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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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翎,你也大小看我了,将我的军?还早得很!”
蓦然一整面容,重重的道:“你的锐气,你的雄心都跑到那里去了?如今竟变成了个冬烘老夫子,只想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此残生?你才五十,我已七十,但你却比我老得多!”
岳翎苦笑了笑。
“大概吧。”
姚广孝怪目圆睁,喝道:“老了就快去死,别来挡我的路!”
“万朵莲花”韩不群忽地阴恻恻的笑道:“姚少师,说了半天,你这个主意才最高明。”
岳翎的眼神在此刻似乎最为黯淡,轻叹口气道:“师兄,你我之间误会已深,我也不愿再对你解释什么,随你怎么去想……”
韩不群双目火喷,重重哼了一下,恶声道:“少给我假惺惺的装出这副嘴脸!本宗镇派之宝被你偷走,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你乖乖交出天书神剑便罢,否则……”
北宗的“四天王”金刚奴立刻冷笑道:“否则就怎么样?凭你也配出言威胁岳大侠,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韩不群并不知陈二舍、仇占儿、金刚奴三人曾受过岳翎的救命之恩,猛然听他竟帮岳翎说话,自不禁楞了个结实。
铁蛋暗里一拍脑壳。
“差点忘了金刚奴他们也是站在师父这一边!”
本还有点担心己方人少势孤,这会儿可胆气大壮,一扯秦琬琬悄声道:“等下一打起来,我们就先冲过去救你爹。”
秦琬琬微一点头。
“我知道。”
又白了他一眼。
“谁要你帮忙救我爹呀?黄鼠娘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难道你找他的麻烦还没找够?”
铁蛋吐吐舌头。
“大概还只剩下最后一个麻烦,找完了就没有了。”
秦琬琬转了半盏茶时的脑筋,方才省悟他在说些什么,不由玉脸飞红,狠狠在他脚背上跺了一下,骂道:“贫嘴!”
别过头去,再不理他。
只听“三天王”仇占儿也笑道:“东宗本可称雄半壁天下,都怪这姓韩的不能容人,搞到现在只有窝在一角孵蛋,可惜呀可惜?”
韩不群惮赫如狂,厉吼道:“咱们东宗的纠纷,要你们北宗在旁边插什么嘴?”
面色倏地一沉,冷笑道:“不党老弟,原来你竟跟北宗搭上了线,你偷盗本宗宝物在先,勾搭本宗对头在后,我父亲当初真教出了你这个好徒弟!”
岳翎正色道:“白莲三宗源出一脉,本不该再分彼此。”
仇占儿拍手道:“咱们也是这么想。东宗若以岳大侠为教主,咱北宗定附骥尾。”
眼望西宗二老,似在徵询他俩的意见。
“无生”使者一耸肩膀,笑道:“岳大侠人中之龙,本宗彭教主一向仰慕得很,不过凡事还得请他老人家裁夺。”
陈二舍忽地冷笑道:“彭教主胸襟宏大,啥事都好商量,只是你们那个‘人王’难缠,白莲三宗至今无法合而为一,问题就出在他和姓韩的两个人身上。”
铁蛋心道:“西宗的‘人王’,大约就相当于‘北宗’的田九成了。”
转又想起帅芙蓉曾经提过此人,说他乃是徐寿辉之孙,器量狭窄,难以服众,如今看来果然大家对他的评价都不高。
铁蛋又忖:“这家伙直到现在还没露过面,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师父若莫当上了‘白莲教’的总教主,少林寺又不免要背上一件‘造就天下反徒’的恶名。”
忆及师父这十几年来在寺中嘻皮笑脸、偷鸡摸狗,没事就跟长老鬼扯卵蛋的惫懒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只见韩不群又惊又恐,急急喝道:“岳不党违反戒律,背叛本宗,早已由本宗之中除名,那有资格担任本宗之主?你们这些混蛋莫在那儿胡乱打屁,否则休怪本教主对你们不客气……”
岳翎轻轻一摇头,笑道:“大师兄这话说得不错,我十六年前就已脱离‘白莲教’,万无重回之理,何况大师兄还是韩门嫡系子孙。”
蓦然一翻手腕,左掌之中已多了一柄古色班斓的绿鲨皮鞘宝剑,和一本旧得发黄的书卷。
“此二物虽为本宗祖师爷韩山童传下的镇教之宝,但师父韩林儿曾经有言:书上所载各种法术,多为邪幻诡异之术,必得谨慎择人而传,所传之人亦不必定为本宗弟子……”
韩不群见天书神剑露相,早已眼红万分,又听岳翎噜哩叭苏,绕著弯子指称自己不配继承这两样宝物,当下怒火暴腾,叉开十指,拚命朝岳翎脸上剜去。
他和岳翎本是同门师兄弟,所得之传授殊无二致,但武学一道首重慧根悟性,半点强求不得。
两人从小一同习艺,武术火候相差却不啻天壤。
只见岳翎身不动手不举,韩不群一轮雨般攻势竟始终招呼不到他的身上。
韩不群益发急躁,朝众弟子挥手喝道:“都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上!”
不料叫了几声,东宗诸人竟无半个动弹。
大弟子王弘道、二弟子简金章齐声道:“师父,别打了嘛,岳师叔决不像你所想的那样……”
岳翎当年在“白莲”东宗内甚得人心,一干年长教徒至今心感其德,自然不愿和他动手。
韩不群不禁气得口吐白沫。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统统都反了!心狗肺、忘恩负义……”
一边破口大骂,手下仍不放松,胡乱向岳翎递出一连串全然无用的招数。
“病猫”林三轻轻叹息一声,幽灵也似越众而出。
“岳副教主,得罪了。”
双掌倏忽已至岳翎胁下。
林三入教之时,岳翎早已脱离“白莲”,二人今天还是第一次照面。
岳翎点头笑道:“你大概就是林三了,果然要得。”
斜肩退步,右掌半吐,一股大力顿将林三带歪到一边。
林三暗自心惊。
“向日常听年长师兄推崇岳翎,还道他们言过其辞,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对岳翎怀有的一种模模糊糊的崇拜之情,陡然间强烈凸显出来,彷佛伸手就能触摸得著一般。
韩不群见他仅只递了一招,便迳自站在一旁发楞,不由急声骂道:“还呆在那里干什么?快上!莫非你也想和本宗仇敌暗中勾搭?”
林三无奈,只得再度揉身上阵,却见人影一闪,“大天王”何妙顺已拦在面前。
“林兄,下午被人搅和了一顿,没能较量成功,咱俩现在再来比划比划。”
一记穿云手,拍向林三“太阳穴”。
林三正巴不得他打岔,自己便可不与岳翎动手,当即淡淡笑道:“正要领教何天王高招。”
身形游移,和何妙顺缠斗作一处。
韩不群召不来帮手,益加恼怒,挥拳踢脚只顾乱打,简直跟个泼皮差不多,不剩半分武学宗师的风范。
岳翎苦笑道:“大师兄,我今日来此,正是要把天书神剑交还给你,不过,有句话非得说在前头……”
怎奈韩不群双眼血红,状若疯癫,根本听不进半句。
唐赛儿附在罗氏兄弟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一抖绸带,大叫:“师父,我来帮你!”
腾身而起,绸带兜出三个圈圈,套向岳翎持著天书神剑的左臂。
罗氏兄弟也四只脚同时一跳,跃至岳翎左侧,罗全向前,罗奎向后,四柄短剑分刺四处不同部位。
岳翎还没见过这两个连体孪生兄弟,一时间竟被搞得迷迷糊糊,无从招架,只得退了几步。
罗氏兄弟一个大翻身,四柄短剑便如同车轮滚动起来,时而罗全在前,时而罗奎在前,时而两兄弟俱是侧身,恰似一面魔镜,搅得人眼花撩乱。
岳翎好不容易才瞧觑清楚,自然颇为惊讶,两眼睁得大大的,直在两兄弟浑身上下瞅来梭去,右手却仍见招拆招,将四人攻势一一化解。
唐赛儿咯咯笑道:“岳师叔,您大概不认识我,我叫唐赛儿,入教才八年,不过打从我八岁第一步踏人白莲总坛的时候开始,您老人家的种种事迹就一直在我耳边响个不停,好多师伯、师叔、师兄都一直在想著你呢……”
韩不群大怒道:“胡说!放屁!”
岳翎同时摇头笑道:“小泵娘,少替我吹牛。”
唐赛儿不加理会,续道:“今天一见你,果然武功高强,依我看,放眼天下定数第一,连那个姓姚的大嘴巴也不是你的对手。”
韩不群、岳翎又同时道:“放狗屁!”“愈吹愈大了。”
这回还加上了姚广孝的声音:“小丫头片子,真该改行去唱单口相声。”
唐赛儿又道:“我刚才就在想啦,岳师叔既然天下无敌,还要天书神剑干嘛呢?难不成书中载有升仙之道,岳师叔才舍不得给人家看?”
嘴上说话,手中绸带仍不停的卷向岳翎手臂。
岳翎哈哈大笑。
“小泵娘莫要激我,即使书上载有升仙之道,我也不想把它留著。今天我本来就是要把这两件东西还给大师兄,只希望他能慎择传人。”
左手微微一振,天书卷著神剑,既平又稳的缓缓飞到韩不群面前。
韩不群反而一楞,一刹那间竟忘了伸手去接。
唐赛儿一直很想瞧瞧天书所记载的法术,却也明白天书一旦回到师父手中,自己若再想看上一遍,定比登天还难,因此总希望能抢在师父之前拿到天书,即使偷看一眼也是好的。
此刻一见岳翎掷书,不暇钿思,手中绸带也如影随形的跟了过去,直到绸带顶端已然触及经书之时,方才猛个警觉:“这可不变成跟师父抢东西了?”
跋紧缩手,却已稍嫌晚了一点,带端虽未卷住经书,却仍在经书底部掠过,把那本薄薄小书拂得飞了起来。
韩不群一楞回神,连忙伸手去抓,恰与唐赛儿拂飞经书赶在同时,一抓只抓住了宝剑,经书却从头顶飞过,直奔金刚奴等人立足之处。
韩不群气得理智全失,喝道:“小贱婢,竟敢抢我的东西?”
“呛啷”一声,神剑出鞘,一线冷银之中依稀透出点凝血之色的寒焰,划破满室火花,直奔唐赛儿咽喉。
岳翎忙道:“大师兄,不可以!”
单指突出,早中韩不群脉门,神剑在唐赛儿喉管前三寸之处掉落地下,仍吓得小泵娘面无人色,连连后退,一直靠上了石壁,方才蜷曲颤抖著细小身躯,掩嘴抽泣起来。
这时,天书已飞到二、三、四天王身边,仇占儿尖笑道:“哟!大教主送礼呢,这怎能不收?”
大剌剌伸手就抓。
铁蛋暗道:“师父本是要把东西还给韩不群,如果再被‘北宗’那几个浑头一搅和,真不知要搞到什么时候才罢休。何况我还答应过唐小泵娘,要把天书弄给她看看。”
跋紧大步抢上,右掌“擒龙手”切向仇占儿手腕,左掌一式“香象汲水”,一股大力硬把经书吸到掌中。
岳翎不禁大叫一声。
“好小子!想我当年十九岁的时候,真还及不上你一半咧!”
无恶哼道:“师父,你到现在饭量都还没有他的一半,提什么当年十九岁?除非你当年也是个大饭桶。”
陈二舍、仇占儿见铁蛋打横里抢走了经书,本还有点眼红,但一来因他是岳翎的徒弟,二来又未必胜得过他,只好故作大方,不再出手争夺。
韩不群捡起神剑,一步一步朝铁蛋走来,左手伸得老长,面露狞恶之相。
“小秃驴,还给我!”
铁蛋对他愈来愈没好感,哼道:“我偏不还给你,你要怎么样?”
韩不群起手一剑,剌向铁蛋胸口。
剑锋尚离得老远,铁蛋就觉得一缕森寒之意,直直钻入心脏,竟不敢取钵盂招架,生怕把吃饭的家伙弄坏了,脚下一溜,往后滑出两、三丈。
韩不群振剑追击,不断嘶吼:“还给我!结我!”
铁蛋见他来得凶猛,索性绕室飞跑,边唱歌也似的嚷嚷:“不还不还,还你的王八蛋!”
一老一少满室追逐不休,旁观人众都不禁大摇其头。
姚广孝忽朝岳翎招了招手。
“岳兄,借一步说话。”
不知从何处捧出了两只比头还大的巨碗和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酒葫芦,“砰”地放在一张石桌上,嘴塞一拔,醇香四溢,“李白怕”李黑立刻呻吟一声,托著肚皮大吐特吐。
岳翎吸了吸鼻子,赞道:“好汾酒!”
大步上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姚广孝也仰颈灌了一碗酒,笑道:“想引你出面可真不容易。”
岳翎点点头道:“所以你将计就计,不事先戳破我的计画。”
姚广孝一瞟满室人众,微微现出不屑之色。
“其实我真不懂你弄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又能奈我何?
刚才那番话,其实都是讲给你听的,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岳翎马上一摇头。
“没兴趣。”
姚广孝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