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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天真侠(出书版) 作者:北陈(出版时间:2010-01出版)-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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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度想看清背对这人是谁,便信步朝前走去,忽觉这个背影有些眼熟,猛地认出他是张道师,暗自“哎哟”一声,赶忙悄悄转身,迅速撤退。

  张道师却回头叫住他:“徒儿,还不过来拜见左护法友德师叔。”

  薛度不敢违背,硬着头皮走过去,朝那肥和尚作揖,道:“弟子薛度拜见师叔。”

  友德和尚笑眯眯拉起他的手,刻意仔细摸了摸,道:“阿弥陀佛,生得细皮嫩肉,一表人才嘛。”薛度只觉他毛手毛脚的,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忙缩手道:“多谢……师叔夸奖。”

  友德和尚笑道:“张道师啊,你总算有一个徒弟了,你看我,已经有一百多个了。”

  张道师哼一声,大是不以为然,道:“真有一百多个么?我看顶多五六十个,多又如何,还不是多吃粮食。我只一个徒儿,他日学成我的绝学,便抵你千百个。”

  友德和尚哈哈大笑,道:“等你的徒儿活过三年再说吧。”张道师面色不悦,正要反唇相讥,旁边一个声音道:“道师,长枪门掌门刘星淳重伤求诊,帮主说机不可失,叫你赶快过去。”却是一个拄拐的白发老妇慢悠悠走来。

  张道师“哦”一声,问道:“刘星淳也算是苏北一流的高手,怎么受伤的?”

  老妇道:“据说是被一个眉毛很长的怪人打伤的。”

  薛度听罢,想起舜卿曾讲过,她哥哥有个凶狠的大胡子将军朋友,眉毛一直长到两鬓,武功不在她哥哥之下,便插话道:“这个怪人是不是个凶狠的大胡子将军,眉毛有四寸长?”

  老妇惊异道:“小子,你知道此人么?听刘星淳讲来,确实是个大胡子,算起来眉毛也该有四寸长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将军。”

  薛度摇摇头,道:“我也……这个不太清楚。”

  友德和尚道:“不知这个怪人为何要打伤刘星淳?用的是什么手法?”

  老妇道:“说是这个怪人看上了刘星淳在野渡坡豢养的那对饿鹰,非要买一只,刘星淳爱鹰如命,更舍不得拆散一只,不肯卖与他,两人便动起手来,结果那人一招便捉住刘星淳,将他四肢的骨头捏弯,之后提了一只鹰去,将另一只捏死了。

  友德和善大奇,道:“什么人物能一招便捉住刘星淳,还将他的骨头……捏弯,,难不成骨头是面团做的么?当真匪夷所思!”

  老妇道:“此事说来蹊跷,不过他的骨头确实没断,尽皆弯曲了。”

  友德吃惊道:“此等武功闻所未闻,也未免……未免欺人太甚了!”

  张道师笑道:“越弯越好,我这就过去,若不叫这个长枪门倾家荡产来缴医药费,便算我张从善失职。”众人一乐,张道师又对薛度道:“徒儿,跟师父一道去,也好学着些。打明日起,师父便教你绝世神功。”

  薛度不由退后两步,道:“师父,弟子这个不……着急,就不用去了。”旁边那少女见他惊恐不安,眼神无助,便道:“张师伯,先前帮主交代过了,让我先教薛度本门门规,我还没来得及教呢。我看他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不如先由我教会他本门门规和入门基本功,之后师伯再传他不二神功,如何?”

  张道师稍一沉思,点头道:“正合我意,想我堂堂执事长老,帮务繁忙,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来教他这些粗浅的入门基本功呢,如此劳烦贝怡姑娘了。”又指着薛度道:“徒儿,好好学,学好了便上‘逆鳞峰’来找我。”说罢,袍袖一摆,施展轻功而去,但见那身影顷刻化作一个灰点,只留得灰尘滚滚。风一吹,尘土迎面扑来,大伙儿忙背过身去。

  友德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道:“老子……不,贫僧最看不过这等轻功,跟他妈的逃命似的。”

  薛度看一眼少女,暗自偷笑。少女道:“傻子。”

  薛度却道:“我可知道你是贝怡姑娘了。”

  贝怡收敛笑意,薄怒微嗔,道:“想死啊。”

  薛度见她生气的模样跟舜卿有几分相似,心头猛地一热,暗道:“舜卿啊舜卿,此刻你在哪儿呢?”

  白发老妇仔细打量薛度,道:“这就是张道师新收的徒弟么?闺女啊,看来你昨天求的签要兑现了。”

  贝怡脸一红,道:“娘,净瞎说。”

  友德和尚奇道:“铁三娘,什么签?”薛度心道:“原来这老太婆叫铁三娘,这么老了竟然还能有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女儿。”

  铁三娘拄着拐杖往回走,边走边自语道:“当然是上上签了,我怎就没求到过呢。嘿嘿,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还值得我求什么!”

  薛度不解,望一眼贝怡,道:“你求了什么好签?”贝怡却低下头去。

  待铁三娘走得远了,友德和尚望着她的背影,嘿嘿笑道:“你这铁悍妇,既对他如此心狠手辣,还指望他下山来么?”

  贝怡生气道:“和尚李友德,不许在背后说我娘坏话。”

  友德和尚恼道:“好没家教,竟敢直呼你师叔的大名!”

  贝怡竖眉道:“那又如何,你又打不过我爹爹,我偏要说:李友德李友德李友德……”友德大怒,举掌便要拍她,却突然若有所思,放下手掌,道:“你好好再说一遍‘李友德’给我听听,慢点说,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贝怡一怔,随即道:“我偏不说了,薛度,咱们走了。”转身便疾走,薛度忙跟了上去。

  友德和尚呆呆立着,喃喃道:“李友德,李友德……这声音怎地这么熟悉呢?是谁也这么叫过我呢?怎地偏又想不起来呢?”

  贝怡领着薛度翻过山坡,走入一个山谷,贝怡回头望望,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好险,险些给他识破我的声音了。”

  薛度不知何故,甚是疑惑。贝怡笑道:“你看见李友德脑袋上那两颗香疤了么?”

  薛度道:“一颗大一颗小的么?”

  贝怡道:“知道为什么一颗大一颗小么?”

  薛度摇摇头,贝怡道:“因为他给自己点了一颗香疤之后,便痛得受不了,第二颗点到一半便点不下了。”

  薛度道:“既然这么痛,为何非要点呢?”

  贝怡道:“因为他想当和尚。”薛度疑惑不解,贝怡诡秘一笑,讲起其中缘由。

  原来两个月前,龙帮主派友德护法前去天元寺,拜访住持滴水禅师。在山道中,友德遇到一个面方而黑、目圆耳长的和尚,和尚席地结趺而坐,朗诵经文,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友德喝斥和尚快快起来让路,和尚却不应他,继续诵经。

  友德怒道:“再不起来我便从你头顶跳过去了,”和尚一声“阿弥陀佛”,伸出右手,向上托个五指朝天的招式,目光横扫友德,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若敢跳,我便使这招。

  友德吃了一惊,骂道:“虎爪绝户手,卑鄙下流。再不起来我便踢你了。”说着,半弓左腿,提起右脚。

  和尚垂下手,斜斜张开食指和中指,友德“啊”一声,道:“龙变梵度爪,你怎知我要用‘雷龙腾穿腿’踢你,你怎会使我龙行帮的绝招?你用这招克我,未免太狠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尚道:“阿弥陀佛,李友德,你与佛有缘,贫僧特来点化你。”

  友德大吃一惊,道:“你怎知我叫李友德?”

  和尚道:“李友德,你前半生杀人如麻,又曾害死过无辜之人,杀孽过重,后半生该当横祸天谴。”

  李友德骂道:“胡说八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想化缘?痛快些,想化我多少银子?”

  和尚摇头,道:“贫僧救人不要钱。此去山上二十里处,有天元寺,住持滴水小僧修持有佳,颇得我心意、你可拜在滴水门下,做个挂名弟子,往后勤加修行,必能以我佛之无量法力化去灾厄。’

  友德听罢,哈哈笑道:“原来你是天元寺的和尚,想煽动我入伙,我决不会上当.你若再不让道,我便要动手了。”

  和尚叹道:“阿弥陀佛,莫待坠入阿鼻地狱之时,方知后悔莫及。贫僧点到为止,全赖尊宿一念之差。”说罢,站起身,缓步而行,周身渐渐散出蒙咙烟雾,待烟雾散去,山道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影。

  友德看得稀里糊涂,百思不得其解。到天元寺之后,见到滴水禅师,将此事说出,滴水亦觉蹊跷,道:“本寺从未有过此人。”

  友德不信,滴水便将寺中僧人尽数叫出,友德挨个辨认,果然不在其中。

  友德犹不信,心道:“若是此人与天元寺毫无瓜葛,为何要叫我当和尚呢?”当下认定此人必定躲藏不敢出来,于是亲自逐一搜查各间佛堂。

  待查寻到伽蓝祠时,友德抬头看去,不觉一惊,只见殿上供奉的伽蓝菩萨酷似先前那僧人,他越看越像,越加心惊,疑心是伽蓝显灵,化作僧人点化自己。再想到僧人曾说自己杀孽深重,必遭天谴,更加心惊肉跳,仔细回想当时的具体情形,各般疑点都得以一一破解,已然断定是伽蓝菩萨显圣无疑。

  友德呆了片刻,汗流浃背,忙给伽蓝磕头谢恩,随即强拜住持滴水为师,修行佛法。滴水本不肯收他,但招架不住他强烈的求佛心愿,只好认他做挂名弟子,又担心龙帮主知道了责怪自己,干脆赐他法号“友德”,但不予剃度,这才了事。友德回山之后,自行剃度,烙上香疤,挂上念珠,从此开始修行。

  薛度听了友德护法这段经历,不禁一乐,想了想,又问道:“那僧人真是伽蓝显灵变化的么?”

  贝怡笑道:“僧人就是我啊。”

  薜度疑惑不解,贝怡道:“我娘教过我易容之术,我又最清楚李友德的脾性和武功,要晃点他,真是太容易了。”薛度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贝怡道:“可惜当时嗓音压得不好,方才险些被他听出来。”

  两人朝谷中走得大半个时辰,听得水声轰鸣,望眼处,见瀑布如帘,倒泻石壁。待走近了,但见龙渊直下,白练千条,喷珠卷雪,注入百尺绿潭。举头见龙湫挂处,悬崖数仞,怒涛翻涌。旁侧群峰直上,高入云表。隔岸陡壁苍岩上刻着“或跃或渊”四个大字。

  薛度大开眼界,叹道:“想不到竟有这么个好地方。”走近瀑布,却发现瀑布之后竞还藏着一条铁索竹桥。贝怡道:“咱们过桥去。”薛度心惊胆寒,退缩不前,贝怡微笑道:“跟着我,不用怕。”随即拉起他的有手,走上竹桥。

  薛度本要逃撤,但贝怡已轻轻握住自己,他只觉那小手骨肉细腻,冰冷柔滑,不由心神荡漾,顷刻就忘了害怕,痴痴呆呆跟着她走迸瀑中。竹桥摇摇晃晃,身侧激水喷溅,隔成一面透亮的水墙,两人如行大雾之中,光影迷蒙,如梦如幻。

  薛度从旁侧注目着贝怡光洁的脸庞,忽觉她宛若仙子一般,不由抓紧她的小手,心道:“此等机会,可谓百年难遇千年等一回,我若不趁此亲她一亲,今生岂不枉然?”忽又想起舜卿,稍一犹豫,暗道:“舜卿啊舜卿,你就是可爱的精灵,专勾我的魂魄,可我今天遇着了美丽的仙女儿,不慎稍稍分一点心,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绝非移情别恋,你在我心头始终是第一的。舜卿啊,对不住了,此情此景,实在辜负不得。”

  他心意一决,反倒有些紧张,想先叫住贝怡,然后轻吻一下,又担心万一她不配合,发了怒怎么办?最后决定猛地用力拉过她,来个突然袭击。正要动手,眼前突然一亮,贝怡道:“咱们出来了。”

  薛度忙道:“不,还没出来还没出来……”猛地用力拉过贝怡,正要下口,耳边突然晌起一声震耳的嘶啸,眼前红影一晃,顿时肩头剧痛,“扑通”一声,已被那红影按在地上。定眼看去,面前一颗硕大的兽头,血盆大嘴,张牙舞爪,惊得他肝胆欲裂,方呼出半个“啊”字,已昏死过去。

  薛度醒来时,一睁眼,只见前方半丈远处的桌子下卧着一只巨大的野兽,遍体红毛,不由大惊失色,朝后退缩,脑袋“咚”地撞在墙壁上,失声呼道:“大虫……有大虫……”野兽听见响动,猛地抬头起身,咧开大嘴望着他。薛度脸色苍白,扶着墙壁不敢动弹。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薛度,你醒啦,别害怕,它不会咬你的。”薛度听出是贝怡,仿佛抓住~根救命稻草,侧头望着她,结巴道:“贝怡姑娘,有……大虫……”

  贝怡端着个托盘走进门来,将几碟饭菜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不是大虫,是狮子。”朝红狮挥挥手,道:“赤元尊,外面玩去。”红狮摇摇脑袋,转身慢慢出门去了。

  薛度瘫坐下来,抹把细汗,喃喃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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