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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星新一作品选 作者:星新一-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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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是的。为您效劳,我深感荣幸。” 
  “作我的替身,真是绝妙的买卖,不过,怎么作这个替身,请略加解说一下。 
  “好吧。干这件事简单,我可以扮得和委托人一模一样,在他所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走来走去。当然啦,这瞒不过家人和亲友的眼目,可是我担保在场的人事后都会在证词里说那个人就是委托人。” 
  “装扮成是我,不是容易事吧! 
  那人说完,A氏照原样又叙说了一遍: 
  “装扮成是我,不是容易事吧!” 
  从说话的口吻到声音的高低,真是维妙维肖。初次见面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这么些要领,不禁使那个男人感到惊奇。 
  “这简直妙极了。听来仿佛是自己的录音。你在哪儿学的?” 
  “在哪儿也没学。不知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我毕业的学校,学生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这是教育方针的缘故。根本不培养独立的才能。” 
  “的确如此。” 
  “毕业后,我到一家银行就职,可那是发挥不出一点独创性的岗位。一面工作,一面立志当个作家。写了大量的稿子却全都成了废纸。有人指责说这些稿子都是现成作品的翻版。” 
  “是啊!” 
  “我想改行,求了电影界的熟人。被录用做了一名替身演员,虽然实在是乏味,可这段时间里,技术还是提高了嘛。这样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开始想干起这个买卖来。试着干了一阵,这件工作对我满合适。连自己讨厌过的社会经验,此刻,都变得对我非常有用了。” 
  “一直都很顺手吗?” 
  “托您福,干这行当的人还真不少,没有不景气的迹象。我光用嘴说,怕您不会信以为真吧,洽谈之前,不妨先看着我的本事。” 
  A氏从皮包里拿出道具。在自己脸上化起妆来。并且把对方的上衣借来穿上,模拟对方表情、动作的特征。随后,问: 
  “怎么样,有没有不到的地方……” 
  “唉哟,简直是一对挛生子在相会。我似乎是在照镜子。就‘百面相’①的技艺说,也够上第一流的呢。” 
  ①面孔做各种表情的表演技艺。 
  “尽管如此,可收入却是提不起来的。” 
  “嗯,可也是。好,拜托您了,不过事后别添什么麻烦呐。” 
  “那自然,我得了钱,办完事,马上销声匿迹。至于目睹我在场的证人如何去利用,这,我是极不过问的。正因为如此,我才取得了主顾们的信任。” 
  “你冒充别人,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叫你这样干吗?” 
  “还是不打听的好,耳不听,心不烦。比如说,知道是去干杀人的勾当,我的心情怎么好受得了,何况这会触犯刑律呢。” 
  “啊,明白了。请你在明天傍晚,六点到七点之间,到从这扇窗子就望得见的那家西餐馆就餐。只要做到这点就可以了。” 
  “好吧,到时候我故意向服务员打听钟点,给他点小费,多少能留下点印象吧。” 
  “你考虑得真是无懈可击了啊……” 
  于是,一笔交易达成了。 
  第二天,A氏按照约定的时间,装扮成委托人的模样,来到那个西餐馆。他一边暗自揣想现在那个男人在干什么,一边有意地向周围的人表明自己的存在,不紧不慢地进餐。 
  约定的一个小时过去了。A氏走出店门。这是何等惬意的赚钱买卖呀。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从两侧各伸出两只强而有力的手把他紧紧地抓住,两边响起了男人们任沉的语声。 
  “我们是警察,请到警察署走一趟。” 
  A氏一面苦苦挣扎,一面说: 
  “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什么坏事也没干哪。” 
  “不知羞耻的家伙!前不久,一个强盗在宝石店闭店的时候伺机闯了进去进行抢劫。方才我们接到告密电话说,那个罪犯正在这家西餐馆进餐。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找来了那个强抢案的目击人,暗地观察,断定你就是那个犯人。” 
  “哪里话,这是误会。” 
  “有什么辩解的话,请到警察署去慢慢地讲吧。” 
  “这、这……” 
  A氏被押解着,边走边叹气。他想:似乎能争取时间逃走,要让警察相信自己冤屈,只能把和委托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 
  唉呀,这一回可真碰上个冷酷的顾客。 


梦里拾金



  扣门声响了。关不严实的大门门扇,被震得咯塔嗒地响。 
  夜晚十点多钟。 
  这是城镇尽头很小的一幢孤家,不怎么讲究。住户是山田庄造,一个近七十岁的孤老头。此刻,他正坐在六铺席房间的屋角的鄙陋桌旁。这是一个破旧的桌子,却是屋里唯一的“家具”了。 
  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旁边放着一瓶廉价的“威士忌”。庄造一边在观上磨墨,一边在苦苦思索。 
  听到敲门声,庄造皱紧眉头。原来他正聚精会神地构思一首《和歌》,有人突然来访,岂不破坏了思绪!何况,他现在苦心思索的还是一首绝命词啊! 
  山田庄道没有亲人。结过婚而未生儿育女。妻子十年前就死了,如今过着凄凉孤独的生活。现今只要有钱,就是他那样的老头子,也能找到合适的女人。可是,他哪来的钱呢? 
  庄造是个忠厚人,他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得来的退休金,竟被一个口称实业家的年轻家伙以投资为名诓骗了去。人说不义之财不久长,可是连这点用血汗换来的活命钱也没保住。 
  他把剩下的一点钱,租了这间小屋,悄悄地仔仔细细地度过五个年头。眼下,这点钱即将用尽,房主逼他搬家。他将手头仅有的几个零钱,全部买了“威士忌”和白纸。如今是一文钱也没有了,加上常犯神经痛,剧烈地折磨着他,使他产生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好的念头。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不特别想死。难道这个社会里就没有我能干点什么的地方吗?他也曾苦心地四处寻找工作,然而哪里有肯雇用他这样一个孤老头子的雇主! 
  命运总是跟他作对。每当他以绝望的心情躺下时,好象注定似的,总要做一个美满的金钱梦。而当他在狂喜中睁开眼时,那些成捆的高额钞票又立刻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房间和一阵阵的神经痛。这一鲜明对比,对他的生存是个无情的嘲弄。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响声杂乱而粗暴。 
  “啊,啊!就来,就来,是哪位啊?” 
  庄造撑着腰站起来,心想:就是讨债或催我搬家的,也不该这么晚才来。 
  “挂号信,急件。”门外的人说。 
  没有人会给我来这样的信,不是弄错了吧。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门,只见两个大汉象冲出闸门的水,一下涌了进来。 
  俩人都在三十岁左右,眼神发出异样的凶光,其中一人拿着铁锹。他想,有这样投递员吗?山田被推揉着摇摇晃晃地问道:“信在哪儿?” 
  “信?什么信?您要发信吗?我们就是为您服务来了。” 
  全是胡言乱语。接着,另一个人明白地说:“不那么说你合开门吗?我们不想干那种非法砸门的事,想尽可能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来。” 
  说着,俩人连鞋也不脱,就大步地闯进内室。 
  “等等,为什么随便闯进人家的内室,你们是官员吗?” 
  庄造对这种无礼行为,发出了责问。他想,当一个人需要清静地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夜时,一般人是没有权力扰乱的。这时,那两个人交替开腔了。 
  “官员?对,我们就是官员。七年前在一个官府干事,被撤了职。后来又在监狱的机关里工作。” 
  “而今在那里也被撤了职,这样,我们走到外边来了。” 
  听了这不着边际的话,庄造沉思起来:他们从监狱出来,可到这里干什么呢?我既没有告过密,也没有协助警方逮捕过犯人。我一直是靠变买东西过活,从来也没有妨碍过别人的买卖。此外,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人…… 
  看来准是强盗!于是庄造用训诫的口气说: 
  “你们知道这里住着我一个孤老头子,就想来捞一把吗?你们打错了主意。瞧!我这里什么也没有。请回吧!” 
  两个大汉听了老人的话,不加理睬,对着脸说: 
  “喂,听见了吗?老头儿还满有理呢!真可笑,把我们叫做强盗。” 
  “真是个倔老头子。是性子急,还是脑子有毛病。哥哥说的一点不错,这家伙是块很好的笑料。” 
  “喂,老头儿,不一起来笑一笑吗?” 
  庄造有些火了,怎么能笑,你们无理闯进我的家门;打乱了我的死亡计划,还要我和你们一起笑,真是岂有此理!他正要奋起反抗,却被来人狠狠地揍了一下。庄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完全明白,要抵抗只有吃亏,加上神经痛又发作了。 
  “老头儿,不能动了,该不是死了吧?” 
  “死不了,好象昏过去了。正好,我们赶快动手吧!” 
  庄造躺在地上,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心想,他们是被雇主赶出来的暴力团吗?他们拿着铁锹来干什么?说“赶快动手”,又是要干什么呢? 
  两个大汉开始揭去铺席。这是庄造每晚铺被睡觉的地方。揭完铺席,又撬木板,然后挖起土来。原来目的不明的铁锹,这时开始大显身手。 
  庄造看在眼里,心想:这简直不象精神正常人的作为。他被疑惑不解的心情所驱使,想爬起身来问个究竟。正在犹豫之际,他从两个大汉的对话中,渐渐明白了一些真象。 
  “埋在这底下吧?” 
  “那还有错!现在还看不出被挖的痕迹,谁会无缘无故来挖这底下。” 
  “那就好了。其实谁会知道我们把这房子当做秘密窝赃的地方……” 
  这两个大汉原来在一个官府干事,因为接受贿赂,冒领公款,渐渐积攒了一笔巨款。加之两人狼狈为奸,胆子越来越大,钱也越积越多。 
  伤天害理的抢劫和欺诈,每时每刻都孕育着危险。即使弄到了钱,也难免被发觉。如果提心吊胆地去干那种事,莫不如作一个有权有势的职员要好得多。 
  他们的勾当一时并没有被发觉。为什么?因为他们不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俩人巧妙地互相包庇。两人生活检朴,一味地攒钱。攒下的现钱,却又不存入银行,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在他们被逮捕前把箱子埋到了这间屋的地板底下了。 
  关干隐藏钱箱的地点,无论警察怎样调查,法院怎样审问,俩人都一概否定,矢口不说。他俩曾商定:与其现在说,不如当初不做。 
  一人单独作案是另一回事,两人勾结作案,一般通过警察人员的巧妙侦破,是能打开缺口的。但是,这两个人的情况却不同一般,因为他俩是亲兄弟。 
  庄造想:可不是吗,既是亲兄弟,就能同心合作,也难有那种因分赃引起的内江。想到自己没有亲人,孤寂中不觉产生了羡慕之情。 
  挖掘作业顺利地进行着。 
  “还没挖到吗?” 
  “马上就到了。瞧,看到安全装置了。这是一个装满了旧杂志的石油罐,万一有人来挖,挖出这个就死心了。这是我想的万全之策。” 
  项刻,石油罐被挖了出来。 
  “真想早些弄到手!坐牢已经够抵罪的了。这笔钱理所当然是我俩的啦!不过,今晚上,该不致于有人在跟踪我们吧?” 
  “那倒不必担心。不过这老头倒是个问题。” 
  “不管他,反正又没有害他。就是报告警察,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如果老头儿咬定是个大案件,警官会认为老头是受害狂,而无法处理。” 
  “真是一出上等的喜剧!遗憾的是我们看不到它。” 
  “等我们离开时,给他喷一点,让他醒过来。就这样让他死去怪可怜的,实际上这几年他还帮我们看管这钱箱呢!” 
  挖掘有了进展,一个兴奋的声音喊道:“有了,有了!” 
  “好,我们来查看查看里面。” 
  一个大塑料箱被挖出来。他们挑除箱子上的土,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一捆一捆的高额钞票。 
  正在竖起耳朵细听的庄造,虽然那好事与己无关,却也十分激动,——原来这样,这可能是时常梦到巨额金钱的原因吧? 
  那俩兄弟的高兴劲就更不用说了。 
  “真把我乐坏了,嗓子渴得冒烟。” 
  “你瞧,那不是威士忌!喝点吧!” 
  “太好了,拿来干上一杯!” 
  说着,俩人拿来了放在桌子上的“威士忌”酒瓶。看到这一举动,庄造忍住疼痛,撑起身子,随口喊道: 
  “快放下!那是我的……” 
  座造并不十分吝惜那“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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