谛,却将它误解为绝对的陈述:〃一切领域的实相都是苦的。〃这陈述为一切事物作了价值判断,不过那不是此处要表达的意义。若是如此,那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没有解脱的希望,而觉悟事物存在实相的法,也无法带来安稳与快乐;然而,根据佛陀的智慧,是可以的。
因此重点是,这些是圣谛,而非绝对的真理。它们是在相对真理的意义下,名之为〃圣〃;不过,当它们被了解时,会为我们带来绝对或究竟的领悟。
第二圣谛是苦的起因,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渴爱(巴利语tah,梵文),原文字面意思就是口渴。这渴爱或执著,就是苦的因:可能是对感官欲乐的渴爱,成为什么的渴爱,身份被肯定的渴爱,也可能是不要成为什么的渴爱,或消失、消灭、摆脱的欲望。这有许多细微的面向。
第三圣谛是苦灭(dukkha…nirodha),即预后,nirodha的意思就是灭。这意思是,苦或不圆满的经验可能消失,可能被超越,可能结束。换言之,苦并非绝对的真理,只是一种暂时的经验。心可以超越它,获得解脱。
第四圣谛是灭苦之道,是到达第三圣谛的方法,从苦的起因到达苦灭。其处方是八正道,其要素为戒、定、慧。
佛教的一个重要世界观,是颠扑不破的因果法则每个行为都有一个同等与反向的作用力。这不只见于物理世界,更重要的是,也适用于心理与社会的领域。佛陀深入实相本质的智慧,让他了解到这是个道德的宇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然即是如此运作。无论是现世受报,或未来世受报,符合因的果报必然会出现。
佛陀并澄清,业(巴利语kamma,梵文karma)的关键因素是动机。如同上座部经典中最著名、最受喜爱的《法句经》(Dhammapada)卷首所说:
心是一切事物的先导:以恶心思考与行动,忧愁必将随之而至,就像车辙跟在牛车后面一样;以善心思考与行动,快乐亦必随之而至,如影随形,永不分离。
这个理解,多数的亚洲地区很早以前就知晓并视为理所当然,从本书中的许多开示也处处看得到回响。虽然在佛教世界里,它算是一种信仰;不过,它同时也是可通过经验被认知的法则,并非被当成老师的保证或某种文化使命,而被盲目地接受。当阿姜查遇到不相信这说法的西方人时,他不是批评他们,或驳斥他们持有邪见,或觉得必须让他们以他的方式去看事情。他对有人能以如此不同的态度看事情感到有趣,会请他们描述自己如何看待事情运作,然后由此展开对话。
每件事物都一直在变化
本书中,另一个他经常反复谈论的教学重点,是存在的三个特征。在第二次开示(即《无我相经》[AnattlakkhaaSutta]),以及他往后的教学生涯中,佛陀都一再强调,一切现象,无论是内在或外在、心或身,都有三个不变的特征无常、苦、无我(anicca,dukkha,anatt)。每件事物都一直在变化;没有任何事物能一直圆满或可靠,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真的被说成是我的,或有个真实不变的我。当这些特征通过直接体验、了解与觉知时,智慧就真的可说是露出了端倪。
无常是智慧生起的三个要素中的第一个,阿姜查长久以来一直强调,无常的思维是智慧的首要入口。如同他在《静止的流水》中所说:
在此所说的不确定性就是佛,佛就是法,法就是不确定性。凡是看见事物的不确定性者,就看见了它们不变的实相。法就是如此,而那就是佛。若见法,就见佛;见佛,就见法。若你觉知事物的无常或不确定性,就会放下它们,不执著它们。
这是阿姜查教学的特色,他习惯使用人们较不熟悉的〃不确定性〃(泰文mynaer)来代替〃无常〃。〃无常〃会让人感觉比较抽象或专门,〃不确定性〃则更能妥帖地传达遭遇变化时心中的感觉。
上座部教法一个最重要的特色,以及本书常使用的说话方式,是探讨它们不是什么,而非它们是什么,以此来解释实相与到达实相的方法。在基督教的神学语言中,这被称为〃遮遣的方式〃(apophatic)谈论上帝不是什么,相对于〃直说的方式〃(kataphatic)谈论上帝是什么。这种遮遣的阐述风格,也称为〃通过否定的方式〃(vianegativa),千百年来,不少重要的基督徒使用过,其中一位立即浮上心头的人物,是著名的神秘主义者兼神学家圣约翰。此风格从其诗作《登上卡尔迈勒山》(AscentofMountCarmel)即可看出端倪,他如此叙述心目中最直接的灵修方式(即直上山顶):〃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即使站在山上,也没什么。〃
巴利经典拥有许多相同的〃通过否定方式〃的风格,常被读者误解为虚无主义的生命观。实相虽然无法往前更进一步,不过我们很容易由此看出误会如何形成,尤其若有人是来自于习惯以肯定方式表述生命的文化。
有一次,在佛陀觉悟后不久,他走在摩揭陀国(Magadhan)乡村的路上,前往寻找之前和他一起修苦行的五名同伴。途中,另一位头陀行者优婆伽(Upaka)看见他走来,深受佛陀外表的震撼。不只因为他是位刹帝利王子,有着皇室的气质;且因他身长六尺以上,相貌堂堂,却穿着头陀行者的破衣服,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优婆伽深受感动:
〃朋友!你是谁?你的脸如此明亮与洁净,你的态度如此威严与平静,你一定发现了什么伟大的真理,朋友!你的老师是谁?你又发现了什么?〃
才刚觉悟的佛陀回答他:〃我是一个超越一切烦恼者,一个全知者。我没有老师,我是世上唯一的正觉者,没有人教我这个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完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宣称自己已战胜生与死?〃
〃是的,朋友!我是个胜利者;现在,在这心灵盲目的世上,我将前往迦尸国,敲响不死的鼓声。〃
〃祝你顺利,朋友!〃优婆伽说,然后摇着头,走向另一条路。(《大事》第一篇)
实相难以言传,别愈描愈黑
佛陀从这次相遇了解到,直接宣示事实不一定能激发信心,也不见得是与他人沟通的有效方法,因此在抵达迦尸国的鹿野苑,遇见先前的同伴时,他采取了一种更接近〃分别论说〃(vibhajjvada)的方式,所以才有四圣谛准则的产生。这反映了表达形式的转变,从〃我已获得正等正觉〃,到〃让我们探讨人为何会感到不圆满(苦)〃。
佛陀的第二次开示,也是他在迦尸国鹿野苑所说,且是让五比丘觉悟的教法,就充分发挥了〃通过否定的方式〃。在此并不适合详细阐述该经,不过,简单来说,佛陀以寻找自我(巴利语atta,梵文atman)为主题,让人们借由分析去发现自我无法在身或心的元素中找到,借由如此的陈述,他说:〃于是,睿智的圣弟子们,对色、受、想、行、识,皆不再渴爱。〃心就这样获得解脱。一旦我们放下错误的执著,实相就会呈现出来。由于实相难以言传,因此最适合也最不让人误会的方式,就是留白,别愈描愈黑这就是〃否定方式〃的本质。
避免谈论成就或禅定的境界
绝大多数佛陀的教法,尤其是在上座部传统中,就是如此表现解脱道的本质,这是遵循它的最好方式,而非热烈地添加说法于标的上。这也是阿姜查的主要风格,他尽量避免谈论成就或禅定的境界,以此对治心灵唯物论(获胜心、竞争与嫉妒),并让他们的目光放在最需要的地方解脱道上。
若情况需要,阿姜查谈论起究竟实相也很有特色,那就是明快与直接。书中《趋向无为》、《胜义》、《无住》的谈话,都是这方面的范例。不过,若他认为一个人的理解还不成熟,而他们却仍然坚持询问胜义的特质(例如在《什么是观》中的对话),他会巧妙地回答,如同他在那次对话中所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我们不称它为'任何东西'它就是那样存在着!一切都放下。〃(直译为:若那里还有什么,就把它丢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