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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都市夜归人-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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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靖伸了伸腰,笑道:“不过是打猎,累什么?也好,你们也担心一整天了,大家都早些休息的好。”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已经有脚步声进了院子,却是韩阑青衣便服来访。罗靖知道他是为了今日西山围猎而来,一面让座,一面示意碧泉去门外把守。
  韩阑一坐□,不曾开言,先瞥了一眼沈墨白。他知道碧烟是罗靖的人,但沈墨白只是在边关见过一眼,说是罗靖请来的风水先生,为母亲择墓的,却不知为什么现在到了京城还带着他。罗靖知他意思,转头道:“烟儿,把沈先生的饭端到那边房里去吧。你也在那里吃,不用过来侍侯了。”
  碧烟知道罗靖的事情向来不喜女人多问,若是没有沈墨白,不必罗靖吩咐她也会自行避开,可此时罗靖将她与沈墨白置于同等之地,却教她心中极不'炫'舒'书'服'网',轻轻应了一声,却只端了一碗饭和一碗青菜就要走。罗靖一眼看见,又推一碗荤菜过去:“把这个也端上。”
  碧烟心中更是不悦,憋了口气,端起来就走,经过沈墨白身边,冷哼了一声:“沈先生,别站着了,走吧!”
  韩阑看着两人出去关上了门,才急急道:“你可知为何今日郑王没有半点动静?”
  罗靖这里也正觉奇怪,道:“我也在疑心,莫非是他发觉了我们……”
  韩阑脸色阴沉:“听说是昨日他的王妃为他占卦,谓今日田猎不吉,因此他才称病没有下场。”
  罗靖扬了扬眉:“这倒奇了,看来这位王妃当真有些怪异。”两次对郑王的行刺都是她卜卦占凶,郑王得以避过,这其中,就不只是巧合了。
  韩阑正要说话,院子外面突然乱起来。两人同时侧耳倾听,只听马蹄声风一般自北边卷过来。这时天色还未尽黑,街道上行人不少,马上骑手一面鞭马飞驰,一面高声大喊:“七百里加急军报,闲人让路!”
  韩阑与罗靖相互对看一眼,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七百里加急军报?北边!”
   

15、蜚兽      
 
 

 
  西北边陲,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可惜在这时又重聚在边关的罗靖和丁兰察等人,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北蛮在签定和约之后不到半年就撕破了脸再度扰边,打了边关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虽然秋季草黄马肥正是北人南侵的好时机,但毕竟刚刚约和,这般无耻到坦然的出尔反尔,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且边关自丁兰察离开后颇有几分群龙无首,新任的守将是郑王门生,其实不是无能之辈,但一来初到边关根基未稳,终日里忙着将自己心腹安排下去,难免疏于防范,二来他虽有身手,少经战阵,北蛮突然来袭,攻进了外城,他便有些着慌,加以军中多是丁兰察旧部,主帅大胜而被夺了兵权,纵然他们只是吃皇上的粮饷,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平处,总归不与新任主将一条心,指挥便难免滞涩。如此一来二去,北蛮有备而来,竟被它一口气攻破两处城池,百姓扶老携幼,仓皇而逃,一路上被北蛮砍杀的、被自己败军乱马踩杀的、甚至是累杀吓杀的,也不知有多少。幸得第三座吴城墙高河深,又得了消息备下强弓硬弩滚木擂石,堪堪将北蛮拒于城外,如今后退三十里,在城外山下驻扎。
  仗打到这份上,郑王再是偏袒自己人,也不好说话了。守军弃城,主帅按例要问罪,亏得郑王居中斡旋,止问了个降职,调往别州做守将,重新起用丁兰察及其一干旧部,前往边关带兵。
  吴城不甚大,胜在地处要塞,居高临下,城下是一条天然河,河水自远处的阴山流下,分了两条支流,如今北蛮大军便在三十里外另一条支流旁安营扎寨,显见是对吴城志在必得了。
  罗靖站在城墙上远望。北蛮此次军容之盛,更胜于前。探子已得了消息,北蛮本有十五六个部落,其中有两三个部落势大,彼此互不相服,虽然有时一同南侵,也免不了各为各利,彼此掣肘。上次和谈,也是郑王着人先送了两个部落大礼,教他们提出收兵,这般来一个内反,北蛮大军也有些分裂,顺水推舟也就和谈退兵。不想他们大军退回草原,却有一个部落得了一匹神马。草原部族对马向来尊重,不少传说都与马有关,更说道草原之上有匹神马,毛黑如漆,汗赤如血,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其力能敌虎狼,若一声嘶啸,凡马无不俯首而至,王者现,神马方才出世,若能得神马,则能得草原天下。这虽只是传说,草原部族却无人不信。此次这部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当真竟得了这般一匹马。该部落本为众部中势力最强者,又得了这神马,如虎添翼,其他部落无不倾心奉从,因此今年来侵,竟是前所未有地齐心。北人本骁勇善战,现下又得这神马,正是士气大盛,自然锐不可当。罗靖遥望过去,河流边营帐密密麻麻,直扎到山脚,正不知有多少人马。他虽是征战有年,临阵不畏,却也不由皱眉。北人悍不畏死,若不能击溃其士气,这仗,还真是难打。
  城阶之上传来甲胄之声,罗靖一回头,却是丁兰察同着左穆走了上来,守城兵将纷纷行礼。丁兰察一眼看见罗靖,点头道:“你也上来了?看这形势,一时半晌,只怕打不退他们。”
  罗靖也点头道:“北人此时气焰正盛,我们不宜直撄其锋,吴城墙高河深有险可守,还是相峙为宜。到天寒下雪,北人自然退兵。”
  左穆点头附和道:“罗将军说的是。此时硬碰,损耗必多,杀人一千,自伤八百,非为上策,还是坚守的好。”
  丁兰察看看眼前的两名年轻爱将,摇头苦笑道:“这是上策,但需有粮草支撑。吴城太小,恐怕供不起大军消耗三五个月。虽然军中无人掣肘,但白城转运使,却是郑王的人。”
  罗靖与左穆默然。吴城地处要塞,地势前后皆狭,前方拒敌固然甚易,后方被断却也不难。吴城身后百里便是白城,一切粮草供给,俱经白城转运,若截断白城一点,便是扼住了吴城的要害。白城转运使是郑王的人,就等于大军粮草根本,全在郑王指掌之间拿捏着,他若断了前方的供应,丁兰察十数万人再骁勇善战,也只能饿死在白城之中。若不想被人左右,只有趁着粮草尚充足之时出击,打退北人。然而正如左穆所说,硬碰硬的仗,纵然胜也也是惨胜。北蛮号称二十万大军,丁兰察手中实打实有十二万人,据险固守,见机出袭,必然有胜无败,然而若被迫摆开阵势硬拼,恐怕打完仗他也剩不下多少人了。郑王此时虽未有什么举动,却不啻是在他们头顶吊上了一柄出鞘的利剑,不知哪一天就会落下来。
  三人都是默不作声,在城墙上踱了一圈。罗靖开口道:“大帅,我想今夜出城去探探北人虚实及周围地形,真要打起来也有个计较。”吴城周围的地形图他们自然是有的,但从未在此地作过战,自然还是亲眼看过才放心。
  丁兰察有些踌躇。打探消息及地形是必须的,但让罗靖去,万一有什么损伤,他却舍不得。北蛮大营离此只有三十里,实在太近,出城打探,确实危险。罗靖见他不答,明白他的顾虑,不由心口发热,低声道:“大帅放心,属下只带十人,来去灵便,亦不走远,断不会有事。”
  丁兰察知他脾性,拿定了主意的事就是死也要做到底,也只有点头道:“多加小心,我派人等在城外接应。”
  罗靖应了一声,看日头偏西,便先下了城头,自去准备。此次在吴城扎营,其实是遣散了部分百姓,教军士入住民居,与平常不同,故而碧烟也得以前来,在城中觅了个小院,与沈墨白住下,碧泉出入军营方便,自在罗靖身边随侍。
  罗靖回了小院,碧烟正在院中洗衣。罗靖扫一眼未见沈墨白,随口便道:“沈墨白呢?”
  碧烟甩着手上的水道:“出去了,说要去城上看看。”
  罗靖眉头一皱:“胡闹!城关是他上得去的么?”
  碧烟跟随罗靖也有些日子,这些事自然知道,只是故意不与沈墨白说,由得他去白跑一趟,最好再被守城军士斥骂一番,若遇到粗鲁的被推打几下就更中下怀。罗靖何等精明的人,只消一转念便想到她的用意,微微沉了脸道:“他不通世事,你不说提点着,反而看他笑话,说出去我罗靖的人擅闯营防,成何体统?”
  碧烟看他真冷下了脸,吓得不敢说话。她虽是爱罗靖爱到极点,却也怕他。碧泉在旁低声道:“爷,时候不早了,还是先检点东西,一会儿我去寻沈先生回来便是。”
  罗靖看他一眼,知他是为妹子解围,正要说话,沈墨白却恰好从门外进来。罗靖瞥他一眼,冷冷道:“如今是在打仗,你到处乱跑什么?若被城防上当做奸细捉了去,有你的苦头吃!”
  沈墨白一回来就被他劈头盖脸来了一通,不由怔了怔,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罗靖眉头皱得更紧:“站在那里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过来!城防上有没有难为你?”
  沈墨白摇摇头。城防上的士兵恰好是上次随罗靖押粮的人,还认得他,看看守将没有过来,便带他上了城墙一角向外看了几眼。至于碧烟所希望的什么训斥推搡,自然更是没有。罗靖面色这才稍缓,走进房中,一面检点武器一面道:“我要出城,你老实在房里呆着,再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他说得淡淡的,沈墨白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低声道:“我没有乱跑,只是觉得城外那山有些古怪,想去城头上望望。”
  罗靖如今对他的话是十分重视,何况他出城查勘地形也须入山,闻言停下手上动作道:“有什么古怪?”
  沈墨白细长的眉皱了起来:“远望一股黑气,说是阴气又不十分像。”
  罗靖识得他这些时候,还是头一次见他皱起眉来,显然这山中黑气非同一般,略一思忖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城,走近些看看。”北蛮军营在三十里外,夜色之中北人也不敢轻易离营,若不惊动他们,去看一看也还无甚要紧。
  碧泉轻声道:“将军,沈先生骑术不精,万一被北蛮人发现,只怕……”沈墨白从前哪里骑过马,还是在京城那几个月罗靖教了他几回。马儿倒是跟他投缘,什么样的马背都上得去,只是一跑起来他便坐不稳。若真是被北蛮兵发现,他必然是逃不回来。
  罗靖略做沉吟,道:“无妨,跟我一骑便好。此山近在吴城之旁,若真有什么蹊跷,须得查探出来。”看一眼沈墨白道,“你这宽袍大袖的,都穿不得,进来,我找件衣裳给你。”
  沈墨白稀里糊涂被罗靖拽起房。罗靖砰一声关上了门,从行李中翻出一件紧身箭衣扔给他:“穿上。逃起命来也方便。”
  沈墨白拿着衣裳还在发愣,罗靖已经不耐烦,走过去不由分说便拉开他腰带,将外衣剥皮似的扯了下来。他手劲太大,连里衣都扯歪了。沈墨白有些惊慌要退,罗靖双臂一收将他箍在怀里:“乱扑腾什么?”
  沈墨白被他搂得动弹不得,只觉罗靖的呼吸滚热的直冲到脸上,连耳根也红了,结巴道:“将军,这,这——”
  罗靖看他领口开了,露出一点儿秀气的锁骨,不由得有些嫌那衣裳碍事。不过他有分寸,知道此时是正事要紧,只是心思一动便收敛了回来,放开沈墨白道:“快把衣裳换上。”
  沈墨白窘迫地看着手里的衣裳。他的里衣也是宽大的,手里这衣裳却是紧身箭袖,除非把里衣也脱了,否则根本穿不上。他迟疑了片刻,才走到床帷里面,背过身换衣。罗靖只听床帷里悉悉索索,心里不禁微微作痒,颇想也进去亲手给他换衣,想着从领口看到的肌肤晶莹细腻,不知那看不到的地方又是何等风情。正在胡思乱想,沈墨白已经走了出来。那件黑色箭衣穿在他身上,越发勾勒得腰细腿长,更衬得肌肤白皙如同美玉。罗靖上下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彻耳根通红,才忽然笑了笑道:“还算像样。走吧。”
  罗靖带的十人都是丁兰察亲军中的精锐,个个身手过人,更是一等一的好骑手,早已腰刀背箭,候在北城门口。此时已是三更,夜色如墨,众人马去鸾铃,蹄上包以厚绒布,个个黑衣黑帽,只在马尾上各系一小条白布做标记,黑暗之中悄悄将城门打开一线,鱼贯而出,全无动静。罗靖让沈墨白坐在身前,一手控缰,一手搂了他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作声,否则惊动了北蛮,大家糟糕。”
  沈墨白此时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山中黑气上,乖乖由罗靖摆布,轻轻点了点头。罗靖心中大悦,一抖马缰,率先奔出。
  吴城出城门二十余里,便是山脚,再过五六里便是北蛮营地,灯火通明,有士兵巡逻不停。罗靖一行人借着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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