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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解咒人-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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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贼只偷好船!”调度长愤愤地说,“他们可别想从我手底下偷走一块船板。”
  “那船高级吗?”管理协会的调查员先生对船只显然有着最浓厚的兴趣。
  “一艘两百吨级的全封闭式快艇。”
  伯莱拜尔惊叹道:“我还没开过这样一条船呢!船主有悬赏吗?”
  “看来您动心啦。”调度长打趣说,“等我找找……嗯,在这里,船主和警察局联合悬赏,五百银币,条件是连船带贼一起抓到。祖库库三级…110号船。白色,侧面有防浪板,长六十尺,宽十七尺,吃水九尺。充满电后,航程可以达到一千二百里。”
  “好漂亮的家伙!”伯莱拜尔说,一边把调度长念到的一切都牢牢记住。
  他回到西风旅馆,打算在这儿的餐厅里吃了饭就走。有两位警察在旅馆大厅里等他。
  “伯莱拜尔先生吗?”他们彬彬有礼地问。
  “是的。”
  “我们想了解一下,您是否和女界的一位希安女士联系过?”
  伯莱拜尔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感觉:“对,有什么事吗?”
  警察坚持用他们自己的程序来进行对话:“你们谈了什么事?”
  “我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广告,她为我提供了一些线索。”
  “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大约两个时辰之前。”伯莱拜尔低声问,“希安女士出意外了?”
  “你说的对。”警察说。
  (4)
  希安今年三十六岁。她是在“地狱风”特别猛烈的那一年出生的,育儿院的楼顶被风掀开,与她同室的几个婴儿罹难。一位保育师单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拉住固定在房子骨架上的冷气管,就这样坚持了很久。等到救援人员把小希安抱走时,那位保育师的手臂骨骼已被拉断了。而希安的记忆中没有留下她的容貌和名字。
  这件事后来由其他保育师讲给懂事了的希安听,在她脑海里刻下了永难磨灭的痕迹。她曾决心也当一名保育师,来报答那位女士。但她没通过考试。这是个不小的遗憾。那以后,她对弱小的、孤独的、无助的生灵,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充满了关怀之情。就好象那位保育师的心被移进了她的胸膛一样。
  那个小鸟般的、肤色苍白的女孩让她的爱能够倾注到某个实体上。所以她心里对那事从来没有后悔过。管她是哪里来的人呢?事实证明女孩子是个正经人,她的男伴对她也很好。
  与伯莱拜尔告别后,希安满心慰籍地回到自己家。想象他们俩终于相会时的情景,并回忆自己的初次婚配男伴。
  她的索命人就在此时降临,以一位急需帮助的姑娘的形态。
  那姑娘很礼貌地敲开她的房门,带着最亲切的笑容说:“女士,能在您这儿要杯水喝吗?我经过长途旅行,刚刚上岸。渴死了。”
  希安愉快地请她进屋,心想:“真是太巧了。刚帮一个女孩找到了男伴,老天又送来另一个。”
  姑娘高高的个子,浅黑皮肤,极其健美,看上去就是喜欢做长途旅行的那种精力充沛型的人。一股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希安暗自奇怪这姑娘用了那么浓烈的香水。她端起希安拿给她的清水,有教养地慢慢啜饮;但那眼神却表明,她是多么想大口大口地把水灌下去呀。小可怜儿。希安微笑着说:“喝吧。你解了渴,我还要请你尝尝我煮的茶呢。”
  “您真好。”
  希安说:“你恰巧到我的房子里来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住得离港口很近,可是这儿有几十所房子呢。”
  “您的房子外观非常可亲,让我一看就想起了自己的家。”女孩这样解释。
  “你喝完了,我去煮杯茶,咱们喝茶的时候再好好聊。”希安走进厨房。
  没多久,她端着两杯藻茶回来了。把杯子放在桌上,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真是!”姑娘说,“可我想请您拿点糖,可以吗?我就喜欢喝有点甜味的茶。”
  “怎么不行!”希安喜孜孜地又走进厨房,拿了糖出来。坐下,放糖。姑娘尝了尝,说:“真好!很久没有喝过象样的茶了。”
  “在这儿你可以喝个够!”希安也啜着茶说,“告诉我,你叫什么?姑娘。”
  “您呢?”女孩问。
  “哦,我叫希安。”
  “我……”女孩迟疑着,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希安问:“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吧?”她故意喝着茶轻松地说。
  “是有点事……”女孩抬起头看着希安。
  “别担心,”希安刚说完半句,却发现女孩的眼神很奇怪:她出神地望着自己的脸,原本热烈活泼的表情突然消失,嘴巴微微动着,似乎在无声地计数。
  “姑娘……”希安惊恐地说。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女孩子数出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希安从椅子上滑下去,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她的脸变成了死灰色,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我数到了四十九。”女孩说,“在女人里面,你的体质算是很强的了。”她拿起两只茶杯走进厨房,把残余物到在水槽里,两个杯子都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好。等她走回来时,希安还没有死,躺在地上抖动,临终的双眼向上望着。
  女孩子一笑。她从头顶扯掉假发,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伪装面具,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希安眼里射出极度恐怖的目光。
  那个人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说:“现在你可不想问我的名字了吧?”
  (5)
  伯莱拜尔把船停靠在西林的码头。在确认希安女士是死于心脏病突发之前,跟祖库库城的警察打交道花费了他一整天时间,两城之间的长途跋涉又花了三天。所以他要抓紧行动。
  港口船只调度长是个多么有用的职位呀。伯莱拜尔想着,走进西林码头的调度室,把调度长先生从甜美的午休中喊了起来。
  西林城破败而慵懒,这位调度长的气质跟他的城市一模一样:满脸胡子茬,不修边幅,悲观弃世。
  伯莱拜尔不顾调度长的厌烦和埋怨,兴冲冲地对他说:“有五百银币,我们对半分!你想不想挣这笔钱呢?”
  调度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你是哪里来的?”
  话不对题,此人似乎对金钱没兴趣,但也许是个惯于放长线钓大鱼的老手。伯莱拜尔说:“我是祖库库城的私人侦探。有人雇我找一条船。”
  “噢,就是那条船的事儿呀。”调度长躺在了椅子里,“祖库库三级…110号。
  悬赏五百银币的失窃游艇,还要连船带贼一块儿抓到。”
  “你知道?”伯莱拜尔有点失望。
  “这一片每个城邦港口的调度长都知道。悬赏启事通过海底电缆传到了各处。
  问题是,我他妈的不感兴趣!你明白了?”
  伯莱拜尔说:“我可不信。”
  “信不信由你。”调度长有些动气,“你们这些私人侦探!你知道如果我把那船抓到了,钱归谁吗?归港口!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卖力气?”他挑战似的看着伯莱拜尔。
  “啊。倒霉!”伯莱拜尔深表同情地感慨着。
  “倒他妈的八辈子霉。”调度长补充道。
  伯莱拜尔问:“所以你宁肯眼看着它溜走?”
  “没错!我也真的这么干了。”
  “你真的干啦!”伯莱拜尔叫道,“五百银币呀!”
  “港口的五百银币,不是大爷我的。”调度长幸灾乐祸地瞧着他说。
  “傻瓜!”伯莱拜尔懊丧地说。
  调度长很欣赏他的恼怒,笑着说:“我总算看见有人为这个发火了!”他打了个哈欠,又挣扎起精神说,“你也别想挣这笔钱,大家都别想。”
  “闭嘴吧!”伯莱拜尔喊了一声,忽然又说,“算了,我才不信你吹牛呢。那个贼不会笨到让你看见。”
  “吹牛!”调度长决心证明自己,以增加对方的懊恼,“我跟你详细讲讲:大概十几天前,悬赏通知发到了调度室。我把它收起来了:别人也别想看见。三天以后,我发现那船竟然开进了我的港口,因为认真读过悬赏通知,我对那船的外观和型号、编号了如指掌,我不会看错的。工人们帮它停泊好,船上的人下来了,我仔细看了他的长相。然后,我眼看着他走了。”他一口气迅速讲完,有点透不过气来,歇了一下,望着伯莱拜尔说,“怎么样?”
  伯莱拜尔盯住他看了一会儿,说:“一百。我给你一百银币,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怎么样?”
  “给我一百,你好去挣另外那四百吗?不。我宁愿不要钱,只想看看你这副垂头丧气的德性。”
  伯莱拜尔捏捏拳头,调度长先生身子一缩,把手放在叫人的电铃上。伯莱拜尔“哼”了一声,坐到自己的椅子里。
  调度长又打着哈欠,说:“你还不走吗?快去追你的五百银币呀。”
  伯莱拜尔冲他一伸手:“好吧。你不愿意拿我的钱,可我总算知道那个贼来过这儿了。咱们还是友好地告别吧。”
  调度长随随便便地把手伸给伯莱拜尔握了一下。
  伯莱拜尔抓住他的手,猛然往这边一拉一翻,使他掌心朝上。一瞬间,他看见调度长的手腕静脉上扎满了针孔。
  “干什么!”调度长怒叫。
  “没什么。”伯莱拜尔温和地说,“只不过想看看,你是否够格作我的受惠者。”
  调度长困惑不安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伯莱拜尔从衣袋里掏出了两个小玻璃瓶,瓶中盛满了浅黄色的浓稠液体。这是他在偷猎者的船上拿的海蝎毒液,瘾君子的救命神浆。
  调度长的眼睛直了,仿佛在伯莱拜尔手中看到了天堂一样。他半张开嘴巴,一道口水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告诉我他去哪儿了?”伯莱拜尔轻轻晃动着小瓶。
  调度长着魔一般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可我能告诉你他长得什么样。”
  伯莱拜尔把一瓶毒液放回衣袋,说:“那我半价收购。”
  调度长极端惋惜地眼看着瓶子被藏进衣服下面。伯莱拜尔说:“你还是尽力保住剩下这一瓶吧。”
  “他是个矮小的男人,只有五尺三寸高。样子很秀气。黑头发。”
  “皮肤什么颜色?”
  “跟你我一样。”
  伯莱拜尔想:“从身材和模样看分明就是她。她很机灵,肯定是在船上就染黑了皮肤。”他问,“眼睛的颜色呢?”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不过好象是黑的。”调度长急切地说。他朝着那个小瓶伸出了手。
  伯莱拜尔最后问道:“你真不清楚他去哪里了吗?”
  “真的!真的!好啦,给我……”
  “再仔细想想嘛。”
  调度长恼怒地叫道:“还要怎么跟你说?不知道!”接着,他马上又软下来,“别逗我,我没撒谎……”
  “你作为调度长,没跟他说过话么?尤其是,你对他的事情很有点兴趣呢。别蒙我,快说!”伯莱拜尔突然变了脸色。
  调度长倒回椅子上,抄起水杯灌了几大口。他喘了喘气,说:“几句话有什么用呢?他又没告诉我想去哪里。”
  “你跟他讲过话?”
  “不。”调度长有气无力地说,“我看见他和一位先生讲了话。但我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后来,他俩很神秘地一起走了。再也没有别的事啦!”
  伯莱拜尔不能肯定调度长是不是在骗人。方婷难道在白昼世界还有其他相识的人吗?他忽然发现调度长眼睛里飘忽不定的光,就一把抓住他:“你还有什么事没说?”
  调度长无法挣脱他的手,半是乞求半是要挟地说:“我全说了,你肯定还会把那玩意儿给我吗?”
  “要说真话。”伯莱拜尔揭开瓶盖,一股浓郁的气息溢了出来。
  调度长深深吸了一口,喃喃地道:“上等货……”伯莱拜尔把瓶盖塞紧了。
  “我认识跟他讲话的那位先生。”调度长说。
  “您交游挺广泛哪。他是何许人也?”
  调度长说:“你发誓要把那东西给我,我才说。”
  “只要是真话,我一定会给你的。”伯莱拜尔安抚着他。
  “他是有名的若奥先生。”调度长眼睛一翻一翻地说。
  “我又不是家谱学者!若奥先生是干啥的?”
  调度长可怜巴巴地偷瞧着伯莱拜尔,生怕他发火:“他……他是这里的富翁和慈善家。实际上,他专门从事销赃。”
  伯莱拜尔猛然明白了方婷跟若奥谈话的意义。
  “船已经被若奥弄到别处去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调度长胆怯地小声说,“那家伙一定把船卖给了若奥,然后带着钱走了。你……可能追不到他啦。”
  他无限悲凉地望向伯莱拜尔捏在手里的瓶子。
  “你猜得很有道理。”伯莱拜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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