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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王明道传--又四十年-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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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从他的经历中得出一个结论: 王明道因不怕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蒙了怜恤; 我们也不怕。 
大量的访客使政府公安部门感到不安; 特别是他直言不讳地讲政府对他的所作所为; 无疑会影响中国政府在中国人民群众和世界各国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所以王先生到达上海不久; 就有公安局的两位干部去平江路看他; 一位姓孔; 一位姓刘。他们第一次去的时候态度很不客气; 一方面是为吓唬他; 另一方面也是要从他了解教会的情况。他们问他: 
“都有什么人常到你这儿来呀?”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王先生很坚决地回答他们。 
“你不要忘记你是反革命啊!”姓刘的说。 
“我是反革命;”王先生说;“你们为什么把我放出来? 我没有要出来; 是你们把我放出来的。你们看我是反革命; 可以再把我送回去嘛!” 
“来的人里面有的是好人;”他们解释说;“有的是不好的人。”意思是劝告王先生不要与那些不好的人来往。他们还劝他向他儿子学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他儿子虽然也住过牛棚; 可他从来不提那件事。 
他们跟王先生谈认罪的问题; 想他坐了二十多年的监; 还能不承认自己有罪? 谁知他根本就不承认。王先生对他们说: 
“我很喜欢跟你们谈谈认罪的问题: 我在神面前满身疮痍; 体无完肤; 是个大罪人。但在国家法律方面; 我从来没有犯过一条国法。我自幼就胆子小; 脸皮薄; 不敢作一件犯法的事。在学校里我是个严守校规的学生; 在国家和社会上我是个守法的公民; 可你们还是把我逮捕起来了。我没有犯过任何国法; 我坐了二十多年的监完全是为了信仰。”王先生还明确地告诉他们:“我反对三自会; 到现在还是反对。”他们看他态度很坚决; 就不再谈下去。从此以后; 他们对他反而客气起来了。第一次去时对他没有称呼; 第二次、第三次就一直称呼他“王老先生”。 
他们感到对付王先生有些棘手; 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出来; 怎么能再把他逮捕进去? 八十多岁的人了; 还能活多少年啊? 把他逮捕进去; 很快就会死在监里; 政府担个臭名; 何苦来呢? 但又怕他扩大影响; 于是采取一种措施; 就是了解都有什么人到他那里去; 注意那些人; 使他们不敢再去; 把他孤立起来; 目的就达到了。 
有一次; 孔、刘两位干部去王先生家时; 正巧碰上潘老太太(郑素英女士)上海的孙女在那里。她看见那位姓刘的干部; 就对他说: 
“我认识你; 你姓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不吭声。她再问他; 他就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她说:“不对; 那时你不叫这个名字。你带着红卫兵到我们家里去抄家时; 幸亏你的一句话; 不然我们的房子就麻烦了。”这一下把他点出来了; 原来带着红卫兵到基督徒家里去抄家的是公安局的干部。据说那位姓刘的干部是专管基督教的。 
他们二位每两三个月到王先生那里去一次。姓刘的去过三次; 以后就不去了; 换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最注意的一个人是阎宝田大夫的儿子。他好几次去给王先生送西瓜和食物; 都给他们碰上了。阎大夫是山西太谷人; 二十岁左右在火车上得识王先生; 从那以后他们就有了交情。他很爱王先生; 一直称他为大哥; 并说:“耶稣是我的救主; 大哥是我的恩人。”每逢王先生到他所在的城里去讲道; 他一得知就去聚会。 
有一天孔、刘二位干部在王先生的房里坐着; 正好时魏素兰姊妹来了; 站在床那边; 姓刘的扭过头来说: 
“这是谁啊?” 
“这是我们的亲戚。”王太太回答。 
他就没再问下去。后来他说:“有的人好; 有的人不好; 你们不要跟那些不好的人来往。比方说; 像俞崇恩、俞成华啊 。。。。。。”他怎么知道俞崇恩来过呢? 原来在王先生的书架上有一张纸条; 上面有俞崇恩弟兄写的字:“我父亲叫俞成华; 我妈妈叫。。。。。。”姓刘的干部老远看见那张纸条; 就知道俞崇恩来过了。俞成华先生老早就去世了; 怎么还可能来呢? 可知都是因为那张纸条的缘故。他们说这样劝告王先生是为他好; 其实是怕他跟更多的人接触。 
安息日会也有一帮人是反对三自会的; 因而那时三自会对安息日会就有积怨。两位干部要了解安息日会是怎么一回事; 就跟王先生谈这个问题; 并且叫他写篇文章驳驳它。王先生说:“我不写; 我不给人写什么东西。多年以前在我还没有进监的时候; 我曾写过一篇文章; 叫《基督徒必须守安息日吗?》; 你可以去看。我写文章都是自动写的; 别人叫我写; 我从来不写。” 
从国外带来的书; 王先生和王太太当然不愿意多让人知道; 但政府是知道的。有一天孔、刘二人来时; 正好有人带过来两三本书; 放在桌上。姓刘的拿起来看看; 然后又给姓孔的看。姓刘的问王先生: 
“你对香港印你的书有什么看法?” 
“我很高兴。”王先生说;“我进了监; 我的书在北京不能出版了; 香港给我出版; 那好极了。而且在他们所印的《五十年来》里; 还附录了《真理呢; 毒素呢?》和《我们是为了信仰》两篇文章; 叫各地的人都晓得我坐监是为了反对三自会。” 
一九八零至八一年; 上海市公安局的干部总是两个人一起来。一九八二年起。 他们就谁也不来了。 
王先生的户口迁得很顺利; 他到了上海以后没几天就报上了。他不接受释放证; 荫营就把“释放证”几个字改为“裁定书”; 而且也没有什么“提前释放”的字样; 所以就没留个尾巴。天铎拿了裁定书到派出所去; 很快就报上了户口。但王太太的户口迁得就很慢; 一直留在唐庄; 没有迁过来。唐庄农场每月给她寄廿五元生活费和粮票、油票。一九七七至七九年间; 每次寄来她总是收着; 因为她想即便自己不用; 还可以给别人用嘛! 但王先生对此另有看法; 他反对接受这个钱。有一次; 那边寄钱和粮票、油票的信给王先生收到了; 他就把它退回去; 并且还附了几句话:“无功受禄; 寝食不安。请以后不要再寄粮票和工资来了。”其实王太太刑满释放后在唐庄农场劳动; 是那里的退休职工; 得原单位发的退休金; 不能算是无功受禄。 
王太太的户口很长一段时间未能迁入上海。上海派出所要求唐庄农场出两项证明文件: 一是证明她没有劳动力了; 一是证明她只有一个儿子。唐庄肯证明前者; 不肯证明后者。王天铎的工作单位给开了这个证明; 可派出所还是说不行; 结果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 一拖就是五年。那位姓刘的干部虽然答应帮她办; 但始终没有办成。到一九八二年; 还是公安局的一位干部帮她办好的。其实哪有下级不听上级的? 但姓刘的就是没有帮她办成。一九八二年以后; 姓刘的不来了; 王太太心里倒觉得踏实些; 因为他每次来总是恐吓人; 把人搞得心神不定; 好达到他的目的。但王先生就是不买他们的账; 他回答他们总是很硬的; 所以姓刘的一事无成。 
一九八零年; 贝小姐在北京说:“王明道受管制呢!”王先生听了非常生气; 写了一封信给她; 托柯桂贤姊妹转交。信上说:“谁告诉你我在上海受管制? 没有人管我!”王先生知道她是因为害怕而去参加‘三自’的; 但她却说是神让她出来参加‘三自’; 王先生对她甚为不满。 
王先生出监以后; 原北京基督徒聚会处的蒙贤超弟兄; 给王先生寄去一信; 大意说:“听说你家里只有你儿子一个人有收入; 你生活现在不太富裕; 特寄上三十元给你; 请查收。” 
蒙弟兄是个开钟表店的商人; 在宽街教会负责。因为他们的传道人阎迦勒弟兄参加了‘三自’; 并且担任北京三自会的副主席; 所以他们宽街教会又开堂了。蒙是参加三自会的; 一九八零年在南京开中国基督教第三届全国会议时; 他是以北京市代表的身分去参加的; 并且还当上了三自会的常委。王先生收到此款后覆他一信说:“我听说你参加了三自会; 并且还当常委; 请你告诉我你跟三自会的关系。”他回信说:“是的; 我是三自会的常委。”王先生就把那三十元钱买了一张汇票寄回去; 说:“你是三自会的常委; 我是反对三自会的; 咱们两个没有共同言语; 你寄给我的三十元现在还给你; 谢谢。” 蒙回了一封信; 把王先生大骂了一顿; 这是 一九八零年冬天的事。 
王先生莅沪后的头一年; 除了在家门近处走走之外; 从来没有到外地去过。虽然北京的一些肢体与王先生有书信来往; 但能亲自去上海看望二位老人的毕竟还是少数。 一九八零年冬; 王先生夫妇去京的消息甚嚣尘上; 北京方面甚至有人积极筹划迎接他们北上。有人说:“王先生到了北京; 礼拜天就在米市大街圣经会门前一站; 就得围一大圈子人。”如果王先生真的去了; 说不定会惹出一些事端。天铎对此当然不无顾忌; 所以他在一九八一年春节前写了一封信给李再生先生; 邀请他和甄品道先生去沪度岁。李先生因为太太生病; 甚难走开。但经研究; 决定请一位姊妹代劳; 他们二位遂于二月四日晚自京去沪; 次日(旧年元旦)晚到达。李先生得见他所敬爱、阔别二十余年的老友王先生; 心中快慰之至。 
他们到了之后; 天铎随即拍拍甄先生的肩膀; 领他到过道处小声说:“这次请您来; 是因北京多人来信; 欢迎二老北上。其意甚佳; 但他们年老体弱; 我们又因工作关系不能同往; 殊不放心。请在此多盘桓一些日子; 劝劝老人打消北上之意。”甄先生允于尽力而为。他在上海住了一个多月; 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 
一九八一至八二年时; 王先生忽然唱出他儿时唱的一首歌。王太太与他结婚几十年; 从来没有听他唱过。这首歌是他的外祖母(一位很虔诚的老太太)在他三、四岁时教他唱的。歌词说: 
“我是耶稣门徒; 他是我救主; 虽然我有罪孽真是苦; 
主已为我死亡; 救赎我罪恶; 所以我时常快乐。 
耶稣能救我脱离各罪; 我因为蒙他大恩惠; 
无论黑夜白日心里总是乐; 主已使我胜罪恶。” 
王先生十四岁信主之后; 他的人生就改变了。他承认他自己是罪人; 蒙了神的恩典; 所以他常常快乐。他相信主耶稣不只能拯救他的灵魂; 还能救他脱离各样的罪恶; 所以他的人生是一个快乐的人生。八年的失败得到神的赦免; 重新站立起来; 恢复了他以前那个快乐的人生; 心灵就如同儿时的光景一样。 
王先生到上海以后; 灵粮堂的长老周复清先生常去看他; 而且与他关系很近。该教会负责青年工作的路春方弟兄与他同去; 就显得跟王先生的关系也甚好。以后周长老的两条腿有病不能去了; 路仍旧照常去; 差不多两三个月就去一次。王先生知道他是参加三自会的; 就对他说: 
“你是‘三自’的人; 常到这里来; 不对。” 
“没关系; 根本没有人知道。” 
以后路又拿了一盒蛋糕来; 王先生不肯接受; 请他拿回去。王太太觉得不好意思; 还是收下了。从那以后; 路就不再来了。王先生对‘三自’的人是深恶痛绝的。 
一九八二年; 听说有“飞机医院”到广州。“飞机医院”是一批外国医生; 乘飞机去世界各地; 专门作眼科手术的。王先生事先已经登记过了。该“医院”到达广州后; 上海的一位眼科专家王医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他就在九月廿日由儿媳陪同乘飞机去广州; 作白内障手术。王医生随后也去了。但这次手术没有作成; 到底什么原因? 谁也不敢说定。有人说是因为王先生说了一句外行话:“这个晶体将来坏了; 在中国不好配。”那位医生听了不高兴; 就不替他作手术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儿媳用英文同外国人讲话; 没有通过广州医院的中国医生。总之是空此一行; 九月廿八日他就被撵回上海去了。王医生说:“回去以后; 我给你治。” 
同年十一月三日; 王先生入住仁济医院。十一日王医生为他作左眼白内障手术; 廿六日出院。以后又配了一副眼镜; 视力似有好转。王先生住院时; 因为二十多天没有活动; 出院后生活就开始不能自理; 吃饭穿衣均要有人照顾; 但过了一个时期又转好些。一九八三年九月廿日第二次入仁济医院开右眼; 廿四日手术; 十月十一日出院。两次住院; 身体受到相当大的影响。手术后他的眼睛虽然当时是好的; 但过了一些时候就全不行了; 无论看书或是写字都成问题; 手术完全失败。这一切都在神的掌管之下; 默默中都有神的美意在内。 
一九八零至八二年在生活上照顾二位老人的; 主要是周媛姊妹。从八三年起近十年之久; 在生活上照顾二老的则是章冠英弟兄。 


第 三 十 八 章 迁 居 武 康 路 

平江路的住处; 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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