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侠(出书版) 作者:北陈(出版时间:2010-01出版)-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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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本就在江南水乡长大,摇船自是十分在行,此刻惊忧之下,倚仗深厚的内力,单靠一只木桨,硬是将小船舞弄得行驶如飞,片刻便远远地抛开了帆船。 正暗自欢庆之际,听得有人叫道:“哎哟,快看啊,可了不得了……”继而又有人呐喊道:“停、停,你奶奶的,快停……”砰地一响,他的小船已将迎面一只满载骚客文人的游船拦腰掀翻,一船诗人尖叫落水,也顾不上体面,叫骂四起。
薛度上岸之后,一路向杭州迸发,次日下午便回到了家乡。
一人乡土,他心中满是喜悦,回头想想,自从在西湖追随苏舜卿以来,已经大半年没见过爹娘了,亦不知他们现在都还好么,当下拔腿一口气奔向自家。不想到了家门口,门却锁着,他有些气馁,仍旧大声叫道:“娘亲,孩儿回来啦。”他这一喊,不自觉地运上了真力,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却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几家开门出来看。
一个老婆婆道:“哪个天杀的这么大嗓门……是薛度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娘找你都快找疯了,真是不懂事。”
薛度忙问道:“张奶奶,那我爹娘上哪儿去了?”
老婆婆道:“你娘得了重病,你爹带她去城里的宝壶堂看病去了,都去两天了。”
薛度听了,万分焦急,扭头便跑,这一跑自然显出了上乘内功,一步便甩出丈许,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宝壶堂门口。进门却寻不见父母,于是询问掌柜,将父母的样貌一讲,掌柜沉思片刻,道:“你说的是薛王氏么?”
薛度喜道:“对对对,她是我娘。我娘的病好了么,现下在什么地方?”
掌柜面有怒色,道:“你就是薛度么?”
薛度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掌柜愤然道:“你这不孝子,怎么到现在才想起你老娘!”薛度大惭,低头不语?
掌柜道:“你娘身上长了块大毒疮,来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唉,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竟然恶化到这般地步才来诊治。”
薛度泣泪不止,呜咽道:“那我娘怎样了?”
掌柜道:“昨天我已经给你娘开刀剜去毒疮了,唉,像这等毒疮,我倒是头一回见到,足足有大半斤重呢。剜割之前须施以迷药,先将患者迷昏,若不然,其中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哪晓得你娘为了省点钱,硬是让我直接剜割。我见她一把年纪,于心不忍,便免费施以迷药,怎料到你娘硬是迷不昏,我只得加大药剂,直到超出常人三四倍的分量,她才终于昏沉过去。待得剜割到一半,她突然睁开眼睛,对你爹说:‘儿他爹,你说咱们的度儿会不会遭了不测?若不然,他会到哪儿去了?’她这一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问她怎么没有昏过去,她说:‘我不好让你再浪费迷药,所以假装昏迷了。唉,我的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呢。’我问她疼不疼,她却说:‘疼是疼,就是总放不下度儿。我怕我一昏过去,就再见不到度儿了。’……”
薛度听到此处,泪涌如泉,心中悔恨万千,暗道:“不是迷药迷不住娘,而是娘想着我,放不下心,娘心头对我的记挂,是什么迷药也阻断不了的。”
掌柜又道:“待我施刀完毕,敷好药之后,你娘躺了大半个时辰,说是还要再去找你,便与你爹走了,也不知去哪儿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薛度跪倒,给掌柜连连磕头。掌柜长叹一声,扶起他,道:“快找你娘去吧。”
薛度抹把泪,走出宝壶堂,连路询问街边的商贩,却不得一丝线索。转过几条街,前面一家小吃店门口,蒸屉上正蒸着小笼包,散出阵阵夹着肉香的白气。他一闻见包子味,肚子立刻就咕咕地叫,一摸怀中,探到大小璨给的那包银子,当下走进小店,要了一碗馄饨、一笼包子。待小二端上盘碗,他顺便打听父母的去向一
小儿听了他描述的样貌,道:“见过见过。”
薛度大喜,道:“当真?”
小二道:“前日是有这么两人来吃过饭。当时天刚亮,店里就他们两个客人。他们要了一碗馄饨和五个包子,我记得那位大娘只喝了一口汤便不吃了,都推给大伯,大伯正要夹包子吃,却突然把一根筷子掉到地上,忙又捡起来。大娘突然沉下脸来,大伯问她怎么了,她叹口气,说这筷子本是好好的一对,怎么就落单了呢。大伯劝她别瞎想,她却说:‘唉,度儿也没了,我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咱们夫妻几十年,往后就剩你一个人过了。’大伯说:‘别胡说八道,宝壶堂柳大夫的医术高明着呢,去了一定能治好。’两人说着说着,却都落泪了……”
小二正说着,发现薛度已满面泪水,不停地抽泣,忙打住口。薛度呜咽道:“你知道我爹爹和娘亲去哪儿了么?”
小二一怔,道:“原来他们是你父母啊,我记得临走的时候,你娘又说听说苏南天元寺的菩萨特别灵验,等看完病了,要去拜拜,保佑她找到孩儿。”薛度听罢,摸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起身就奔出门去。
小二捡起银子一看,喜得合不拢嘴。原来当日大小璨给薛度的不是一包银子,而是一包金元宝。
薛度一路狂奔,体内潜能受此一激,渐渐发挥出威力来,他只觉经脉中的真气遍体流转,浩浩奔腾,浑身轻飘飘的,耳畔生风,两旁的景致不住急速后退,仿佛凌虚飞行一般,却丝毫不觉疲倦。
直奔得一宿,天明之时,遇到几个山民,一问之下,才发现走偏了方向,竞到了安徽境内。他暗叫一声糟糕,问好了路程,正要赶路,身后一阵劲急的马蹄声传来,听得马蹄声中一人喝道:“闪开闪开!”
薛度赶忙避到道边,回头一看,三四十骑狂奔而来,马上之人尽是背负刀剑的大侠打扮。一个山民腿脚不够麻利,为首那一骑转眼便到了他身后,马背上那大汉扬手一鞭,啪地作响,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大汉哈哈一声,笑道:“弟兄们,想吃龙肉就快些啊,火部已赶在咱们前头了,恐怕这会儿都已经到龙行山了,可别让他们把头阵抢了去。”说话间,群豪风卷残云般疾奔而去。
薛度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些都是浩天教众么?他们这是要去攻打龙行山呢,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本要尾随教众,却又惧其彪悍凶狠,于是选了一条山间小道,飞快赶路。
过得小半个时辰,他奔人一条山谷,突然听得上方的山坡上有人叹道:“何方神圣,如此了得!”
另一人亦叹道:“世间武学多端,英雄辈出,莫非你我早成了井底之蛙,尚不知天下竟有此等人物!”随即两条人影如同离弦之箭,朝他追赶而来。
一人朗声道:“这位朋友,何不稍歇片刻,共赏山间景秀?”话音平缓送出,响彻山谷。
薛度大奇,放慢脚步,回望一眼,只见身后两条人影风驰电掣般追来,心想:“这山间有什么景秀好赏的。”
顷刻间,这两人便追得近了,薛度细看去,只见来者是两个中年,一个虎头燕领,颌面紫髭,甚是粗壮,另一个身材修长,铜紫面膛,御风飘飘。
薛度心道:“这荒山野岭的,两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可别遇上强盗了。”当下拔腿疾奔,道,“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了。”
身后一人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如此了得!”
另一人道:“既有缘相见,何不交个朋友?”
薛度又回头看一眼,这两人已赶得更近了,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舜卿的哥哥,不由得心头一震,暗道:“他怎地在这儿?舜卿也在附近么?”
如此一想,脚步便缓了下来,转念又一想:“上次他恼我诱骗舜卿,用魔幻指点我的脑袋,若非舜卿阻拦,我恐怕早遭了他的毒手,此刻若是再落他手,只怕是死定了。”当下运劲双腿,一时间真气鼓荡,飞奔得更快。
未料突然听得脑后一个声音道:“阁下……”这声音近在咫尺,如鬼魅一般,正是舜卿哥哥。
薛度大惊,也不回头,反手一掌,道:“我不是阁下,你认错人了,别追我,别追我。”
两人本已追至他身后,突然面前压来一股雄浑奔放的力道,皆是一惊,各自拍掌相抗,接下这股惊人的掌力。未料薛度惊慌之余,发现刚才这一掌有些作用,又连续反拍三掌。
两人一愣,仓猝间各自再出一掌,接下袭来的掌力,此次却都被逼退一步,不由地停住脚步,皆叹服此人内力神通,收放自如。
这二人正是赶去安宁镇的博济和关雁鸣,途经此地之时,刚巧看见薛度赶路,发现他轻功绝顶,于是都起了结交之意,这才竭力追来,希望一睹奇人的真容风采,哪知此人不通情理,头也不回,更随手几掌,便逼退了当世武林中的两大绝顶高手。
博济朗声道:“阁下身手不凡,在下佩服!既不肯相见,那便罢了。”薛度正逃得心惊肉跳,听得这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已知他们没有追来,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忽觉右手凉冰冰的,垂目一看,五指上竟然凝结了一层霜粒,粘着几片雪花,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是……舜卿哥哥的‘飘雪花神功’,我中招了么?”原来方才关雁鸣出掌时已使出了“太阴散手”的功夫,双方内劲相撞之际,薛度亦受了些冻气。
他当即擦净手指,潜运内息于掌中,五指很快恢复热度,他也便宽下心来。
如此又行得小半日,到了苏南,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唤,于是顺着一条大河前进,打听市集所在。
大河渐渐转入一片水湾,再往前方走,左岸是山脚,右岸尽是长满茂盛枫树的高丘。薛度头顶烈日,浑身燥热,低头见那河水清润可人,微波轻拍岸脚,心头一动,忍不住跳到水中游泳,扑腾了片刻,又觉甚是无趣,于是闭目仰泳,顺水漂流而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担惊受怕,心力交瘁,不是火急火燎地赶路,就是仓皇忐忑地逃跑,此刻闲适地躺在水中,忽然觉得真是累了,心道:“不管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住这儿了。”
突然听得半空一声嘶鸣,睁眼望去,只见一只饿鹰盘旋数圈,猛地俯冲而下,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之中。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了小鸡,老鹰经常在半空俯冲下来,抓起一只便走,他便拿根绑了彩旗的竹竿,鼓噪呐喊,一路追赶,有时候吓唬得老鹰心虚,将小鸡扔下,独自飞走。
此刻他看见老鹰俯冲而下,心道:“多半是哪家的小鸡要遭殃了。”如此一想,童年的记忆片段一幕幕浮上心头,良久沉浸于其中。回忆到开怀之处,不由得咧嘴偷笑。笑口一开,河水灌入,呛得他连声咳嗽,顿时回到现实,慌忙扑腾到岸边,爬上河沿。
他本想躺下睡会儿,侧头之时听得耳中咕噜一声,耳廓内残留的水滴流入耳道。他赶忙横过脑袋,猛拍猛打一通,总算又将残水震出耳朵,不由破口骂道:“去你奶奶的,谁都来为难我!”
静静瞪眼发呆了一会儿,只见四周尽是草木山水,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又觉心巾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到底在忙乎什么,到底要做什么,猛地一阵悲痛,他不知为何悲痛,也不知如何排遣,隐隐发觉自己在世上好似可有可没、无关痛痒。天下虽大,他却稀里糊涂地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生活。
薛度打小在父母身边长大,什么都听父母的话,而今独立行走在外,原本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加上近来遭遇了太多事情,一时间茫然无措,一直稀里糊涂地坚持往下走,但时间长了,难免内心无助。偏偏他又突然犯起浑来,生出一个主意:“我不如跳进河里,顺着水往下漂,漂到哪儿算哪儿。”
便在此时,远处的林中发出一声浑厚低沉的狮吼,随即一只苍鹰急速冲上天宇,不住盘旋。
薛度打个激灵,已听出是赤元尊的吼声,心中大喜,赶忙朝树林那边赶去。
不多时,他赶到一片山坡上,猛然听得下方山谷中一个清脆的嗓音道:“你这只鹰儿再怎么听话,我也是不喜欢的,还晓得啊?”
薛度闻声一震,这声音仿佛天籁之音一般,勾得他魂儿都快飘荡出窍了.真当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喃喃道:“是舜卿,一定是舜卿。”正要拔腿冲下山谷,半空一声嘶鸣,那只盘旋的老鹰疾冲而下,落在林中。 薛度收住脚步,暗道:“我且悄悄看看舜卿在做什么。”此刻伊人近在眼前,他一阵惊喜一阵焦虑,惶惶地抓耳挠腮。 舜卿突然又叫道:“我的个乖乖,还敢说你的鹰儿什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