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惊变-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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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回味着说:
“那时咱们的生活,也够清苦,嘴馋的时候,大家只有来一顿‘精神会餐’。”
洛甫笑了笑:
“四川人叫做过干瘾。”
刘英也跟着噗哧地笑了起来:
“过过干瘾也舒服啦,小平最会吹壳子,吹得听的人直咽口水。”
洛甫笑了,笑得比较含蓄,目光中流露出一层温存的意蕴。
刘英是长沙第一女子师范学校的首批学员,由于校长徐特立开明进步的办校方针,女子师范成为培养革命人才的学校。在共产党员教师罗学瓒、周以粟、陈章甫等人的教育下,加之学生中的共产党员谭国辅等人的影响,抱着读书自主自救思想入学的刘英,不久即被卷入革命的群众运动。刘英是在革命的高潮中参加革命的。1925年,20岁的刘英即加入共产党。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遭到重大挫折,“马日事变”以后,长沙成了全国白色恐怖最严重的地区,曾经与刘英朝夕相处,亲切地叫她“毛妹”的领导人王一飞、夏明翰、郭亮相继被捕枪杀。但是,也正是在许多人落伍、颓唐的时候,严酷的阶级斗争,使她受到一场严峻的考验,刘英变得坚强起来。斗争把她从一名普通党员、女学生推上了湖南省委候补委员、省妇女部长的岗位,成为一个忠贞的女共产党员。
就在这个时候,刘英认识了湖南省委秘书长林蔚,她向林蔚第一次表示了纯洁的爱情。可是他们结合仅仅才一个星期,1928年初,当刘英受省委派遣秘密到上海党中央汇报工作的时候,林蔚被反动派杀害了。刘英完成任务后回到家里,等着她的是无限的悲痛。刘英与林蔚的遗腹子,也因在湖南乡下生病而夭折。爱情,对于刘英来说太短暂了,何其匆匆?像天边的爝水,一闪即逝。可以说她还没有真正享受到爱情的甜蜜,便速尔离开了爱情。爱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太残酷了。于是她抚慰着心灵的创伤,决定走出国门,到世界革命圣地莫斯科去求学,希望用为党的辛勤工作,来填补爱情留给她的空白。可是偏偏在那儿又认识了洛甫。刘英倒没在意,洛甫对她却好感起来。。
洛甫在爱情上,也自有他的不幸。
洛甫20岁的时候,正笔耕不辍,以少年文学家身份跻身于上海文坛的时候,家里为他娶了一个没有文化的媳妇。思想活跃、渴求自由、具有新思想的洛甫,难与奉父母之命过门来的妻子相处,不得不离开南汇县祝家桥张家宅这个闭塞而又封建的本家,到大上海呼吸新鲜的空气,撇下嗷嗷待哺的长女维英与次女引梯。以后便孑然一身,投身革命,成为一个职业革命家,中共的要员之一。
洛甫始终认为,他的第一次婚姻不属于他,他从没吮吸过真正的爱情的甜蜜,但自认识刘英后,他封冻的心扉敞开了,一缕春风钻进他的心底,终于唤起他对爱情的憧憬。
他喜欢刘英的人品;
他喜欢刘英的倔强;
他喜欢刘英在同龄人中的成熟;
他喜欢刘英对党的事业忠贞不渝的精神。
3个月前,当一方面军二占遵义的空隙,洛甫叫特务员将刘英找来,请她吃了一顿酸而且甜的醪糟,向她提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不只做一般的同志。但忠厚的洛甫,说话不会转弯抹角,那样说的结果,竟没有得到刘英首肯,反而在他们之间造成一个颇为尴尬的局面。刘英的回答是:“我早有打算,5年内不结婚。”这似乎是有点唐突而又贸然的回答,使得洛甫吃了一碗“闭门羹”。刘英在婚姻问题上“固执”得简直令人不可思议。难道说,到这时她心灵上的创伤还没痊愈?还没抚平?还是由于环境太严酷,还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
洛甫与刘英就这样摆摆谈谈,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来到总部驻地。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陈云、刘少奇、邓发、凯丰,都在那里,就缺洛甫和王稼祥。显然王稼祥因伤,行动不便,还没抬来。
洛甫与刘英一进总部办公室,毛泽东当即笑着问道:
“刘英同志,你今天把书记‘拐’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们等。”
大伙哈哈地笑了起来。
洛甫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像有什么秘密被人窥测到了似的。
刘英微红着脸蛋噘着嘴说:
“毛主席,你就会开玩笑!”
毛泽东接着又说:
“你们这么亲密,注意点啊,宿营的时候,提防我们派‘监察委员’‘监察’你们的行动,别犯规。”
大伙笑得更响了。
刘英的脸庞一下红了,娇嗔地说:
“毛主席,你——”
王稼祥用担架抬来了。
周恩来收敛了笑容对大家说:
“人到齐啦,现在我们开会吧。主要研究野战军强渡大渡河之事,以及过河后的行动方针。请洛甫同志主持。”
通过讨论,政治局责成军委对野战军强渡大渡河的军事行动作了部署。迅速北进,争取战机,早日过江,进到川西北地区,会合四方面军,建立根据地,是目前的战略方针。会上指出,野战军渡过金沙江北上后,敌人已知红军会北渡大渡河入川西。敌人正想利用大渡河天险,大小相岭及凉山等地的隔阻,彝民与红军的隔阂,阻挡红军。企图以刘湘、蒋军两部突击红军于大渡河南岸,另以川军刘文辉、杨森、郭勋祺在北岸层层扼阻,破坏红军的渡河计划。因此,军委特别强调各兵团应以积极、迅速、坚决、勇猛、果敢的行动,消灭阻止野战军前进之敌,以急行军姿态迅速过河。在渡河一时不可能时,必须准备进行较远道的迂回,或留在右岸进行一时期的作战行动,以觅机再渡大渡河。中国工农红军决不能成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石达开,历史的悲剧已经终结,不能重演!
开完会,洛甫走到刘英跟前,从桌上拿起刘英的记录认真地看了一遍,审查是否把开会要点全记上了,然后用自来水笔将记得不恰当的地方改了改,温和地对刘英说:
“记录我收下了,交给我保存。”
刘英心想,洛甫工作挺认真。
开会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只留下毛泽东、洛甫和刘英三人。
毛泽东对洛甫说:
“现在没事了,老张,放你几个钟头的‘假’,陪刘英同志玩玩。”说得他们二人很不好意思。
刘英看见毛泽东的头发很长,许久没有理了,后面的长发全遮住后颈,前面的搭拉下来可以盖住嘴唇,几乎和一个女人没有区别了。于是对毛泽东说:
“毛主席,你应该理理发了。”
毛泽东随口答道:
“打了胜仗再理。”
“理了再打胜仗不也一样嘛!”刘英争辩道。
“不一样,是两回事。”
“怎么会是两回事?”
“打了胜仗才理,说明我们的决心,理了再打胜仗,鬼才知道能不能打胜仗。”
洛甫在一旁抿笑了一下,心想毛泽东真会“诡辩”。
刘英看见没有说服毛泽东,不服气地说:
“头发这么长,不卫生,还是理了好。”“这,你就管不着了,干净不干净,不在表面,在内心。我是不在乎外
表的。”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回答着。刘英嘟着嘴说:“你叫我当你们的秘书长,不是规定要管你们的生活嘛,这,怎么不该管?”“嗯!这个——你可把我问住了。”毛泽东嘿嘿笑了起来,接着又说:“好!好!接受秘书长的监督,等部队顺利渡过大渡河后,一定理。”毛泽东、洛甫、刘英在总部吃了晚饭,毛泽东因还要同周恩来具体研究抢渡大渡河的计划,今晚就在总部留宿,不回中央队驻地了。擦黑,刘英点亮一盏马灯,与洛甫一道返回中央队。一路上,刘英心里有些不平静,许多往事一下汇于胸中。想到在苏区与洛甫接触时,同志们总爱拿她同洛甫开玩笑,或者有意将他们二人连在一起。突围西征以来,每次去总政治部找李富春,如遇上洛甫,只要蔡畅在场,蔡畅总是笑着叫刘英。有一次,还要刘英快给洛甫煮醪糟吃,是否要刘英“回报”二进遵义时洛甫对刘英的招待?刘英心里纳闷,心想那次吃醪糟,怎么传到蔡畅耳里?肯定是特务员小彭将她“出卖”了。因为当时只有小彭在身边。
洛甫的眼睛不好,刘英手中的马灯总是尽量照着洛甫脚下的路,生怕他因视力不及而跌跤。开始,他俩默默地走着,各想各的心事,不说话。当然洛甫比刘英想得更多,他还想着下午研究的抢渡大渡河的事,太平天国一代名将石达开就是败在大渡河边,让清朝曾国藩的兵收拾掉的。红军面临的危机依然存在,部队能否过大渡河,这又是一个关键,一道难关,洛甫为此颇为忧心。
洛甫对刘英说:“我们前面是天险大渡河,敌人有重兵把守,后面有几十万敌军追赶,西面是人烟稀少的少数民族地区,我们遇到的困难不少啊。”刘英十分关心地说:“听说太平天国的一支部队,就是在大渡河边覆没的。”洛甫回答说:“七十多年前,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被清兵逼到大渡河边,他的部队已经渡过去一万多,这个时候他的妻子正生儿子,石达开决定要大庆一番,又召回渡过河的兵士,于是对岸被清兵抢占。就这样石达开失掉战机,进退失据,终于全军覆灭。”
刘英感慨地说:“这简直是一个历史悲剧。石达开不应该为了一个儿子而葬送全军。”洛甫调侃地说:“因为是王子嘛。”刘英颇为关心地说:“我们到了大渡河边,不能延误,得迅速渡河,不能让历史悲剧重演。”洛甫回答道:“那是当然,下午我们已经研究了渡河方针,周恩来去具体执行。”他俩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也就不像开始时那么拘谨了。刘英看见手中拎着的小马灯很亮,红红的小火苗在山区的夜里一闪一闪,像一只萤火虫在暗夜里飞动着,闪着清亮的光辉。她心想,如果没有小马灯,他们不知要摸索多久才能返回驻地。这小马灯真好,于是高兴地对洛甫说:“在黑夜里,这小马灯倒是顶亮的。”洛甫接着刘英的话说:“这是‘流萤’(刘英)嘛!”洛甫的意思是暗指刘英的个子虽小,但很有光芒,借题夸耀刘英。刘英心里暖融融的。刘英突然想起毛泽东告诉过她的一件事:说的是部队在经过湖南的山区时,一次洛甫骑在马背上打瞌睡,不小心从山上跌下来,所幸马没跌死,人没受伤。毛泽东知道后为此写过一首打油诗,当着她和洛甫的面念过,用这个来开他们的玩笑。刘英想起此事,心里感到一阵温馨和诙谐,竟下意识地格格笑出声来。“笑什么?”洛甫感到纳闷。“笑你过湖南从马上跌下来,毛主席写过打油诗笑你这个大书生。”“那时也太困了,没天没夜的行军,还有不跌跤的!你还记得老毛写的那几句诗吗?”洛甫笑着说。“记得,我念给你听。刘英有板有眼地念起来:
洛甫骑马过湖南,四脚朝天滚下山,人没受伤马没死,菩萨保佑你平安。
是不是这样?”“大约是这样,你的记忆真好,我差点搞忘记了。”洛甫点点头说。刘英温存地说:“毛主席很风趣,真爱开玩笑。”洛甫笑着说:“他是‘趁火打劫’,人家跌跤了,还开玩笑,拿人家来开心。”刘英‘不以为然’地回答说:“当时你从马背上跌下来,一定很狼狈,惹得大家好笑,毛主席写首打油诗让大伙高兴高兴,赶走疲劳不也很好嘛。”洛甫说:“老毛也有严肃的时候,严肃认真起来,使你难予接受。过去在江西苏区的时候,我和他有一些接触,但真正对他有一点了解,还是突围出来,在行军路上。”刘英侧着头注视着洛甫的脸庞:“你说说。”“记得在出发以前,最高三人团决定将我们一律分散到各军团去,毛泽东坚决反对,不同意这么作,说这样不利于集中研究问题,解决问题。最后,三人团采纳了毛的意见。宿营的时候,老毛又提议,要我和王稼祥同他住在一起。于是,我经常听到他批评过去中央的领导,言词相当激烈,有时近乎于尖刻。他认识问题相当深刻,批评起人来,有时也不大讲情面。特别是政治原则问题,观点鲜明,鞭辟入里。从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之后,军事上的问题,大家多听他的。虽然会上明确,让他协助恩来指挥,但恩来谦虚,十分尊重老毛,多以老毛的意见行事。老毛对政治问题,一点不马虎,生活倒很随便。”
刘英拎着马灯,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注意听着洛甫的谈话。
“哐当!”洛甫的左脚不小心踩在一个低洼的水坑,鞋袜全湿了。刘英怜惜地说:
“当心点,不要又来一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