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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一行禅师文集-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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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文化」(France…Cul—ture)组织在西班牙的科铎巴(Cordoba)举办为期一周的会议,主题为「心智与科学」(MindandScience)。许多知名学者都出席会议,其中有些人坚信,世界与心灵具有相同的本质。

    虽然有些科学家已经了解心的基本特性,但恐怕仍有许多人是抱著观察实验对象的态度来研究心:因此它不再是心,而是其投影或反映,已受到概念的建构。请记得《四念处经》中所言:

    观身如身,

    观受如受,

    观心如心,

    观法如法。

    这表示你必须安住于躯体之中来全面觉照身体,而不是将身体当做和自己漠不相干的对象来研究。同样地,安住于觉受(受)、安住于心的对象(法)来觉照它们,切莫研究它们。

    当我们禅观自己的身体,如实地与它同在,并赋予最清明的注意力时,我们将与它合为一体。花朵盛开是因为阳光温暖地抚触花苞,花朵与阳光合而为一。

    禅观所揭示的并非真理的概念,而是直接见到真理。我们称为「领悟」,乃是基于止和观所产生的了知(般若智慧)。

    思惟,就是从记忆库中搬取概念的炉渣砖来建造不朽的建筑,我们称这些陋室屋和宫殿为「思想」。但这类思惟本身并没有创造性的价值,唯有当思惟被般若之光点燃,才获得真正的价值。般若智慧并非思惟的产物,而是长时间保持觉知的结果。

    思想有时能转译般若智慧,伹往往太过死板和局限,以致无法传递太多般若智慧。有时,一个眼神或笑容所表达的般若智慧,更甚于千言万语或思想。

    语言和文字只是用来传递讯息的工具

    你曾看过有关蜜蜂的书或电影吗?当工蜂发现一片覆满花朵的山丘,会飞回蜂巢告知同伴花朵的正确位置,而牠是以蜜蜂之舞来传达这个讯息。它甚至能够引导蜂群到达极遥远的地方。费里契⑤在研究过蜜蜂的舞蹈语言后,向我们揭露了其中的奥秘⑥。

    人类也知道如何跳舞。有些人以身体来舞蹈,有些人则以彩笔或音乐来表达。即使文字和语言,也和舞蹈的律动、歌曲的音符和绘画的笔触一样,都只是用来传递讯息的工具。它们的技巧或许有深浅之别,诠释想法的方式可能也有好坏之分,但这技巧不仅掌握在艺术家的巧手或演说者的口才,接收者也必须懂得这种技巧和有足够的理解力。

    使用语言文字尤其难以跳脱概念的范畴,即使演说者有技巧地避开概念范畴,但听众依然会落人概念范畴的陷阱。还记得那些空瓶子吗?在装满东西之前,它们已有明确的形状和尺寸。禅修者经常被告诫切莫使用语言文字,这样做并非贬低语言文字,而是避免执著语言文字的危险。这是鼓励我们为了让听众听懂,在使用语言文字时要尽量有技巧。

    第二世纪时,龙树菩萨⑦在他的作品《中论》中,运用概念来摧毁概念。他并不是想创新教义,而是要打破所有的瓶子、酒瓶、花瓶和容器等,以证明水的存在是不需要任何形状的。他为我们编出一支舞,一支可以让我们摆脱各种名相概念和文字蔽障的舞,于是我们能直接面对实相,不再满足于反映的倒影。

    智慧,是努力不受知识束缚的结果

    伟大的科学发现乃源于智慧而非思惟的呈现。科学家们的工具不仅是智力和实验室,他们整个灵魂都沉浸于工作中。智慧为心灵准备好沃土,并在其中播洒种子。在种子发芽前,智慧只能静观其变,企图揠苗助长只是徒然挣扎。

    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时刻,种子在智慧中茁壮。由于科学家事先「孵育」它们,所以这些时刻往往都会降临。不论行住坐卧间,科学家都在脑中「孵」这个问题,直到解答「突然灵光一现」。

    新发现会打破固有知识的藩篱,而有「智」之士也必须毁掉旧有的架构去建造明天的新气象。旧知识是通往新智慧的障碍,也就是佛教所说的「知识障」。伟大的科学家犹如觉者,内心也经历过巨变。如果他们能够获得甚深的了悟,那是因为他们的观察、专注和觉知的能力都高度开发。

    智慧,并非知识的累积,相反地,是努力不受知识束缚的结果。智慧粉碎旧知识以迎接更能契合实相的新知识。当哥白尼⑧发现地球绕著太阳运行,使当时大部分的天文学知识都必须舍弃,包括天在上、地在下的观念。

    今日的物理学正勇敢地奋斗,希望摆脱古典科学所强调的恒等式和因/果观念。科学就像「道」一样,强烈要求我们抛弃所有预设的观念。

    当释迦牟尼提出「无我」的观念,他推翻许多有关生命和宇宙的概念。他严厉批判一般人最坚固和广泛的认知——即有一个「永恒自我」的存在。

    凡是了解「无我」意义的人都明白,其作用在于推翻「自我」,而不是以新的实相概念来取代。「无我」的概念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如果它沦为一种概念,就必须跟所有其他概念一样被摧毁。

    般若智慧常被人类用概念、思想和文字来描述。但是般若智慧不是零散知识的聚集,而是一种直接而当下的融人。在感觉的领域,是觉受(受):在知性的领域,是知觉(想)。智慧不是理性思惟的顶点,而是一种直觉。它无时不刻在我们身上展现,而我们却无法以语言、思想或概念来描述它。「不可名状」正是这种境况的写照。

    在佛教中谈及这类的了悟,也是「不能以理智推演、讨论,或纳入任何教义和思想体系之中的」。

    「知晓」,遍存于所有生物

    我们为人类所获得的知识成就沾沾自喜,这些知识,是自人类还从「无机物」进化到「有机物」的远古时代,即开始流传的珍贵遗产。当我们讨论「知晓」(knowing)时,立即想到拥有发达大脑的人类,而忘了知晓乃遍存于所有生物,就连我们视为无生命的东西也有知晓能力。

    蜜蜂、蜘蛛和黄蜂当然属于具备高度技巧的生物,牠们善长构筑精巧的结构。瞧瞧蜂窝或蜘蛛网,我们承认牠们具备非凡的能力,但却说:「这些生物不懂如何思考:牠们不会解数学:牠们不懂计画和企画。牠们没有智慧,有的只是本能罢了。」

    然而,并非人类把这些蜂巢和蛛网赐给它们,而是这些微小的「无脑」生物自己设计和建构出那些令人赞叹不已的伟大建筑。若牠们不知晓,那谁知晓?牠们是知晓的。这些物种在其进化过程中已经获得这种知识。

    当我们观赏植物时,也能够见到「知晓」的奇迹。苹果树知晓该如何生根,长出枝叶、花朵和果实。而你们却说苹果树没有智力,没有其他的选择。但你身上的肋骨、腺体、脊椎等,这些难道是你以自己的智力所创造出来的吗?

    这一切都是「知晓」在发挥作用,它涵括万物,包含我们的思考能力。

    智慧无处不在,永远展现在世人面前

    让我们抛开自我的观念,使用一种没有主词的语言。例如,我们说:「Itisraining.(在下雨。)」这个「it(它)」是主词,但实际上并没任何意义。我们可以说:「Therainisfalling.(雨落下来了。)」「Rain」是主词,「isfalling(落下来)」是动词。但这句子也没说明更多的道理,因为下雨时必然会有水落下来,否则就不是雨了。因此我们可以说:「RaininginLondon.(伦敦在下雨)」或「Rainingin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而不须用到主词,也能清楚表达事实。

    让我们以这种方式使用「rknow(知晓)」这个字。「Knowingintheperson.(这个人知晓。)「Knowinginthebee.(蜜蜂知晓。)」「Knowingintheappletree.(频果树知晓。)」,这些句子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在英语的使用习惯上,我们习惯使用主词。

    「Know」(知晓)这个字在这儿可当主词或动词。就像「RaininginLondon(伦敦在下雨)」或「Rainingin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中的下雨,如果「RaininginLondon(伦敦在下雨)」表示伦敦有雨,那么「Konwingintheperson.(这个人知晓)」表示这个人有知,这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在我心中,智慧无处不在,永远展现在世人面前。

    KnowinginFred(佛瑞德知晓)、KnowinginRachel:(瑞秋知晓)、Knowinginabee(蜜蜂知晓)、Knowinginanapppletree(苹果树知晓)、Knowinginnothingness(虚空知晓)、KnowingintheMilkyWay(银河系知晓)。若我们能说:「RaininginChicago.(芝加哥在下雨)」,那么就没理由不能说:「Knowinginthebluesky.(蓝天知晓)」。⑨

    禅师在指导修练无我的禅七时,可能会要求禅修者只能使用这种没有主词的语言。我坚信这种方法能带来极佳的效果。

    我们自己把「心」落入概念的陷阱中!

    让我们暂且以一支舞自娱,以使自己更深刻理解「知晓」。假设我说:「我知道有风。」「我」指的主要是我的「心」而非身体,所以,这个句子真正的意思是:「我的心知道有风。」心是那位知者(knower),所以实际上我们是在说:「知者知道风很大。」「知者」是主词,「知道」是动词,「风很大」则是受词。但「知者知道」(theknowerknow)这种说法很好笑,不是吗?

    我们认为,「知者」是一个独立于所观察对象的实体,栖息在脑中,为了了解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进入「外面世界」做短暂浏览。就像用尺丈量东西,我们也把自己的「心」套进由心本身所创造的预设模式中。因此,所谓的「心」,是既不纯净又不真实的心,它已落入概念的陷阱之中。

    实相,是无法被概念捕捉到

    当我们说:「我知道风在吹。」我们并不认为有某个东西在吹其他东西。「风」随著「吹」存在,若没有吹的动作就没有风。知晓的情况也是如此。心就是知者,知者便是心。我们是在谈「知晓」与「风」的关联。「知晓」是去明白某些事。知晓与风不可分离,风与知晓是一体的。

    我们可以说「风」就够了。「风」的存在暗示了'知晓」的存在,以及「吹」这个动作的存在。若把「我知道风在吹」这个句子浓缩成只剩下「风」,就可以免去文法上的错误,并且更趋近真实。

    日常生活里,我们已习于某种思考和表达模式,因而在认为万物都是彼此独立存在的认知基础上思考和表达,而这种思考和说话的方式,使我们难以穿透幻相,难以进入非二元对立、无分别的「实相」——无法用名相概念表达的「实相」。

    Thewindblows(风吹)、Therainfalls(雨落)、Theriverflows(河在流),在这些句子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主词与动词是同义的。没有风不是在「吹」,没有雨不是在「落」,没有河流不是在「流」。若我们仔细看,就会见到行动的主词就在行动中,而行动本身正是主词。

    最常见的就是「tobe」这类动词如:Iam(我是、Youare(你是)、themountainis(山是)、ariveris(河是)。「tobe(是)」这类动词并没表达出宇宙活生生的动态。若想要表达这层境界,我们必须说「变成(bee)」。这两个动词也能够当做名词使用:「being(当下是)」、「being(正在变成是)」。但是(当下是什么)beingwhat?(正在变成是什么)beingwhat呢?「Being」(正在变成)意味著「无止尽地发展」,与「tobe(是)」这类动词同样通用。我们不可能在表达现象的「being(当下是)」和「being(正在变成)」时,把它们当做彼此不相干的现象。在风这个例子中,「blowing(吹)」就是being(存在的状态)和be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的状态):对雨而言,它的being(当下存在的状态)和be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状态)是「落下」:对河流来说,它的being(当下存在的状态)和being(正在变成某种存在的状态)就是「流」。

    我们说「rainfalls(雨落下了)」,伹「fall(落下)」并非最精确的词汇,雪花、树叶甚至辐射都是以「fall(落下)」为动作。若我们说「torain」(下雨),对于「雨」这个主体的活动反而是更精确的描述。我们可以说「therainrains」来描述下雨,这时「rain(雨)」同时当做主词和动词。或者我们只说「raining(下雨)」,甚至是「rain(雨)」。

    同理,我们可以说,「Thepainterpaints.(画家画画)」、「Thereaderreads.(读者阅读)」、「Themedita—tormeditates.(禅修者禅修)」。依此模式,我们还能说「Thekingkings.(王王)」、「Themountainmountains.(山山)」、「Thec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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